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陸城又回來了。”
原本天藍云白,萬里天闊的蒼穹之上,突然有一道金光擴散開來,緊接一道幽暗劍光撕裂空間游走而出,劍光飛轉最后化作一個道人的形象。
二十四妖神長視久生各自逍遙,除非特殊情況,否則沒人會守在通玄界外面,因此只要法力足夠,法寶合適,并且肯冒一定危險,潛入通玄界并不算太過困難。
但萬年以來,此界仍舊是人族修仙者的禁地,實在是一個不慎被二十四妖神捉住,便是元嬰修士也會殞落。
修仙者追逐逍遙長生,趨利避害自然無人前來。
陸城一抖衣袖,剛要舉腕施展天魔算法,測算自己落于此界的方位,突然間他就感到周身一凜。
驟然回身,陸城是修煉精氣神三寶的正統修士,三寶圓融先天感應敏銳無比,這一回身便見一道如幕黑光,飛速籠罩過來。
“先天攝魂神光!”
因為熟讀道藏,陸城一眼便看出這神通的來路,神色驟然一變,再次祭出邪云飛劍,人劍相合,身化劍光游走,剎那疾遁而去。
人劍合一,劍氣雷音。
這兩門劍道絕技想要練到六階境界極不容易,但一旦練到了就算在元嬰修士當中也稱得上是劍道高手,與同境修士爭鋒就可少有吃虧。
元嬰境界的劍氣雷音已然是六千四百倍以上的音速,但與身后那黑壓壓一片的先天攝魂神光相比,陸城的劍速居然還是顯得有些不足,雙方,一點點的被拉近距離。
“我在原始天魔策上看到過這門神通,但是東陽正教怎么可能還有人可以煉成這門大法?就算我師尊黃龍子,面對這神光能不能應付下來都是難說的事。
難道天魔宮中,一直隱藏著元嬰老怪?”
判斷出這門神通的根腳,陸城此時不用再推算,也知道自己落在通玄世界哪里了,必然是昔年天下第一魔宗東陽正教的勢力范圍。
一道幽暗的劍光在前面飛遁,一片灰蒙蒙、黑壓壓的暗影在后面追逐。
盡管陸城已經出盡全力,不時控制另外一鬼嬰向后方施展道法,出劍出符,但是全無用處。
那些劍光、符咒,無論是用去多少法力,怎樣等階,打入那片先天攝魂神光當中都是一片混沌,波瀾不起。
“老大,老二,將你們二人的法力都傳遞給為師。”
劍光當中,陸城不得不如此施為。
緊接,兩股磅礴浩蕩的陰寒雄渾法力,便灌入陸城的體內,越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是讓他越發的受損。
但在這種狀態之下,劍光當中的陸城道人,暗運劍訣,催運自身自創推衍至今的斷脈劍氣法門,御使在飛劍之上,使劍光之速再次爆發,一剎那達到八千九百倍音速之境。
那道劍光一閃間恍若瞬移,剎那將后面的灰暗神光拉開一段距離。
“噫!?哪里來的野道人,這般厲害!”
前方劍光剎那遠走,后方的先天攝魂神光慢慢停止,收斂,最后光華一卷,幻化出一位黑衣道袍的童子模樣。
這童子虎頭虎腦,憨厚當中又透出幾分伶俐,只是眼底深處,又透出幾分兇狠狡黠。
“此人必是以某種秘法強催法力,否則他真的有如此厲害,也不必見到我就頭也不回的遁走逃跑,還被我追得如此狼狽。
我只消待他劍氣竭盡,感應到他的方位,便可以輕輕松松的把他擒拿下來。”
想到這里,這黑衣童子開始閉目以自身神識搜索天地,片刻之后。
“找到了!”
