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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截殺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劍道余燼

  陰風怒嚎,幽魂哀鳴。

  那桿插入山頂的巨大敲魂幡,被佛光沖刷,支離破碎。

  大日驅散陰霾。

  佛國高高懸掛!

  在漆魄真人眼中,高有百丈的僧人,其實并沒有當真拔高身軀,化為山岳。

  這一切不過是幻象。

  只不過……真作假時假亦真。

  “不!不!!”

  漆魄真人跌坐在地,手腳并用,慌亂向后爬去,他已經顧不上體面,大日籠罩而下的那一刻,他便知道,這一戰根本和自己所想的不同——

  這梵音寺佛子的修為境界,絕非洞天境可敵!

  “荒溪!快出手!”

  漆魄真人尖聲驚叫,對不遠處的特執使開口。

  荒溪渾渾噩噩,整個人都沉浸在佛光普照的溫暖之下。

  “你不是要殺我祭祀‘敲魂幡’么?”

  妙真輕聲開口:“如今正是好時候。”

  他俯視著面前陰暗爬行的漆魄真人,對方后退一步,他便前行一步。

  “我錯了……”

  漆魄真人肝膽俱裂,最終退無可退。

  他看著面前的青衫僧人,身軀一點點拔高,最終高過了山,甚至壓過了天。

  妙真伸出了手掌。

  那手掌越來越大,最終籠罩整個世界。

  “咔嚓。”

  一道脆響。

  漆魄真人的脖頸就此斷裂。

  妙真低頭默默注視著眼前的瘦小身影,他緩緩抬起手掌,黑袍被焚成金燼,漆魄真人的面頰痛苦扭曲,眼瞳凸出,臨死之前仿佛見到了不得了的恐怖場景。

  “呵……”

  佛子低聲笑了笑,覺得有些諷刺。

  其實他在扭斷漆魄真人脖頸之前,對方的心海便已經破碎了。

  準確來說。

  這家伙,是被嚇死的。

  “好了。”

  “現在,輪到你了。”

  妙真轉過頭來,望向不遠處被佛光籠罩的特執使荒溪。

  佛國籠罩之下。

  他化身成為了這方天地的主人。

  之所以能在南疆,以洞天之身,擊殺陰神,便是有這“佛國”加持。

  妙真再次伸出手。

  只不過這次,他的神色發生了些微的變化。

  只見無數光華垂落之處,那本來沉溺于幻象中的特執使荒溪,忽然抬起了頭,眼神中的渾噩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清明和平靜。

  “梵音寺這一世的轉世活佛,果然不同凡響。”

  “漆魄的八品敲魂幡……竟連阻攔一剎都無法做到……”

  “佩服,佩服……”

  荒溪輕笑著開口,此刻回蕩山頂的聲音,很是風輕云淡,沒有絲毫慌亂。

  他重新坐回了鐵座之上。

  年輕的特執使伸出一只手,撐著下頜,輕聲說道:“看來元繼謨說得沒錯……只要展露出些許殺意,你們就會上鉤。”

  “你不是‘荒溪’。”

  妙真挑了挑眉。

  他注意到,此刻荒溪的眼瞳,多出了一抹赤紅之色。

  自始至終,對面這位特執使的面容都未曾發生變化。

  但瞳色的改變,卻讓妙真感受到了淡淡的危險氣息。

  “荒溪……死了?”

  佛子皺了皺眉,在佛國加持之下,他能感受到,荒溪的神念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消逝。

  而那危險的神魂氣息,則是在緩緩侵占這具身軀。

  “唔……”

  坐在鐵座上的年輕人,保持著托腮姿勢,俯視著這熾烈的大日,感受著瀑撒的灼光。

  “我當然不是荒溪。”

  他笑了笑,道:“想要殺死你們,區區兩位洞天……哪里能夠做到?”

  山頂支離破碎的敲魂幡,在這一刻重新拼湊。

  無數破碎的布條在風中翻飛。

  鐘鼓之聲震蕩!

  這一次,不再是神圣莊嚴的轟鳴!

  而是生靈的悲鳴!

  這桿大幡,比漆魄真人的更大,如果說佛國是一輪高懸在天的熾日。

  那么這桿敲魂幡,便是直抵蒼穹的大槍!

  細長漆黑的幡桿,矗立在鐵座旁,只需要稍稍伸手便可將其握住。

  “……赤仙?”

