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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人生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劍道余燼

  道爐熔漿自天頂傾瀉而出,試圖截斷天地,直接被劍氣連根斬斷!

  生滅兩條道境猶如龍蛇,攀附于武道神胎臂膀之上,延伸而出的龍蛇之軀則是衍化為長劍——

  這一劍撕破天宇,結結實實斬落在道爐表面!

  黃鐘大呂撞擊之聲響徹天地!道爐表面炸開一道細紋!

  “謝真!”

  道九沒想到局面會演變至此,他強忍怒火,低聲質問道:“你我之間,非要兵戈相向?!”

  謝玄衣沒有回應。

  只是背后武道神胎,再次舉起長劍。

  見此情景,道九神色徹底冷冽下來。

  那件屬于千緣道人的紅袍隨風飄搖,蕩出漫天火星碎屑。

  他高舉雙手,將道爐舉過頭頂。

  硬抗一劍之后,爐身雖然破裂,但還依舊保持完整!

  下一刻,道九將道爐祭出,竟是不退反攻,他選擇主動殺向謝玄衣!

  “……來!”

  謝玄衣深吸一口氣,眉心洞天閃逝金芒。

  道九準備與自己亡命一搏。

  這一擊,謝玄衣沒有絲毫收手,他將沉疴祭出,壓抑許久的本命飛劍狂喜,雀躍著從洞天之中掠出,落入生滅道境纏繞的虛無劍形之中,一剎那龍蛇定型,整片天地均都失色。

  漫天火星與這熾烈劍光相比,猶如黯淡碎屑。

  只一劍!

  融合雙道境的沉疴,一下將道爐劈開,從中斷裂,斬成兩半!

  千緣道人的身軀同樣被斬成兩半!

  謝玄衣橫切一斬。

  千緣道人整具軀殼徹底爆碎,化為一團血霧,唯獨頭顱飛了起來,落在謝玄衣面前。

  飛劍破開天際,化為流光,落回占腳山。

  盤膝坐在青藤洞天天頂的葉清漣睜開雙眼,謝真返回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要快。

  “你回來了?”

  葉清漣看著落在山頂的黑衣年輕人。

  “嗯。”

  謝玄衣神色平淡至極。

  葉清漣注意到,謝真身上似乎沾染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件黑衫看似干凈。

  但似乎已經經歷了一場戰斗……

  天頂陰沉,陸地被陰翳籠罩,但這座占腳山卻是被奇光籠罩,百花谷和姜家的洞天靈寶,懸于占腳山頂。

  另外那邊,青燦瓊樓掠來一道身影。

  “千緣道人呢?”姜缺有些焦急地問道。

  “死了。”

  謝玄衣吐出兩個字。

  “死了?”

  姜缺怔了怔。

  下一刻。

  一顆頭顱從謝玄衣衣袖之中甩了出去,落在姜缺面前。

  “嗯……我殺的。”謝玄衣點了點頭。

  “你殺了千緣?!”

  姜缺神色震驚。

  此行出發之前,他便被老爺子單獨召見,叮囑了一番。姜家與大穗劍宮關系極好,與當年謝玄衣更是“莫逆之交”,姜奇虎和姜妙音,都與謝玄衣關系匪淺,姜烈老爺子更是在謝玄衣舉世皆敵之際,提供了相當重要的幫助。

  老爺子告訴他。

  謝真大概率已經晉入陰神……

  最開始,姜缺還不相信,這姓謝的小子就算比他師父天賦還高,可這才十七歲,十七歲成就陰神境的修士,古往今來都沒幾位!

  只是從純白山界撤離之時,他不得不信。

  謝真的遁法速度比自己還快。

  這已不是洞天境所能擁有的速度了。

  可千緣道人……畢竟是陰神后境!謝真剛剛晉升,怎么可能是千緣道人的對手!

  “姜長老,何必用這種眼神看我?”

  謝玄衣笑了笑,道:“我師父是謝玄衣,我殺他,應該合情合理吧?”

