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如月只是看了眼柳白,就心中稍稍一驚,難不成這也是個……世家子弟?
  年紀看著不過十歲左右,比這胡家公子年紀還小,但是走陰也是走到了這陰神極致,離著陽神只差一步之遙。
  這難道是從娘胎里就開始走陰了不成?不然怎么能在這年紀有這實力。
  而且剛剛這胡家公子喊什么來著……柳兄弟。
  甘州柳嗎?
  這離著有點遠,甘州都是在秦國了,那會不會是這甘州柳到這湘州胡家做客,所以才來了這里。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胡家公子才會問這“柳家公子”,他們胡家怎么樣。
  齊如月已經下意識的腦補了一場大戲。
  但她也沒出聲打斷,而是默默等著這柳家公子的下文。
  “胡家……挺好的吧。”
  柳白沒去過這胡家,但人家到底是天下九大家之一,怎么都不算差的。
  至于柳白口中“挺好的”的標準,那就是娘殺起來,應該也要費一番功夫。
  齊如月一聽,愈發感覺這就是甘州柳的柳家公子。
  如若不然,這要不是天下九大家里邊其中一家的公子,敢這么跟胡家公子說話嗎?
  還說這胡家……挺好的?
  這可是胡家啊,天下九大家之一,無數走陰人做夢都想擠進去的地方,竟然也就是挺好的?
  這下不止是齊如月了,連胡說都有點皺眉。
  什么叫做胡家挺好的?你是看不起我們胡家嗎。
  看來這柳白要么也是出自這隱世家族,但必定是很小的那種,畢竟這云州,連個神龕世家都沒有。
  要么就是出自什么小門小戶,根本沒有聽說過天下九大世家的威嚴與恐怖。
  但不管是哪個原因,胡說都沒了跟柳白說話的興趣。
  在他看來就是這樣,話不投機半句多。
  若是這柳白識趣,人也還行的話,那么等著事情結束之后,將他帶回這胡家也無妨。
  畢竟他天賦夠高,將來就算成不了更高,但哪怕只要是個神座,那也是可以的。
  這胡家里邊,也不全是本家人。
  還是有一些因為天賦實力而被賜予了胡姓的假子。
  兩人冷了場,齊如月很自然的跳出來開始暖場了,先是又跟柳白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然后一番言語,柳白也就報了自己的名字,齊如月愈發堅信柳白也是這九大家的公子了。
  胡說自也報了真名,但都沒有過多的說話。
  旋即那骷髏邪祟也就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三片魚鰓,“三位公子小姐,還請將這帶上,一會到了水里也就能移動自如了。”
  因為也不知道到底要在這水底待多久,所以柳白也就將其接了過來。
  齊如月亦是如此。
  臨著到了胡說面前,“不需要。”
  “是。”骷髏邪祟連忙低頭,將這魚鰓收起,然后說道:“三位請隨我來。”
  說完它便轉身朝著這右手邊的廊道走去,邊走還邊講解道:“一會去了楚河里頭,切記得跟緊我,不可隨意走動,也不能隨便亂看,否則出了事可不要怪我們鬼河船。”
  “嗯?”
  柳白聽出了不對。
  齊如月更是連忙追問道:“不是楚河船嗎?怎么變鬼河船了?”
  這邪祟腳步放緩,佯裝愣神,“什么鬼河船,我說的不一直是楚河船嗎?”
  “公子,它說的就是鬼河船,小草我聽得清清楚楚!”小草在柳白腦海里邊叫喊道。
  “嗯。”柳白自然也聽清了,但是沒問,這鬼東西不說,就算是問也問不出來什么。
  吊在最后邊的胡說聽著齊如月跟這邪祟的對話,嗤笑一聲。
  他顯然是知道點什么的,但他不說。
  一行幾人再度往前,這邪祟也是繼續說道:“我會送你們到那陰泉口,到時你們進入陰泉里邊就好了,一共十天的時間。”
  “若是這十天的時間里,伱們能養出陽神,那是你們的造化,但要是養不出,那就是你們的命數了,反正這陰珠是不可能退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這骷髏邪祟說著,甚至都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認真說道:
  “若是在河底遇見有黑色漩渦,切不能靠近,否則生死無論。”
  “哦?”
