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無數冰屑在虛空中疾射而出!
靈貓尖嘯著現出本命妖身,想要逃避,但依舊被道域之力擊中,直接被斬斷一條尾巴!
據說“妖貓”一脈,能修出九條尾巴。
每一條尾巴,都代表一...
冰原的夜,靜得能聽見雪粒墜地的聲音。那朵赤蓮在風中輕輕搖曳,花瓣邊緣泛著微光,像是從極寒深處汲取了某種不滅的熱意。它不再只是孤零零地生長于荒廟石臺之上,而是根系蔓延,悄然扎入地下千尺,與整片凍土融為一體。每一片新綻的花瓣都映出一段記憶不是謝玄衣的,也不是陸鈺真或蕭景行的,而是一個個凡人面孔:戰死邊關的士卒、被紙人道擄走后僥幸生還的孩童、為護鄉鄰而自焚祭壇的老者……他們的魂影短暫浮現,又歸于寂靜。
陳鏡玄盤膝坐于蓮前,銅鏡橫置膝上,鏡面蒙塵已久,此刻卻緩緩浮現出一道裂痕般的光影,如同天穹撕開一線。他閉目低語:“三魂共契,非為輪回執念,實為信諾未竟。”話音落時,鏡中倒影忽變不再是他的臉,而是兩個并肩而立的身影,一執扇,一抱劍,眼神清明如昔。
“你終于來了。”陳鏡玄睜開眼,望著鏡中人,“十年了,你們一直守在血池結界之外,只為確認一件事:這世間是否還有人愿意為‘不愿’二字赴死?”
鏡中蕭景行輕笑一聲,指尖輕點水面,漣漪蕩開,顯出嘉永關外那座名為“余燼”的新城。學堂里孩子們齊聲誦讀《明心錄》的畫面清晰可辨:“我不愿以強凌弱,不愿因懼而屈,不愿見不義而不言。”每一個字出口,空中便有微光閃動,似有無形之力隨聲凝聚。
“他們懂了。”陸鈺真的聲音沙啞而溫和,“謝玄衣用命換來的火種,真的傳下去了。”
“可你們呢?”陳鏡玄低聲問,“困于幽冥夾縫十載,日日承受血煞侵蝕,魂體幾近潰散。值得嗎?”
鏡中二人相視一笑,未答。
就在此刻,冰層深處傳來一聲極輕微的震動,仿佛某根沉睡萬年的琴弦被人撥動。陳鏡玄猛然抬頭,只見廟宇四壁冰晶驟然泛紅,壁畫上的三人像竟微微顫動,中間手持赤蓮之人眼中似有淚光閃過。緊接著,一股溫熱氣息自地底升騰而起,直沖蓮心。
“不好!”陳鏡玄霍然起身,“封印松動了!”
他疾步走向玉匣所在,卻發現原本安靜沉眠的舍利正劇烈閃爍,金光穿透琉璃,照得滿室通明。劍柄嗡鳴不止,仿佛感應到了什么遙遠的召喚。與此同時,赤蓮花瓣一片接一片無風自落,落地瞬間化作灰燼,卻又在觸地剎那燃起幽藍火焰,勾勒出一個個古老符文,環繞石臺旋轉不息。
“是血池……”陳鏡玄臉色劇變,“他們在回應地穴中的動靜!那具冰棺……要醒了!”
話音未落,整座廟宇猛然一震,屋頂積雪轟然崩塌,寒風裹挾著碎冰灌入。陳鏡玄踉蹌幾步穩住身形,手中銅鏡高舉,鏡面逆向映出天地異象萬里之外的君鋒城上空,烏云翻滾成漩渦狀,中心赫然浮現一座虛幻血池,池底鎖鏈斷裂,血水逆流升空!
“陸鈺真!”陳鏡玄怒吼般喊出名字,“你當年設下的因果陣,并非只為鎮壓初代祖師!你是把自己的魂魄也釘在了那里,作為最后一道保險!若冰棺蘇醒,你的魂就會被迫回歸,重新點燃血池你根本沒打算真正解脫!”