  妙真注視著對方眼瞳逐漸加深的紅色,忽然明白了山頂發生的一切,陰山三圣各自有三門獨到本領,因此煉制的三道法器,分別名為“噬魂幡”,“敲魂幡”,“招魂幡”。赤仙麾下弟子煉制“敲魂幡”,可以敲擊神念,從而奪舍,如果死到臨頭,便可將拋棄原本身軀,將神念納入大幡之中,只要“敲魂幡”在,那么便有重新來過的機會……這也是妙真親自滅殺漆魄真人的緣故,他要確保對方身死道消,連神念都不復存在。

  只不過。

  他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漆魄真人的“敲魂幡”已經打開了,在那個時候,赤仙藏在其中的一縷神念,便掠入了特執使荒溪的心海之中。

  由于佛國的降臨。

  荒溪的“渾噩”成為了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

  “妙真圣僧,許久不見,本座該道一聲‘恭喜’?看這佛國巍峨氣象,若無意外,你這一世,只會比甲子之前更加強大。”

  赤仙微笑開口。

  “這些年來,南疆被佛門壓得抬不起頭,只能茍延殘喘……”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輕聲感慨說道:“如今你是轉世之身,只有洞天之境,本座亦是魂念之身,神通有限。不如比試比試,看看孰強孰弱?”

  向來好殺的妙真,此刻神情冰冷。

  他下意識回頭,望向衢江方向。

  紫青寶船已經行駛了一段距離,江霧很大,能夠遮掩視線……卻無法阻止天耳通的聆聽。

  他聽到了遠方止不住的怒浪翻滾之聲。

  大潮已至,風浪將起。

  “你們早就猜到我會來?”

  妙真用力攥緊鳴沙寶杖,寒聲說道:“這座荒山,乃是專門為我設下的囹圄……”

  霍曲這些嘍啰。

  只是誘餌。

  事實上……漆魄真人,以及特執使荒溪,也是誘餌。

  只不過與霍曲等人不同,這兩位洞天境高手臨死都不知道,他們在計劃之中,竟只是起到勾引妙真現身的作用。

  醉翁之意不在酒……

  自始至終,元繼謨真正的目標,都是紫青寶船。

  “不愧是圣僧,說話真有水平。”

  赤仙賠笑道:“只可惜本座沒念過書,不懂你說的生僻字,囹圄是什么意思?”

  鳴沙寶杖震出一圈金芒——

  妙真飛起一步,大力將金杵砸出!

  坐在鐵座上的赤仙,收斂笑意,正襟危坐,瞬間伸出手掌,攥住鳴沙寶杖的尖端,佛國燃燒,大日沸騰,熊熊光火在赤仙掌心燃起,后者仿佛不覺疼痛,只是死死握住寶杖一端。

  “烈日灼心,真乃酷刑。”

  赤仙幽幽注視著自己燃燒的血肉,帶著感慨意味開口說道:“若是放在當年,只怕這一杖,就能讓我魂飛魄散。”

  “只可惜,物是人非。”

  “你轉世重修,已不再是當年高高在上的陽神。”

  “而本座,也習慣了這烈日照灼的劇痛。”

  大江破開,浪花翻滾。

  紫青寶船平穩航行,使團眾人在各自住所內靜修。

  船上一片靜謐,太平。

  密云獨自一人推著輪椅,在甲板上前行,他穿過長廊,來到了鈞山的屋門之前,還未敲門,便有一位年輕女子為其打開了門。

  “……終于來了,請進。”

  鄧白漪將密云迎進了屋內。

  小屋不大。

  但卻已有了四人。

  除鄧白漪外,還有謝真,鈞山,以及原皇城司特執使鐵瞳。

  “恩公。”

  密云進屋便問:“師叔還沒回來么?”

  他與妙真心海相連,兩人冥冥之中便有感應。

  師叔離開寶船,去衢江外解決一些麻煩……這些事情,密云都知道。

  屋內短暫靜默了一剎。

  謝玄衣點了點頭,瞇起雙眼,道:“你也覺得不對?”

  妙真前去緝殺霍曲的弟子,以及布置這條暗線的幕后者,按理來說,最多只需要半盞茶的功夫,便能完成這一切。

  即便遇到意外,有些波折,也該傳條訊息回來。

  可如今,半個時辰過去。

  妙真離船之后,音訊全無。

  殺幾位洞天,需要花費這么久嗎?

