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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鐵騎出關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劍道余燼

  庭院道域中的時間流速重新恢復了正常。

  北方那朵巨大陰云剛剛掠至懸北關城頭,陳就覺察到了異樣。

  他神色陰沉地盯著謝玄衣以及密云,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妖襲”,他自信有一百種手段,可以讓這兩人留在城中。但如今他卻要面臨一個至關重要的抉擇—

  留人?

  還是迎敵?

  “呼。”

  陳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不到一息。

  他做出了選擇。

  籠罩整座庭院的磅礴壓力驟然消散,鋪天蓋地的飛雪灰燼紛紛揚揚落下,滿院狼藉,遍地瓦鑠。

  “結————結束了?”

  長眉羅漢跌坐在地。

  他神色蒼白,還沒從剛剛的壓力下緩過神來。

  陳帶來的壓迫感太強大了。

  這位離國戰神晉升之后,大道凝域,似乎並不只是外面流傳的“雷之道”那么簡單。

  方才這一整座庭院仿佛都被拉入泥沼之中!

  若非親身經歷,長眉羅漢根本不相信————有朝一日,自己會連動彈手指都如此困難。

  “結束了。”

  謝玄衣收劍回鞘,所謂的鞘,便是眉心,無數劍氣回掠,瞬間掠入他額首之中。

  陳離去。

  這一整座懸北關,再也沒有能夠限制謝玄衣的人物。

  只要不動用神通,元氣————

  那么鐵幕也無法覺察到謝玄衣的存在。

  唰唰唰——

  謝玄衣擲出符籙,這座小院經歷陽神大戰,仍有氣息殘留,如今陳收走道域,這些符籙便可暫時接管此方天地。幸好小院地處偏僻,只要無人拜訪,那么一時半會不會被人發現異樣。

  “恩公。”

  密云望向謝玄衣,神色真摯。

  他再度行禮,鄭重開口:“您————又救了我一命————”

  “現在不是道謝的時候。”

  謝玄衣搖搖頭,平靜道:“我送你們離開。”

  小院外很是清凈,根本無人駐守。

  陳行事風格與納蘭秋童截然不同,他是一個相當自負,而且自命清高的人物。

  陳緝押佛子,根本沒有派遣鐵騎,封堵小院,盯防小巷。

  因為他很自信。

  以自己之境,放眼整個梵音寺,都沒人能從其掌心將密云救走————

  鐵騎盯防,毫無意義。

  謝玄衣現身之后。

  陳更是不屑於傳訊布控。

  他太清楚謝玄衣的實力了,布下多少鐵騎都只是送死。

  既然決定“放棄”,那么便乾脆一些!

  陳選擇離去,便是選擇放走密云。

  因果道境照現的未來已然成真—

  自己之所以拒詔,便是要解決這樁麻煩。

  妖潮已至,乾州那邊尚未抵達的罪責,似乎也不再重要了。

  轟隆隆。

  妖潮尚未降臨,整座懸北關已是陰云壓城。

  劫主妖域之大,駭人聽聞,遙隔十數里,整座北城門都被寒意籠罩,即便是杜允忠,簡青丘,乃至“花主”這種級別的強者,都感受到了直刺骨髓的涼意。

  太冷了。

  一旦妖域籠罩懸北關。

  頃刻之間,北城門便會被攻破。

  想要對抗陽神————

  依靠符陣,寶器,神通,根本是行不通的。

  即便有“大圓滿”級別的陰神強者坐鎮,也根本無法對抗分毫。

  除非花主強行點燃命火。

  在“點燃命火”的晉升過程中,她會短暫擁有山巔境界的力量,但與劫主這種晉升多年的存在相比————即便依靠這等手段,躋身同一層次,依舊只有落敗身亡的結局。

  “準備撤了。”

  站在北城門頂點的大紅袍女子,輕聲開口。

  花主對納蘭秋童傳音,示意師妹準備與自己一同撤離。

  一邊傳訊。

  她一邊撕開符籙。

  北城門上空,虛空破碎,有細微藤蔓順延破碎虛空生長而出,凝成一座細狹門戶。這是玄微島“橫渡虛空”的手段,身為大圓滿級別的存在,花主道意已經接近圓滿,短距離的撕裂虛空自然是可以做到的。

  “你們要走?”

  杜允忠盯著納蘭秋童,沙啞開口。

  今日,懸北關迎來有史以來的最大妖潮一身為頂尖戰力的花主,竟然要帶著納蘭秋童離開?

  “二位————這是何意?”

