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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臣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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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理位置與獨有的氣候是關中的優勢,當年在發展關中時早就為此打好了基礎,關中有自己的獨特性。

  當年發展時依靠的便是這些,因此棉布,醬油,酒,醋,葡萄諸多重要的支柱產業都離不開關中。

  這是關中的護城河。

  其實從朝野局勢來看,關中能夠不斷吸收人口的原因,除了這個皇帝的原因,還有科舉與支教。

  科舉只在長安進行,關中的支教夫子是最多的,并且學識也是最貼近朝堂,能夠學到最新的朝堂學識,也能隨時知道朝野形勢變化。

  現在的科舉策論題,是越來越難,也是因為如今的朝中政令越來越復雜,相對來說年幼的孩子多是讀經義,等孩子長大一些到了十四五歲的年紀,就要開始多了解朝中的政令。

  以及政令下達之后,在各地的效用,少年人年紀最小可以在十七歲就參加科舉,乾慶一朝之后,這些年每隔兩年一共三場科舉,朝中錄用的官吏多數都在二十歲左右。

  人們為了適應越來越難,越來越復雜的科舉試題,多數有仕途志向的人都會來長安,再不濟就去支教。

  也沒多少人能夠像狄仁杰那樣,在京兆府長大。

  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像裴炎一般,自小就有名師指導。

  生產資源與學習資源都匯集在關中之后,洛陽所占據運河中段的優勢,倒也不足為慮了。

  資源太過集中也不是什么好事,這種資源留在長安短時間內來看,對權力有著很大的好處,可對人們來說,若資源太過集中在關中,人們只會活得更累。

  言罷運河事宜,兵部尚書于志寧開始講述安西大都護府的建設事宜。

  司農寺卿郭駱駝站出朝班,也補充了如今的西域形勢,龜茲依舊以農事為主,西域需要糧食,也需要棉花,在盡可能滿足西域糧食需求同時,還要加大棉花的耕種。

  掃平伊犁河的隱患之后,今年西域要種六千頃棉花,大約五十萬畝。

  言至此處,朝堂上便開始議論了起來,六千頃地的棉花,這是什么概念,若這些田地都用來種糧食,能夠養活多少人?

  按照現在的時令來看,眼下正是西域播種棉花的季節。

  說來也是,自掃平了蔥嶺之后伊犁河東西兩岸都能夠種棉花,該不止有六千頃地。

  這都是當年攻打蔥嶺的益處,唐軍從碎葉城一路打到了怛邏斯城,讓蔥嶺以東各地幾乎成了空地,聽說到現在也鮮有人煙,活人與牲畜都被唐軍帶去了西域。

  鴻臚寺卿郭正一上前道:“陛下,在西州的鴻臚寺官吏近來遞交奏疏,有越來越多的波斯貴族流亡到了西域,他們希望能夠讓波斯王子卑路斯也前往西域。”

  張行成道:“陛下,萬不可讓卑路斯前往西域,西域不是長安,一旦波斯王子在西域集結了兵馬,恐會生亂。”

  當朝侍中兼任吏部尚書的馬周行禮道:“陛下,臣也以為不能讓波斯王子前往西域。”

  李承乾詢問道:“英公以為呢?”

  聽陛下問向英公,殿內群臣紛紛低下頭豎起了耳朵。

  很多時候,陛下不論說什么,有什么要求,英公只管點頭。

  少見的是,陛下主動問詢這位護國大將軍。

  李績道:“陛下,若要讓卑路斯前往西域,就要將留在西域的波斯貴族驅趕。”

  英公又將選擇權交給了陛下。

  眾人猜測,不論陛下怎么選,英公還是會點頭的。

  李承乾頷首道:“好,就讓卑路斯留在長安,若波斯貴族還有所求,讓他們來長安知會朝中。”

  英公緩緩點頭。

  群臣心中無比踏實,果然點頭了。

  君臣和睦,這是盛世之象,來濟心中有了結論,早朝結束之后要將這件事寫在國史上。

  接著于志寧又說起了金春秋以及金法敏的事。

  似乎陛下對這件事不是很在意,待郭正一念誦完鴻臚寺的呈奏,陛下就早早退了朝。

  離開太極殿時,郭正一問向許敬宗,“陛下還未從悲痛中走出來。”

  許敬宗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

  郭正一會意頷首。

  太極殿前又有了爭論,孫處約大聲道:“梁建方!你將大宛國的使者藏哪里了?”

