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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道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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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姐……好冷啊。”

  跨過燃火之門,便進入漫長的漆黑。

  盧鳶背著的那位師妹,小聲呢喃,面色蒼白如紙。

  她們已經看出來了,這座白澤秘境,似乎根本不是洞府,在秘境里兜兜轉轉如此之久,除了先前那座大殿,沒看到什么“行居之處”,大片大片區域都籠罩在陰翳之中。

  此刻寒風呼嘯,如刀割面。

  更要命的是,眾人此刻正蹚水而行,這條不知通往何處的長路,有一半淹沒在水中,每次抬膝都極其費力。

  元苡抱著劍,凍得牙關打顫,但硬是不說一字。

  她緊緊跟在謝真身后,劍名蘆葦,人如其劍。

  “很冷么?”

  謝玄衣回頭瞥了一眼,百花谷這些弟子的狀態很不好。

  嗤的一聲。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箓,催動金色元氣,臨時繪刻幾筆,而后將其點燃,向著后方丟出。

  嘩啦啦。

  符箓如鴻毛飄搖,掛在眾人頭頂。

  金芒擴散,這張輕飄飄的符箓,就此化為一枚燈籠。

  這燈籠散發著淡淡柔光,猶如太陽,拂落陣陣暖意!

  “謝先生,您還會符箓之道?”

  這次盧鳶也詫異了,她親眼看著謝真臨時刻符,敢情這位神秘少年,還真是皇城大人物的親傳弟子?什么都會一些?

  謝玄衣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們感到冷很正常。”

  他走在最前方,緩緩道:“這里不是白澤留給后人的洞府,是他留給自己的陵墓。”

  此言一出。

  百花谷弟子面面相覷。

  陵墓?

  怪不得如此空曠,而且處處透露著一股冷冽的寒意。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白澤秘境外圍,便是由無數大陣組成,大陣變幻,改變路徑,誤入此地的修士,基本會被困死在內。只有找到‘陣眼’,才能通往內部。”

  謝玄衣說到這,微微停頓了一下。

  顯然。

  那塊方正石碑上刻著的半個“道”字,便是諸多陣眼之一。

  可如果沒看到白澤大圣留下的話。

  又該怎么拼湊出陣眼?

  看來踏入白澤秘境之后,想要“通關”,還需要三分運氣……外圍大陣不斷變幻,如果一直持續探索,想要遇到那面刻字石壁,應該只是時間問題。

  可若是運氣始終不好。

  那么只怕想破腦袋,也解不開石碑上的陣紋謎題了。

  念及至此,整座秘境再度震響。

  緊接著,便有一陣炙熱之風,忽然從遠端襲來!

  轟隆隆!

  那枚懸掛在眾人頭頂的符箓燈籠直接被吹得爆裂開來,星星點點火光墜入河水之中,只不過數息功夫,原先陰暗潮濕的寒意,便被熱浪所淹沒。

  幾位百花谷弟子,前一刻還在裹緊衣衫艱難行路,后一刻已經開始半解衣衫,以掌背擦汗。

  “這什么情況?”

  盧鳶有些懵了:“秘境陣紋又開始運轉了么?”

  謝玄衣沉默不語,只是加快腳步。

  這條蹚水之路很快結束。

  拐彎之后,不僅熱浪撲面,還有無數熾光照射,一座瑰麗壯觀的古老宮殿,巍峨矗立。

  而在這宮殿上空,則是懸浮著一枚滾燙的鼎爐!

  熱浪,便是自鼎爐之中傳出。

  謝玄衣先前繪刻的符箓,與這通紅鼎爐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千萬道霞光從鼎中迸發。

  這才是真正的太陽!

  而真正出乎眾人意料的……

  是這大殿之中,有淡淡的笛聲響起,大殿幔簾搖曳,竟然隱約可見有一道身影,倚于欄桿之上。

  百花谷弟子們頓時警覺起來。

  剛剛與楚蔓交手之故,她們對這笛聲極其抗拒,下意識就要拔劍。

  但謝玄衣卻抬起了手掌。

  錚錚劍鳴,在每一位弟子腰間響起。

  “不要拔劍。”

  謝玄衣平靜道:“不是敵人。”

  他的話,沒來由給人信服感。

  劍鳴消散。

  這些百花谷弟子紛紛跟在謝玄衣身后,就此停下腳步。

  眾人原先蹚水打濕的衣衫,在鼎爐烘烤之下,很快就被烤干,而且變得有些燥熱。

  元苡抱著劍,很有耐心地站在謝玄衣身旁。

  她目光卻是死死黏住大殿中吹奏笛聲的身影。

  幔簾飛舞。

  那身影衣衫飄搖,看起來十分飄逸。

  也有些詭異。

  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元苡總覺得,那身影像是一陣煙,每次幔簾搖曳,身影輪廓也會隨之一同搖曳,甚至揮發散去一部分。

  元苡猶豫了許久,小心翼翼問道:“謝先生,那家伙……是人嗎?”

  “眼力不錯。”

  謝玄衣欣賞地瞥了眼元苡,柔聲笑道:“你聽說過‘器靈’嗎?”

  元苡眼神一亮。

  器靈!她當然聽說過!

