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沖刷下,怨氣入體,如同黑泥一般的眾生怨氣完全包裹住寶象菩薩的丈六金身,讓整個金身沉淪進入黑泥之中,寶象菩薩修行的丈六金身和辟支佛之境都建立在大夏交易所上,若是通過其他辦法應對,可能就要面對一位真正的辟支佛。
但是大夏交易所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坑,寶象菩薩掉進坑里面,自然再也無法爬起來。
阿大敬畏地看向那不斷翻滾的如同泥潭一般的眾生怨氣,誰知道晃晃明月之后居然潛藏著這么大一個怨氣集中地,里面的怨氣甚至可以讓一位二品菩薩直接沉淪。
隨后他看向那已經化作周鐵衣模樣的年輕人,試探地問道,“少爺?”
可惜這周鐵衣的景象只是轉過頭看了阿大一眼,就直接消失在虛幻的月光之中,他只是這‘眾生陣’中周鐵衣道統的一種體現,并不是本體留下的意識。
見自家少爺只是幻象,阿大有些遺憾,不過轉過頭,寶象菩薩的金身已經完全被吞沒,只在原地留下一枚半金半黑的舍利子。
阿大小心用五行祖炁包裹住舍利子收好,雖然這舍利子無法用來修煉,但是若有法門能夠利用其中的佛力和眾生怨氣,絕對是一件頂級的詛咒秘寶。
收好寶象菩薩的舍利子之后,阿大從‘眾生陣’中出來,外界的時間也不過才過了一日。
東象寺的僧眾們聚集在大雄寶殿之前,當看到自家菩薩被那陣法包容,一日之后,當陣法五色華光收斂,當阿大等周鐵衣的親衛們重新出現,但是自家菩薩卻沒有一點身影,所有人心里面都不斷下沉。
阿大趁此機會,對東象寺的僧眾們喝道,“寶象修持不夠,業已輪回,按照之前的賭約,你們東象寺的僧人要么改僧還俗,要么一律送往前線服役!”
他這么一吼,頓時讓東象寺人心惶惶,絕大多數的僧人們根本不相信自家菩薩居然被這突然出現的陣法給吞噬,極少數的僧人們已經開始想著后路。
他們倒是沒有完全想著自己的后路,而是通過密道,將寺廟之中有潛力的沙彌和經書,秘寶送出去,以待來日光復寺廟道統。
“你這邪魔外道,不過是施展障眼法,菩薩哪會那么容易隕落!”
一位講經僧雙目通紅,他確實有自己的道理。
二品隕落,一般都會帶起巨大的天象地理的變化,甚至會永遠改變一地的氣候或者地理結構,而剛剛寶象菩薩隕落在大夏交易所,隕落在眾生夢境和怨氣之中,所以沒有在外界露出跡象。
如今寶象一死,阿大可沒有絲毫和底下普通僧人講道理的心思,他伸出手掌,五色光華凝聚,形成一柄長弓,正是周鐵衣演化的戰技五帝弓。
阿大雖然沒有能夠完全修成五帝像,但是他如今掌握著‘眾生陣’,這道陣法可不只是對內表現出幻象之力,對外也能夠借助完美的五行之力和神兵五帝神將聚集五帝氣運之力。
堂皇至大的五帝之力聚集在阿大手掌之中,他運用起真龍之力,猛然拉開弓矢,璀璨的箭羽匯聚,直接瞄準剛剛怒吼的講經僧。
五帝弓鎖定之下,整個寺廟前的天地祖炁就像是凍結了一樣,整個空間都被充斥著一面巨大的氣墻,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隨后阿大放開拉弓的手掌,箭矢飛射,直接洞穿了講經僧的頭顱,在大雄寶殿之前綻放出一朵血色的蓮花。
周圍幾位三品羅漢反應過來,才來得及顯化出羅漢金身,只不過面對五帝弓的鎖定,他們的速度慢了不止半拍。
無法救下自家講經僧,這些本來就傳承自寶象菩薩道統的羅漢們同樣紅塵入體,在如此大劫面前,根本分不清最好的選擇,一個個雙目通紅,架起神通就沖向阿大和眾多親衛。
廟里面的金身佛陀垂目,慈悲地望向一位位狀若瘋魔的羅漢們。
阿大神色冷漠,再次拉弓射箭,直接洞穿一位羅漢的金身,同時下達命令,“負隅頑抗者,殺!”