  柳白當即想起了上次在這楚河邊遇見的那倆鬼差,他們就是從黑色漩渦里邊消失的。
  所以說……
  “是因為那個跟轉生有關嗎?”柳白直接問道。
  “嗯?”
  這骷髏邪祟聽著柳白這話,直接扭頭看了過來,雙目之中鬼火跳躍。
  具體什么實力看不出來,但它這行為卻的確是給了在場三人極大的壓力。
  背后的胡說忽地開口,聲音也冷了下來,“什么時候,鬼河船都敢對客人下手了嗎?”
  骷髏邪祟眼神當中的鬼火這才逐漸逝去。
  柳白卻在心中對它判了死刑,等著自己在這河底陰泉里邊出來,第一個就干死它。
  至于現在……殺了估計就去不了陰泉了。
  之后這骷髏邪祟就沒多說了,而是一言不發的將柳白三人領到了這廊道盡頭,將這右側房門推開,里邊空空蕩蕩的,踩上去這木板都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這骷髏邪祟在墻上一拍,房間正中央的木板左右滑開,出現一道暗門。
  底下就是暗流涌動的楚河了。
  天色已亮,透過這暗門朝下邊看去,都能見著這楚河表面泛起的水波粼粼。
  “不用想了,從別的地方,就算你進了楚河,也找不見這陰泉所在,唯有從這下去才行。”
  “記得跟緊了。”
  邪祟說完直接跳入了暗門,“噗通”一聲,響起了落水聲。
  齊如月雖然話多,但是此刻也拎得清,自是沒有過多的言語,而是緊跟著這邪祟,一步從這暗門跳入了楚河。
  見著接連落水,柳白也是緊隨其后。
  等著他落入水中,除了剛開始那一剎那有些不適,但是很快他胸口的那魚鰓就好似發揮了作用,隱隱藍光泛過,不僅讓他呼吸自如,甚至都還能自由說話了。
  頭頂又是一聲響,這胡說也跳了下來。
  只是這下水之后,他就沒跟在最后頭了,而是幾步上前,走到了最前邊。
  柳白沒爭沒搶,而是跟著一路沉到這水底。
  四周游魚穿梭,到處可見大貨,甚至還能見著好些河妖的身影。
  至于更遠處,則是昏暗一片,河底太深,光亮都穿不透,也看不真切。
  柳白強忍著動手的想法,跟在這齊如月后邊,緩緩朝前走去。
  這邪祟也沒再開口,而是帶著他們三個左繞右繞。
  “柳公子,你要來江州城嗎?來了可以找我的。”齊如月身子微微后仰,小聲說道。
  “或許吧。”
  柳白隨口說道。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總之前邊的胡說聽著柳白這話,忽地問道:“柳兄弟,你就在云州,也沒去過這江州城嗎?”
  柳白還沒說話,這齊如月就先反應過來了,一臉錯愕的看著身后的這個小少年。
  “柳公子,你不是甘州的嗎?”
  “我可沒說過我是甘州的。”柳白失笑,看著眼前這個眼神似有變化的少女。
  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齊如月起先以為柳白是甘州柳,所以自是難免有些奉承之意。
  可現在呢?
