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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五章 永遠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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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東先生家的二姑娘呀,長得真的是越來越好看了。”

  “東先生家二姑娘,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良玉姑娘,你可得常出門吶,街坊鄰居的差點都忘了你長什么樣。”

  街頭巷尾,一臉褶子的老姑婆笑嘎嘎,拍著敞露大肚子的油膩大漢樂呵呵,挑著擔的貨郎笑嘻嘻,不斷有形形色色的人或妖對東良玉打招呼。

  就連窗沿上弓起了腰身的貓,似乎也對著她喵了一聲。

  瓦檐上下迅速翻爬的大蜈蚣,也不躲陰涼了,見到街頭的熱鬧似乎也有亂了陣腳的急切。

  東良玉一路矜持有禮,書里縱然看來萬般修養,此時面對現實也微笑得有些牽強。

  范無折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適,趁著七嘴八舌的動靜少了些時,低聲道:“是不是有點不勝其擾?要不,咱們先回書館?”

  東良玉求之不得,嗯了聲道:“聽表哥的。”

  頗有依順的味道。

  她昨天跟師春說那些奇奇怪怪話之前,是被父親約談過的,談的就是她和范無折的婚事。

  那次談話不像以往,她最終沒能拗過父親。

  看多了書,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道理還是深以為然的。

  也知道父親斷然不會害自己,肯定是為了她好,她一凡人之軀,在這修行界,若所托非人,將此生不安,亦會攪得家人不得安寧。

  她也向往一些自己憧憬的美好,她想綻放,但她沒從師春那得到綻放的勇氣。

  沒有開始過,也談不上失去,只是心里難受。

  眼下,她只能接受現實。

  于是兩人就此折返,返回的速度可比來時的漫步快多了,范無折似乎還挺為這表妹著想的。

  將東良玉送到書館后,范無折跟柜臺后面的東良英打個招呼,說自己出去買點東西就走了。

  回樓上藏書閣時,東良玉眼角余光發現了師春,但努力沒去看他,安靜地離開了。

  人生既然已經做出了抉擇,她就不想做對不起范無折的事,會跟師春保持距離,像昨晚那樣說話的情形也不可能再發生了,這是她的教養,也稱修為。

  人在街頭的范無折忽拐進了一個沒人的巷子里,觀察了一下四周,迅速摸出了一只子母符,不知給誰發了消息。

  等到回復后,按照回復上的指引,他又快步穿梭在了這座城中。

  東奔西走,鉆入了一片居住區,停步在一座冷冷清清宅院的后門,剛打量確認的工夫,后門開了,一五大三粗的黑衣人向他招手,他趕緊走了進去。

  黑衣人關了門,領著他進了一間屋內,讓他稍等。

  不多時,來了一個身材高大的赤腳大漢,身著黑色大氅,頭戴斗笠,不倫不類的打扮,一臉絡腮胡,豹眼兇相,氣勢壓人。

  對大致城不少人來說,對此人不會感到陌生,大致城稅監的少監,也就是負責大致城稅務的,名叫梅幽。

  范無折見到他似有些畏懼,趕緊拱手躬身行禮,“見過少監。”

  梅幽也懶得上坐,走到他身邊就停下了,沉聲道:“什么事非要急著當面見我,書館那邊出什么變故了?”

  范無折忙道:“有些事不當面報知少監,恐說不清楚,暫無變故,但恐生變故,我跟少監的關系,擔心已被人識破。”

  梅幽目露冷光,“怎講?”

  范無折:“之前被少監擒來用刑時,有人在山上見過我,剛才與東良玉逛街時,我又看到了那人,不知他有沒有認出我,但他跟我一照面,忽然轉身向一旁攤位問價,似乎有些不自然,我擔心已將我認出。”

  梅幽不以為然:“既是山上人,問題應該不大,你不用擔心,是誰?”

  范無折:“我不知道叫什么。”

  梅幽:“長什么樣?”

  范無折:“樣貌倒是很好記看一眼便不會忘,一賊眉鼠眼的干瘦小老頭,尖嘴猴腮,兩撇焦黃八字須,下巴上還有一小撮。”

  梅幽思索了一會兒,忽問身邊黑衣人,“山上有這長相的人嗎?”

  起碼有一點他是能肯定的,山上的大人物里肯定沒這號人。

  黑衣人道:“山上人雖多,但有這么明顯相貌特征的,打聽起來也容易,回頭問問便知,屬下找到后探探口風打個招呼,應該不會有事。”

  梅幽微微頷首,又轉頭看向范無折,“都聽到了?用不著自己嚇自己,不會有事,你先回書館,專心自己的事便可,其他的事我這里會幫你處理好。”

  聽他們這樣說了,范無折也算是松了口氣,當即拱手告辭了。

  等他走了,宅院里沒了外人,梅幽對送客歸來的黑衣人道:“盡快把他說的那人找到,該封口封口,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不容有失。”

