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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想家的吐蕃人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大唐太子的悠閑生活

  碎葉城在蔥嶺的東側,這里是天山通往蔥嶺的要道,也是蔥嶺前往天山的必經之路。

  這個時節的蔥嶺已入冬季,站在碎葉城朝著遠處望去,白雪隨風飄落,終年不化的冰川被雪花淹沒了。

  在蔥嶺有一種杏花,在蔥嶺的三月就會盛開,在一些河谷兩岸,那些杏花是一道很美麗的景色。

  只不過現在的唐人看不到這個景色,抬頭只能見到灰蒙蒙的天空,以及風雪中隱約可見的冰川。

  自唐人的皇帝掃平天山之后,那時就有唐人的兵馬踏足這里,唐人在這里殺了一些人,帶走了一些人口與牲畜之后就離開了。

  之后大唐的新帝派大軍又來到了蔥嶺,為了保護伊犁河大軍征討蔥嶺,奪取碎葉,阿史不來城,俱蘭,怛邏斯,四城之地。

  之后唐軍就撤走了,這四城要塞一片荒蕪,見不到人煙。

  有胡人說,只要你在怛邏斯城邊挖出一些土,就能挖出一些尸骨,在寒冷的蔥嶺高原上,有些尸骨上甚至依舊帶著一些肉與筋。

  如果你在荒原上發現了橫躺在地上的骨架,那肯定是大食人的尸體。

  當年一戰至今縈繞在蔥嶺諸國的心頭,十萬大食人埋骨蔥嶺,唐人的余威猶在。

  甚至在黑衣大食的地界,不能提起怛邏斯城,不然你就會被大食人殺掉。

  而如今唐人又一次來到了碎葉城。

  碎葉城內,這里依舊安靜。

  在碎葉城新設置的京兆府官邸內,京兆府對于地方的奏報,都要實地看過,這是京兆府的行事準則。

  雖說官位不高,張大安在基層有著十分豐富的經驗。

  任職過縣令,參與過關中各縣的建設,也經歷過崇文館擴張最快速的時期,也在崇文館任職過,前往吐蕃支教。

  忙完了手中的事,張大安走出碎葉城的京兆府官邸,回想著過去的種種,忽然覺得這十余年很漫長。

  有士兵快步跑來,道:“碎葉城糧草還夠軍中半月用度。”

  張大安點著頭,“還算富裕,告知軍中將士,天山的糧草不日就會送到。”

  “喏。”

  吩咐完這些事,張大安又來到了碎葉城的城頭上。

  這個季節的碎葉城寒風刺骨,白方坐在火邊吸了吸有些鼻塞的鼻子,道:“他們總說唐人總是在最冷的時節來到蔥嶺,也不知道唐人是為了圖謀什么。”

  張大安在火邊坐下來,拿起火上的陶壺倒上一些熱水之后,飲下一口溫暖身子。

  白方裹著毯子道:“其實唐人從未有圖謀。”

  張大安喝著熱水,白方許多學識都是來自崇文館的,以前的白方讀的都是龜茲寺廟中的經書。

  雖不知道以前的白方將軍是什么樣子的,可張大安支教這兩年最大的感悟就是,崇文館的學識是可以改變人的。

  這種改變源于兼愛,讓人們更注重自身與環境的變化。

  在崇文館最影響人的,是那些故事,天可汗東征的故事,鄭公的故事,或者是英公李績,單騎行幾千里地,前往長安履約的故事。

  當然,光是這些不足以改變一個人,還有崇文館的精神,以民生為基礎,相較于那些部族牧民的陳舊觀念,崇文館的教導更注重個人的力量在集體中的體現。

  其次,這是首先學會自愛,其實你原本可以得到更好的,只不過你需要去爭取,在學會自愛之后,去愛天下人,讓更多的人學會自愛。

  張大安覺得自己讀過很多書,他也想不起來了,當年墨家的兼愛是不是有這種說法。

  換言之,這種兼愛以另一種形式被崇文館消化利用之后化為己用。

  若要追溯,那也就只能歸類于墨家。

  在吐蕃與西域的影響便是如此,放眼關中,又是另一種情形,崇文館的學子不會與人論對錯,而是積極做實事。

  崇文館的學識很簡單,簡單到只是教會人如何明辨是非。

  而吸收了鄭公的精神之后,崇文館正在完成一種全新的構建,讓崇文館的學識與精神更加完善。

  有人說崇文館讓皇帝更加集權也好,讓教化之權實質性地被朝中搶走也罷。

  不如,聽其言而觀其行。

  牛糞依舊在火中燒著,白方又添了不少。

  張大安道:“軍中的事,你要自己去做,我不會再幫你了,有違本分。”

  白方從火邊拿起一張烤好的馕餅,目光看著火焰道:“你教我,我要怎么樣才能當好一個將軍。”

  “李奉誡沒教你嗎?”