  既然知道柳白是來自云州……云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連個神龕世家都沒有的窮酸之地。
  她齊家雖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是家族里邊還是有那么一個神龕老祖的。
  一時間,齊如月瞬間就對柳白沒了興趣。
  這也怪不得她,畢竟現實嘛,總是如此,大家都想著往上爬,但等著要自己往下看的時候,那就難了。
  “沒,之前一直待在云州,這次也是頭一次出遠門。”
  柳白也沒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回答了胡說的問題。
  隨后三人便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其中齊如月都是在跟胡說說話。
  但是胡說只是久而久之的才會說一句,他大部分時候都還是選擇跟柳白說上幾句。
  柳白也能看出,其實胡說是不大想跟自己說話的。
  只是相比較于跟齊如月說話,他還是寧可跟自己聊天。
  他好像有點話癆,就像是許久沒有跟人正常說過話了。
  楚河岸邊,舊樓樓頂。
  紅裙老嫗匡紅蓮正跟另外兩名男子站立,這兩名男子一人一邪祟。
  一人自是這河巡署的巡撫,名為盧書新,外表看著像是一白面書生,臉上掛著的笑容也頗為溫和。
  至于那頭邪祟,叫做楚船長,楚河船的船長……身上穿著黑皮紅底袍服,人高馬大,能看著他手上長有血肉,但是臉面處卻是空空蕩蕩的白骨,看上去很是詭異。
  “這就提前恭喜匡大人了。”
  盧書新低頭瞇眼看去,目光好似透過這楚河,直接看到了這河底的情形。
  “區區養個陽神,有什么好恭喜的。”匡紅蓮毫不客氣的嗤笑,反倒讓盧書新有些尷尬。
  雙手攏袖的邪祟楚船長聽著這話,幽幽的說道:“人家隱世家族,看不起你這一身官僚氣的盧大人……何苦把自己的臉湊上去讓別人踩一腳呢?”
  盧書新聽著這話,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
  匡紅蓮則是直接開口說道:“陰陽怪氣?來,要不先讓你化作陰珠試試。”
  “楚河境內,你確定要對我動手?”
  “真不把河神大人放在眼里?”
  楚船長沒有臉面,但是卻能從聲音里邊聽出他在笑,而且還是笑的很開心。
  此刻的匡紅蓮縱使是畫了妝容,都遮掩不住他那陰沉的臉色了。
  盧書新雙手攏袖,臉上再度泛出了得體的笑容,相比較于先前,現在還真誠了許多。
  只是看著他又將目光轉移到了這河底,“這胡公子算是一個,另外是齊家的那個丫頭,至于另外這個……”
  盧書新抬頭看向眼前的邪祟,“聽說他在鬼市里邊花了不少?”
  “不少。”楚船長微微點頭,“我都給了他一艘小白船。”
  “哦?”
  盧書新聽著看向南方,“什么時候,這云州還出了這樣的家族?當年那一戰,可是將所有的神龕世家都給抹了的。”
  說著他言語喃喃,“該不會真的是甘州柳吧。”
  “不像,我聽著就是云州那邊的口音。”楚船長說著也是低頭看去,“先看看能不能養出個陽神來再說吧。”
  匡紅蓮聽著這話,又是陰惻惻的說道:“有我們公子在,他還想養出陽神?呵,估摸著是連陰氣都搶不到吧。”
  “看著,看著吧。”
  楚船長笑呵呵地說著。
  至于盧書新,則是耳朵微動,好似聽見了什么言語,旋即雙手攏袖,再無懼意。
  與此同時。
  楚河河底,柳白再度見著一個黑色漩渦在自己腳邊出現,他強忍著一腳邁進去的沖動,從這漩渦邊上路過了。
  臨著又是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他都能感覺到這四周的河水好像是愈發寒冷了。
  最前頭的引路邪祟終于停下了腳步,沙啞的嗓音隨即響起:“到了。”
  柳白側身從這齊如月的身邊看了過去,目光透過這略顯渾濁的河水,只見在這河底的沙地里邊,竟然有一口深藍色的“水井”,方圓約莫五六尺了,里頭井水流轉,像是水中之水。
  明明已經是在這楚河里邊了,但是還能見著這口水井里邊有著水波蕩漾。
  依稀間這水底一陣暗流涌過,還能見到這口水井里邊的水被帶出來些許。
  但是這水只是持續了呼吸時間,就被這楚河水同化了。
  所以說……這就是陰泉?
