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指的是形、聲、聞、味、觸。
六識,指的是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神識。
“世間修士,或修法,或修術,或修煉神通,卻皆是難得大道,皆是因不明五感六識之妙旨。”
“身外有大天地,身內有小天地,修仙者食氣以長生,吞天食地,然而大天地不開九竅,則混沌不死,天地不開,小天地不修五感六識,則如目盲涉水,兇險難言哉……”
“以鼻識為例:尋常人的一呼一吸,皆是把周圍所有氣息吞吸入腹,再憑胸肺之功,把有用的清氣運轉全身,把濁氣吐出,在這個過程中并不分出清濁之別來,因此總有許多無益損耗。”
“鼻識修煉有成,分辨一氣之中,清濁相雜。能把清靈之氣辨識吞吸入腹,其余雜氣濁氣,則是盡數屏蔽。如此一來,吞吐的天地元息,收攝世間靈氣,一呼一吸,去雜存精,在修煉上要比其他人的效率快上幾倍幾十倍。如有此功,何愁大道不成,長生難得?”
深夜,陸城原本翻看岳山散人所著的《道基九問》如癡如醉,但看到晦澀不明,與自身修行相違處,一時間想不清楚,便暫且放下《九問》,拿起一本《五感六識通論》研讀。
換一下想法,不讓自己思路只在一個方向上出不來。
陸城現在手上的這本書,是林天書竊取的燃木山道法典籍,本身并不涉及任何功法、法術的修煉,只是講述五感六識對于修士修行中的作用,并且還有一些基礎的養護法門、相關靈藥目錄。
陸城現在已經開始堅持里面的養護法門,增強自身相關方面的靈敏敏銳。
他修有劍心通明的境界,五感六識每增進一分,劍心通明越剔透一分,籠罩范圍越大。
雖不涉及任何功法、法術,卻可以切實的增強自身劍術戰力。
夜色涼如水,就在陸城走來走去不時看書,不時放下書思考感悟的時候,一股呼喚的聲音傳來:
“幫我!”
“過來幫我!”
陸城聞聲放下手中書微微一笑,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自從自己幫過百毒金蠶蠱一次,并且用腐爛的靈果提升雙方關系后,金蠶蠱在九黎世界一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就會呼喚自己。
“這只小蟲兒,它又招惹到什么?”
陸城搖一搖頭,把書籍放好,然后走到一張搖椅上躺下,閉上雙眼凝聚神識。
在身下搖搖晃晃間,一股紅光驟然從床榻上道人的眉心中沖出,在半空轉一個圈后,這道紅光又投入道人懷內:
再次進入九黎世界,今夜天氣不好,陰云密布,高空中的四顆太陽,有兩顆被厚厚的烏云籠罩著。
那股紅光憑空出現,落在百毒金蠶蠱的身上。
再一次進入蟲子的視角,接收其記憶,陸城再沒有上次的不適。
這次不是黃沙丘陵,而是一片密林水潭。
土遁銀蝎與隱翅蜈蚣已經不在身邊,不知是戰死還是被金蠶蠱給放了,現在被它控制的兩只蟲子,一只是鐵背螳螂、一只是鬼面蛾。
“我想要那顆果子,那顆果子!”
“知道了,別念了。”金蠶蠱智力不高,因此欲望單純而強烈,陸城剛剛落在它的身上,便知道它呼喚自己來的目的:
密林當中有一座寒潭,寒潭當中生長著一顆果子,這顆異果對自己很重要,但那里守著兩條很厲害的毒蟒。
這次九黎世界之行,陸城沒能幫助百毒金蠶蠱拿到那顆異果。
事實上,他控制著金蠶蠱來到那座寒潭附近,看一眼后就轉身離去了,壓制著金蠶蠱強烈的欲望,盡量遠離:
兩條三階的毒蟒,并且它們非常謹慎,守護著寒潭中心那顆異果,最多只有一條離得稍遠,另一條動也不動。
陸城的肉身無法降臨到九黎世界,他控制著百毒金蠶蠱也許可以咬死一條三階毒蟒,但是同時對付兩條,戰死的概率在九成以上。
更何況以那兩條毒蟒對于異果的看護程度,就算用計調離并最后竊走異果,也要面對它們不死不休的追殺,根本沒有時間吞食煉化異果。
委托任務失敗,百毒金蠶蠱好感度大降。
但是對此陸城也沒辦法,手中的牌太少,再是高明的牌手,在手中只剩下一張最小二的情況下,還能做什么?
