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月后。
忙碌籌備慶典的韋東君,總算抽出時間,來隱霧島一趟。
“韋盟主晉升元嬰中期,可喜可賀。”
陸長安從洞府里迎出來,笑呵呵的拱手道賀。
韋東君晉升元嬰中期,執掌大妖王碧睛獸,在商盟的超然地位,接近當年的碧海大長老。
這些日,盟內元嬰長老紛紛主動拜會,韋家族島高朋滿座、賓客如云。
陸長安作為客卿長老,卻沒有湊那個熱鬧。
轉化“韋浪”一世后,韋東君在他眼中,與前世大孫子差不多。
“陸道友閉關多年,莫要生分了!沒有陸道友的恩情,豈有韋某今日的成就與風光?”
韋東君故作不悅,笑聲爽朗,依舊如故的和煦親近。
并未因為地位實力的提升,在姿態上有任何拔高。
“韋道友言重了。”
陸長安笑著改回稱呼,暗自點頭。
通過大長老前世便能看出,韋東君的人品還算不錯。
修至這個層次,不存在什么善男信女。但其忠于韋家,對爺爺韋浪很敬重,頗有孝心。
此君多少念及情分,至少不是絕情冷漠、忘恩負義之輩。
這也是韋浪、碧睛獸愿意押寶選擇他的原因之一。
洞府茶室內。
陸長安、韋東君相對而坐,談到將要舉辦的韋家結嬰大典。
韋家新晉元嬰名叫“韋一山”。
按輩分,算是韋東君的侄孫輩,今年不過二百五十多歲。
單單韋一山的結嬰大典,放眼浩瀚天星海,影響力較為有限。
但韋東君同時宣布晉升元嬰中期,與這次結嬰大典重迭,意義不凡。
這昭示著韋家短短幾十年,即將重回巔峰。
韋東君憋了一個大招,廣邀天星海大勢力,借此擴展影響力,廣交人脈。
如今的韋家,確實有這個資格,其背后還綁定著商盟守護神,大妖王碧睛獸。
修仙界大勢力之間,難免有些人情世故。尤其是商盟勢力,人脈渠道特別重要。
譬如當年的韋浪,曾私下給星月宮大長老上供,與后者有些交情。
上次的商盟總舵危機,星月宮支援也派出了刀劍雙君。
碧海、黑海兩大商盟能順利達成和解,背后有星月宮大長老的施壓。
如今,韋東君要效仿爺爺,重續當年的人脈關系,因而提升了結嬰大典的規格。
對此,陸長安也是認可的,內心甚至略感欣慰。
“此次大典,韋家也邀請了天外島。那位靈椿仙醫上次拜訪不成,這次結嬰大典將會親臨。”
韋東君主動提醒道。
在商言商。
碧海商盟與散修圣地的天外島,貿易往來密切。
韋家與天外島仙醫一脈,頗有淵源,過往關系一直不錯。
三十幾年前商盟之亂,無論是“蟲魔”身份猜測,還是素心蠱的可怕手段,都只是陸長安、韋東君的猜測。
沒有鐵證,只是個人猜測,奈何不了身份崇高,美名遠揚的仙醫。
在沒撕破臉的情況下,兩大勢力還是“友好”關系,各種貿易合作照舊。
“無妨,陸某早就聽聞仙醫美名,見一面倒也不是壞事。”
陸長安頷首,面無波瀾。
過去幾十年。
他神通大成,且掌控了真靈寶,底氣大增。
放眼天星海,除了星王、月后,深淵城的魔君首修,其他元嬰大修士對其威脅相對有限。
陸長安不介意直面靈椿仙醫,試探一下此女的深淺。
將陸長老平靜的表情看在眼里。
韋東君想到碧睛獸私下對陸長安的評價:此君實力恐怕遠超外界情報的評估,或許擁有與大修士周旋的自保能力。
能拉攏結交這樣的人物,是韋家的幸運。
“以陸長老的功勞,曾經拯救總舵,力挽狂瀾,可破例成為商盟正式長老。等攢足了資歷,未來更進一步也并非沒有可能……”
韋東君含蓄的拉攏道。
等過渡幾十年,他可以擔任大長老之位。
屆時,陸長安由正式長老接任副盟主之位,強強聯手,對商盟掌控力更強。
如果陸長安能完全融入商盟,與韋家牢牢綁定,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換作其他的元嬰巨頭,即使恩情頗大,韋東君不敢這么做,對外人終究有幾分戒心。
但出于某種直覺。
他與陸長安相處倍感親近,有種說不清的信任與踏實感。
“承蒙韋道友如此信任。只是,陸某對商盟權柄沒有任何興趣。”
陸長安搖頭,不假思索的拒絕。
他念頭一動,哂笑道:
“商盟若認可陸某的功勞。有朝一日,陸某需要借商盟四階上品靈脈,沖擊元嬰后期境界,希望總舵能夠便宜行事。”
“此事,韋某可以做主!”