無人應答,但井邊濕痕再現,三個水寫字跡緩緩浮現:“若能換他安眠,何妨再入地獄。”
陳鏡玄雙拳緊握,指甲嵌入掌心。他知道陸鈺真早已看透一切謝玄衣雖以魂火煉化元神殘念寄于赤蓮,但真正的本源并未消亡,而是被封存在那具冰棺之中。那是謝氏血脈最后的容器,也是九百忠魂意志匯聚之所。一旦覺醒,要么重燃余燼,斬盡邪祟;要么失控暴走,再度引發九州浩劫。
而唯一能阻止這場災難的人,正是沈昭。
此時,嘉永關南三十里處,沈昭正策馬疾馳。身后三十輕騎已盡數披甲執銳,人人腰懸青玉令符。他接到陳鏡玄緊急傳訊以星軌投影之術將一句話刻入夜空:“冰棺將啟,速返極北!勿近血池!”
“將軍,我們不是剛回來嗎?”副將趙破虜喘著粗氣追問,“朝廷又要派欽差來查您擅離職守的事,再這樣下去……”
“閉嘴。”沈昭冷冷打斷,“你以為我在乎官位?我在乎的是十年前斷崖嶺上那一劍為何而出。現在,有人要把它奪回去,我不能坐視。”
他抬頭望天,北斗第七星忽然大亮,光芒如針刺入雙眼。剎那間,腦海中響起謝玄衣的聲音:“沈兄,若有一日我歸來,你會怕嗎?”
“不怕。”他在心中回答,“只怕你不回來。”
風雪再度席卷,隊伍艱難前行。途中一名小兵不慎滑落山澗,沈昭毫不猶豫躍下相救。兩人被困冰洞一夜,靠彼此體溫茍延殘喘。次日黎明,沈昭背負傷兵攀爬而出,雙手早已凍得發黑壞死。有人勸他截肢保命,他卻只淡淡道:“手還能動,就能握劍。”
抵達荒廟之時,已是七日后清晨。沈昭渾身裹滿冰霜,左臂纏著滲血布條,右手指節破裂,卻仍緊緊抱著那只玉匣。推門剎那,寒氣撲面而來,他看見陳鏡玄跪坐在蓮前,額頭滲血,手中銅鏡碎裂成三片。
“來不及了。”陳鏡玄聲音虛弱,“昨夜子時,地穴開啟。血池結界崩解三分,冰棺自行移位,如今已在廟下百丈深處。陸鈺真的魂已被抽離轉生之路,強行召回鎮壓。蕭景行也在掙扎,但他撐不了多久他們本就不該存在于現世。”
沈昭一步步走入廟中,每踏一步,腳下冰雪便融化一圈。他走到石臺前,凝視著僅剩五片花瓣的赤蓮,伸手撫過玉匣。
“所以,我該怎么做?”
“拔劍。”陳鏡玄抬眼看他,“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喚醒。你要讓那具身體記起自己是誰。余燼劍柄中的舍利,是謝玄衣留給世界的最后一道‘初心’。你若真心承其志,它便會回應你。”
沈昭沉默片刻,緩緩打開玉匣。
劍柄靜靜躺著,銹跡斑斑,唯有末端舍利依舊明亮。他伸出顫抖的手,握住那冰冷金屬。
一瞬間,天地失聲。
金光炸裂,貫穿蒼穹。整片極北冰原劇烈震顫,無數冰川崩塌,露出埋藏千年的尸骨與殘兵。那些曾為守護離國而戰死者的遺骸,在光芒照耀下竟紛紛站起,列成軍陣,面向荒廟方向單膝跪地。
與此同時,沈昭眼前景象變幻 他看見少年時期的謝玄衣在斷崖練劍,一招“逆流斬”反復練習三百遍,直至嘔血倒地;
看見陸鈺真在密室中寫下《因果律書》,每一筆皆以心頭血為墨;
看見蕭景行潛入幽冥門主殿,面對萬千紙人冷笑:“你們以為傀儡無心?可我的恨,比誰都清醒。”
最后,畫面定格在謝玄衣最后一次揮劍的瞬間。余燼斷裂,劍尖飛出,貫穿初代祖師眉心。鮮血灑落大地,化作漫天赤蓮種子。
“我不是想成為英雄。”謝玄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只是不想看著你們一個個死去,卻說自己無能為力。”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凍結成冰珠。沈昭雙膝跪地,將劍柄高舉過頭。
“我愿承此志。”他一字一句道,“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萬劫不復。”
