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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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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噬魂幡大旗飄搖,蕩出陣陣陰風。

  這是陰山白鬼的招牌寶器,與敲魂幡不同,這噬魂幡煉化的生靈命魂,不僅僅可以喚出對敵……同時還可以凝練器具本身!

  換而言之。

  這大幡,就是一桿長槍!

  持握噬魂幡的修士,身材瘦削,黑衫飄搖,整個人的身形,都在江霧籠罩之中明滅搖曳。

  “聽說白鬼這些年收了位天資不錯的弟子,三十余歲,便晉升陰神。”

  鈞山真人戲謔說道:“這家伙身上的氣息……不太像是洞天境啊……”

  “前輩說的可是宵游真人?”

  密云神情凝重,緩緩開口:“白鬼座下的第十二位弟子,也是關門弟子,雖然年齡最小,但修行速度卻是最快。”

  “陰神第四境。”

  鈞山真人抬起雙手,搭在腦后。

  他的神念散落開來,遙遙鎖定了大江上懸浮的那道身影,“還差一境,就可以凝練‘法相’……看來宵游真人的資質也沒有那么好,晉升陰神好幾年了,還在初境停留。”

  “這家伙瘋了……”

  鐵瞳咬緊牙關,冷冷說道:“敢來截殺使團?”

  “南疆邪修,哪一個是正常人?”

  鈞山幽幽道:“他既然敢來,便有底氣……看這樣子,若是我們龜縮不出,這家伙便要將整艘紫青寶船掀翻。”

  “我去!”

  鐵瞳再次前行。

  “你去……有用么?”

  謝玄衣并未松手,這位洞天圓滿境的特執使被硬生生壓在原地,動彈不得。

  “紫青寶船是方圓坊產業,不到萬不得已,這些人不敢亂動。”

  謝玄衣淡淡道:“先前那兩下轟擊,是挑釁,也是警告……他們的目標是我。”

  十年前。

  北海慘案的直接推動者,正是白鬼。

  謝玄衣和白鬼仇怨最深,即便他如今褪去“謝玄衣”的外衣,以“謝真”之名行走……也無法消解這份怨氣。元繼謨派出白鬼最得意的弟子“宵游真人”截船,便是赤裸裸的宣戰。

  當年舊怨,尚未消散。

  倘若謝真有骨氣,有膽量,便該站出來。

  “所以……你準備出去迎戰么?”

  鈞山真人頗有些隔岸觀火的意味,笑瞇瞇開口:“對方可是陰神。”

  大江之上,黑浪滔天,瘴氣橫生。

  本就翻滾怒浪的衢江,在“噬魂幡”的引動之下,顯得更加兇險,紫青寶船在劇烈搖晃之下緩緩恢復平衡,大陣被轟得接近破碎,只剩一層極其淺淡的金芒籠罩,聊勝于無。

  宵游真人懸立天頂。

  噬魂幡獵獵作響。

  陰魂翻涌,整艘紫青寶船,乃至方圓百丈的一截衢江,都籠罩在陰霾瘴氣之中。

  寶船上的混亂,并沒有持續多久。

  妙真雖然不在。

  但此次隨行的使團諸位僧人,都是梵音寺精挑細選的個中翹楚。

  眾人很快恢復了冷靜。

  一道道頌經之聲響起,瘴氣彌漫的寶船甲板之上,亮起一道道佛光,這些僧人們紛紛原地入定,以佛門術法,重新結陣,試圖將瘴氣驅逐開來……只可惜,主掌這桿噬魂幡的修士已晉入“陰神”之境,雖然只有一人,但邪寶的威勢,卻不是使團諸僧結陣所能抵抗的。

  陰霾之中,眾僧盤坐,眉心亮起一縷又一縷光火。

  但誦經之聲,驅不散黑暗。

  眉心光火,只能庇護自身。

  噬魂幡中放出的怨魂,游蕩在紫青寶船各處,由于幡主并未下令攻擊,所以此地只是一片怨沸之聲,尚未變成真正的“人間煉獄”……

  “施主何必如此?”

  一道稚嫩的輕嘆響起。

  寶船長廊盡頭,緩緩行出一道身影。

  密云坐在輪椅之上,被人緩緩推出。

  他帶著悲憫之意開口:“截殺使團,乃是重罪……趁著現在未造殺孽,施主收手還來得及……”

  融合了佛骨之后。

  密云的神魂,已比使團諸僧人都要強大,只不過他刻意收斂了這份魂念,并未動用“因果道則”點燃眉心光火,來為自己提供庇護。

  他捧著一盞油燈。

  這盞油燈乃是梵音寺專門克制邪祟的寶器。

  油燈光火昏暗,勉強能夠驅散一尺范圍的陰霾。

  “嗯?”