韋東君毫不猶豫的答應。
他再次確認,陸長安是那種淡泊名利,一心修煉的修士。
陸長安的要求,在情理之中。
元嬰修士以客卿身份加盟大勢力,靈脈道場是一個重要需求。
天星海各大勢力的元嬰中期,包括商盟內部巨頭,都有沖擊后期境界的野望。
只是,受天地環境的影響,元嬰后期接近人界極限,突破成功率很低。
相傳,長青功修煉者在元嬰期進階更難,需要漫長歲月的打磨與感悟。
海外仙醫的情況,似乎驗證了這個傳聞。
因此,陸長老未來借用四階上品靈脈的訴求,韋東君沒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陸長安就算有機會晉升元嬰后期,也是一件遙遠的事。至少在一兩百年內難以實現。
兩個多月時間過去。
碧海商盟總舵所在的落霞群島,迎來數百年來最盛大的結嬰大典。
隱霧島,洞府后山崖。
陸長安完成當日修煉。
山崖下方潮起潮落的聲音,被天空中的穿梭聲遮蓋。
他微微抬首,眺望群島海域的上空。
法寶遁光,飛禽坐騎,霞光云帕……千奇百怪的各色流光飛掠而來。
其中不乏大勢力的飛天車輦、巨舟宮樓,騰云駕霧,氣勢恢宏。
參加慶典的各方代表,基本是清一色高階修士,來自天星海有頭有臉的諸多勢力。
外界少見的結丹真人,鳳毛麟角的元嬰老怪,在慶典大會上時而現身。
“不愧是海外人族最繁華的天星海。”
陸長安心中感慨道。
這么多高階修士匯聚的盛會,他在內陸的大淵、大青都未曾見過。
天星海在海外人族的地位,相當于天珩大陸的中州、封華洲這等超級大州,且地域范圍要大好多倍。
不過,人族文明的氣運在天珩大陸。天星海即便資源豐富,地廣人稀,其上限終究不如天珩大陸的中央地界。
不知何時。
遠處海域上空,迷霧繚繞,出現一座海蜃樓閣的模糊輪廓。
神秘蜃樓漸漸由虛化實,與云天海霧融為一體,顯得神秘縹緲。
“海霧樓閣?莫非是七大海宗之一的‘海蜃樓’?”
群島海域,不乏有見識的修士。
已經到場的祝賀者,不少來自天星海的元嬰大勢力。
云霧震蕩間,由虛化實的海蜃樓閣里,踏出一位黑瞳白發的神秘男子。
白發男子身形一凝。
幾息后,其身影與背后的海蜃樓閣一起化作夢幻泡影。
仿佛剛才的畫面,只是鏡中水月。
幾十里外的群島上空。
“哈哈!原來是海蜃樓的黎護法!”