次日。
陸城早早起來,修持磨礪自身劍術。
赤焰,純鈞,烈火金光劍,每一口飛劍陸城都以五行劍術運練一番,劍氣升騰,運養于胸。
斬殺玄陰,赤冥,青羊,碧水四人之后,倒并不是沒有三階飛劍收獲,只是他們四人所用飛劍,沒有一口是三階上品的,這種情況下陸城倒是寧愿繼續用自己的二階飛劍。
青、赤、白、黃、黑五色劍光游走變化,劍意劍招或雄渾、或凌厲、或輕靈、或堅韌、或暴烈。
土金水木火五行變化,以劍引氣,每次練完飛劍之后,陸城甚至會感到自身體內法力增長,由外而內劍氣相合。
“啪啪啪啪。”
就在這個時候,庭院當中傳出輕輕的雙手拍動聲。
“外界傳聞陸觀主劍術精絕神妙,今日得見方知更勝傳聞。”
伴隨著話語,一位一身雪白道袍,只用一根荊釵挽住青絲,美貌異常的女道士行走出來。
這位玉真夫人身姿高挑,身著那襲道袍如雪潔白,貼身合度,更襯托得這位女道士乳挺臀圓,曲線玲瓏。
陸城早就知道她的到來,在一旁觀看。
但陸城的劍術從來不怕人看,若是想看,陸城可以施展各種各類不同的劍術三天三夜,給她看個夠。
玉真夫人也沒有掩飾,在陸城五行劍路使盡后,輕輕擊掌行走出來,顧盼生輝。
“玉真夫人昨夜休息的可好?”
陸城彈指之間烈火金光飛劍化為一道赤紅歸入劍鞘,注視著那女道士含笑問道。
“夫人可是來討要那《道基九問》的,貧道這就拿給你。”
“哦,觀主誤會了。觀主昨日不是想看有關金蠶蠱的典籍,小女子雖然實在想不起原書丟在哪里了,但今日默寫出來一些,也不知對觀主有沒有用處。”
一邊說著,這位女道士一邊遞出十幾張紙來。
如此美人兒又如此的知情識趣,陸城聞言心中也是大喜,雙手接過紙張,低頭閱讀起來。
這些紙頁上記載著百毒金蠶蠱的習性,所喜所食、培育方法,以及一些作者推測。
只是如此靈蟲典章,明顯不是十幾張紙可以寫得完的,陸城很快就看完,雖有所得但明顯可以得到更多。
陸城看完那些紙頁,抬起頭看向玉真夫人,如此活色生香、玉似美人只是看到就讓人心情愉悅。
“夫人若是沒有急事,陪本觀在這赤心觀內閑轉一二?”