  梁建方不悅道:“老夫怎知他去了哪里。”

  “你們就是害怕被使者指認!”

  “老夫沒藏他!”

  梁建方已是咬牙切齒,又咬著后槽牙,眼看要動手。

  裴行儉連忙上前攔住,道:“御史臺若覺得是我們藏了使者,你們大可以讓大理寺去查,何必為難梁將軍。”

  孫處約一揮衣袖,快步離開。

  裴行儉松了一口氣,要是孫處約被大將軍打死了,大將軍恐怕也不好自處。

  穩住了大將軍,又支開御史臺,讓一場生死之戰平息了,裴行儉心中有一種拯救了社稷的感覺。

  朝中的官吏還是不夠用的,這不僅僅是陛下的煩惱,也是三省六部九寺的煩惱。

  人手怎么都不夠用,朝中恨不得一個人做三個人的活,好在朝中的俸祿越來越豐厚,每當過年過節皇帝都會賜厚禮。

  官吏在朝中為官不用為吃住發愁,還能將俸祿結余下來,如此想來苦點累點倒也沒什么。

  皇帝的心思的確不在早朝上,李承乾下了早朝之后,便來到了安寧村,在這里見到了正在釣魚的父皇。

  父皇還是老樣子,河邊坐著一排內侍,讓他們整齊地提著魚竿。

  釣上來的魚都是父皇的,釣不上來魚的罪責都是內侍的。

  河面上出現了兒子的倒影,李世民搖著手中的蒲扇道:“下朝了?”

  李承乾道:“嗯,先前兒臣還擔心父皇。”

  “朕沒事。”

  太上皇當然沒事了,就是照顧太上皇的內侍苦了些。

  “拿去吃。”

  見到父皇遞來的一籃子枇杷,李承乾接過籃子,又拿過一旁的胡凳,坐下來剝著枇杷。

  剝好了一個遞給父皇,自己手中又剝著一個。

  李世民道:“於菟那孩子在軍中,每天晚上都會回來,回來的時候總是臟兮兮,薛萬備說他在軍中能吃苦。”

  李承乾吃著枇杷道:“這孩子,有勞父皇照顧了。”

  李世民笑著道:“朕也是解解悶。”

  爺爺過世了,父皇的情緒很低落,今天來見都沒有問及國事。

  看父皇還能吃得下水果,氣色看起來也還算不錯。

  陪著父皇坐了良久,李承乾提著一籃子的枇杷又去看了母后。

  母后正在清洗著一些籮筐,李承乾上前幫著擺放好晾嗮的籮筐。

  “承乾,坐會兒吧。”

  聞言,李承乾在母后身側坐下。

  她看著高大的兒子,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胡渣更重了,眼里的心事也更多了。”

  “兒臣以往的心事不多嗎?”

  “你自小就眼神明亮,只要看你的眼睛,母后就知道你有心事。”

  “嗯,兒臣是皇帝嘛,需要想的事就更多了。”

  “這里一切都好,你去忙國事吧。”

  李承乾重重點頭,這才離開。

  當御史臺將案子交給了大理寺。

  一個瘸了腿的大宛使者會去哪里?

  大理寺讓不良人查了兩天都沒有結果,特征很明顯,大宛胡人,瘸了腿,還會說關中話,如此明顯的特征應該很好找。

  可上百個不良人,尋遍了長安的坊市都沒有找到人。

  不良人的辦事效率很高,他們在各個坊市都有樁子,樁子一般都是各坊市消息靈通的人,要查一個人最晚第三天,就一定會有結果,何況是一個大宛胡人。

  “一個瘸腿的胡人能去哪里?還能被人活埋了?”

  上官庭芝苦惱地低語著,又道:“狄仁杰去哪了?”

  不良帥魏昶回道:“農忙時節,狄書令在巡視各個村縣。”

  上官庭芝將文書擱在一旁,道:“不查了。”

  魏昶應道:“喏。”

  有了這個結果,上官庭芝長出一口氣,查不到更好,要是查到了那個胡人,那才是頭如斗大。

  這能查嗎?

  這不是得罪人嗎?

