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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四條龍脈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劍道余燼

  紙雪在空中翻飛。

  這具尸骸落在地上,所有人的神色都發生了變化。

  “這……”

  言辛不敢置信地確認這尸骸身份,反復看了好幾眼之后,他才得以確定,這是武謫仙的尸體。

  崇龕神色震驚程度不亞于言辛。

  他知道今日月隱洞天之戰,圣后埋了后手,可他沒想到這后手如此殘忍。

  站在巨樹下的女人,被圣光籠罩,看不清神情。

  大日輝光之中。

  圣后蹙起眉頭,其實她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場面。

  圣后緩緩抬起頭。

  天頂最上方,紙雪翻飛的盡頭,懸坐著一尊純白色的巍峨法相。

  那法相單論輪廓氣勢,并不遜色于崇龕的“一氣化三清”。

  二者目光對視。

  “抱歉。”

  立于純白圣人座前的那道身影,帶著些許遺憾意味地傳音:“我也不想殺他……只不過這家伙太執拗,若不下殺手,今日出現在此的,應該便是他了。”

  在圣后原先計劃中。

  今日月隱一戰,將有兩位陽神后期強者助陣。

  一明一暗,兩枚棋子。

  崇龕是擺在明面的那位,道門和仁壽宮關系雖然隱蔽,但卻瞞不過秦祖。

  這種時刻……便需要動用那枚暗子。

  “紙人道。”

  言辛望著天頂紛紛揚揚的大雪,聲音有些沙啞。

  他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這場紙雪,委實不該出現在此刻——

  大褚皇城此次的“蕩魔”力度,堪稱是前所未有,四境圣地,數千修士,齊齊出發,要與三大宗聯手剿殺紙人道……誰能想到,這場大戰幕后的兩位“領袖”非但沒有仇怨,甚至可以站在一起共同御敵廝殺。

  這世上,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可陸鈺真和圣后的“共同利益”是什么?

  下一刻,陸鈺真從袖中拋出一枚玉瓶。

  啪一聲。

  圣后將其接住,只是略微瞥了一眼,便將其捏碎。

  “嗤嗤嗤——”

  這枚玉瓶看似樸實無華,但其實內蘊洞天,乃是一座容量極大的洞天寶器。捏碎之后,方圓百丈,頓時涌起一陣猩紅血風,滾滾血氣將眾人包圍,一時之間陰魂咆哮。

  若是凡俗身處其中,恐怕頃刻間就要被血風吞噬。

  只不過對于陽神而言,這些邪祟陰魂,與蚤蟲無異,壓根近不了身。

  這陣血風,也并非是用來“御敵”。

  這玉瓶中裝載的乃是此次南疆蕩魔的死者鮮血……

  圣后拂了拂衣袖。

  這場浩浩蕩蕩的血風,向著不朽樹掠去。

  干枯巨樹汲取著這場血風,稍稍恢復了些許瑩潤。南疆蕩魔之戰死了許多人,諸圣地,三大宗,這些死者的“血氣”被盡數收集起來,當做了不朽樹的養料,只可惜這些亡者的血氣還遠遠不夠。

  這一刻。

  言辛明白了一切。

  南疆蕩魔也好,邀請自己來月隱界觀看鐵樹開也罷,都只是計劃的一環。圣后真正的目的是“不朽樹”,這女人將仁壽宮鑄陣封鎖,屏蔽天機,就是為了徹底煉化月隱界,讓這株不朽樹與自身洞天。

  “你……要復活不朽樹?”

  言辛死死盯著圣后。

  “不錯。”

  圣后并沒有否認,她站在巨樹下,平靜至極地開口:“我要完成太皇當年的未競之事……集齊四條龍脈,恢復不朽樹生機。”

  這便是她未對言辛生出殺念的原因。

  言辛……

  在若干年前,便是這計劃的推行者。

  言辛神色很是復雜。

  集齊四條龍脈氣運,何其困難?

  當年他也只是推測,集齊四條龍脈,可以讓不朽樹恢復生機……這念頭還沒開始,便遭到了秦祖的反對。即便秦祖同意,還有道門,大穗劍宮……逍遙子和趙純陽怎會答應將宗門立身之本拱手讓人?