  當年謝玄衣被圍攻北海。

  陰山為主,三大宗都有參與,合歡宗自然也不例外。

  “你能殺得了千緣?”姜缺還未從震驚中緩解過來。

  “運氣。”

  謝玄衣淡淡地說:“那位無垢尊者將他重創,我遇到他時,他已經快要死了。既是有緣遇見,我便索性就給他一個痛快。”

  姜缺神色復雜,無話可說。

  葉清漣則是陷入沉默。

  “如今三大宗與大褚算是‘合作’關系。”

  姜缺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地說道:“西南戰線,我們這座占腳山,畢竟背靠合歡宗。千緣道人死在紙人道手中,也就罷了,被你殺了……接下來怕是有些棘手了。”

  “這一點不必擔心。”

  謝玄衣淡然道:“合歡宗想要清算,也是單獨找我。比起‘千緣道人’的死,有一件事更重要,我需要發動大褚皇族訊令,與其他幾座占腳山進行神魂會議。”

  此次南疆蕩魔,大褚皇城勢在必得。

  寶船駛入疆界之后,受瘴氣影響,等閑傳訊手段無法動用。

  但每一座占腳山,都留有一枚仁壽宮加持淬煉的“皇族訊令”,這枚訊令可以無視陣法,空間,瘴氣的阻攔,以元氣消耗為代價,搭建“神魂橋梁”。有了這枚傳訊令,七座占腳山即便彼此相隔百里,也可以隨時建立聯系,不至于陷入孤立。

  “你要發動訊令?”

  姜缺神情凝重:“你應該知道,這訊令發動一次,代價極大。”

  這枚訊令,只在占腳山主督官手中。

  葉清漣畢竟年輕。

  此次西南戰線,便由姜缺主掌這枚極其貴重的皇族訊令。

  “被我斬殺的千緣道人,并非正主。”

  謝玄衣瞥了眼身下頭顱,緩緩地說:“這具軀殼,已經被紙人道所掌控……這個消息,姜長老覺得有必要發動‘皇族訊令’,告知其他占腳山么?”

  一語道出,石破天驚。

  姜缺不敢置信。

  他試圖理解這番話:“你的意思是,千緣道人被奪舍了?我們剛剛的會晤,出行,都在紙人道的計劃之中?”

  “是。”

  謝玄衣沉聲道:“除此之外,紙人道的‘純白山’秘境,乃是人為制造,這很可能是一場騙局,陸鈺真是故意引動大褚南下,主動迎接這場蕩魔。”

  “……荒唐!”

  姜缺神色古怪,忍不住低聲開口。

  陸鈺真的確稱得上一代梟雄……

  可他一人,如何與大褚對抗?主動迎接蕩魔?開什么玩笑!

  荒唐!太荒唐!

  謝玄衣從對方神情便能看出,這位姜家長老并不愿意相信自己帶回的消息。

  這世界有時候就是這么荒唐,真相比謊言更讓人難以信服。

  “等等……”

  葉清漣皺眉開口:“既然千緣道人已經被‘紙人道’奪舍,那么他又怎會被無垢尊者打至重傷?”

  果然。

  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雖然關于純白山界的這些“消息”均都屬實。但葉清漣,姜缺,乃至其他占腳山的陰神領袖,并不是陳鏡玄,這些人不會無條件地相信自己……

  謝玄衣必須要用謊言,遮掩身上的一部分秘密。

  “內訌。”

  謝玄衣低頭看著那被斬落的頭顱,緩緩地說:“我猜紙人道內部并不太平,仔細想想,這位無垢尊者出現時機是不是過于巧合?千緣道人的寶器是不是也有些怪異?”

  “……咦。”

  經此一言。

  葉清漣也覺察到了剛剛那趟遭遇的古怪之處。

  千緣道人乃是合歡宗修士,對抗無垢尊者之時,竟是祭出了一座火爐,合歡宗的“爐鼎”之術只是沾染了爐鼎二字,主要殺伐手段還是以神魂為主!

  “仔細想想,這一路行來,的確未見千緣道人施展合歡宗秘術……”

  姜缺皺眉,喃喃道:“一位陰神被奪舍了,合歡宗竟然沒有察覺?”

  這實在是一件細思恐極的事情。

  如果紙人道可以通過這種手段滲透合歡宗……

  那么其他兩大宗呢?

  姜缺面色變得難看起來,另外六座占腳山,可都是由三大宗修士負責領路指引的!

  這當中,是不是已經埋下了紙人道的暗子?

  “嘩啦啦。”

  池水搖曳,霧氣升騰。

  一道赤裸的曼妙嬌軀,從池水中緩緩坐起。

  “楚蔓妹妹,恢復如何了?”

  池水霧氣那端,坐著一位絕美女子,女子長發盤起,緊俏白衣,襯托得身形凹凸有致,長生池臉上帶著笑意。

  “多謝六姐姐照拂,已經好多了。”

  楚蔓神色有些蒼白,勉強擠出一抹笑意,她下意識摸了摸胸口位置。

  在北海陵,她被謝玄衣飛劍穿心“殺死”。

  如果不是道主出現,以不死泉救治,那么她已經魂飛魄散。

  如今僥幸活出第二世。

  可這心口,卻是常常感到陣痛……

  “楚姑娘醒了?老四的‘白紙化身’可還好用?”

