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還在滑行?注意安全哈,我在出口這邊,棕色風衣、紅色圍巾,應該很明顯。”
“取行李要小心點,如果有貴重物品,一定要當場檢查。雖然行李有損壞天河機場大概率也不賠付,但早知道總歸好點。”
就有種把一切都要安排妥當的責任感,以及任何意外都要做備案的謹慎。
就……蛋疼啊,因為顧陸也不能說對方的囑咐有毛病,正確的廢話太多,是真心會感覺啰嗦。
顧陸放下手機,等著行李。他盯著輪盤,瞧見出行李的口子站著一個筆挺的男子,下來一個行李就用手擋一個……挺好。
看站姿感覺是軍人。
顧陸的行李自然也受到“恩惠”,托著往外走。
接機人剛好接到一個電話。
“不好意思李哥,昨天太急了,忘記打印,我馬上用郵箱發給到您,麻煩李哥接受一下。”田笑的聲音和表情好像不在一個圖層。聲音非常的積極,但臉上就一副司馬臉。
顧陸偶爾也會這樣,當他還在睡懶覺時,陸教授打來電話,他正常無比的回應聲,與睡眼惺忪的臉,也是兩個圖層。
轉筆大王五官沒什么變化,但胖了——果然一胖毀所有,乃至于“手指長”的優點也沒了,因為手指胖粗一根,看起來一點也不長。
因為提前說了著裝,所以顧陸一眼就認出來接機人。
“顧老師,哎呦,許多年不見,依然風采依舊啊。”田笑更先一步地迎接上去。顧陸是名人,所以出鏡率也不低,故此想搜索到他近照,花點心思完全沒問題。
“風采依舊不敢當,只能說是風姿卓越吧。”顧陸開玩笑。
“哈哈哈,”田笑吞回想說的越來越臉皮厚這種玩笑話,張口說,“對對對,風姿卓越,去年的作品《四大名捕》《來自新世界》,我可都是鼎力支持,非常精彩啊。”
“顧老師,這里是熱飲,漢城這天氣是有點詭異。”田笑拿出袋子里的飲料,里面還裝有小面包。
“非得叫老師嗎?”顧陸開玩笑,“有沒有考慮過叫一聲學長?”
“學長也很好,那我就稱呼顧學長吧。”田笑馬上接話。
顧陸感覺有點累,因為無論他說什么,田笑都是用一種比較被謙卑的方式接話。哪怕他主動開了幾次玩笑,也完全沒有作用。
“那么我可以開始拍攝了嗎?”弄得顧陸也比較拘謹。
“完全沒問題顧學長,本來我以為會先回酒店休息,然后吃點東西再拍攝的。”田笑說,“現在開始也完全沒問題的。”
車輛往酒店行駛,一路上,顧陸提起了兩個學生時代的事,想聊聊。
但回應是“是啊,那時候就挺無拘無束的。不過顧學長那時就很努力了吧,天天忙于寫作和學習。所以會這么成功,就真比不上。”
得嘞,澆滅了話頭。
抵達酒店房間,顧陸打開了攝影器材,遞上了時光膠囊。
“那我撕開了,”田笑目光帶著詢問。
顧陸做出來請的手勢,眼神里透露出的含義是,這東西本來就是你的。
[你是不是獲得轉筆比賽第一了?
是不是在高中交到了不少朋友?
高中生涯有沒有帥一次?]
“哈哈哈,這三個提問,真是有點……”他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
點破田笑情緒的是第一問,活動著胖根且帶著點笨拙的手指。
如果當初,田笑更希望自己當初沒去參加轉筆大會——對!就是沒去才好。
這行他就可以想,“是外力環境不允許,是家長不同意,如果我當時去的話,肯定能拿下冠軍。”
現在,殘酷到這樣想的資格都沒。
“那什么顧學長,我該怎么配合拍攝?”田笑很快調整狀態。
“不用,最真實的反應就好。”顧陸回應。
顧陸只在漢城呆了一天,離開時心有戚戚。
他知道,田笑在漢城上了岸,也不知道是否被社會教過如何做人,他當前的口頭禪是“做什么都要留痕跡,留痕很重要。”
三月,是周琳全球模聯秘書長卸任的日子,下一任是就讀于賓西法利亞大學的瑞典留學生,比揚·翰珀斯。
交機儀式非常的正式。
聯合會國際模擬聯合國大會(WIMUN)秘書長交機儀式在紐約聯合國總部開幕,并且聯合國青年事務助理秘書長以及其他高級官員都出場了。
這就叫什么?