萬副盟主挺著大肚子,笑容可掬,迎接陪同黑瞳白發的元嬰男子。
韋家這次結嬰大典,是碧海商盟的排面大事。總舵的高層長老,也會配合接納貴客,結交擴展人脈。
海蜃樓是七海宗里最神秘的勢力。
該勢力的代表“黎護法”身份不一般,萬副盟主樂于主動接洽。
“幻道蜃術,有點意思……”
陸長安低喃,望著遠處天空消失的蜃樓幻影。
此時,韋家的元嬰大典已經到了不少遠方來客。
陸長安身為商盟一員,不好再怠慢,準備起身前往韋家族島。
離開隱霧島前。
陸長安想到什么,叮囑趙詩瑤兩句,讓她開啟大陣,待在島上莫要外出。
這次盛會,前來參加的海域大勢力太多,魚龍混雜。
在此期間,各方牛鬼蛇神齊聚群島海域,指不定會出現什么小沖突。
趙仙子留在島上,有陣法和玄水君守護,不會出什么差池。
玄水君作為長壽龜種,缺點是修煉速度緩慢。
不過,在消化墨蛟的水系龍元大丹后,其修為突飛猛進,如今達到四階初期巔峰。
陸長安讓玄水君再沉淀兩年,積累更多底蘊,同時避開這次盛會的風頭。
陸長安駕馭遁光,不徐不疾,前往慶典所在的韋家族地。
落霞群島方圓十萬里,地域遼闊,島嶼靈脈分布眾多。
隱霧島與韋家的碧琴島,也有數萬里距離。
路途中,又有新的元嬰代表降臨。
一條體長三十丈的巨型海蛇,背生雙翼,駕馭騰騰水浪靈光,在陸長安的附近高空飛掠。
“海靈宗的海翼蛇王!”
商盟群島修士,以及前來參加的各方代表紛紛側目。
海翼蛇王的頭頸上,佇立一位異域風情的碧瞳美婦,容顏艷麗,面若桃紅;天鵝頸上系銀絲鈴鐺鏈,腰肢宛若水蛇搖曳。
此女裙袂紛飛,長腿若隱若現,足下海翼蛇王御空破浪,行如春蛇渡水,詭譎旖旎。
“海靈宗的‘春蛇長老’大駕光臨,本盟蓬蓽生輝……”
商盟內,一位老牌元嬰長老主動迎了過去。
碧瞳美婦笑靨柔媚,發出清脆如鈴的嬌笑聲,與商盟長老交談,氣氛融洽。
陸長安隨意打量了一眼,對七海宗之一的“海靈宗”有所耳聞。
此宗是海域里的頂級御獸門派,擁有數量眾多的高階海獸靈獸,在靈寵產業上與碧海商盟有生意往來。
即使放眼整個天珩人界,海靈宗在御獸宗門里都是排名前列,傳承底蘊超過大青的獸王谷。
“咦!那位道友法力強大,氣質超脫,妾身有些面生,不知是天星海哪位巨擘?”
春蛇長老目光不經意一瞥,被側方蒼青遁光上的身影吸引。
那男子約莫三四十歲,身形俊偉,大袖飄飄,束起的黑發摻雜銀白,氣質滄桑高渺。
元嬰中期的法力靈壓,若隱若現,讓碧瞳美婦座下的海翼蛇王感到不安。
“呵呵,那是本盟的客卿長老,陸真君。”
商盟長老面帶微笑,語氣里隱含淡淡的自矜。
“竟是那位滅殺多位邪道真君,驅退‘蟲魔’的陸真君?”