  就連簡青丘神色也變得陰沉下來。

  因云若海案陷入敵對關係的杜允忠,簡青丘,此刻並肩而站,來到了同一陣營。

  “何意————”

  納蘭秋童緩緩站起身子。

  她的玄微花黑袍隨風飄搖,望著遠天妖潮,神色雖顯蒼白,但眼瞳終究還是清明冷漠的。

  “兩位,實在抱歉,我們要離開了。”

  納蘭秋童平靜開口:“駐守懸北關,與妖潮死戰————乃是二位的任務。至於鉤鉗師,還另有任務。”

  “另有任務?”

  簡青丘聽到了此生最荒唐的笑話。

  懸北關若是被破,崇州淪陷,整個大離都將陷入紛爭動盪之中!不知多少生靈慘遭涂炭,不知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鉤鉗師————這實在是一個讓人憎惡的組織。此時此刻,還有什么任務,比守衛大離更加重要?!

  納蘭秋童短暫沉默。

  她抬起頭來,注視著由花主開啟的那扇傳送門戶,心中離開念頭愈發堅定。

  其實倒不是貪生怕死。

  如果此刻駕臨懸北關的妖國大修當真是哮風谷劫主,那么至少還需要再搬來兩位陽神強者,才能守住此關。

  單單只有一位陳鎮守此地,必定失敗。

  陳還是太年輕。

  即便再來一位陽神,最多和哮風谷劫主戰平,這三萬妖潮依舊十分危險。

  “抱歉。”

  納蘭秋童沒有解釋,直接躍上城頭。

  藤蔓幻化的門戶在虛空之中逐漸合攏,隱沒一花主帶著納蘭秋童就此離去。

  “這傢伙,就這么走了!”

  簡青丘眼中含怒。

  他咬牙切齒說道:“大搖大擺風風光光來的懸北關,妖潮一出,就這么跑路了!”

  “簡兄,早就和你說了,這娘們不是什么好東西。”

  杜允忠冷笑說道:“要是老子能活下來,必定要讓這娘們好好喝上一壺。”

  “————到時候,加我一個。”

  簡青丘神色陰鬱開口。

  他常年駐守崇州,極少與鉤鉗師打交道,與納蘭秋童見面次數屈指可數,以往只是聽說國師大人培養出了一位不得了的弟子,今日一見,實在令自己失望。

  臨陣脫逃。

  在玄甲重騎,這是要被直接賜死的!

  二人交談間,遠天陰云逐漸臨近,無數刀劍之聲在城門響起,一座道域就此撐開,道域籠罩范圍不大,僅僅只有數十丈,但在這數十丈內————風霜冰雪寒意盡皆被屏除在外。

  “大人!”

  “將主大人!”

  一聲聲恭敬呼喊在城頭響起,甲士匍匐,重騎行禮。

  這座“刀兵之域”撐開。

  雖然無法與劫主的妖域相抗衡,但極大程度振奮了士氣。

  韓厲披掛重甲,肉身橫渡虛空,直接出現在城頭位置,他拔出長刀,神情凝重地盯著遠方:“杜允忠,我與陳恩怨暫且擱置————你應當清楚現在懸北關處於什么局勢,這等情況之下,陳還不現身,難不成是怯戰了么?”

  對於先前納蘭秋童的喝問,杜允忠可以不假思索反駁怒罵回去。

  但此刻他卻陷入沉默。

  因為他也不知道————大將軍為何還不現身。

  以大將軍的境界,應該早就感應到了劫主氣息!

  按理來說。

  第一位出現在此地的大修行者,應當是陳才對。

  “罷了。”

  韓厲輕笑著開口:“我雖與陳不和,卻也知其秉性。他和我一樣,會為懸北關死戰到底,絕不會叛逃————”

  “韓大人,今日之戰,有死無生。”

  杜允忠聽聞此言,心中微微一顫,沉聲開口:“大將軍麾下,絕無怯懦之輩!”

  “好。”

  韓厲再度開口:“如今大戰在即,納蘭秋童臨陣脫逃,正面戰場,少了兩位陰神掠陣。”

  說到這,微微停頓。

  杜允忠哪里還不明白其中意思。

  “這件事,我本想和陳翀談的。”

  韓厲不再藏掖,一字一句說道:“妖潮南下,我要蒼字營立刻釋放云若海。

  陳既不現身,此事————你能不能做得了主?”

  “我————”

  杜允忠有些猶豫。

  便在此刻,他耳畔忽然響起一道令人心安的熟悉聲音。

  “老杜,即刻放人!”