  “這就是陰泉,一會你們從這下去就是了。”
  “陰泉越往深處,陰氣品質越好,所以要想快些養出陽神,自是前往這越深處越好。”
  骷髏邪祟說完很自覺的后退一步,將這陰泉附近的位置都讓給了柳白他們三人。
  柳白三人對視一眼,胡說則是笑著說道:“要不咱們試試,看誰下潛的深?”
  他說這話時,眼神明顯是落到柳白身上的。
  目光閃爍,挑戰的意味不言而喻。
  顯然,這一路走來,他雖然沒有言說,但卻是將柳白天賦比他高這事,死死的記在了心里。
  此刻找著機會,怎能不找找場子,看能不能掰回一城?
  而且看這樣子,他還極為自信。
  “好呀好呀。”齊如月雀躍著答應下來。
  但是胡說卻置之不理,好似根本沒有聽見一般,目光也是依舊落在柳白身上。
  眼神當中的挑釁不言而喻。
  “好,那就試試吧。”
  柳白終于是開口答應下來,他也想試試這九大家的天驕,到底是何斤兩。
  “行。”
  胡說轉頭看著那口陰泉,眼神之中略有不屑。
  一旁那骷髏邪祟則是出聲提醒道:“胡公子,這口陰泉似乎有些講究,不可大意。”
  “放心吧。”胡說很是自信。
  齊如月則是已經走到了這口水中泉水旁,眼見著就要跳進去。
  “嗯?”
  胡說不悅地皺了皺眉,聲音一沉,“你退后。”
  “什么?”
  齊如月有些錯愕,甚至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陰泉這么大,而且就算自己先下去了,他們也能很快追上過去吧,這還分什么先后……
  “本公子讓你退后,沒聽見么?”
  直到此時,胡說這九大家公子的桀驁才體現出來些許。
  “是……”
  齊如月好歹也是個大小姐,什么時候受過這委屈?至少在這整個江州,誰見了都得給她幾分面子。
  但可惜,區區一個神龕世家,在這胡說面前,狗屁不是。
  甚至都不用胡家再度派人,單是這匡紅蓮,就足夠抹了他們這神龕世家了。
  她低著頭,嬌弱欲滴的退后幾步,雙目含淚。
  見著她將位置讓開,胡說轉頭看向柳白之際,眼神當中的桀驁也消失了,轉而有些躍躍欲試。
  “來,不占你便宜,公平一些,咱倆一塊。”
  齊如月聽著這說話的語氣,一時間竟是有些嫉妒柳白。
  而對于胡說來說,那就簡單多了,他看得上眼的,自是能平輩相處,看不上眼的……比方說眼前這齊如月。
  請問你是什么東西?
  “好。”
  柳白旋即上前,跟這胡說一起,一左一右的站在了這陰泉兩邊。
  至于齊如月,則是只能站在后頭,等著柳白兩人進了這陰泉之后才能進去了。
  胡說也沒言語,順手一捏,一個水球便是出現在了手里。
  “這東西落地,咱倆就進去。”
  說完他便手一松,這水球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河底落去。
  柳白看著也有些側目,不說別的,單就以這一手手段來說……他就做不到。
  好像不是。
  眼見著這水球跌落水底,兩人近乎同一時間跳入了這口陰泉里邊。
  濺起“水花”分毫,只是剎那,柳白就感覺渾身都被這刺骨的寒冷所包裹。
  小草則是冒出頭來,發出一聲舒暢的叫喚。
  “公子,好舒服吖。”
  柳白身形稍稍頓了頓,但是胡說卻沒有絲毫停頓,一個擺身就朝著這陰泉深處潛去了,并且還跟柳白叮囑了句。
  “要是堅持不住了,就點火吧。”
  只是轉眼,他身形就消失在了這深藍當中。
  而柳白只是緩了呼吸時間,稍稍適應了這股冰冷,也就潛入了這一片深藍。
  依稀間,他好似也聽到了頭頂響起這落水之聲,但他也沒管了。
  隨著身形愈發深入,四周的寒冷也是愈發明顯。
  甚至這隱隱之中,都好似有一種能將人體都凍僵的感覺,小草則是趁機問道:“公子,你陽神有動靜嗎?”