“有勞觀主帶路。”
接下來,陸城便帶著這位玉真夫人,游園賞魚,邊走邊談。
“夫人是哪里人?見識深遠、談吐不俗,本觀也識得一些人物,卻少見像夫人與靈兒姑娘這般人材出眾的修士。”
“觀主謬贊,靈兒自小養在閨中,我之前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道人家,跟隨著夫君在山中隱修道法安享逍遙,誰知禍從天降,夫君遇劫身死,我只能帶著小女顛沛流離亡命至此,哪能當得觀主如此夸贊。”
玉真夫人母女想要留在赤心觀修行,陸城也想要她所看過的那些典籍。
但是事先摸清底細總是要的,筑基修士雖然已經可以偏安一隅安享百年逍遙,但也經不住招災引劫。
陸城聽著玉真夫人的回應,心中琢磨思量:
“這位玉真夫人看樣子出身不凡,但是她夫君已經死了,能讓她這等修為的母女二人平平安安逃到南疆,說明她們仇家要么修為不高,要么根本就看不上她們這些寵妾一流的修士。” “但是她看過的那些道書可是真的,這筆買賣做得。”
“夫人若是不嫌棄本觀貧瘠,可否分心做一神道主祭?事情是不多的,本觀愿意每年拿出六百靈石供奉夫人修行。”
反復思慮后,陸城提出這樣的邀請。
“多謝觀主收留。”
那女冠聞言,仿佛似是要哭出來一般,直接拜倒下去。
陸城見此當然去扶,兩者身體接觸,玉真夫人先是下拜、然后觸電似的彈起身來,一抹嫣紅自脖頸處蔓延而上。
“觀主,我,我先下去了。”
云玉真下去后,陸城也是微微吐出一股氣,被這女冠挑逗得有些起火。
“應當是夫君被仇家所殺,想要急于找一個依靠,煙視媚行了一些,倒也不能就此就覺得人家人品低劣。”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為求生存,這世間無論男女、國家都做出過許多喪失尊嚴之事,孤兒寡母尤其難為。
日子便這樣一日復一日的渡過。
云玉真說是作為赤心觀主祭,但其實大部分事情何蘭都做了,需要她做的事情很少,偶爾為之也是她從何蘭那里索要些活計,玩鬧也似。
這位女冠真正的工作是為陸城抄寫道書,她雖是寵妾一流,但似乎來頭不小,所看過的許多道書就連燃木山林家也沒有,這些典籍極大增加開闊了陸城道人的見識與底蘊。
轉眼之間四年過去。
赤心觀五行陣圖內。
那看似年輕的道人盤坐于陣圖核心處,臉面上有滾滾汗滴流淌,伴隨著他的雙手揮訣,四面八方所插立的五行陣旗上,有道道五色異芒電光牽連閃爍,與道人連接一體。
伴隨著功法運行,陸城的身軀緩緩懸浮起來,在他的感知當中,世界緩緩旋轉,上下似乎顛倒,一身法力洶涌運行,不吐不快。
只是這種程度的感知錯亂,并不會對他造成太大干擾。
陸城安定心神運轉五行法力,按照五府鍛元訣的功訣,一步步的理氣行法,歸納體內驟然暴漲的五行之氣。
片刻之后,那種顛倒錯亂感緩緩消退,陸城的身形也慢慢自法臺上的半空中降落下去,安穩而落。
再以自身神識,內視體內。
“只是正常行功,卻突然突破到筑基第二層。我本是想加厚基礎的,如此精進是不是太快了?”
世間絕大多數修士,在六十歲前晉升筑基境界,因為六十歲后修士氣血元氣枯敗,筑基成功的可能性會大為降低。
筑基修士想要玄功大成同樣如此,必須在兩百歲前完成道法修行,否則一樣,每超過一年成功把握都是大為降低。
當然,這世間也不是沒有對此應對的法門:造化丹。
“奪天地之造化,為鬼神所不容。”
此丹內含生之本源精氣,服食之后可純化血脈,駐顏不老,并使修士氣血旺盛,即便是壽元枯竭,大限之日就在眼前,也可保持身體處于巔峰狀態。
服下此丹,練氣修士一百二十歲,筑基修士兩百四十歲突破境界,也不會受到負面影響。
不過造化丹是五階靈丹,非真人修士不能煉。
幾百年來,通玄界上一次有關此丹的傳聞,便是有人偷到真人洞府去盜丹,并且還真的走運盜丹成功,只是還未服下,便被真人的弟子追殺上來一劍斬了。
就算如此,能夠成功把此丹盜出真人洞府,也算得他手段不俗。
世間絕大多數修士,在筑基九層每精進一層法力,大概要十五六年的時間,所以才會有低階修士到處采藥煉丹,花十幾二十幾年時間,煉出靈丹,服下增益一兩層的功力,因為算下來是值得的。
反而陸城無意精進法力,他自覺筑基未久,還想著扎實基礎、熬煉根基,沒想到今日正常行功時,一身五行法力運轉下根本壓制不住,自然而然的突破到筑基二層境界。
今日,距離陸城當年修成筑基才剛剛過去四年時間。這四年當中,陸城也沒有吞服任何增加法力丹藥,或者修行此類法訣。
“自然而然的法力突破,根基無比扎實,這并沒有問題,但我的法力增長怎么會這么快?”