  很顯然。

  圣后為不朽樹復蘇籌謀多年……

  崇龕大真人背負著七齋氣運降臨,意味著道門這條龍脈已經被圣后收入囊中。出于這一層面考慮,言辛必須懷疑“逍遙子”的閉關,不是巧合,而是陰謀,仁壽宮早就做足了準備,讓崇龕接掌道門,方便嫁移氣運。

  此為第一條龍脈。

  北海氣運在一年前迎來井噴。

  鯉潮城事變,北海氣運被引入仁壽宮。

  四條龍脈,已得其二!

  而今日邀請秦祖踏入月隱界,為的,就是皇城北部的那條武運龍脈!一旦得手,圣后手中便攥握了整整三條龍脈!

  “秦老。”

  圣后看著武謫仙尸體,靜默片刻,緩緩說道:“您若是交出‘武運龍脈’,可以免去一戰。”

  看到武謫仙尸體的那一刻,秦祖便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披著黑布麻衫的老人,緩緩蹲下身來。

  他看著自己平生唯一收下的弟子,眼中滿是心疼,武謫仙身軀瘦削,氣血枯竭,顯然是在戰斗中燃盡了一切……這小子一直都是倔脾氣,無論遇到何等天塹壁壘,都不知道后退一步。

  這性格……和自己一模一樣。

  人生無常。

  這三百年歲月,久經風霜,秦祖已不知經歷了多少次離別。

  他本以為,這番道理自己早已悟透。

  可此刻仍然感到了一陣心痛。

  許多人說他已斬斷了塵世間的一切羈絆。

  可人只要在塵世間活著,哪能真的不受因果所困?只要還留了一縷掛念,便會受這掛念影響……秦祖的確已不在意秦家那些子嗣了,可他卻還留了牽掛,那便是和自己年輕時十分相似的武謫仙。仔細想想著實諷刺,就在數個時辰前,他還和言辛笑著開口,說自己選好了繼承者,未來大褚王朝的武運龍脈就由武謫仙來鎮守。

  這是天底下最適合接班的家伙。

  可……

  他死在了自己之前。

  老人輕輕笑了笑。

  他伸出手掌,緩緩抹過,將愛徒尸骸移入自己洞天之中。

  “唉。”

  圣后輕輕嘆了一聲。

  面對自己的提議,秦祖的無聲沉默便是回應。

  其實從看到武謫仙尸骸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今日想要拿走武運龍脈,便只剩一種辦法了。

  立于純白圣人法座之上的陸鈺真,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不遠處。

  崇龕大真人更是如臨大敵,全神貫注。

  “轟隆隆隆!”

  伴隨著麻衫老人的起身,整座月隱洞天,在這一刻迎來了天塌般的巨顫。

  一尊金燦巍峨如真神的法相,緩緩出現在巨樹上方。

  準確來說。

  是這座月隱界上方。

  在這磅礴威壓傾軋之下,背負七齋氣運的崇龕,幾乎站立不穩。

  天才絕艷的那些武夫一旦晉升陰神境,會以自身形象凝聚武道神胎,晉升陽神之后,這尊武道神胎進而會蛻變成為武道圣體。

  此刻。

  降臨來到這月隱界的法相。

  便是秦祖已修至陽神十重天的圓滿圣體。

  這座洞天出現了第二輪太陽。

  足以和圣后媲美的太陽。

  億萬道金燦神霞,籠罩整座月隱,那尊金燦圣體一出現,幾乎要將整座月隱洞天撐爆,尋常洞天根本無法承載這等強者的威壓,但圣后早就做了準備,這月隱界被她提前納入自身洞天之中,此刻金燦圣體的對面,同樣浮現出一尊巨大神相。

  只是,這尊神相卻不是人形。

  轟隆隆隆!

  熾烈輝光潑灑,如烈雨降臨,猩紅翎羽細長如流蘇。

  圣后的圓滿法相,赫然是一尊巨大無邊的妖鳥——

  這是一頭鳳凰!

  “秦老。”

  鳳凰懸浮于不朽樹上方,張開雙翼,幾乎將方圓數里的天空盡數囊括籠罩。

  圣后有些遺憾地問道:“你確定,要以這樣的方式落幕么?”

  天地寂靜。

  回應她的,只有天頂那如熾日一般墜落的拳頭。

  虛空破碎,洪流翻滾。

  一位披著道袍的稚嫩孩童從虛空門戶踉蹌摔了出來,重重跌落在一座小山之上,草屑翻飛。

  “師祖。”

  “師祖……您沒事吧?”

  小山上,正好有兩位道童正在采摘靈果。

  鈞山真人神色一變。

  “這是……?”