剎那間,舍利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輝。金光順著他的手臂涌入體內,經脈如被烈火灼燒,骨骼噼啪作響。他的雙眼漸漸轉為赤金色,額心浮現出一朵微型赤蓮印記。
地面轟然塌陷,一道巨大裂縫自廟基延伸至遠方。巖漿般的赤色液體從中涌出,迅速凝結成人形輪廓。一具冰棺緩緩升起,棺蓋自動掀開。
棺中之人睜開了眼睛。
蒼白面容,眉間一道舊疤,唇角微揚,一如當年斷崖訣別時的模樣。
“沈昭。”謝玄衣開口,聲音干澀卻清晰,“你比我想象中來得快。”
全場死寂。
陳鏡玄癱坐于地,老淚縱橫。“活了……真的活了……”
沈昭顫巍巍起身,想要說話,卻被謝玄衣抬手制止。
“別誤會。”謝玄衣緩緩坐起,低頭看向自己空蕩蕩的右手袖管那里本該有劍,如今只剩半截殘柄,“這不是復活。這只是‘錨’找到了新的支點。我的肉身早已腐朽,現在的我,是由九百忠魂意志、赤蓮信仰之力,以及……你的信念共同拼湊出的‘影子’。我能存在多久,取決于你還愿不愿相信‘劍不出鞘,亦可護人’這句話。”
沈昭咬牙:“我相信。”
“那就夠了。”謝玄衣站起身,腳步虛浮卻堅定。他望向北方,“但真正的敵人還沒出現。初代祖師并未徹底消亡,他的意識寄生于所有被恐懼支配的心中。只要人間仍有壓迫、謊言與奴役,他就永遠不會真正死去。”
“那我們怎么辦?”沈昭問。
謝玄衣笑了,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青銅牌正是沈昭當年掛在廟門上的那一枚。
“傳播它。”他說,“讓更多人知道,曾有三人站在斷崖之上,選擇對抗命運。讓他們明白,所謂英雄,不過是普通人做出了不愿屈服的選擇。”
數月后,離國各地興起“赤蓮會”。成員不分貴賤,皆以佩戴赤蓮徽記為榮。他們在街頭講述斷崖三人的故事,在學堂教授《明心錄》,在邊關組織民兵抵御殘余妖患。甚至連皇宮內院,也有宮女悄悄繡制赤蓮香囊,藏于枕下。
而在極北冰原深處,那座荒廟已被改建為“守誓堂”。每日都有人前來獻花、焚香、留下書信。有人寫道:“我今日拒收賄賂,因想起你說過‘不愿’二字。”
有人寫道:“我教女兒讀書識字,讓她不必依附他人而活,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某夜,謝玄衣獨坐堂前,仰望星空。沈昭走來,遞上一碗熱湯。
“累了嗎?”他問。
謝玄衣搖頭:“我只是在想,如果當初我們都沒做那些選擇,現在會不會更好?”
“不會。”沈昭答得干脆,“沒有斷崖那一劍,就沒有今天的安寧。沒有陸鈺真逆改因果,就沒有百姓安居。沒有蕭景行臥底十年,就沒有紙人道覆滅。犧牲不可挽回,但它值得。”
謝玄衣久久不語,終是輕嘆:“你說得對。可我還是希望……他們也能看到這一天。”
話音落下,天際忽現兩點星光,緩緩交匯,化作熟悉的身影。一個執扇含笑,一個抱劍而立,遠遠佇立云端,朝這邊遙遙拱手。
謝玄衣站起身,嘴角揚起:“景行,鈺真……我等你們很久了。”
三年后,余燼城擴建至百萬人口。明心學堂增設“承志科”,專收孤兒與貧家子弟。教材第一課便是沈昭親筆所書:
“英雄不死,因其精神為人所繼;劍道不滅,因其初心為人所守。”
而在極北最深處的地穴中,那具曾經承載謝玄衣靈魂的冰棺已然化為石碑,碑文僅有一句:
“此處長眠者,名喚‘不愿’。”
春風吹過荒原,一朵赤蓮破雪而出,迎陽綻放。花瓣輕顫,仿佛低語:
“這一次,我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