  動靜?
  柳白感知了一下,體內就好似死水一潭,單靠這點陰氣,根本不足以逼出自己體內的陽神。
  “沒。”
  柳白再度朝著這陰泉深處游去,但是全程卻始終沒見這胡說的身影。
  不止是他,連后邊的齊如月也好似沒跟上來了。
  前后左右都是一片深藍,寂靜,沒有半點生息,身周則是被這徹骨的冰寒所包裹。
  這一刻,柳白感覺自己好像身墜無邊地獄。
  眼見著一股巨大的恐怖襲來,好似看到了一道道猙獰的鬼影撲在自己身上,甚至連靈魂都有種被抽離的感覺,柳白倏忽間點燃了自己的命火。
  只是命火燃起的那一刻,柳白就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回歸了體內。
  身上那股刺骨的寒冷也好似化作一只只冰冷的鬼手,從身上離開。
  溫暖重新回歸,柳白也感覺自己再度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他長吐了口氣。
  這感覺,太恐怖了,難怪剛剛那個骷髏邪祟說這口陰泉有點古怪。
  “公子,你沒事吧?”小草擔憂的問道。
  “沒事。”
  沒點火之前可能有點事,但是點了火之后,那就沒事了。
  柳白緩過來之后也沒再耽擱,而是雙腳一用力,身形如離弦之箭一般往這陰泉深處竄去。
  和先前相比,這速度可就快多了。
  估摸著只是過去了三五個呼吸的時間,柳白終于在前頭見到了胡說的身影。
  他依舊沒有點火,但是在這陰泉深處,卻也是步履維艱。
  柳白估量了一下,剛這幾個呼吸的時間,他至少下潛了二十丈。
  這胡說不點火都能下潛這么深……一時間,柳白對這九大家的公子也是高看了眼。
  這本事還確實是有的。
  而且很強,此刻離著近了,他自是瞧見這胡說明明已經快到極限,甚至就連嘴唇都已經發白了。
  可他還是在咬牙堅持著。
  有實力,還能堅持,又吃得了苦……單是這幾點,這胡說就跟柳白臆想中的那些世家公子有著很大的不同了。
  原本還在堅持著的胡說見著柳白點火到了自己面前,瞬間破功,也堅持不下去了。
  散去了堅持,也點燃了自己的命火。
  而且不同于別人的命火,他的命火也跟柳白一樣,是那淡藍色。
  出身九大家,自是用得起這本源之火!
  霎時間,他臉上就恢復了血色,他也是長舒了口氣,但是看著近在眼前的柳白,他還是說道:
  “你這這么早就點了火,待會怕是下潛不了多久了。”
  柳白還想開口,但是胡說卻為了節省命火,一頭往下。
  “邊走邊說。”
  他還是愿意跟柳白說上幾句的。
  柳白緊跟其上,胡說說道:“你總得留著點命火,不然待會你逼陽神出的時候,怕是抵抗不了這陰泉的陰氣,所以這樣的話,你肯定就不能下潛太深。”
  “因為位置越深,陰氣越重,需要用來抵抗的命火就會越多。”
  胡說還有些擔心柳白因為不知情況,一味地想爭強好勝,死在了這里。
  “放心吧,我有譜的。”
  柳白從沒擔心過命火這東西。
  “行,那就各憑本事了。”胡說嘿嘿笑了聲,身形猛地往下沖去。
  柳白自是不緊不慢地跟著,反正這胡說的命火終有窮盡,但是自己的命火卻是無窮無盡。
  沒有追趕,柳白就保持著一個可以看見胡說身影的距離。
  如此一連往下了十余丈,胡說的速度也就慢了下來,柳白也是輕而易舉的追上,臨著還抬頭看了眼。
  這胡說肩頭的命火黯淡了些許。
  “你還不停下,還想往下?”胡說沉著聲音問道。
  “我覺得我還能挺挺。”
  柳白神色輕松。
  “行!”