  “寶器十品之后,便會受到天地規則的‘桎梏’。”

  謝玄衣輕聲解釋道:“十品之后的寶器,被稱之為‘真寶’,也被稱之為‘真靈之物’。之所以會有這個稱呼,便是因為從第十品后,寶器便可以誕生出屬于自己的靈智。”

  天地萬物,皆可修行。

  一草一木,一鳥一蟲,在天道規則之下,一視同仁,并無區別。

  所以,如若寶器當真孕育出靈智,那么它們便也算不上死物。

  只是……寶器修行,談何容易?

  十品之后,孕育出一絲靈智的寶器,不過是能夠感受主人的意志,能夠聽懂主人的命令。

  而眼前這大殿中,可以自主行動,甚至可以吹奏長笛的器靈。

  已然不知超過真靈之物多少境界。

  它甚至完成了“化形”!

  “這竟是器靈么?”

  盧鳶發自內心感慨:“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境界的器靈……”

  百花谷宗內,也有孕育出靈智的寶器。

  只不過,抵達這境界的,一件也沒有……至少,她沒有看到過。

  “器靈化形的難度,簡直可與晉升陽神相提并論。”

  謝玄衣抬起頭來,凝視小爐。

  陽神,何其之難?

  整座大褚王朝,千千萬萬修士,加在一起,又有幾人能夠看到這絕頂之巔的風景?

  如果沒猜錯。

  眼前這座散發出無盡神霞的道爐,便是白澤大圣留下的諸多靈寶之一。

  誰能想到,千年歲月過去。

  白澤大圣身死道消,道爐之靈,都已修煉化形!

  一曲笛聲盡了。

  那道爐之靈,緩緩停下奏樂,他飄然來到大殿之前,隔著一層幔簾,行了一禮,輕聲說道:“諸位,獻丑了。剛剛一曲,應該等急了吧?”

  幔簾搖曳。

  他的身形也隨之搖曳,如煙一般。

  謝玄衣沒有端著,立刻還了一禮,百花谷弟子紛紛跟著還禮。

  謝玄衣不擅恭維,于是他并沒有吹捧器靈的樂聲,只是坦誠道:“等得并不著急,閣下若有興致,再來一曲也無妨。”

  器靈聞言,會心一笑,搖了搖頭。

  “我就不耽誤諸位時間了。”

  他柔聲道:“我家主人信奉‘因果’之道,諸位與我在此相見,便是有緣。”

  此言一出,百花谷幾位弟子彼此對視。

  這道爐器靈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溫和,令人如沐春風,而且一口一個“諸位”,一口一個“有緣”。

  她們緊繃的精神,稍稍松弛了一些。

  器靈伸出手指,指了指頭頂大殿,溫和道:“我聽諸位先前言語,已經猜出來……吾乃此地鎮殿的‘道爐’之靈。”

  “道爐?”

  謝玄衣啞然:“這件靈寶沒有名字,就叫道爐?”

  “就叫道爐。”

  器靈笑了笑,道:“不過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做‘道九’。”

  道九。

  這個名字實在太容易讓人懷疑。

  眼前這樣的道爐,不止一尊!像道九這樣的器靈,也不止一個!

  “諸位能夠穿過秘境大陣,來到這里,恐怕吃了不少苦頭吧。”

  道九和顏悅色地說:“我家主人吩咐過,若有人能夠抵達此處,便要給一個機會。”

  機會……什么機會?

  這個念頭剛剛在眾人心中生出。

  那高懸的銅爐,便迸發出滾燙熾熱的火焰,轟的一聲,那原先垂立在大殿內部的幔簾,被吹拂到與地面平行,猶如一把把懸浮立起的闊劍。

  一身紅袍的道九,盤膝坐在空中。

  “雖然你們境界不高,但能闖到這里,想必是多少有大氣運加身的。”

  道九望著謝玄衣。

  雖然用了“你們”這個詞。

  但自始至終,他都是在對謝玄衣說話。

  很顯然,這位修至化形的爐靈,從一開始就看了出來,謝玄衣是這行人中的領袖。

  “器靈兄,有話直說便可。”

  謝玄衣平靜開口。

  道九挑了挑眉,道:“你現在有一個機會,將道爐帶走。”

  此言一出。

  百花谷弟子眼中紛紛流露出詫異,驚喜,以及震撼。

  這件靈寶的等級,幾乎可與陽神佩戴的寶器相提并論!

  這就是大氣運,大機緣,亦是她們踏入白澤秘境,所要尋覓的東西!

  所有人都處于震驚之中。

  但盧鳶相對保持著冷靜,因為她注意到了,道九剛剛說的是“你”。

  這帶走道爐的機會,是屬于謝真的。

  元苡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不過她渾不在意,只是搖著謝玄衣衣袖,喜悅道:“謝公子,恭喜伱啊!這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么?”

  謝玄衣不為所動,依舊平靜望著面前的器靈。

  他可太淡定了。

  天上沒有免費的餡餅。

  白澤大圣如果真的要贈寶,那么何必要等到這里才贈,最外圍的秘境,可是連粒米都沒有留下!

  凡有機緣,必有災厄。

  “道九兄——”

  謝玄衣直截了當問道:“若想帶走道爐,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道九聞言,微微一笑。

  “很簡單。”

  這一次,他不再是當著所有人面開口。

  而是直接對著謝玄衣傳音。

  令人如沐春風的溫和之聲,在謝玄衣心湖上空蕩開。

  “你可以拿走道爐,但你只能一人拿走道爐。”

  “不要誤會。”

  “我說的一人拿走,指的是你拿走道爐之后,只能剩下一人。”

  盤膝懸坐的道九,笑著解釋道:“你可以理解成,殺了這些人,道爐……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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