即便是過家家,當藝術感足夠重,那么這個過家家也會變成“高級家家酒”!
周琳稍有一點舍不得“鋼筆”。
之所以打引號,是因為模聯秘書長所使用的鋼筆都是真實的秘書長贈予的,可以說是類似于龍頭棍一樣的信物。
表現得非常坦然,周琳用這只鋼筆寫下的第一個詞是“和好”。她擁抱比揚,將鋼筆交給了對方。
“周,能不能給我一個簽名?”瑞典學生比揚用英語交流,“你是我妹妹的偶像。”
“是嗎?很榮幸。”周琳只當對方是商業互吹。
比揚說,“是真的,因為你也是第一位成為WIMUN的非美利堅國籍女性,這非常具有開拓性。”
“幾次比賽我……和妹妹她都看了,太精彩了。”比揚補充的話語代表是真心的。
“這是我們團隊的功勞,我們資料準備得非常充足。”周琳說,“簽名等后面吧,現在這是你的舞臺。”
周琳下場了,緊接著就該新任模聯秘書長比揚上臺說兩句。
“WFUNA是由聯合國協會世界聯合會主辦,是世界各國官方和民間團體特意為青年人組織的……提供真實聯合國舞臺中外交官的會議體驗……”
比揚先要把車轱轆話說一遍,首先就要宣傳活動,然后才能說自身成為模聯秘書長的感言,末了還會與現任秘書長進行視頻連線,以上的討論周琳去年也經歷過。
“說不定這就是我的巔峰了啊……”周琳看著舞臺上的比揚,有點回憶起自己曾經輝煌的身影。
“如果這就是我的巔峰,那我這一生有點沒意思啊。”周琳轉念一想,后面她就走神了。
整個儀式結束已是一個多小時之后了,瑞典學生比揚馬上找周琳,遞上了紙和筆。
“寫:祝比揚先生前程光明可以嗎?”周琳下筆前,見對方遲遲沒聲,還是開口詢問。
“可以,當然可以。”比揚忙不迭點頭。
周琳的英語水平,和外人交流是完全沒問題。
刷刷寫完,周琳簽的中文,并且她也沒英文名。去年當選時就有人建議她取個英文名,很顯然,周琳并未聽從這個建議。
“周,一起去吃個晚飯吧,剛當上WIMUN秘書長,還有很多事想和你請教。”比揚語氣非常誠懇,一副公事的姿態。
“我記得大樓不是有食堂嗎?我們今天免費,既然免費,就別浪費了。”周琳說。
食堂人多吵雜,不好請教啊,但對方都這樣說了,比揚也只能同意。
一點也不藏私,周琳分享著這一年的經驗。因為聯合國本身是相當認同WIMUN的,所以成為全球“家家酒”的負責人,所做的事就真不少。
首先來說,因為全球發達回家都是認可這玩意,所以周琳提交的很多“議題”,都是有利于外國學生了解華夏的。
想贏,就必須收集更多資料,查詢得越多,就更了解。
“居然可以這樣,周,你真的是個天才。”比揚感覺自己打開了眼界。
“我小時候就是想讓外國更了解我的國家,才會努力當上WIMUN秘書長。”周琳說,“但真的當上之后才發現,傳播力量并沒有想象中的大。嚴格來說,我對WIMUN的影響力有點失望。”
呃——這話比揚沒法接了。
兩人邊吃邊聊,末了,比揚還要了周琳的聯系方式——郵箱地址。
然后周琳發送給他的第一封郵件內容是[抱歉,簽名簽成了你的名字,你妹妹叫什么,我再郵一張過來。]
“……”比揚忍不住撓頭,一人戰三國的女學生,太聰明了。一點小心思都瞞不過去。
就是這樣的,妹妹只是個幌子……
周琳在國外,而顧陸也即將離境。
顧陸在去往毛熊國前,觀賞了人民大劇院演出的歌劇《葉普蓋尼·奧涅金》,蓋因是毛熊大使給的票,他坐在最佳觀賞位。
不裝逼,也不發朋友圈的說,顧陸只能看懂一點。古典樂聽個響,悅耳能聽出,可這場歌劇——顧陸也沒感覺好聽……
懂在什么地方呢?
