青紗人影所吹奏的玉笛聲陡然尖銳,四周古木應聲扭曲瘋長,千百根藤蔓如蟒群般狂舞襲來。
陸城張口吐出一道劍光,化為五道雷霆疾電般斬殺而去,同時北海鯤鵬舞身法催至極致,整個人化作殘影掠過林間。
他有凡間本體靈石支撐,作為一名紫府境修士錢財無缺,這些年在玄都城為自己定制了一套五行之寶:五行圖,五行劍陣,五行環。
五行劍陣一陣五劍,三者還可以共同組成一套小三合顛倒五行陣,算是把凡間本體對于五行道法的領悟,運用了個十之七八。
“跟上!”
炎霄心中清楚自己與族人的定位,心中又有一口要與陸城一較高下的心氣,立時低喝一聲,火絕與火烈姐弟對視一眼,而后將更加暴烈的法力灌注入炎霄體內。
炎霄頓時眼中精芒暴漲,周身爆發出駭人法力。
他雙掌虛合,而后抬手一擊,自他衣袖中驟然飛出兩柄鎏金戰戈,裹挾著劈山裂海之勢飛向指向方位。
火行暴烈蠻橫,威力不俗。
因此那兩柄鎏金戰戈帶著暗紅的光芒,后發先至的先一步轟擊到那青紗人影。
轟隆!
戰戈斬落,地面炸開數丈深坑,青紗人影悶哼倒退數步,似乎也是覺得有些吃力。
鏘——
虛空之中,一朵五彩劍蓮冉冉盛開。
青、赤、白、黃、黑五行劍氣流轉,總有一道克制攻伐。
敏銳捕捉到青紗人影身上的氣息后,五彩劍蓮驟然化為白金劍氣,劃過一道仿佛蘊含天地之理的軌跡,在青紗人影身上繞體一旋。
青紗人影周身浮現出一圈青色光罩,將劍光彈開,但那道劍光如同隨身之影般,跟隨而上不斷切割。
“如果是劫修的話,斗法之能在同境修士中應該不是弱手,他的應變反應,有些奇怪……”
憑借北海鯤鵬舞迅速近身,配合成套的五行飛劍,陸城連綿出拳攻上,在他出拳過程中有一只五色飛環飛出,配合著拳勢飛轉飛回,尋隙而入,進退無定。
北海鯤鵬舞本就是極為高明的煉體功法,修煉有成之后身法迅如疾風、出招重如雷霆,此時再配合上五行甲,五行環,讓那名青紗人影幾乎覺得自己不是在與一名紫府修士斗法,而是在被一名金丹真人攻擊。
“好厲害,但越是如此就越是留你不得。”
在這個道人密集拳影攻落前,青紗人影身形急退,同時一甩手臂自其袖中驟然飛出一青色木盾。
那盾牌迎風便漲,化作丈許方圓,表面浮現出層層古木紋理,五行劍光再次斬擊其上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只是在這個時候,炎霄的戰戈法器再次斬落,那面青色木盾受到一次重擊,出現明顯的縮小與靈光潰散。
與此同時,周子敬、褚依白、莊安也在迅速靠近,他們沒有陸城的迅速突進之能,也沒有炎霄與他兩名護衛的法力合一之能,只有拉近距離,才能駕馭法器達到最大威力。
“毒瘴!”莊安突然暴喝。
只見正在劍光包裹下低空飛掠的周子敬足下泥土翻涌,數條紫紋毒藤破土而出,伴隨而出的還有墨綠的濃霧。
周子敬急忙催動護身法器,那是一顆罡氣明珠在其周身形成透明屏障,只是轉瞬那屏障便在毒藤、毒霧的攻勢下閃爍不穩起來。
褚依白與莊安立即各施法訣寶物,幫助周子敬抵擋防御穩住陣腳。
“當真厲害,的確是結丹修士的法力!”
莊安老道喃喃低語。
陸城身形驟然突進,周身五行環陡然分化五色光輪。
金輪斬斷毒藤,水輪滌蕩毒霧,木輪竟反向吸納林中靈氣,強行將對方布下的陣勢撕開缺口。
青紗人影見狀冷笑,玉笛橫吹三聲短促音節,四周土石翻滾林木驟然炸開千百木刺,四面八方暴雨梨花般激射而來。
“混元一劍!”
