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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妙音,天人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劍道余燼

  飛劍懸空,震出獵獵聲響。

  一縷凌厲劍意,蕩散云霧。

  “抱歉……”

  謝玄衣伸出手指,輕輕將飛劍撥至一旁,他帶著歉意說道:“初來乍到,霧氣太大。”

  飛劍錚錚作響。

  女子喝問之聲再起:“既知霧大,為何還往前走?”

  謝玄衣怔了一怔。

  “大穗雖然開山,但宗門之內,仍有諸多禁地……但凡山門之前,云霧籠罩,便皆可視為‘禁地’。”

  女弟子看到對方凝滯模樣,皺眉問道:“看你模樣,大概是來參與大穗劍氣大典的拜山人,難道真隱峰弟子接引之時,未將注意事項告知?”

  謝玄衣只得苦笑一聲。

  姜奇虎領著自己便直接往山門深處走,真隱峰弟子哪里來得及接引?

  更別說告知這些事項。

  難怪一路走來,偏僻無人。

  “罷了……”

  “念在初犯,此次不予計較。”

  那立于山門前的玉屏峰女弟子,衣衫飛舞,揮袖之間,召回飛劍。

  先前祭劍,只是警告。

  她并未真正動過遞劍之念。

  女弟子嚴聲告誡:“大穗戒律森嚴,諸如此事,以后決不可再犯。”

  “理應如此。”

  謝玄衣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敢問仙子……這玉屏峰,何時成了禁地?”

  “玉屏峰,一直都是禁地。”

  女弟子面無表情道:“師尊閉關于此,鎮守洗劍池,以及后山三十三洞天。”

  這正是玉屏峰職責所在。

  大穗劍宮有三十三座洞天福地,便在玉屏峰后,之所以取名“玉屏”,便是此故,此山連綿寬闊,將大穗劍宮切割成陰陽兩面。

  只不過,謝玄衣記得。

  當年他在劍宮修行之時,只要持大穗令牌,便可自行出入。

  那些外人,只是不可去往后山。

  怎么如今……

  玉屏峰也連帶著成為了禁地?

  便在此時。

  一道熟悉的嬌憨聲音,意外響起。

  “小謝先生!”

  謝玄衣身軀一頓。

  他回過頭來,瞧見云霧那端,有好幾道熟悉身影,正馭劍掠來,正正好好停在玉屏峰山門之前。

  而出聲之人,正是先前在北海陵有過一面之緣的百花谷師妹。

  元苡。

  此次大穗劍宮開山,乃是十年一度的盛典。

  北海大潮裹挾國運,倒灌而來。

  大褚南北,都將蒙受大運洗滌。

  于是各宗各派,各大世家,全都遣人送來賀禮……雖然大穗劍宮已經沒落,無法與道門相比。

  但那位掌教仍然在。

  掌教在,劍宮便在。

  百花谷作為青州劍修圣地,自然不會缺席,而率諸弟子的那位……

  也自然是葉清漣。

  一行女子劍修,落在玉屏峰山門之前。

  葉清漣先是瞥了眼身后元苡,眼神嚴厲,后者連忙垂首,雙手抱著蘆葦,臉上掛滿羞澀后悔,連忙小聲道歉。

  “……師尊,元苡知錯。”

  當著玉屏峰山門之面。

  這般高喝,實在不合禮數。

  葉清漣心底輕嘆一聲,沒說什么。

  她率眾人來到山門之前,對謝玄衣行了一禮,大大方方溫聲招呼:“謝真,好久不見。”

  青州之案,無論是姜家還是百花谷。

  都要承這謝真一個人情。

  尤其是小國師將“謝真”書樓暗子的身份坐實之后——

  即便是葉清漣,也要以禮相待。

  眼前少年,雖然年輕,但終究是書樓中人,能被陳鏡玄看中,未來假以時日,必定有所成就。

  “少谷主客氣。”

  謝玄衣還了一禮,微微轉首,笑道:“元姑娘,許久不見。”

  元苡這次沒敢直接搭話,小心翼翼望向師尊。

  在得到葉清漣頷首允許之后。

  她才歡欣雀躍地小聲應道:“小謝先生,好久不見……果真是你。”

  云霧飄渺,隔著老遠。

  她瞧見一道熟悉身影。

  青州一別,不過月余,對修行者而言,盤膝打坐,只一眨眼,便會過去。

  可不知怎的,對元苡而言。

  這一月尤為漫長。

  她總是情不自禁,想起北海陵諸事,而小小腦袋瓜子里,也總有一道身影縈繞,揮之不去。

  于是幾乎是瞧見謝玄衣的那一剎——

  元苡鬼使神差便喊了出聲,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事后方覺后悔,然而悔之晚矣。

  謝玄衣看著少女掩蓋不住的歡欣雀躍,心情略微有些復雜,其實在第一聲出口之時,他便猜到是百花谷來了。

  因為迄今為止,喊自己“小謝先生”的,就只有元苡一位。

  其實先前在北海陵,他糾正過這個稱呼。

  但元苡并沒有改……于是后面,也就隨之去了。

  “怎么不見盧鳶?”