  謝玄衣可是見識過妙真本領的,苔嶺那些洞天邪修,妙真只花費了不到百息,便將其盡數殺了個干凈,這還是稍有收手的情況,如果這家伙全力出手,時間只會更短。

  “就在剛剛,我與師叔的心海聯系忽然被切斷了。”

  坐在輪椅上的密云,低垂頭顱,默默感受著心湖的反應。

  他蹙眉認真說道:“師叔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煩了。心海斷聯之前,我感受到了‘佛國’的氣息,師叔動用了‘佛國’,卻還無法脫困……”

  “……超越洞天境的強者出手了。”

  鈞山真人盤膝坐在床榻之上。

  他神色淡定,輕描淡寫道:“這說明元繼謨不是傻子,知曉妙真實力,還傻乎乎派幾個嘍啰。如果我沒猜錯,妙真與你建立心海聯系,是想借此修行佛門的‘他心通’吧?”

  密云怔了一下,緩緩點頭。

  他心通這門神通,玄而又玄,乃是佛門神通之中,最難修行的一道。

  倘若修行大成,即便隔著魂海,也可以窺伺他人念頭。

  只不過這神通會受到神魂境界的影響。

  妙真在轉世之前,便與密云建立了親昵無間的關系,即便覺醒了神念,他也沒有藏私,徹底將心海敞開……因此兩人可以互相感知對方狀態。

  這,也是禪師所指引的“他心通”修行法門。

  鈞山問道:“心海斷聯前,你有沒有看到什么?”

  “我……好像看到了一抹猩紅之色。”

  密云揉了揉眉心,喃喃開口:“好像是一桿幡槍,撕裂了心海,斬斷了我與師叔的聯系。”

  “陰山,赤仙。”

  “陰山,赤仙!”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在靜室之中蕩出。

  謝玄衣和鈞山不約而同地開口,報出了符合這猩紅異象的強者。

  “……赤仙?”

  鄧白漪神色凝重,她聽說過陰山三圣的名號,只不過南疆距離北郡太遠,她對這“三圣”的實力,并不是很了解。

  “不是什么厲害人物,你可以理解成見不得光的偽陽神。”

  鈞山嗤笑一聲,眼中滿是輕蔑。

  “偽陽神?”

  鄧白漪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鈞山是轉世陽神,瞧不起南疆邪修……可陽神這兩個字對大部分修行者而言實在太過沉重,哪怕沾了“偽”字,依舊讓人心生敬畏。

  “放心。給赤仙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真身來此。”

  鈞山真人瞇起雙眼:“納蘭玄策和陳翀都不敢明殺妙真,生怕招惹禪師摧滅因果。如果我沒猜錯,赤仙應當是殘魂之軀,圈住了妙真,這家伙是使團明面上的最強戰力,如果限制住妙真,接下來再動手,就會輕松許多。”

  話音剛剛落地。

  轟一聲巨響,忽然在船外炸開!

  在衢江江面平衡航行的紫青寶船,忽然被轟擊了一下,船身向著一側翹起,水浪翻滾,船艙失重。

  劇烈的慣性使得屋內眾人身軀傾斜。

  “敵襲?我去迎戰!”

  鐵瞳面色大變,就要沖出屋門。

  下一刻,謝玄衣一只手將其按住,使其無法離開。

  “謝大人?”

  鐵瞳神色不解。

  謝玄衣一只手按住鐵瞳,另外一只手扶住密云的輪椅,他對鄧白漪試了一個眼色,后者心領神會。鄧白漪深吸一口氣,立刻開始繪制符箓。

  大船搖晃一下,很快恢復平穩。

  只不過下一發轟擊接踵而至。

  這一次,眾人早有準備,劇烈的失重感再次來襲,但并沒有先前那般慌亂。

  船艙內部,一片呼喊聲。

  梵音寺使團的僧人們紛紛離開房間,發現佛子失去了蹤跡,甲板之上頓時亂作一團。

  剛剛那兩下轟擊,并不算什么。

  紫青寶船本身自帶一座極其穩固的大陣,但大陣的元石卻在兩次轟擊之中,消耗殆盡,原先保持平穩航行的大船……此刻也逐漸減緩了速度,停在了江心。

  江霧逐漸散去。

  那兩發轟擊的始作俑者,逐漸從陰翳之中浮現身形。

  謝玄衣神色陰沉,抬起頭來,他的目光透過船艙,甲板,死死盯著陰翳的盡頭。

  那里懸著一襲翻飛的大袍。

  大袍之人,腳踏虛空,手持一桿噬魂幡。

  噬魂幡隨風飄搖。

  無數枯骨,哀嚎,隨江風鼓蕩。

  鈞山真人也望向陰翳所在方位,他似笑非笑地開口:“……姓謝的,這好像是奔著你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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