因為有人曾和他說過:“舞蹈,除了本質的美,更能獲得高分的是力量感的展現。力量感不是勁兒越大越好,而是從靜到動再到定格的瞬間,所爆發的力量越多越好。楊麗萍大師的舞姿定格之間,好像有一頭活靈活現的孔雀舞動。山翀老師的動靜,讓《洛神》其形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具象化。”
歌劇這門藝術似乎也有一二味沾邊,演員們夸張的肢體動作,均在等待歌劇綻放爆發的那個時刻。
飾演葉甫蓋尼·奧涅金的演員,再度與飾演塔吉亞娜時隔多年重逢時,物是人非。奧涅金卻想追求塔吉亞娜了,后者對真情告白撼動之余,依舊拒絕。
此情節兩位演員的“推攘”與“歌唱”也確實讓顧陸有感觸,似乎能感受到角色將要爆發的情緒。
“這就是力量感嗎?”顧陸喃喃自語。
前情提要一下,塔提雅娜是個愛浪漫的小姑娘,愛看浪漫言情,也算是書粉,故此對圣彼得堡來散心的名流奧涅金沒絲毫抵抗力——表白被奧涅金拒絕。
“嘩嘩嘩——”顧陸也跟著起身鼓掌。
因為本身就是大彼得羅夫大劇院的團隊來華夏進行文化交流的,故此和普通演出不同。
并非演員們的多次謝幕(具體幾次看觀眾們的呼聲),反倒是毛熊國駐華大使阿列克謝登臺了,大概是在觀眾掌聲稍微輕緩一點時。
“非常感謝,各位能到來參觀本次的演出。”阿列克謝侃侃而談,現場有中文翻譯。
本次邀請的觀眾,前幾排基本都是華夏精英,如某期刊主編,又或著名策展人,再有著名舞蹈家。后面幾排坐著各大學的優秀學生。
“我記得它(《葉甫蓋尼·奧涅金》)是1879年在魯賓斯坦先生指揮下首演于莫斯科馬利劇院,一百多年過去了,我向上帝發誓,我很高興見到《葉甫蓋尼·奧涅金》魅力依舊存在。它依舊是”抒情歌劇的典型作品。”
嘩嘩——下面掌聲更加熱烈了。
緊接著,阿列克謝講解了本出歌劇的背景,盡可能地展現毛熊文化。怎么說呢,也不知道是誰寫的稿子,講解有點枯燥,如果不是當下的場合,肯定無法贏得如此多的掌聲。
后來的同學們都有走神的。
好在十幾分鐘之后,阿列克謝的講解結束。
進入簡短的感謝環節,“再次,也歡迎彭嘉先生、廖望遠先生,迪麗娜爾·阿布拉女士以及顧陸先生能夠到場。”
提了四個人的名字,有兩個是華夏官員,有一位是舞蹈家。
剩下的顧陸就非常顯眼了。
“要揮手?”顧陸看同排的人,被舞臺上的人提及馬上就揮手或起身示意,那么他需要嗎?
有樣學樣吧,顧陸決定也跟著起身。
緊接著歌劇的主演們上臺,進行了一些分享,有歌劇演員練習了兩句中文“大家好,我是xx”,也讓現場氣氛火熱。
主演加琳娜和瓦爾瓦拉作為大彼得羅夫大劇院的男女首席,說他們是藝術家,也擔當得起。
即便這樣,兩人也非常配合最后的提問環節,就由后排學生進行的提問。
活動整體是不錯的,至少毛子在用心上面,比上次邀請顧陸去看的活動日好。
這個比較,不涉及其他,就單純是活動組織的優劣。
末了,藝術家們還有去“白帽子(俄大使館)”的宴會,顧陸受邀前去。
“這位年輕的男士是誰?”加琳娜在后面小聲問。
前面兩個中年人,看氣場就知道是華夏官方的,然后那位女士身段和姿態也能推斷出就是“同行”,剩下年輕得過分的顧陸,引起了劇團眾人的注意力。
“圣母告訴我——他不簡單。”瓦爾瓦拉經過思考之后,謹慎回應。
這不是廢話嗎?阿列克謝的態度,明顯對年輕男士過于在意。
后面席間,瓦爾瓦拉等人才弄明白,這年輕男士是在全球都有知名度的作家。
“顧陸先生——是真正懂毛熊國的外國作家。”阿列克謝最后這么說了一句。
不得不說,濾鏡太深了。阿利克謝是托爾斯泰書粉,這下就直接把懂托爾斯泰和懂毛熊國劃等號了。
加琳娜和瓦爾瓦拉不太能理解,但總之,結交是沒壞處的。
“華夏和毛熊國,文化交流歷來不少。我記得我們劇院就有一位華夏舞者,非常優秀。”加琳娜找了個共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