  胡說一咬牙,再度往下沖去。
  他嘴上說著讓柳白適可而止,穩妥起見,但是見著柳白還要沖,自個卻也沖了上去。
  柳白再度跟上,如此又是往下了五六丈。
  胡說兩肩以及頭頂的命火又是小了一圈,他也終于停了下來,沒再選擇硬沖。
  可看著柳白又輕而易舉的跟上,來到他身邊時,他終于是變了臉。
  看向柳白的眼神,也是有了一絲難以置信。
  因為他發現,柳白點火已經這么久了,甚至比自己點火時候還要早,但是這身上的命火,竟然絲毫沒有減弱。
  這一刻,他似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也明白了什么。
  “你不姓柳?!”胡說驚詫道。
  “嗯?我不姓柳我姓什么?”
  這下倒是把柳白都問倒了。
  但是胡說卻是篤定道:“你姓鄧,隴州鄧對不對!只有你們隴州鄧家的‘無源火’,才能保證你們鄧家子孫擁有這無窮無盡的命火可以使用。”
  “我就說云州這窮山僻壤的,怎么可能出的了你這樣的天驕,還有本源之火,原來竟是出自這隴州鄧。”
  一時間,胡說這話讓柳白都有些信了。
  自己這命火來的古怪,當初點火之時,娘親只是讓自己念了個口訣,就有了這無窮無盡的命火。
  所以這口訣來源肯定非凡,那么這來自九大家之一的鄧家,也的確是有這個可能。
  難不成,娘親姓鄧不姓柳?
  柳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更可能的還是娘親不知怎么得來了這鄧家“無源火”的口訣。
  所以自己才能借用這鄧家的命火。
  但這也只是柳白的猜測,自己這命火到底是不是來自鄧家,也都還兩說。
  “我真是姓柳,不姓鄧啊。”
  柳白無奈的說著大實話。
  “呵呵,你們鄧家人都這么膽小如鼠嗎?出門在外竟是連自己的真名都不敢承認。”
  胡說自是以為柳白騙了他,所以此刻說起話來也是冷嘲熱諷。
  “隨你信不信吧。”
  人家不信,柳白也沒了辦法。
  “行吧,你們這鄧家的‘無源火’確實強,但也只是強在現在,等你修出了第二命,看你如何是好。”
  胡說很不服輸,嗤笑著想給自己掰回一城。
  “這次算我輸了,但你也別嘚瑟,我們來這里是為了養陽神的!”
  “終究還是得看誰先養出陽神才行。”
  這一刻,這胡說身上終于沒有了那份老成,而是多了幾分少年氣。
  嗯……或者說是孩子氣。
  爭強好勝。
  “好,那就看誰先養出陽神。”
  柳白自是笑著答應,然后輕而易舉的再度往下游了些許,只是這臨走前他還不忘說上一句。
  “這也差不多了,你就在這好了,我去探探這陰泉的底。”
  說完,柳白身形直直深入。
  背后,胡說氣的吼了句,但也沒別的辦法。他要是再深入的話,他就算不死也會重傷。
  到時別說養出陽神了,甚至人都要蓮姨來救了。
  雖然被柳白氣的有些上頭,但事情的輕重,胡說還是能分得清的。
  至于柳白,一路往下依舊不見底,但是見著胡說沒有跟上來之后,他就一個翻身,從人變成了邪祟。
  這沒人身的掣肘,鬼體在這滿是陰氣的陰泉里邊,那簡直是如魚得水,要多舒服又多舒服。
  就跟先前小草一般。
  “公子,你早就應該變成鬼體了哇,你這人體在這多難受,多痛苦,你看現在這鬼體就好了,對不對?”