  查到了就得罪了那些將軍,到了最后那些將軍最多也是被外放或者是罰沒俸祿,而自己呢,算是將那群將軍徹底得罪了。

  上官庭芝瞧了魏昶一眼。

  “上官少卿,我們真沒有查到。”

  “就算是查到了,也趕緊送出關,別讓他出現在長安。”

  “喏。”

  上官庭芝將手中的文書重重摔在桌上,道:“這個不曉事的使者,走路不看路,他摔斷了腿,還給某家添堵,這是什么道理?”

  使者不遠萬里來長安,可惜長了兩條腿。

  隨后寫了文書回復了御史臺,這件事就算是揭過去了。

  如今的御史如狼似虎,誰都敢彈劾。

  尤其是增添了一個叫李義府的御史,此人得勢就猖狂。

  他身為殿中侍御史,一雙眼睛盯著朝野風氣,誰家太過奢侈,誰的家風不正,都要被彈劾。

  乾慶七年,五月,關中已有了些許暑意。

  去年的天氣也是如此,酷暑來得早,冬季酷寒且漫長。

  明達有預判,今年的氣候多半也如此。

  李承乾喝著一碗祛火的涼茶,看著御史臺送來的彈劾奏章,一份份地過眼看著,大體上都是一些罰俸的小事。

  杜正倫站在一旁,道:“陛下,有人說李義府不應該留在長安城。”

  “何以見得?”

  “此人應該去監察漕運建設。”

  李承乾擱下奏章道:“這是你自己的看法吧。”

  杜正倫訕訕一笑。

  “在漕運出問題之前,就讓李義府留在長安,監察的事任何一個御史都可以去辦,讓如此人物走一趟,有點浪費了。”

  “那……陛下以為……”

  “李義府殺人是一個好手,如果有人要死了,再讓他去查問。”

  “陛下圣明。”

  李承乾又道:“馬周說你在吏部做得不錯。”

  杜正倫的面色多了幾分慚愧。

  “馬周是個無情的人,能夠得到他的肯定的人不多。”

  “臣慚愧。”

  “你覺得朕應該將你留在吏部嗎?”

  杜正倫忙行禮道:“陛下但有任命,臣莫敢不從。”

  “去西域種樹?”

  “啊?”

  “種樹死了一些人,正缺人手。”

  “這……”

  “身體有恙不能遠行?”

  “臣……臣領命。”

  李承乾又飲下一口涼茶,苦的眉頭一皺,道:“不用去西域了,你還是任吏部侍郎兼殿中侍御史,保持這個位置。”

  杜正倫低著頭,松了一口氣。

  李承乾將新羅的國書遞給他,道:“你看看。”

  “喏。”

  雙手接過陛下遞來的國書,杜正倫打開這卷褐色又粗糙的皮紙,仔細看著。

  李承乾吩咐道:“你安排幾個不良人去一趟遼東,問問新羅的近況,讓駐守遼東的劉伯英再派人出新羅,讓金春秋任新羅王。”

  國書上所寫,金春秋在開鑿銀礦,手中有新羅兵三千人,倭人奴三萬口,本來有五萬口,去年餓死了一萬口,開鑿銀礦被山體落石砸死的有幾千口,其余死因各種各樣。

  開鑿或將銀礦拉出來都需要人力,甚至還要通過海運,開鑿銀礦也不見得有多順利,如此一來一年有百余車銀礦倒也合理。

  一聽要封金春秋為新羅王,杜正倫神色凜然,道:“陛下,新羅王室還有血脈在嗎?”

  “旨意送到他手中就好,至于別的事與朕無關,他會辦好的。”

  到底是陛下對金春秋的開鑿進度不滿意,還是覺得倭人死得太少了?

  陛下如此封他為新羅王,多半是對金春秋的進度,頗為不滿。

  杜正倫詢問道:“是密旨嗎?”

  “不用密旨,當然要告知新羅人。”

  “可新羅王室要怎么辦?”

  抬眼又見陛下不悅的神色,杜正倫忙道:“臣這就去安排。”

  李承乾又喝下一口涼茶,道:“賜茶。”

  “謝陛下。”

  一碗黑乎乎的涼茶放在眼前,與陛下那碗的成色相同。

  杜正倫舉起碗,閉上眼屏息將茶湯倒入口中,硬是一口氣吞下了,苦得牙齒都在打顫。

  再抬頭,見到陛下意猶未盡地又倒了一碗。

  李承乾道:“近來朝臣都很累,天氣炎熱,容易上火,給朝臣們都賜一些綠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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