  還能聽到寒風在碎葉城中呼嘯的聲音,有些風順著墻縫吹入屋內,讓火焰有了些許搖晃。

  白方回道:“我想請教裴將軍,可他……”

  張大安撓了撓頭,嘖舌道:“裴將軍這人如何?”

  白方道:“裴將軍從來沒有教過我,他是個很靈醒的人。”

  張大安大致了解了,裴行儉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自然不會教人行軍打仗的事,這種事也不能胡亂教,教不好就是害人。

  “其實我也不知兵法,自我在朝中任職時就是個文官。”張大安慵懶地看著墻,看著外面的風雪,道:“好在現在沒有戰事,否則胡人來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報!”又有人從雪中快步走來,遞上羊皮卷道:“小勃律國密信。”

  張大安打開羊皮卷,看了一眼便用繩子重新將其綁住,而后裝入一個竹筒中封了蠟,蓋印之后,叮囑道:“速速送去長安。”

  “喏。”

  來人又腳步匆匆離開。

  白方盤腿而坐,道:“也對,我們此番是來屯田的,不是來打仗的。”

  張大安頷首。

  白方追問道:“如何種田。”

  張大安低聲道:“司農寺不管分配田畝,分配田畝是安西都護府的事,司農寺只管種糧食。”

  如此大的風雪,冰川下覆蓋著厚厚的積雪,這個時節種不了地。

  等了兩天,當雪聽停下之后,張大安與白方出了城。

  眾人開始丈量土地,來年開春時節要在這里種上糧食,趁著現在這個冬季就要開始準備了。

  張大安并沒有說從小勃律國送來的密信所寫的是什么。

  白方也沒有追問。

  碎葉城也成了大唐的碎葉鎮,成了安西四鎮的其中之一。

  唐人的身影還出現在龜茲與焉耆兩地,這是正在建設西域安西四鎮的唐軍。

  圍繞天山的四鎮之地,每一個鎮都有一隊兵馬,一個崇文館,一個京兆府。

  這就是大唐對西域的改造,也是當今天可汗建設安西大都護府的野心。

  一個有野心的皇帝就少不了被人勸諫,有人勸諫皇帝應該要休養生息,蓄養國力,還有人勸諫皇帝一心文治,與諸國更和善一些,再或者還有人勸諫皇帝應該減少賦稅。

  大抵上,都是這些話語,李承乾時常聽著他們的話語,看著他們的奏章,甚至對這些話語都已麻木了。

  麻木到只是看一眼,也不會覺得煩,像是每天的例行公事,每天都看一遍這些勸諫的奏章,一天不看渾身難受。

  處置完今天的國事,李承乾吩咐道:“但有勸諫的朝中官吏,每人賞賜一卷紙,一塊肥皂。”

  “喏。”

  李承乾站起身,拿著茶碗,看著外面的漫天大雪,飲下一口茶水,嗯……以積極的心態應對勸諫。

  桌上還放著從碎葉城送來的密信,這是從慕容順安排人送來的,小勃律國王過世之后,現在的小勃律內很混亂。

  慕容順給了其內的幾個勢力許多銀錢,讓他們篡位奪權。

  他是大唐京兆府認可的西域商人,沒人敢欺凌他,他付出的錢都是要收回的。

  他將錢財分給了幾支勢力,哪怕只是一伙盜賊,都可以與他立下契約。

  如此一來,只要他給錢的勢力能夠篡位成功,成為新的小勃律王,他慕容順就能以債買下了一個小國。

  手段雖說不光彩,但若立下契約的對方得了王位之后背叛了慕容順。

  那么,唐軍很有興趣派兵去剿滅小勃律國,為慕容順討個公道。

  慕容順的身后有唐人撐腰,他的投資就有了保障,這筆賬不論怎么算他都是穩賺。

  況且,他與大食人有仇,慕容順想要帶著小勃律的兵馬去攻打大食人。

  哪怕到時候小勃律的人口打完了,他也可以將小勃律國獻給大唐,如此一來大唐就完成了對吐蕃的合圍。

  這也是近來吐蕃與小勃律的戰爭緣由,不論是茹來杰還是欽陵都想要攻打小勃律國的原因,誰也不是傻子,都知道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雪還沒停,李承乾坐上了車駕,一路行進在長安城。