  懸立天頂的宵游真人,詫異地瞇起雙眼。

  吸引他注意的,并不是這盞油燈。

  而是站在這小沙彌輪椅背后的黑袍少年……

  他的神念掠向對方,卻被一道無形的壁壘擋住。

  “有趣。”

  宵游真人嗤笑一聲,“看見這噬魂幡,你還覺得我會收手?”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密云輕輕道:“施主若愿意放下魂幡,接受佛門渡化,一切都有回轉之機。”

  “荒唐!”

  宵游真人漠然道:“佛門如今自身難保,還想度人?”

  說罷。

  他隔空一指。

  游蕩在紫青寶船各處的數百幽魂,頓時收到指令,紛紛向著密云涌去!

  嘩啦啦!

  密云神色蒼白了三分,下意識攥緊了掌中油燈。

  燈芯光火搖曳。

  下一刻,清脆的裂帛之聲,在空中響起,一縷無形劍氣以極快速度迸開,濺出一圈漣漪,方圓十丈的怨魂惡鬼,被劍氣觸及,紛紛炸裂開來——

  隱于輪椅之后的黑衣少年,緩緩收回按在眉心的手指。

  這一劍太快。

  以至于劍氣回掠,都沒人看清。

  “……劍氣開屏。”

  宵游真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溫聲開口:“許久未曾見到大穗劍宮的劍術了……你就是傳聞中的謝玄衣弟子?”

  黑袍少年默然不語,只是緩緩抬頭,望著高懸天頂的宵游真人。

  大風吹過,陰霾不散。

  黑袍籠罩著少年的面容,看不清他的五官,不過劍意凜然,卻是在紫青寶船四處掠行,噬魂幡內的倀鬼被劍氣清掃,那些搖搖欲墜的佛光,在劍氣支援之下,得以平穩燃燒。

  “謝真,聽聞你氣運不錯,奪下了天驕榜首。”

  宵游真人俯瞰寶船,慢條斯理地盤坐虛空之中,任憑大幡自行飄懸。

  他雙手按在膝蓋之上,緩緩開口:“都說你師父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劍仙胚子,只可惜生不逢時,我當年修行之時,謝玄衣已經身死道消……不若你來演化一下他的劍道,來讓本座見識見識。”

  “呵……”

  寶船之上,響起一道極其輕蔑的譏諷笑聲。

  這笑聲并不大。

  但宵游真人卻聽得很清楚。

  他也笑了笑:“若你愿意陪本座取樂,本座可以饒了這船上其他修士。”

  “恩公……”

  密云聲音緊張地開口,他望著面前煉獄般的慘淡場景。

  一縷劍氣,開屏掠散,可任憑劍鳴回蕩,寶船上的游魂,卻是殺之不盡。

  那桿噬魂幡高懸天頂,不斷釋放出猩紅血光。

  黑袍少年輕輕拍了拍輪椅。

  沒有得到回應,宵游真人臉上笑意逐漸收斂:“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抬手一指。

  從噬魂幡中新生的怨鬼,再度掠向輪椅所在位置……大戰就此爆發!

  黑袍少年腳尖點地,向著大船船尾方向掠去,數之不清的怨鬼跟隨其后,原先散落寶船各處的劍氣,不再四處激蕩,而是以極快速度回流,凝聚在黑袍少年腳底,化為一把流光璀璨的飛劍。

  這縷劍氣,速度奇快。

  僅僅一剎,便掠出百丈,向著衢江對岸沖霄而去。

  “想跑?”

  宵游真人獰笑一聲,收回大幡,踩踏流光,追趕而去。

  數息之后。

  原先昏天黑地的衢江江面,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宵游真人帶著噬魂幡,牽引著無數野鬼,向江畔掠去,去追那一點劍氣,片刻功夫,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寶船上的眾僧,神色蒼白。

  那些怨鬼,雖未對他們直接下手,但掠過之處,還是留下了不少黑煞之氣。

  邪宗的煉器手法,極其陰祟。

  那些被拉入噬魂幡中的生靈,無論生前多么善良,死后都會變得極其殘暴。因為他們不得往生,不入輪回,時時刻刻飽受折磨,一旦被幡主釋放而出,便想要虐殺所有活著的生靈,將其拖入大幡之中,與自己一同承受折磨……