以木生火,以火生土,以土生金,以金生水,此為——五行相生!
龍蠱之身上沒有通玄一劍的本命神通,但陸城劍術境界仍在,內劍無法施展,外劍仍舊可以施展。
所以當陸城捕捉到戰機之時,可以借小三合顛倒五行陣,再現出通玄一劍的近半威能,當然,是紫府境界的。
刺啦。
伴隨著一陣裂帛之聲,青紗人影的頭頂突然浮現五色華蓋,磅礴劍意劍氣幾如天河倒卷。
轟然巨響中,青木靈盾裂開蛛網紋路。
青紗人影悶哼倒退,胸膛出現可怕劍傷,面紗被劍氣斬裂掀開半角,露出布滿青色符紋的下頜。
這一劍出手,到青紗人影的護身法寶被破、肉身被斬,只不過短短一瞬間功夫,但卻讓后面的周子敬、炎霄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眾人之前雖然知道,這位陸師兄被玉鼎道師所看重,必有其過人之處,但是知道歸知道,那時卻可未顯露出這般可怕來。
如此凌厲兇狠的一劍,能夠斬破法寶、重創結丹境修士,那么殺死他們幾人,怕也只是在一劍之間。
一想到這一點,炎霄與火絕、火烈等人的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便是周子敬、莊安這些人神色也有些不太自然。
“一起死吧!”青紗人影厲嘯震天,揚袖間突然甩出九顆幽藍雷珠,懸浮半空。
陸城見狀瞳孔驟縮:“是雷珠!退!”在傳念的同時,他的身形第一時間向后飛掠。
再下一刻,驚天動地的爆炸撕裂山林蒼穹,百里之外都有修士看到巨大的火光沖天升起。
當煙塵散盡時,眾人皆是顯得有些狼狽,嘴角帶血,中央地面赫然留下巨大深坑,那青紗人影早已然尸骨無存。
與此同時,遠處林海傳來此起彼伏的獸吼,木靈族巡守隊伍的號角聲正在迅速靠近。
“咳咳咳……剛剛那個劫修是腦子有病吧?突然襲擊我們,然后又想與我們同歸于盡!?我才來幾天?”
一邊咳嗽一邊吞服丹藥一邊吐血,周子敬被陸城以五行光氣圈著,已經連自己飛遁都顯得吃力。
“事出反常必有妖。”陸城皺眉這樣言道。
“也有可能是中了林中深處的劇毒,已經神智混亂,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得清了。
諸位也不必這般憂心,像剛剛那種情況,十年可能都遇不上一次!”莊安老道了解大家的心理,寬慰言道。
‘身中劇毒神智混亂?不見得吧。’陸城并沒有反駁,只是又回憶起剛剛自己斬開對方面紗時,其臉頰上奇詭的青色紋理。總覺此事,似乎并不是那么簡單。
片刻后,仍是那片深坑凹陷,陸城等人逃了,木靈族的巡守抵達此地后,正在追逐他們。
只是此時此刻,卻有幾名穿著著樹皮、獸衣的男女,站在深坑一旁,他們臉頰上有著青色的紋理,耳朵略顯尖長,有些人衣物之外的肌膚上,甚至隱現木質之感。
“看到了吧,太清山終究是人族九大上宗之一,他們的法力超出我們的想象,一具結丹境的木傀儡,在偷襲、自毀的情況下也無法殺死任何一名太清山紫府修士……不,他們甚至只是玄天館的弟子,還不是太清山的真傳修士,而我們不可能給每一具木傀儡身上,都放置許多陰雷珠。”
“是他們的法術克制木傀儡,那三個用火的赤發人,還有那個法體雙修用劍的修士……”
一名身穿獸皮的年輕男子,還在辯解,只是下一刻便被一名中年木靈族修士重重打了一記耳光。
“在木靈森林我們并不畏懼尋常的火焰。不要為你自己的失敗找借口,如果這一次是你自己在與他們斗法的話,你已經死了,連逃都逃不掉。就算是現在,你也損失了一具珍貴的結丹境木傀儡,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我木靈族將永無復興的希望。”
“還有你們,好好想想,我們被太清山像鹿群一樣趕來趕去,樹木被他們砍伐、奪走,便是我們的圣樹也被人族中的老怪物奪走,拿去祭煉他們的法寶,你們還想再經歷這樣的事?