碧瞳美婦不由動容,春水眸光泛動,難掩敬畏與好奇之色。
她修煉海靈宗的御靈秘術,嗅覺超群,難怪剛才被對方打量時,心頭泛起一陣悸動。
在天星海情報中,這位陸真君疑似元嬰中期里的頂尖存在。
這個層次的巨頭,甚至能與大修士短暫周旋過招,往往有在元嬰后期手中保命逃生的戰績。
元嬰中期里的頂尖存在,譬如兇名赫赫的蟲魔,對普通元嬰初期擁有極大的威脅。
春蛇長老目光閃動,準備讓陪同的商盟長老引薦一二。
倒不是她庸俗攀附。
這樣的海外巨頭,位于元嬰修士圈層的上游,身份地位僅次于元嬰大修士。
天星海的各大勢力,或者名震一方的元嬰老怪,都樂意結交這樣的強大人脈。
可惜,春蛇長老遲疑之間,那道蒼青遁光加快速度,氣質滄桑的男子背影越行越遠。
春蛇長老暗道一聲遺憾,暫時打消此念,沒有強求。
倘若那位陸真君淡漠高冷,她貿然追上去結識,可能受到冷落,反會丟了海靈宗的顏面。
陸長安、海靈宗的春蛇長老,先后落到韋家族地的“碧琴島”。
不同于隱霧島那種靈島道場,服務于個人修士。
碧琴島是一座大島,擁有中型四階靈脈,繁衍一個元嬰勢力族群都不在話下。
在島嶼地勢最高處,韋家專門開辟了一塊晶石鋪就的齊整場地。
半空氤氳霞氣繚繞,如同祥云彩蓋,遮擋天空中的烈陽。
最上首的華美玉臺上,坐著韋家的兩位元嬰真君。
分別是韋盟主,以及新晉元嬰的韋一山。
“陸長老總算來了。”
韋東君含笑起身,與陸長安見了一禮。
韋一山身形消瘦,約莫三十上下的青年模樣,身著鍍金邊玄袍大衣。
“見過陸真君。”
韋一山姿態放得較低,拱手見禮時,還略微欠身。
今日結嬰大典,名義上是以他舉辦,但其存在感很低。
陸長安與韋家二君簡單寒暄后,在大典會場中心落座。
從主家的玉臺下方開始,陳列著一張張古雅長案,長約丈許。
每個丈許長案,單獨成宴,代表一方勢力代表,其上擺放山珍海味、靈果美釀。
靠近主家的這些長案,落座者來自天星海的頂級勢力,其代表大多是元嬰修士。
長案前,往往坐著一位元嬰修士,或者帶領一兩名見世面的結丹后輩。
陸長安在商盟身份特殊,因此與這些頂級勢力的元嬰代表陪同而坐。
陸長安的左右長案上,分別坐著兩個頂級勢力的元嬰老怪。
上手位置,是“尸王島”的代表。
這位枯瘦如柴的老怪,青黑枯面,身穿污穢裹尸道袍,眼眶凹陷,目如幽燈,給人一種陰惻惻的僵尸感。
在場一些結丹后輩,對此人望而生畏,心頭發麻。
“尸王島的‘柴老鬼’,元嬰中期修為。這老鬼性情無常,人品比較差,附近代表不太愿意與他相鄰而坐。”
陸長安與臺上的韋東君眼神交流,了解到大概情況。
在他下手位置。
死氣沉沉的面癱男子,背負一個詭異的黑石劍棺。乍看去,好像一個更細長的死人石棺。
不過,黑石棺里培養的不是煉尸,而是蘊養的強大劍器法寶。
“黑礁劍墓的元嬰劍修。”
陸長安微不可察的撇嘴。
敢情他坐在兩個陰間人物的席位之間。
難怪他來得不算早,這個比較好的空位還沒有人落座呢。
黑礁劍墓是七海宗之列的頂級劍道宗門。
與大多劍修宗門不同,黑礁劍墓主攻養劍一道,而且是死氣養劍一道。
因此,黑礁劍墓與尸王島在資源與業務上有些競爭,關系不太融洽。
長期以來,尸王島的實力更強。
作為天星海“三島”之一,尸王島有一頭四階巔峰的尸王,其強大防御據說連元嬰后期都奈何不了。
就算在比較弱的時代,沒有大修士坐鎮,尸王島也能輕松過渡。
類似的勢力還有仙工島,擁有傳承的四階后期傀儡。
在這個時代,尸王島同時有元嬰后期大修士,處于很強勢的時期。
此刻,一宮二城的代表沒到。
尸王島的柴老鬼,算是在場修為地位最高的代表了。
陸長安落座后,沒有理會尸王島柴老鬼陰惻惻的目光注視。
周邊幾個頂級勢力的元嬰代表,大多是好奇打量他,投來善意的目光。
如柴老鬼這種肆無忌憚的目光,屬于極個別情況。
陸長安掃視全場,也看到了仙工島的元嬰代表。但不是他比較熟悉的鐵骸公,只是一位普通元嬰長老。
仙工島的元嬰代表比較低調,所處的位置稍微靠后。
往外圍的一些長案座次,屬于那些普通的元嬰大勢力,慶賀代表里過半是結丹真人。
這些元嬰勢力,往往只有一位或不超過兩位元嬰初期修士,類似曾經梁國的離火宮,或者大淵的云霞宗。
即使如此,對于普通修士而言,它們依舊是天星海有頭有臉的龐大勢力。
“陸長老,本座聽聞,你曾斬獲一具四階飛天僵尸,可有此事?”