  謝玄衣笑著開口,環顧一圈,葉清漣此次帶的弟子人數不少,除了元苡,倒是沒看到其他熟悉面孔。

  “北海陵一戰……盧師姐受了傷。”

  元苡神色黯然:“還有其他幾位師姐,都在谷里養傷,無緣此次開山大典。”

  謝玄衣點點頭,示意了然。

  青州亂變,百花谷損失慘重,洪婧師姐和幾位年輕洞天身死道消,這些人無論放到哪個門派,都能算得上中流砥柱,甚至未來還有希望晉升陰神。

  這般隕落,實在慘烈,可惜。

  “謝真,你倒是好膽量,當著那么多人,竟是不給江寧世子一丁點顏面。”

  葉清漣忽然笑著開口。

  姜奇虎來大穗劍宮之后,并未直上真隱峰,而是候在山門。

  這消息她自然知曉。

  只是當初葉清漣怎么也想不到……這件事情,會有如此戲劇化的發展。

  “若是提前知曉,還有如此好戲,我定不會錯過。”

  葉清漣面露遺憾之色,忽然好奇問道:“能不能給我透個底,與江寧世子的那一出,是陳鏡玄安排的么?”

  “我若說不是,少谷主信么?”

  謝玄衣笑著開口。

  “很難相信。”

  葉清漣望著謝玄衣,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怎么,你也來拜訪玉屏峰?”

  “只是隨便走走。”

  謝玄衣笑了笑,隨意編了個借口:“晚輩對大穗劍宮心生敬仰,想看看傳聞之中的‘洗劍池’,究竟是何模樣,于是誤打誤撞,來到此地。”

  “隨便走走,走到此地?”

  葉清漣微微挑眉。

  青州亂變,讓她對陳鏡玄徹底沒了脾氣。

  這位書樓新主,實在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當真是隨便走走,這就準備走了。”

  謝玄衣見到葉清漣模樣,忍不住輕嘆一聲,心想有些誤會,大概是怎么也解釋不清了。

  他轉身對著山門前的白衣女子行了一禮,沉聲說道:“先前無意打擾,實在抱歉。謝某這就離去。”

  說罷。

  轉身就要離開。

  只是偏在此時——

  山門之上,云霧山巔之處,忽然降下一道縹緲空曠,卻直擊心湖的女子聲音。

  “謝公子,請留步。”

  這一道聲音,讓謝玄衣身軀驀然一怔。

  他背對山門,沒有回頭。

  一縷神念,從云巔之上掠下,來到山門之前,在云霧之中凝出大概輪廓。

  云霧雪白,衣衫比云霧白,肌膚比衣衫白。

  僅僅是一縷神念凝形,便讓百花谷諸位女子看得出了神,一個兩個,全都挪不開目光。

  即便是葉清漣,也是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與之相比。

  先前那站在山門之處的女弟子,獨自一人,顯得仙姿卓絕,而此刻站在姜妙音神念凝形之旁,便顯得著實有些“平凡”,猶如大月之下的繁星,黯淡失色,徹底沒了輝光。

  僅僅一縷神念凝形,便有這般姿色,令人心旌動搖。

  很難想象。

  本尊又該有何等傾國傾城的音容?

  “……師尊。”

  玉屏峰女弟子連忙屈膝,對著身旁凝形女子行禮,眼神之中,有些詫異,她實在沒想到,這誤打誤撞來到此地的斗笠少年,不僅與百花谷相識,最終竟然還會引得師尊親自降神接待。

  師尊。

  整個玉屏峰,能被稱上這么一聲師尊的。

  只有一人。

  姜妙音。

  “先前山門之事,本座已經聽聞。”

  姜妙音降下的這道神形,雖然只有一道模糊輪廓,但整體氣質,卻是極其出眾,猶如天人。

  她對著謝玄衣背影,微微揖禮:“無論如何……替我向陳先生道聲謝謝。”

  這聲音猶如清泉,垂落人心。

  謝玄衣灑然一笑,聲音有些沙啞:“……小事,好說。”

  世人皆知。

  大穗劍宮有一對“金童玉女”。

  謝玄衣,姜妙音。

  這二人,一人是絕世劍仙,有千年一遇的劍道大才,另外一人則是當代絕色,貌比天仙,二人又是幼時一同拜入劍宮門下,青梅竹馬……謝玄衣身死之前,二人之事,一直是段佳話。

  謝玄衣死后,那位江寧王,最開始將自己兒子,比作“在世玄衣”,借著大勢,逐漸為人所知。

  到后面愈演愈烈。

  如今整個江寧,更是認定,謝嵊之姿,遠勝當年謝玄衣。

  真隱峰接見一事,被諸峰主推脫……

  便可看出,他們對江寧謝氏的態度。

  道完這聲謝后,姜妙音以神念之身,緩緩開口。

  “葉姑娘,這十年大穗封山,妙音立下誓言,自鎖玉屏峰,絕不外出,亦不與外界有所往來。”

  她先是望向葉清漣,以及百花谷一眾弟子:“神魂之誓,一旦立下,便不可破……這十年期間,即便是奇虎前來,亦是被拒之門外,此舉不禮,萬望海涵。”

  說到這,姜妙音的神念之身,微微欠身,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葉清漣神色復雜。

  她與姜妙音乃是多年故識。

  十年。

  她想與姜妙音見面切磋,再分高低,已有十年之久。

  只是……這十年,姜妙音始終不肯見她。

  葉清漣一直不知緣由。

  直至此刻,她才知曉,原來姜妙音竟是立下了神魂誓言,將自己鎖于玉屏峰中。

  “謝公子……”

  姜妙音的神念之身,望著黑衣少年的背影,猶豫片刻,緩緩說道:“謝公子如若不嫌,便請一同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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