太清山已經上萬年沒有大乘境修士了,他們占據著上好的靈脈,無數的礦產,肥沃的土地……無數勢力對它覬覦,這就是我族萬年以來最好的機會。為了母親樹。”
隨著那名中年人持拳于胸前一禮,在場數名青年男女也持拳于胸前一禮:“為了母親樹!”
也許,在太清山的視角而言,他們是蟲子,是叛逆,但在他們自己看來,他們是為了自己的族群,反抗太清山殘酷統治的英雄。
而在這個時候,陸城一行人被木靈巡守隊跟上了。
當眾修抵達木龍嶺邊緣時,一支綠色箭矢突然釘在陸城身前的地面上。
移目而視,陸城只見一群身著木甲、獸皮的男女,他們的耳朵略顯尖長,有些許異域風情。
為首之人是一名女修,騎乘著一只巨大的麋鹿,手中持著一支青碧色的木弓。
“我若是你,就會好好想想該怎樣解釋,而不是試圖逃走,木靈族不會放過任何惡意傷害森林的行為。”
“尊敬的木靈修士,并不是我們惡意傷害森林,剛剛我們遇到了劫修,被他襲擊,我們只是在”
“閉嘴,莊安,我認識你,如果不是看在你曾救護過我族幼童的份上,這些年竊取靈木之罪,你當你能免除?”
那名騎乘于麋鹿上的女修這樣厲聲斥責,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陸城的身上。
“看上去,你是他們當中的首領?”
“是的。莊安是受我雇傭的修士,我們是玄天館的道子,前來木龍嶺巡守,以全動靜之功,之前的確是遭遇劫修襲擊,他受傷后引雷自爆,我們不想引起麻煩,就想暫且離開。”
在陸城解釋的時候,那名騎乘于麋鹿上的女修一直注視著陸城。
片刻之后,她點了點頭。
“你說的是真話,在你們身上也沒有山林哀泣的聲音……如果你們下次又遇到劫修,可以通知我們,那些竊奪靈木的劫修,也是我們的敵人,我木靈一族恩怨分明,是不會誣陷或傷害朋友的。
我們走。”
在說完這番話后,那名騎乘于麋鹿上的女修調轉鹿首,轉身而去,似乎他們追趕上來,真的只是確定陸城這些人是不是破壞山林的真兇。
或者,對于他們來說這才是有意義的事。
“呼,還好遇到的是林清雅姑娘,這位在木靈族中是出名的好說話,不然的話今天還真是一場麻煩。”
“咳咳,這位林姑娘頗為美貌,有一種干凈的氣質,咳”
周子敬受傷不輕,卻仍舊低聲言道。
“嘿嘿,小子,你要是想娶她可就要想好了,在木都這片地域,連平民都不愿意娶木靈族的族人。”
“為何?”
“木靈族天壽綿長,卻近于妖族不利修道,混血者就算身具靈根,體質也有所異化,修煉道法事倍功半。”莊安嘿嘿笑了幾聲這樣說道。
靈界眾生,無不以修煉為第一前提,擁有強大修煉資質的種族,便是萬族上位,對于下位予取予奪,便是人族百姓,也要花費重金求取修士家族的血緣,以期先天擁有更好的修道資質。
像炎火族、木靈族這般,便是下位種族,種族血脈天然不利修道,炎霄是炎火族中的王族,家族代代都要求娶人族血脈,以提升修道資質。
人族曾是靈界百族當中排名前二十的強大族群,在血脈上已經稱得上是極為強大了。
“好了,回去吧。對了,莊道友,你時常竊取山中靈木?”陸城似是無意地這樣問了一句。
“嘿嘿,靠山吃山而已,天木衛薪俸微薄,大家或多或少會撿一些靈物,只要不過分上面也不會太過計較。”
“哦,原來如此。”
陸城、周子敬、褚依白、莊安,炎霄與他的兩名護衛,這支隊伍是陸城謹慎選擇組成的,以確保可進可退,最大程度上的保障安全,而在接下來的數年時間當中,情況也的確如陸城預期的那般發展著,隊伍按照天木衛的指令,數次前往木龍嶺巡視防守,全都非常順利,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之前那奇怪的劫修更是一次也沒有再遇到了,劫修遇到過幾次,但像之前那個那么奇怪的,再沒有過。
轉眼之間,十六年過去。還有四年時間,陸城就可以平安返回玄都城,得玉鼎道師栽培,獲賜晨霞道源丹彌補根基。
隨著時期將近,不僅是陸城,周子敬,褚依白,炎霄這些人也是心中期待,玉鼎道師一向寬容優厚待人,想來不至于讓他們這些人沒個下場,總能得到些好處。
這一日,木龍嶺內。
山林深處瘴氣煙嵐五色繽紛卻蘊含劇毒,因此多數情況下不能高空飛行,千年古木盤根錯節。
陸城駕馭遁光飛掠而過一片腐葉堆時,忽然微一皺眉,緊接地面轟然炸開,一片腥風裹著腐臭氣息撲面而來!