陰冷干啞的聲音,來自相鄰上首長案的柴老鬼。
“四階飛僵?哦,好像是有這么一件事。”
陸長安稍微想了一下,回應道。
柴老怪不說,他差點忘了這茬。
他貌似還有一具四階飛僵,這些年一直在商盟總舵“打工”。
當年商盟總舵之亂,陸長安斬殺兩位邪道元嬰。左盟主等人冰封生擒兩只四階飛僵,事后戰利品分給陸長安一頭。
那時,碧海商盟頂端戰力損失不小,便有償“租用”了那頭四階飛僵。
每年,四階飛僵都能為陸長安賺取不少的靈石或資源貢獻。
四階飛僵需要大量血食,陰靈環境。
陸長安不擅長邪道養尸之術,索性就掛靠在總舵,這樣反而省心。
此刻,柴老鬼提及這具四階飛僵,顯然是打著主意。
“那具四階煉尸,乃是我尸王島曾經的遺失贓物。陸長老不精通煉尸,發揮不出此尸全盛威力。”
柴老怪青黑枯面浮現笑意,似乎想表達友好善意,但在那副僵尸尊榮下,讓人感到惡寒。
“今日韋家大典,尸王島鼎力捧場。陸長老不妨給本座一個面子,以市場價將此飛天煉尸,交易返還給尸王島。”
柴老鬼狀似爽快,提出交易。
在過往,尸王島與碧海商盟關系一般,來往比較少。
柴老鬼在尸王島,算是三號人物,對標商盟副盟主的身份。這等人物來參加大典,確實算是很捧場了。
“柴道友若能拿出準五階品質的古寶或仿制靈寶,陸某倒也不介意交易。”
陸長安輕描淡寫的道。
他曾與碧海商盟達成協議,四階煉尸就算要賣,也是優先賣給商盟。
當然,如果外界給出的加碼很高,頗有誠意,他可以考慮出手。
“嘖嘖!陸長老胃口這么大,不怕被撐死!”
柴老鬼陰聲冷笑,語氣不快。
作為尸王島大佬,他不可能接受過分的高溢價,只想以較小代價收回四階飛僵。
“陸某不怕撐死,只怕柴道友身價不夠高。”
陸長安似笑非笑的道。
聞言,柴老鬼臉色陰沉,一雙幽鬼雙瞳閃爍,恐怖無形的陰腐靈壓散發。
周邊仿佛陷入陰森可怖的萬墳場。
換作尋常元嬰修士,恐怕要頭皮發麻,狼狽失態。
陸長安卻是云淡風輕,悠然品嘗著美酒仙釀。
柴老鬼微微訝異,面色陰晴不定,收起強大氣息。
剛才的氣機壓迫,仿佛被無底深淵吸收,看不出陸長安的深淺。
大典上的小插曲,很快過去。
陸長安懶得理會相鄰座位桀驁陰冷的柴老鬼。
他不想激化矛盾,壞了韋家慶典的喜慶氣氛。
要是在野外遭遇,陸長安決計不會有半點的猶豫。
將剛才一幕看在眼里。
周圍大勢力的一眾元嬰代表,對這位傳聞中的陸長老,有了更真實直觀的感受。
外界情報,對陸長安的實力評估,可能是頂尖的元嬰中期。
不過,也有小道傳聞:
這位陸真君的最強戰績,有“撿漏”嫌隙,等商盟總舵與叛徒邪修打得兩敗俱傷,這才出手。
畢竟,當年碧海大長老《碧海歸潮曲》的宏偉景象,眾多修士有所目睹,多半重傷了叛徒。
所謂“蟲魔”被其懾退,極可能是狐假虎威。因為星月宮的刀劍雙君隨后很快趕到。蟲魔顯然怕的不是這位陸長老。
正是因為實力存疑。
柴老鬼又背靠尸王島,對陸長安并無畏懼,甚至可能存在挑釁,試探其實力的用意。