以神識感應捕捉到那一縷氣息后,雖然對方也在竭力的遁走,但還是很快便被黑衣童子追上。
只是,在看清那個一身白衣的老嫗后,這黑衣童子隱隱感到不對,剛剛他來得匆忙,但剛剛那個人似乎是一個年輕男性道人。
“道友來得好快,老身告辭了。”
白衣樹妖見到那黑衣童子化虹遁至后,眼瞳微擴,似乎也有些震驚于對方的修為,但是還是不慌不忙,一個道禮之后,便移步走入身旁的金色漩渦當中,剎那之間消失無蹤。
而那黑衣童子再想捕捉氣機,甚至測算方位,哪里還能捕捉測算得到。
而在萬里之外的遠處,陸城臉色微白,移步之間剎那換了一個形貌,甚至氣機。
“剛剛那童子好厲害,魔功修為深不可測。我本以為從鼎章大世界回來,這個世上已經無幾人是我的對手,沒想到,剛回來便受了個下馬威!那個童子的法力神通遠遠在我之上,不可力敵。”
陸城嗜好斗劍,也擅長斗劍,但他也不會找法力境界超過自己太多的修士比斗,喜歡挑戰和找死這是兩回事。
通玄界,極東之地魔道祖庭,越寧坊,鱸魚酒樓。
這個酒樓是當地修仙家族,余家所開設的,這個家族擅長培養一種靈獸鱸魚,滋味極為鮮美。
所以附近一些手頭較為寬裕的修士,便會不時前往鱸魚酒樓,一邊喝靈酒一邊品嘗鮮美的鱸魚,此為人生一大樂事。
在這一日,一個相貌普通的年輕道人,來到越寧坊,鱸魚酒樓,尋了一個窗邊的角落坐下,點了幾道此地最有名的菜肴。
這個人當然就是陸城,他強行施展斷脈劍氣爆發劍速,有些傷損經脈,所以干脆納影藏形,就近找了一座坊市偽裝成底層修士順便探聽一些消息。
不要小看市井流言,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不了解民間之事,這是許多高層修士決策誤判的重要原因。
就算是一個宗門二代,比之憑自己本領掙扎起來的散修,也要明顯少了歷練。
陸城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一邊喝酒,一邊吃魚,一邊擴散神識籠罩整座酒樓,過濾著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喬兄弟,我發現了一座前人洞府,只是欠缺人手一同發掘,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今日是水伯八十大壽,我們共祝水伯……”
“討厭,動手動腳的,再被外面聽見,壞人……”
“唉,天地魔教與東陽正教之爭,什么時候是個頭啊?東陽正教又要征收人稅,每一個大姓都要出三百名三十歲的青壯,被拉去血祭魔寶,如此行事,難怪我們被人稱之為魔教。”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甲子之前,萬獸化身宮大長老黃龍子煉就元嬰大道,聯合南荒蠱神教建立起天地魔教,從那個時候起就與我東陽正教爭斗不斷,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藏劍宮,八景觀,先天派,天河正教,他們不是自稱正派,怎么不管一管?”
“為什么要管?我們魔道中人狗咬狗,他們自是樂見其成,我們的力量不斷被削弱,他們卻培養起新一代的三英二云,聽說了沒,前些日子,無量地火魔窟的一位長老,便被云凰兒給挑了,那老鬼仗著修煉幾百年法力深厚沒有受傷,卻被挑去了一邊眉毛,并且讓那云凰兒全身而退,臉面丟盡!
八景觀有長老修士推演算定,天地之間劫運又起,這下一代的主角便應在這‘三英二云’四個字上面。
正道的三英二云若是發展起來,簡直勢不可擋,要遠遠超過前面的兩代人,在這種關頭,正道又怎么會來管我們的閑事。”
“那個陸城,號為天地魔主,這都已經閉關修煉多少年了?難道萬獸化身宮又有一人要煉就元嬰?”
“哪有那般快,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來來來喝酒,就算天塌下來,也有那些長老真人頂著,與我們有什么關系?”
“天地魔教?三英二云?”