  一處住所內,這里原本有很多的吐蕃人,如今這些人都不在了,只有留下了一位吐蕃大相與一位吐蕃贊普。

  李道彥所帶的兵馬將這里團團圍了起來,甚至附近的屋頂都有唐軍看守,整條街巷被清空。

  李承乾走下馬車,宅院的門就朝內打開了。

  開門的是祿東贊,坐在宅院內的是松贊干布。

  祿東贊行禮道:“天可汗。”

  李承乾邁步走入院內,看著這處院落,道:“朕看過呈報,他們說這里平日里很熱鬧,有很多吐蕃人相聚。”

  松贊干布坐在椅子上,雙腿蓋著毯子,在大雪中吐出一口熱氣,道:“欽陵走了,帶走了所有人,他們都想家了。”

  李承乾揣著手站在雪中,問道:“贊普與大相想家嗎?”

  祿東贊站在后方,至今還記得當初與這位皇帝第一次見面,那時候的皇帝還是太子,也是一個十分和善的人。

  如今他成了大唐的皇帝,言語間可以讓千軍萬馬出動,動輒也會人頭滾滾。

  皇帝的威勢越發強大,其鋒芒更銳利。

  松贊干布回道:“留在長安這些年,早已想明白了。”

  李道彥站在陛下身側,思量著話語,想明白了?是松贊干布明白了欽陵若不懂事就一定會死?

  吐蕃的子民敬重松贊干布,因此陛下需要他活著。

  吐蕃人可以不敬吐蕃的大相祿東贊,也可以不敬欽陵,唯獨對松贊干布是吐蕃人心中的支柱。

  因此,陛下可以對松贊干布仁慈,也可以留著祿東贊的性命,至少陛下需要這么做。

  可對于別人而言,陛下從來不是一個仁慈的人。

  李承乾看到了一旁的書卷,拿起來翻看著,“這是崇文館最新的書。”

  松贊干布咳了兩聲,又神色帶著一些痛苦地蹙眉,回道:“每一次崇文館有了新的書卷,我都會看,可紅樓依舊沒有結局。”

  李承乾依舊翻看著書,其實舅爺直到入土,都不知道紅樓的結局。

  舅爺早就看穿了,他老人家根本不在意這些,就讓他帶著一個沒有結局的紅樓入土,說破了反倒沒意思了,說錯了反倒成不了絕唱,絕唱才是無價的。

  他老人家早就看膩了人間的景色,以及翻來覆去陳舊且反復的輪回。

  李承乾放下書卷,舅爺想看不一樣的人間景色。

  只可惜,他老人家沒有看到全貌,紅樓對他來說是枯燥且無味的吧。

  舅爺他自己的經歷以及他所見過的事,比紅樓精彩太多了。

  見陛下不說話,松贊干布識趣地也沒再多言。

  安靜良久,李承乾道:“近來身體如何?”

  松贊干布又是咳了兩聲,道:“偶有風寒,還算安穩。”

  “孫神醫給朕留下了藥經,朕已讓人送去了太醫署,或許能從孫神醫的藥經中找到一些能夠治愈的藥方。”

  “有勞陛下牽掛。”

  “讓欽陵暫時不要攻打小勃律國。”

  松贊干布道:“好。”

  見對方答應得爽快,李承乾接著道:“你書信一封,告知他。”

  松贊干布依舊是點頭。

  又簡短地說了幾句問候的話語,陛下就離開了。

  直到宅院門被關上,四周傳來了甲士離開時的腳步聲,還有四周屋頂上的唐人將士都不在了。

  松贊干布才開口道:“天可汗正在修建安西四鎮。”

  祿東贊又道:“天可汗也想圖謀小勃律國。”

  “不會的。”

  松贊干布搖頭否定。

  皇帝剛走,就有鴻臚寺的官吏來了,他們帶來了許多肉與米面,還有一壺醋。

  祿東贊作揖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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