一日之內東象寺除名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寶相州,就在絕大多數僧人們不知所措的時候,阿大帶著親衛營,手持天后旨意,輾轉千里,不過半月,就滅佛寺百座,誅殺僧人萬數,流放僧人十萬數,收歸田畝五十萬。
忽然之間,天下人都認識了周鐵衣這位親衛長,同時也留下了他的名號,佛敵。
阿大輾轉千里,剿滅佛寺之時,一道道消息也匯聚到平章宮中。
朝會之時。
自從這次大夏圣上在月前‘閉關’,但朝廷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將所有事務都交給三司處理。
因為天后已經垂簾聽政,所以可以代替大夏圣上直接在朝廷上處理政務。
不過天后仍然沒有堂而皇之的單獨坐在金鑾殿上,而是選擇了她更加熟悉的平章宮。
所以小朝會都搬遷到平章宮舉行,稱之為平章宮議事。
“天后娘娘,臣有事奏。”
僧部一位侍郎雙目密布著血絲說道,他傳承自寶相州一座大廟,而前兩天他就得到了廟里面的消息,雖然自家寺廟沒有像東象寺一樣被夷為平地。
但是為了逃脫阿大這位佛敵的魔爪,寺廟可謂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不僅要派出千數的僧兵趕往前線,同時廟中十之八九的土地被大夏農業總公司收取,更加可恨的是,那佛敵和他的黨羽燒毀典籍,擄掠珍寶,讓寺廟幾百年的積累毀于一旦。
“臣參周家家奴毀佛謗法,矯詔旨意,殺僧奪寶,若此十惡不赦之人不懲,則天下僧人難安!”
這位僧部侍郎的奏疏沒有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但是剿滅佛寺,讓僧人的田產土地回歸大夏朝廷掌控,這已經是除了佛家之外的幾家共識。
只要阿大不搶土地和糧食,他搶奪的那些秘寶反而不會引起朝廷的震怒。
畢竟阿大可不是沒有人,他身后站著的是當世天尊,阿大收取的那些秘寶實際上就代表著周鐵衣勢力的酬勞,這一點即使是天后也不會阻止,除非天后想要在這個關鍵節點上再次弄出上一次交易所的事情來。
珠簾之后,天后平靜地看向梅俊蒼,此時梅俊蒼已經被天后破格提拔為司律府參知,作為司律的左膀右臂,現在直接管著大夏天憲編修,商稅策立和現在的‘天王法’,這讓梅俊蒼的實力也一日千里。
“梅愛卿,天王法是你在監管著,此事你看如何處置?”
身穿紫衣的梅俊蒼出列說道,“萬事不破不立,現在朝廷糧田兩急,些許寺廟不服朝廷天王法令,處于重刑,才能夠彰顯朝廷決心,所謂亂世當用重典,至于周謀身處事唐突,朝廷只需要下達旨意申斥即可。”
梅俊蒼避重就輕,對于阿大的處罰只用一句‘申斥’,而大家都知道申斥的意思是什么,只要阿大身后的人一直得勢,那么這朝廷申斥就連廢紙都不如。
僧部侍郎怒火攻心,直接用手指著梅俊蒼,顫抖著說道,“你們亢壑一氣,蛇鼠一窩,早晚要遭報應!”
只不過這等敗犬之言,朝廷上自然沒有人會理會。
天后冷漠地看向僧部侍郎,“殿前失儀,來人,將他叉出去!”
立馬有羽林衛上殿,將這位怒火攻心的僧部侍郎直接給架出大殿。
倒是另外一件事更加重要。
“啟稟天后,兒臣有事起奏。”
四皇子李靜忽然開口道。
天后坐在殿上,俯視著李靜。
而李靜第一次抬頭,雖然身處低位,但是卻用平視的態度看向天后。
“月前,血海泛濫,以致沿海八省道受災嚴重,雖然朝廷極力賑災,但是天災之下,還有荒古九神余孽橫行,特別是其中雷帝,蒼龍兩脈,猖狂不知收斂,若朝廷不予以重拳,就算傾盡天下余糧,也如抱薪救火,永無寧日。”
朝廷重臣們面面相覷,李靜說的確實是一個大問題,沿海八省道可不只是救災的問題,還要面對龍祭司和雷祭司兩人瘋狂的擴張。
但是現在大夏內部是抽不出一點額外的兵力了,大明宮主需要應對西方佛教,左將軍需要應對淵蒙,右將軍還在怒河以南與天狼軍對峙。
這幾乎抽調了大夏如今可用之兵,剩下的兵力是一點都不敢輕舉妄動,不然整個西南就完全空缺,沒有一點余力應對十萬大山的獸潮。
“諸位愛卿可有辦法?”