“哼哼!這老鬼有眼無珠,不知好歹,竟敢冒犯陸小友。等到慶典結束,這老鬼落單時,將其劫殺,應當可以大賺一筆。”
陸長安腦海響起器靈老氣橫秋的殺意聲音。
“等陸小友未來晉升元嬰后期,再將尸王島一起滅了……”
經過這么多年的相處,裂天斧器靈對陸長安的真正實力有所了解,態度也好了不少。
不過,此器靈暴虐冷酷,動輒要殺人奪寶、覆滅勢力的秉性還是沒有變。
半個時辰后。
天星海的頂級勢力,一個個到場,還沒到的代表越來越少。
“星月宮鄧長老到賀——”
直到某一刻,高昂的聲音傳來,讓熱鬧談笑的眾修微微一靜。
很快。
星月宮一位元嬰初期的白發老者,到了大典會場。
韋家早有安排,給星月宮代表留了最中心的一個座席。
韋東君笑容滿面,起身相迎。
他眼底隱隱閃過一絲失望,沒有等到預期的結果。
作為天星海的霸主,至高主宰勢力,星月宮只派來一位普通長老。
星月宮核心的日殿、月殿,沒有派代表過來,哪怕是結丹晚輩。
當代的星月宮,有三位元嬰大修士。
星王掌控日殿,以嫡傳男修為主。
月后掌控月殿,以嫡傳女修為主。
還有一位大長老,掌管外宮的長老殿,負責打理星月宮的俗務,各種產業等。
眼下這位鄧長老,只是星月宮外宮名聲不顯的一位元嬰長老。
陸長安能夠理解韋東君的心情。
其爺爺韋浪在世,與星月宮建立友好關系,甚至與星月宮大長老攀附上關系。
此次大典,從星月宮派來的慶賀使者看,似乎對碧海商盟不怎么重視。
“當年總舵之亂,星月宮大長老出言維護后……莫非本盟與星月宮的過往人脈與情誼,已經徹底耗盡。”
韋東君重新落座,心情稍顯失落。
他舉辦這次盛大典禮,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想重續爺爺曾經建立的一些重要人脈關系。
這其中,星月宮的人脈關系,乃是重中之重。
柴老鬼嘴角咧開笑意,眼中隱隱有戲謔,掃過韋東君和星月宮長老。
“星月宮已經不復鼎盛,開始腐朽,不可避免的衰落。一宮主宰號令天星海的時代,要不了百年,將會成為過去式……”
這些年,星月宮的低調寬容,讓柴老鬼愈發篤定了相關傳聞與情報。
當年“天一大劫”發動后。
據傳當代“星王”沖擊化神失敗,受到很重的反噬,導致根基和壽元大損。
情報勢力分析:星王不僅實力大損,從頂尖元嬰后期層次跌落,且所剩壽元不太多了。
一旦星王壽終坐化。
剩下的“月后”,孤掌難鳴,不能組成《星月絕》的合擊之術,無法壓制愈發強盛的“深淵城”。
會場上,陸長安隱隱察覺到,在場部分頂級勢力代表的微妙態度。
對于星月宮長老,尸王島、黑海商盟等勢力代表,只是表面客氣,沒有過往的熱情與敬畏。
當然,也有些守序勢力,對星月宮長老依舊恭維,攀附結交。
同時,也有些勢力代表保持中立,冷眼旁觀。
陸長安仿佛看到天星海暗藏的暗濤洶涌,風云激蕩,新舊格局的明暗交替。
就在這時。
島外又響起洪亮高昂的傳聲:
“天外島,靈椿仙醫到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