  長生池旁,站著一道高大身影,聲音低沉,如雷鳴般回蕩。

  整座長生池的平靜,都被這聲音攪碎。

  “鏡三,不要這般大聲!擾了道主清修!”

  長生池低聲呵斥。

  “六妹……”

  被稱為“鏡三”的男人,連忙壓低聲音,蹲在池水旁,伸出雙手,替女子揉捏肩膀,賠笑道:“剛剛巡守北界回來,殺了些人,不是故意的。”

  楚蔓從池水中緩緩站起身子。

  “閉眼。”

  長生池伸出雪白素手,遮住鏡三的雙眼,而后從虛空之中扯出一件白袍,甩出落在楚蔓面前。

  “啪。”

  看著白袍如花一般綻放在池水表面,楚蔓緩緩回過神來。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數個時辰之前。

  在南疆邊界,她與謝真見了一面。

  這次會晤,乃是道主安排……她以白紙化身凝神遁去,即便被謝真砍殺,也不會真的損失性命。

  其實這門神通,名叫“千里顯圣”,乃是絕大多數陽神境都無法施展的頂級神通。

  不過借助“墨四”的白紙化身,即便自己如今只是陰神之境,也可以完成凝神出竅。當然,墨四的“白紙化身”有諸多限制,顯圣相見的距離大大縮減,并且需要消耗巨量神念,這一來一回,也需要消耗不少時間。

  “呼……”

  楚蔓將這段記憶消化,而后披上白袍。

  “道主說,若是醒了,便去找他。”

  長生池柔聲開口:“道主在澄爐山頂洞府閉關。”

  楚蔓點了點頭,望向不遠處。

  她獨自一人,向著山頂走去,身旁是許多背著籮筐的無頭侏儒。

  楚蔓赤腳踩過泥濘,她所過之處,一顆顆人頭從土壤之中浮現,這些人頭生長著一副副渾沌面孔,整張面皮仿佛都被紗布蒙住,不過即便沒有五官……依舊能夠看出,它們正在仰頭呼喊,面色凄苦,仿佛是在哀聲求饒。

  陸鈺真所在的山頂洞府并不奢華,入口一片漆黑深邃。

  無數白紙碎屑從中源源不斷飄灑而出。

  從山上,落往山下。

  皚皚如雪,皎皎如月。

  逆著白紙大雪,踏入洞府深處,便會發現這里其實并不漆黑,洞府內部寬闊,四面八方懸空漂浮著一盞盞長燃亙鳴的鮮艷燭火,猶如星辰。

  這里溫度極高,楚蔓忍住了脫去衣衫的沖動,道主講究禮節,并不喜歡赤裸之人。

  光焰跳動的最深處。

  坐著一道披著雪白大氅的白袍身影。

  這洞府開辟于澄爐山頂,陸鈺真此刻所坐的位置,便連接著澄爐的心臟,這里之所以溫度極高,并不是因為四面八方點燃的蠟燭,而是澄爐的爐火正在跳動……

  “道主。”

  楚蔓來到陸鈺真身旁,聲音極輕地開口。

  “你醒了。”

  陸鈺真輕輕說道:“先前替我去見謝真一面,他還好么?”

  “一如既往。”

  楚蔓低下頭,恭敬道:“如你所料……他還是來了。”

  “他這人啊,從來都是這樣,不喜歡聽勸。”

  陸鈺真笑了笑,道:“我以真心待真心,結果所有人都愿意聽話,唯獨他不聽話……真讓人頭疼。”

  楚蔓微微皺了皺眉。

  她站在陸鈺真身側,不知為何,剛剛內心輕輕顫動了一下。

  極其巧合的是,站在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清澄爐內部景象。

  心臟與熾烈火光一齊跳動。

  她看得很清楚,這爐內呈放著一枚枚如心臟般跳動的“物事”。

  最里面。

  似乎還放置著一枚自己很熟悉的胚胎。

  “別看了。是道九。”

  陸鈺真輕聲開口。

  道九?

  楚蔓怔了怔,她下意識想要召出道爐,卻發現神海之中空空如也。

  她的本命器不見了!

  “我答應過要給道九自由。”

  陸鈺真看著爐火中的道爐,笑著說道:“你在長生池中沉睡之時,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將它從你體內剝離,并且給了它一段人生。或許是得來太容易,便不會珍惜,它這段人生,實在結束地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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