  許多青壯僧人,僅僅是被怨鬼纏繞觸碰,肩頭多出了猩紅的傷痕疤印。

  誦經之聲逐漸微弱。

  寶船上氣象慘淡,坐在輪椅上的密云,望著劍氣離去的方向,聲音極輕地喃喃。

  “恩公……”

  咔嚓。

  長廊盡頭,木門打開。

  謝玄衣緩緩走出,他來到輪椅之后,將密云推到了甲板上。

  看著因此劫受苦受難的師兄弟,小沙彌臉上滿是愧疚。

  “這些人因我遭劫。”

  謝玄衣輕聲道:“別擔心……他們的傷勢,我會治好。”

  他默默來到一位盤膝僧人面前,兩根手指在眉心點落,生之道則化為瑩潤青芒,掠入后者心海之中,那位神色蒼白的青壯僧人,虎軀一震,不敢置信地睜開雙眼。

  只見青芒一點一點消融。

  那怨鬼留下的疤痕,竟然是一點一點,隨之消散。

  苦痛全無。

  “這……”

  青壯僧人神色震撼,喃喃說道:“聽聞謝施主參悟了生之道則,今日一見,真乃神仙手段……”

  謝玄衣搖了搖頭,沒說什么,繼續走向下一位。

  其實單憑“生之道則”,也能緩解疼痛,不過就沒有這么立竿見影的神效了。

  他在每一縷道則之中,極其輕微地添加了一小縷不死泉水汽。

  自己丹田里的不死泉,需要時常動用,才能成為“活水”。

  這些水汽,數量只有微末的一縷,卻是極大程度豐盈了生之道則,如此動用,即便是境界高深的大修行者,也看不出端倪。

  最終。

  謝玄衣回到了密云身旁,寶船上的慘淡景象,此刻已被肅清。

  這些僧人,最多只是神色有些憔悴。

  “恩公,鈞山前輩與宵游真人一戰……不會出事吧?”

  密云很是擔憂。

  他知道,鈞山真人乃是和自家師叔齊名的“陽神轉世”,可畢竟如今只是洞天之身。

  “……不必擔心他。”

  謝玄衣搖了搖頭。

  他之所以要拉鈞山真人進入使團,便是看中了這位轉世真人遠超當前境界的強悍戰力。

  宵游真人如今只是陰神第四境,尚未凝聚法相。

  即便有噬魂幡加持,最多也只是初境巔峰的實力。

  這個實力,想殺鈞山,沒任何機會!

  妙真在金身塔挑戰大褚群雄之時,鈞山可是抱著“實在不行就突破陰神”的念頭。

  所謂的“洞天”之境,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一層窗戶紙,只消一念,便可捅破。

  這位轉世真人所擁有的手段,遠遠超乎世人的預估。

  與宵游的一戰,不算什么。

  等宵游真人追到山窮水盡處,鈞山便會展露真身,與之纏斗。

  倘若這位宵游真人不動殺念,那么大家便各自施展手段,斗上三百回合,此事就此作罷……

  倘若宵游打出真火,動了殺心。

  那么今日,只有一人會死,那人絕不會是鈞山。

  “呼……”

  雖然危機化解,但密云小臉神色依舊緊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面前重新恢復清明的江面,忍不住擔憂開口:“恩公,我心里的不安沒有消減,反而越來越濃烈了。”

  “嗯。”

  謝玄衣輕輕應了一聲。

  參悟了因果道則的密云,心湖感應很準。

  他知道。

  這一切,還沒有迎來結束。

  霍曲是一枚棋子,這枚棋子所牽引的終點,是赤仙所布置的籠牢。

  宵游真人又何嘗不是另外一枚棋子?

  表面上來看,元繼謨只是派遣宵游真人前來截殺寶船……實際上,這手棋的作用,或許只是為了印證一個念頭。

  在東行使團之中,還有一位與“妙真”齊名的存在。

  第一招,算是陰謀。

  第二招,便是徹徹底底的陽謀。

  如今這兩手棋,都成功奏效,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殺招。

  “錢掌柜。”

  謝玄衣緩緩來到緊閉的客房之前,輕敲了兩下,他低聲開口:“有一件事,謝某想要和你商量。”

  先前,噬魂幡下,群魔狂舞,寶船一片慘淡景象。

  這間房死死閉合,未有丁點動靜。

  作為寶船掌舵者的“錢三”,仿佛死了一樣,外面就快把寶船掀翻了,竟還沒有絲毫動靜。

  “……抱歉。”

  謝玄衣剛剛開口。

  屋門那邊,便傳來了回應。

  錢三聲音冷漠地開口:“開船之前,錢某便說過了……這一行,只送人,不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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