  他剛剛離開南疆,通過空間門戶施展傳送……一時之間神海混亂,但很快便認清了場景。

  這是道門主宗外的一片果山。

  平日里七齋子弟,都會來此山采摘靈果。

  “師祖怎地回來這么快?”

  一位道童眨了眨眼,好奇道:“看來南疆那一戰很順利嘛?”

  在他們看來。

  南疆蕩魔,根本就是一樁小事。

  除了道門,還有那么多圣地出動——

  那么多陰神,再加上陽神,怎么著也能隨便橫掃紙人道!

  “你們幾個,過來。”

  鈞山真人深吸一口氣,他沒工夫和這幾個小道童嘮嗑。

  他揮了揮手。

  小道童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鈞山真人拂袖輕掃,祭出神念,將自己來過此地的記憶盡數消除。

  下一剎,眾人神色茫然,彼此對望,面面相覷。

  發生了什么?

  剛剛是怎么了?

  “該死。”

  鈞山真人馭劍在道門主宗上空遠遠瞥了一眼,神色略顯蒼白。

  先前和陸鈺真對峙,他選擇離去,并不是沒有血性……修行兩世,鈞山真人明白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道理。在實力不足的時候,血性毫無意義,他大可在地淵和陸鈺真拼命,和紙人道碰個你死我活,憑借自己轉世陽神的底牌,至少能拼殺幾位純白尊者。

  只是那又有什么意義?

  對整個大局而言——

  毫無意義。

  參悟出“未來道境”之后,鈞山在道境指引之下,看到了極其可怕的幾幕未來。

  一幕是南疆的屠殺。

  還有一幕,與道門有關。

  此刻他高高懸天,不敢釋放出自己氣息,更不敢隨意踏入道門宗內查看……道門大陣籠罩,不少弟子正在修補陣法,看上去主宗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這一幕,印證了鈞山真人的道境預測。

  在未來道境之中,他看到了道門被踐踏破壞的場景,七座齋山氣運黯淡。

  青囊山更是蕩然無存。

  鈞山真人咬緊牙關,他馭劍轉了一大圈,反復看了數遍,最終發現了一個十分荒誕的事情。

  “青囊山……不見了?”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這卻是事實!

  玄芷真人鎮守的青囊山,鎮壓道門龍脈氣運入口的那座齋山,竟然就此移除,消失地不見蹤影!

  鈞山真人后背滲出冷汗。

  他不敢繼續探查下去了……青囊山的消失,使得他不得不相信“未來道境”的指引。

  道門這場混亂的始作俑者是崇龕。

  以自己如今境界,再多停留片刻,很可能就會被崇龕察覺。

  沒有過多猶豫。

  鈞山真人立刻馭劍向北掠去……他在路上便想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要離開道門。

  他要去皇城!

  今日皇城前所未有的混亂。

  上一次這般混亂,大概還是十年前。

  褚帝在月隱界崩殂,群龍無首,恰逢妖患爆發,皇城燃起大火。

  青陽城妖變的消息已經傳遍皇城大街小巷。

  無數彈劾之帖送入仁壽宮。

  謠言傳播飛快,一生二,二生三……輿論是世上最容易操縱的東西,世人的憤怒就像是干枯的野草,只需要輕輕一把火就可以點燃,如果不加以管控,那么這把野火便會逐漸發展地無法控制。

  元繼謨重新掌握了皇城司。

  煙邪則是接管了書樓暗探的密令,再加上方圓坊的坊主令。

  二人只是稍稍推波助瀾。

  關于這場青陽城妖變的真相……便浮現于水面之上。

  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此次青陽城妖變的罪魁禍首。

  陳鏡玄。

  這些人還不知道,他們所議論的這位“小國師”已經引咎辭職,被強迫離開大褚皇城,輕易無法回來了。這世上許多斗爭都是沒有硝煙的,輿論在塵間點燃之時,真正的激戰早已經落幕,暗流也已經平定。

  再等片刻,群情激奮到極致之時,皇城司便會宣布這位“小國師”的黯淡結局。

  如今皇城唯一還算安靜的地方。

  便是褚帝留下的別苑。

  別苑中,小皇帝褚因默默坐在鏡前,注視著鏡中面容,她不斷嚴肅神情,努力想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稚嫩。

  “陛下。”

  大雪翻飛。

  雪主飄然降臨,她落在了小皇帝身前,雙手捧著一枚特質的如意令,恭敬開口:“如先生所料……道門的那位大真人發來訊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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