  城頭上方,有雷聲炸響。

  所有人都下意識抬起頭來。

  只見一朵足足有數百丈寬闊的巨大雷云,在懸北關北門上方凝聚,這朵雷云籠罩之處,劫主妖域的寒氣被瞬間拔除!

  轟隆隆隆—

  雷聲凝結,雷域懸掛。

  一道青衫身影,懸於云霄之上,緩緩降落。

  只身一人,將所有風雪攔截在城門之外。

  “大將軍!”

  杜允忠神色激動,忍不住低聲開口,他想將先前發生之事道出,卻被陳揮手攔下。

  “納蘭秋童之事,我已看到了————”

  陳望著遠天妖云,神色平靜,冷冷說道:“眼下先守住懸北關,你去把云若海放了,他應該還能戰斗吧?”

  “放心。”

  杜允忠立刻回道:“這幾日動了水刑”————對他而言,實在算不上什么——

  云若海畢竟是參悟水之道的大修行者。

  水刑這等對於常人而言萬分痛苦的刑罰,放在他這里,卻是可以稱上輕鬆了。

  陳聞言微微點頭。

  他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折磨“云若海”的念頭。

  關押,只不過是為了拒詔。

  如今————

  目的已經達成。

  雖然讓佛子逃了,但是懸北關妖潮已至。

  自己已經看到了“因果”照現的畫面,云若海便也沒了繼續關押的必要。

  咚!咚!咚!

  城頭敲響戰鼓,無數陰云席捲而來。

  陳背負雙手,瞇起雙眼,往那雪白妖云之中看去。

  整座懸北關城門,唯有他一人,能夠看見那數十里外的妖云內景。

  只見一尊王座,懸矗於大域正中。

  那王座之上,端坐著一道巍峨身影,披著雪白大氅,渾身盡皆被風雪覆蓋,落滿。

  一身慘白。

  就連眼瞳也是慘白之色,連瞳孔都未生出。

  這,便是哮風谷的“劫主”。

  此刻那位劫主————悠然翹腿,托腮,端坐在風雪云端最高處,俯視著懸北關,也俯視著雷云籠罩加身的陳。

  它唇角微微翹起。

  劫主伸出兩根手指,併攏,輕勾。

  其意味再明顯不過。

  這是邀請陳踏入妖域,與自己一戰。

  “嗤嗤嗤!”

  立於懸北關城頭的陳,眼神並無懼意,他面無表情地招了招手。

  內城營帳方向。

  有一道雷霆拔地而起,沖霄掠來。

  下一瞬。

  一桿被雷霆纏繞的漆黑大槍,穿透云霄,徑直落入陳掌心,雷光迸濺,這座籠罩懸北關的浩蕩雷域,此刻更加凝實,也更加敦厚。

  風雪觸之即碎。

  “姓陳的————”

  韓厲隱約覺察到了不對。

  他也望向那朵妖云,妖域太大,以他實力,目前還看不到“劫主”真身。

  只是。

  陳召引本命寶器的動作,在韓厲看來,卻是一個極其糟糕的訊號。

  這傢伙————該不會準備和劫主一對一拼殺吧?

  劫主晉昇陽神境多年。

  而且經歷了上場飲鴆之戰,至少有陽神六重天的修為。

  甚至有可能已經抵達了第七重天。

  陳剛剛晉升,即便再是天才,底蘊再是豐厚,也不可能斗得過這種級別的存在吧?

  “我去去便回。”

  不等韓厲繼續發問,陳主動開口。

  沒有更多話語。

  陳翀攥攏長槍,整個人拔地而起,驟然化為一道長虹!

  整個懸北關在磅礴妖云逼迫之下節節敗退,設在城外的哨卡全線崩潰,負責巡守游掠的鐵騎,以及斥候,也都在緊急回防。此刻眾人抬起頭來,只見一道絢爛耀眼的湛藍長虹,掠過長空,筆直撞入那刺骨冰寒的詭異妖云之中。

  緊接著,一道直擊心靈的沉悶炸響在天穹上方炸開。

  裹挾席捲整座懸北關的刺骨寒風驟然停住了!

  方圓十里,不再有風,不再有雪。

  妖域不再擴張。

  因為陽神踏入戰場的緣故,劫主主動收攏了道域—

  一團湛藍雷光在天穹中央不斷擴散,兩位陽神強者的“戰場”,此刻仿佛取代了天上太陽。

  只見。

  三萬妖潮衝出風雪。

  三千鐵騎衝出懸北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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