陸城收回神識,已經得到了一些自己離開此界后的世事發展變化。
很顯然師尊用自己的名號做出一些布置,但這些布置是為了什么,現在的陸城還難以清楚。
先在那座酒樓當中住宿半月,調和內腑,恢復經脈,而后陸城離開越寧坊市,以陸地神行術向西方遁走。
陸城心中還是有些忌憚那個黑衣童子,雖然他大概率已經放棄對自己的追索,但萬一再被感應到,再想脫身可就沒有上次那么容易了。
“幸好,我心里留了個小心,回歸此界時用的是幻化的容貌,再加上我反應夠快,那個童子應該沒有看破我的真身,否則,真的被打上門去,就算師尊黃龍子也未必護得住我。”
在這通玄世界內,擁有這樣的法力卻藉藉無名,陸城很難不懷疑對方與二十四妖神之間有著某種關聯,無論對方是“佃戶”還是“地主”,過早被對方發現都不是什么好事。
以陸地神行術且行且走,且探聽情報。
經過兩個月的時間后,陸城不僅僅清楚了,自己現在已然是西方魔教之主,并且三英二云當中的一云,就是云靈兒,還曾是自己義女。
她不知為何叛出西方魔教,拜入火云府門下修道。
這些年來有大運加身,法力神通突飛猛進,還得了一口通靈的飛劍相助,斬妖除魔闖下了好大威名。
另外一云則是藏劍夫人的愛女云凰兒,自幼拜在先天派門下,劍氣雙修身兼兩家之長,極是了得。
三英則是指東海三仙島嚴元英,鎮魂谷錢鴻英,八景觀風玄英。
當然,這三英二云僅僅只是一個讖言批語,具體是指誰并無一定定論,但是這五個少年人,的確是新生一代的佼佼者,若是任其發展下去,或者真的是遠勝前人。
除此之外,陸城還知曉了蕭玉虹與蕭玉雪兩姐妹不喜教中俗務,避居于南極冰原修道。
他此刻便是打算先前往南極,與蕭家姐妹相會,再通過蕭家姐妹的渠道通知師尊自己已經返回通玄界,別冒冒然然的闖回去,增添本不必要的風險與變數。
蕭家姐妹家學淵源,兩人修煉的根本功法都是玄門真靈變化總綱,選擇煉化的都是繼承自其母親寶相夫人的天狐真血。
只是兩姐妹性情不同,蕭玉虹端莊、蕭玉雪活潑,所以蕭玉虹是以自身真龍之血,降伏克制天狐真血,以自性為主,蕭玉雪性子憊懶,以融合為主,若非是黃龍子與寶相夫人的愛女,她們兩個這樣修煉下去,未來很大的可能會出問題,但是現在有父母雙親推演道途時時操心教導,兩姐妹按部就班的修行即可,法力增長或快或慢而已。
這些年之后的今日,都是已然煉就丹道的高修女仙。
唯一的不同之處在于,蕭玉虹是煉就上品金丹,蕭玉雪是煉就中品金丹,一步之差道途上便已是天差地遠。
南極冰海之上,一群男女修士御劍飛遁,閱覽天光海色不時笑語交談,好不愜意開懷。
“這次冰火島丹元法會,會有很多高修匯聚,享用靈丹,討論道法,若是立意高妙,道論精湛,據說會有劍寶相贈,你等要好生表現,不使我孫氏一門蒙羞!”