天后凝聲問道,不過她的目光卻看向李靜,這件事李靜忽然提出來,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里面韜光養晦的性格,特別是剛剛和自己的對視,讓天后有種預感,今天即使在朝堂之上自己反對,李靜也會一意孤行,而且他有這個能力完成目標。
沒有等朝臣們理論,這次提出問題的李靜直接開口道,“臣有一策可解危局。”
“講!”
“如今天下之事繁多,即使陛下如日,天后如月,也無法盡照天下陰霾。”
當李靜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絕大多數的重臣們悚然一驚,雖然他們不知道李靜是哪里來的勇氣,但是直接說出這句話,基本上代表著和朝廷撕破臉。
什么叫‘陛下如日,天后如月,仍然無法照盡天下陰霾’,這和直接說大夏圣上,天后德不配位差不多了。
所以大多數人轉念一想,李靜是不是已經完全決定拋棄四皇子的身份,投靠周鐵衣,因此才有今天這番逼宮之舉,他其實是代替周鐵衣來投石問路的。
李靜沒有理會朝臣們心中的猜測,繼續說道,“昔日神道大亂,三圣橫空出世,先借助五帝掃平天下,而后才有圣皇治世。”
“如今返本歸元,雖然陛下令柯尚書重修史書,確定五帝神祇前身,因此移除祭祀,但兒臣私以為不妥。”
天后目光聚集在李靜身上,一層層白霜從李靜腳下的地面凝結,激得周圍的朝臣們紛紛散開,生怕被波及池魚。
“你覺得有何不妥?”
天后冷聲問道,廢除五帝祭祀是大夏圣上的一步關鍵的棋,雖然被周鐵衣用五仙道統破局,但是仍然打壓了儒家和道家,現在李靜想要在這件事上面翻案,不得不讓天后警惕。
李靜毫不在意腳下凝聚的冰霜,繼續說道,“回稟天后,當初三圣在世之時,可知五帝身份?”
在場眾人立馬明白李靜要說什么了。
三圣在世之時,當然要知道五帝出身于神祇的身份,不然豈不是顯得人族三圣太蠢,這也不符合圣人的位格。
那既然三圣知道五帝的身份,最終還和五帝聯合,殺死了荒古九神,并且以五帝道統為根基,建立了人族最初的國度,豈不是說明人道其實可以和神道并存,至少可以和五帝道統并存。
李靜身后忽然騰起兩種截然不同的道統之力,一道幽沉如水,一道熱烈如火,兩種截然不同的道統之力在他身后化作陰陽二相。
陰陽旋轉之下,李靜腳下凝結的太陰冰霜不斷消散,即使是天后的亞圣之力,仍然無法碾壓同時有著赤帝和黑帝道統支持的李靜。
“既然三圣在人道危難之時都可以借助五帝平息神道之禍,而當今之世,天災四起,神道再現,朝廷已無余力對付沿海八省道的神孽之禍,所以兒臣請以赦封五帝神兵,平息神孽之禍,還天下蒼生一個太平。”
李靜說得大義凜然,實際上他確實需要一個大義,諸葛丹代表的齊國聯合胡文郎代表的魏國攻打阻擊沿海蒼龍,雷神兩脈本來就不需要朝廷同意,這個過程中朝廷既不出糧,也不出兵,但只要給李靜一個名正言順的大義,到時候徹底擊退了蒼龍,雷神兩脈,就算大夏圣上從血海回歸,李靜也能夠依仗兩帝道統在沿海自保,坐觀周鐵衣和大夏圣上相爭。
水火道統旋轉之下,天后的太陰之光徹底從李靜腳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