  小草趴在柳白的肩頭,指指點點。
  “走了!”
  柳白倒想看看,這陰泉到底有多深,這陰泉的底部,又是什么情形。
  旋即身形直直墜落,跟先前比起來,這次的速度已是奇快無比。
  幾乎是眨眼間,就下去了十幾丈的范圍。
  如此一連往下許遠,柳白也感覺不到有沒有變冷,只是覺得身上愈發舒服。
  幾個呼吸過后,連小草都忍不住說話了。
  “公子,這陰泉不會是沒有底吧?”
  “不可能。”
  柳白正說著,忽見這前頭好似出現了石頭……到底了!
  辭別了胡說后,又是往下了幾近五六十丈,此時終于到了這陰泉的底部。
  柳白身形穩穩當當的落在了石頭上,腳底堅硬之中還有著一絲冰冷。
  他環顧四周,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腳下。
  他能感覺到有一股極強的陰氣,正從這腳下汩汩冒出,這說明陰泉的秘密,還藏在這石頭底下。
  也不知多深,柳白現在也沒空去探尋。
  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得先養出陽神再說。
  等著養出這陽神了,再去看看這底下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下定決心之后,柳白也就低頭找了個稍微平坦些的位置,然后盤膝坐下。
  小草識趣的從柳白身上下來,然后遠遠地坐在了對面。
  它也不傻,知道柳白一會是要養出陽神了。
  這陽神不比陰神,陽神一出來……要是一時控制不好,是有可能將它燒死的!
  所以小草肯定得躲好。
  柳白深呼吸一口,緩緩調節了一下自身的狀況之后,便出聲說道:“小草,準備好。”
  與其說他是在跟小草說,倒不如說他是在跟自己說。
  因為待會從邪祟變回走陰人后,自是得第一時間點燃自己的命火。
  這個時候要是慢了一步,都可能落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所以緩了片刻后,柳白也算是靜下心來,他稍加遲疑,終于在這一刻。
  他再度從鬼變成了人。
  頭上的雙角逝去,原本坐在這人高馬大的他,身形瞬間縮小了數倍。
  可也就在這一刻,他幾乎是瞬間就渾身冰冷一片。
  如墜深淵,甚至連點火的念頭都被這陰氣凍住。
  但就在這危急關頭,他忽地聽到自己耳邊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呼喊聲。
  “公子!”
  是小草!
  柳白當即清醒過來,然后心念一動點燃了自己的命火。
  隨著兩肩以及頭頂的藍色命火升起,溫暖的感覺包裹身周。
  可還不等他有著些許別的念頭,他就忽地感覺,自己體內極深處,好似有著一股暖意出現。
  就好像……有人在自己體內再度點了一把火。
  幾乎是剎那間,他就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原來養個陽神,真就這么簡單?
  自己只是剛變成人體,竟然就逼出了陽神。
  柳白緩緩抬頭,只覺這整個陰泉的陰氣,好像都在往自己體內灌注而去。
  這是他知道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隨著他體內的那股暖意出現,這整條楚河……隱隱之中,都好似有些沸騰了。
  好似焚江!
  河巡署舊址樓頂,楚船長的身影幾乎是剎那間就消失了。
  盧書新臉上的笑意也不自覺收斂,唯有匡紅蓮,臉上笑意愈發明顯。
  以至于翹起的嘴角,好似怎么都壓不下去了。
  “公子也是,養個陽神而已,竟然鬧出這么大的陣仗。”
  匡紅蓮擺擺手,語氣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