“晚輩謹記教誨。”
看到這些弟子的模樣,那名孫姓老者撫須點頭。
其實他倒也并沒有覺得,憑自家的這些族中弟子,能推演出什么道法高意,只是孫家既然僥幸得了兩位上仙的法詔,自要前往,不失禮數開闊眼界便是,其它并不敢過多貪求。
通玄世界第一位元嬰真君的兩位愛女,居于南極冰原潛心修道,不歷紅塵,不染劫氣。
就算是天下正道修士,也會對這兩位女仙保持足夠的尊重。
像孫家這樣的小家族,就更加沒有什么道魔之辨了。
孫仲遠在最前面御劍飛遁,身旁處是他的族叔孫正賢,這位性子比較跳脫,年紀不比孫仲遠大上幾歲的族叔湊近笑言道:
“真沒想到,像我們孫家這樣的小家族,居然也能被兩位女仙邀請,登上冰火島參加群仙法會。
據說這兩位女仙,玉骨冰肌天香國色,是通玄界排名前列的美人,我孫正賢也算是沾了家族的福蔭,有生之年居然有此等的眼福。”
“禁聲,莫要再胡言亂語,那兩位女仙也是你能亂嚼舌頭的?人家的夫君是西方魔教之主,天地魔主。
若你剛剛的話被人聽了去,小心滅族之禍就在眼前!”
孫仲遠聞言臉色驟變,對著身旁的族叔毫不客氣的斥罵。
孫正賢臉色一變,左右四顧,但遼闊大海萬里天云,哪里有什么外人,而且自己聲音低微,就算是身后的那些同族后輩也根本聽不清楚。
“唉,你嚇死我了,那位西方魔教之主都已經閉關多少年了,有傳言說他已經修煉魔功走火入魔死于非命,魔道修士嗎,精進得快死得也快。
更何況,就算是要殺也輪不到我,你聽說了沒?三英二云之一的嚴元英也來參加這場法會了,據說他曾偶然與蕭家兩位女仙有過一面之緣,然后就對其中一位念念不忘,據說這位嚴元英被八景觀的道士批過命數,說命中有一場情劫要過,也不知是不是這一場。”
“他找死而已,就算那位魔教之主已經身殞,那位此界第一的真君可還在世上,一個不好便是天外飛劍臨頭的下場。”
雖然這些年來煉就元嬰的大修士日漸多了起來,但黃龍子真君仍舊是此界頂尖修士。
孫仲遠回了一句,等待半天,卻再沒有等到身旁那個嘴碎的族叔回話,不由疑惑側頭望去。
卻見自己這位族叔頭頂上的道冠已碎,劍氣在其頭頂自中切出一條痕跡,滿頭亂發隨風飛舞,只是本能御劍的慣性,還讓他勉強跟隨著自己。
此時此刻,因為自己的目光,終于驚懼的大叫一聲,跌落下海面,引來四周的孫氏族人一片驚呼。
“哪里來的高修,可是族叔剛剛言語有所沖撞冒犯?孫仲遠在此叩首賠禮了,萬勿見怪,見怪!”
一劍之下,無聲無息,破冠,破發,破其心膽,而皮肉分毫無損,如此神劍,滅孫氏一族滿門上下不過是對方一念之間,此情此景,怎讓孫仲遠不恐慌畏懼到極點?連連磕頭叩首。
而在這個時候,在他們頭頂之上一掠而過的陸城已經飛出去好遠了。
有人言語冒犯自己的道侶,詛咒自己練功走火入魔,小懲大誡一番自然而然,陸城沒有出劍殺人,還是觀其人周身煞氣淡薄、殺生極少的緣故,若是個同道中人,這一劍就梟其首級了。
“冰火島丹元法會,討論道法贈送劍寶?我才離開通玄界多少年,飛劍法寶便這樣輕易相贈了?通玄界的風氣改得這樣快?”
蕭家姐妹避居南極潛心修道,有些時候靜極思動需要博覽道論,增厚道法底蘊,為此開辦法會,這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贈送飛劍法寶,這個手筆就有些太大了。
要知道在很多年里,金丹境界都是通玄界修行路上的頂峰,因此飛劍法寶,哪里有隨意送人的,更何況以蕭家姐妹的身份,贈予出去的飛劍法寶,也必然不會是下品。
“西方魔教,三英二云,我在這里面感覺到了八景觀那些道士行事的味道。”
陸城此時有所猜測,但要真正解開疑惑卻還是要前去冰火島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