陸城心中不安,又內視自我檢查一遍、還是絲毫問題也無,他也只能把這個疑惑暫且放下。
陸城此時所沒有想到的,卻是自身深研五行劍術精義,除非閉關練功,否則每日劍術修持不輟。
五行劍術以劍引氣,就好像世俗江湖當中,一個傻小子練得一身平平常常的玄門內功,除了中正平和以外再無其它好處,機緣之下,學得一套剛猛霸道絕倫的掌法。
內功,依然是那套內功本身沒有什么出奇,但是隨著他日益鉆研掌法精義,由外而內浸染之下,他的那一身內功也變得至陽至剛,霸道無儔。
陸城雖然沒有以五行神劍筑天道筑基,但是他一身五行劍術劍氣卻絲毫不遜色于筑就了,由外而內仿佛天地混融,法力又怎么可能不迅猛增長,直到今日方才突破,還是他一意壓制不斷熬煉根基的結果。
離開練功靜室。
陸城到中庭當中去練習劍術,這是他的日常習慣,除非有事,否則劍不離身。
只是今日的中庭當中,正有一位白衣少女在人劍相合、御使飛劍。
赤心觀中修士不多,除了陸城與玉真夫人兩人,能被稱為少女的,當然是玉真夫人的女兒云靈兒。
劍光紛繁變化,但是其中亦有刻意模仿的痕跡,時而守御沉凝、時而極變凌厲,只是劍招變化間煙火之氣過重,與尋常同境修士交手還好,在不熟悉的情況下可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但若與劍術高手相斗,她每一次變招都存在致命破綻。
“陸叔叔,接我一劍!”
陸城并沒有刻意隱藏,云靈兒心里又一直留意這個方向。此時此刻看到陸城到來,小姑娘欣喜之下劍訣一引,璀璨劍光疾刺而去,竟是無絲毫的留手。
陸城見此輕輕一笑,張口吐出一股劍氣,直接沖得云靈兒的劍光倒轉而回,那口飛劍硬生生被逼回少女面前。
云靈兒見此急切之下,飛身而起,人與劍合,再次駕馭著劍光刺殺上來,練氣境界,人與飛劍越近,法力越強劍力越強。
這一次陸城甚至沒有吹氣,抬頭間目光注視之下,便有紛亂的五行劍氣憑空生成攻向云靈兒,讓她人在半空勉強抵擋之下,這一劍就刺不下來了。
“陸叔叔,你憑法力深厚欺負人!”
落地之后連退數步,云靈兒恨恨地將手中長劍高舉,但一看面前陸城的神色,又憤憤地收劍歸鞘。
“靈兒,你這可是含血噴人,陸叔叔我可是只用了練氣境的法力,甚至還有些不如你。”
一邊言說著,陸城一邊上前在云靈兒的頭上摸了摸,把小姑娘原本的一頭秀發摸亂,哈哈大笑。
經過這四年,陸城不時指點云靈兒與玉真夫人劍術,大家也是熟悉了,感情有所增長。
“你的劍術天賦太差,實在不行就算了吧。條條大路通大羅,練氣境的劍修往往打不過練氣境的煉器修士,你也不要鉆牛角尖。”
修仙百藝中常言:
煉丹燒錢,煉器最強,制符最宜,布陣最少。
煉器最強是因為煉器入門沒有煉丹那么難,雖然大多數修士也難以成為高階煉器師,但只要肯下苦功再稍稍輔以天賦,成為一二階的煉器師還是不難的。
所煉制的那些法器就算賣不出去,也可以供自己用,并且自己煉制的還最了解法器特性,純粹的練氣期劍修很可能打不過練氣境的煉器師。因為人家很有可能隨身帶著多件法器,攻防定戮,難以抵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