“退!”陸城的神念傳達剛至,十余丈長的青灰色蟒身已破土而出。
蟒首腐肉斑駁,眼眶里跳動著兩團幽綠碧火,周身鱗甲縫隙滲出紫黑毒霧,所過之處草木迅速腐化為焦土。
炎霄雙掌赤焰暴漲,三條火龍符咒自其袖中咆哮而出。火絕火烈姐弟立刻結印相佐,增幅威力。
烈焰在蟒身上炸開金紅火浪,卻只在鱗甲上留下焦黑痕跡。尸蟒嘶鳴甩尾,合抱粗的古木應聲斷裂,轟然之間將炎霄擊飛,其護體火光瞬間黯淡下去。
“五行輪轉,庚金破甲!”陸城并指劃出玄奧軌跡,一朵五行劍蓮自其袖中飛出,青、赤、白、黃、黑……五色輪轉,驟然凝成白金鋒芒。
五行輪轉,總能找到克制敵人的屬性。
劍光過處鱗甲崩裂,腥臭黑血噴涌如泉。這條尸蟒越發狂烈,翻滾橫掃間地裂三丈,眾人急催法器騰空而起。
“陸師兄一劍斬殺不死的,是結丹級數妖物。”
一念至此褚依白咬破舌尖噴在本命法寶星圖之上,六合方位驟亮:
自地裂當中噴涌出道道水氣流光,糾纏住尸蟒的身軀,便是再如何狂暴發力,那些水氣流光伸短拉長,卻只是糾纏遲滯,而不崩斷!
周子敬的云紋劍刺入尸蟒七寸,竟如陷泥沼再難寸進。
莊安突然甩出三張紫色符箓,憑空之間雷霆下落雷光中的蟒身僵直。
陸城見此一身北海鯤鵬舞催動到極致,整個人化作流光殘影直貫而下。
尸蟒似有所感,猛然昂首噴出墨綠毒瀑。
炎霄暴喝一聲,周身毛孔都滲出血珠,揮舞法器烈火旗,合他與火絕火烈的法力,本命真火凝成赤紅鸞鳥撞上毒霧。
火毒相沖爆開紫紅煙云,陸城趁機劍訣連變,五行劍氣輪轉如磨盤,硬生生將尸蟒的身軀中斷絞出血肉深陷。
陸城袖中五行環飛旋而出,五行轉化,最后一道戊土玄黃氣重重砸在重創的妖軀之上,一擊之下,生生將之打為兩斷,滾滾黑血尸氣,噴涌而出。
在這個時候,因為這個方位的靈氣翻滾爆發,木龍嶺木靈族的巡守隊伍也迅速靠近當中。
這條尸蟒身上沒有什么好的寶物,在場無一人是祭煉煉尸的,因此陸城等人漸漸退開,等林清雅帶領的木靈修士趕來,眾人合力,一起絞殺了這條尸蟒。
“……奇怪,我木靈一族的功法,煉化天地間的雜質穢氣,就算有些雜氣未化,又怎么會積蓄成尸妖?”
騎乘在巨大麋鹿之上,注視著那頭剛剛被斬殺的尸蟒,林清雅一時猶疑難解。
至于那彌漫于木龍嶺的毒瘴,則本身就是木靈一族的護族大陣之一,只是此時未曾全力激發起來,卻又與這尸蟒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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