  “是。”黑衣人領命而去。

  既已下山的梅幽沒急著離開,就地煮茶品了起來,半瞇半醒,體驗那人生滋味。

  不得不說,黃盈盈的相貌還是相當有特點的,黑衣人去了半個時辰不到,便急匆匆趕回來了,俯身在斟茶的梅幽耳邊,“少監,查到了,查了監里當日的進出志,發現不是山上的人是‘白氏米鋪’的那個贅婿,就那個黃盈盈老兒,范無折受刑時,他剛好上山送米,應該是剛好看到了。除他,山上也實在想不起還有誰能有那長相。”

  “是他……”端著茶壺的梅幽若有所思,想起了是誰,隨后沉聲道:“不管他是不是認出了范無折,范無折被抓的事決不能讓東聞殊那邊知道,一旦知曉了,他必然會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屆時就算事成了,就東聞殊那性格,我們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手上茶壺一放,強調道:“這事決不能有失,趕快找到那姓黃的,他才見過范無折不久,就算認出了,短時間內擴散的范圍應該也不大,盡快抓了審訊,確認有無走漏風聲,一定要撬開他嘴巴,知情者一律滅口。記住,秘密抓捕不要搞大了動靜。”

  “好。”黑衣人再次領命而去。

  城外一望無際的草原中,在裹心草上踏足而行的黃盈盈,四處彈跳起落,騰空時左右四顧。

  兜了好大一圈,尋找了好久好久,遠眺的目光才發現一片草葉凌亂動靜的地方,立刻飛掠而去。

  人在空中看到一群散布的細麟駒在啃食,落下后又未見放牧的人,當即梗著脖子高喊道:“小高,小高,在哪呢?”

  等了一陣,沒反應,他又大喊道:“小高,小高,還賬來了,還賬,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話落,一側的草林中躥出了一個人影,落在一片草葉上彈了彈,滑飄到了他的跟前,正是吳斤兩。

  如同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一般,吳斤兩上下打量他一番,居然主動來還賬,那不得懷疑一下是不是假冒的。

  應該是本人沒錯,吳斤兩直接伸手,“錢呢,拿來。”

  黃盈盈一把拍開他手,反而賊兮兮嬉笑伸手道:“欠條拿來,另外再給我一百金,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吳斤兩漸漸挑眉,然后轉身走人,臨別贈言就一個字,“滾!”

  黃盈盈忙改口道:“算了,老朋友了,便宜點,五十金。”

  吳斤兩還是不理他,翻身騎上了一只細麟駒,就要騎上跑人。

  黃盈盈忙再喊道:“書館二小姐要嫁人了,你不知道?”

  “唔……”吳斤兩一怔,看向他,訓斥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他經常往書館跑的人,東良玉要嫁人的話,他豈能不知。

  不過卻也起了疑心這賊老頭不至于大老遠跑出來找自己尋這種樂子。

  看他暫停了走的意思,黃盈盈立馬知道事情穩了,對方確實感興趣,不過卻轉身而去,背對著揮了個手,“不信拉倒。”

  吳斤兩弄了個干瞪眼,這話說一半就沒勁了,眼看人家真要消失在草林深處,最終還是松口喊了句,“她就算嫁人,也不關我的事,憑什么拿來頂我的賬?”

  黃盈盈懶得理他,越走越快,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草林子深處。

  吳斤兩頓呲牙咧嘴,好吧,最終還是先服軟了,兩腿一砸細麟駒肚子,騎著細麟駒追了過去,不一會兒便追上了,人也起身跳下了,任由了細麟駒跑走,自己落在了黃盈盈身邊,冷哼道:“要是頂不了賬、不值五十金,看我怎么收拾你。”

  邊說邊摸出了欠據,外加清點出的五十金,甩手擋在了黃盈盈身前。

  見到檀金焰氣,黃盈盈表情立馬繃不住了,當場見錢眼開,眉開眼笑地趕緊奪到手,先看了看欠據沒問題,立馬毀了,又清點了一下檀金數目,也沒問題,趕緊塞進了錢袋子里,同時樂呵呵道:“小高啊,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多情種子,果然沒錯,話說書館二小姐要嫁人的事,你真不知道?”

  吳斤兩皺眉道:“你哪聽來的?”

  “什么叫哪聽來的,親眼看到的,如今城里已是人盡皆知”黃盈盈把自己看到的情況噼里啪啦講了遍。

  吳斤兩也算是服了這家伙,哪里有熱鬧就往哪鉆的老毛病愣是改不了,聽后,遲疑道:“那男的什么人?”

  一臉美滋滋的黃盈盈搖頭,“不清楚,聽人說是喊什么表哥。”

  “表哥?”吳斤兩嘀咕了一聲,思索后又橫眉冷眼道:“就這個,就要了我幾百檀金?”

  “別急呀,你若真對那二小姐有情意,這幾百檀金準保你花的值。”黃盈盈說著看了看四周,忽放低了聲音道:“他那表哥有問題,娶親是不是真我不知道,但十有八九還有別的企圖。”

  吳斤兩皺眉:“別神叨叨,挑干的說。”

  黃盈盈:“小高啊,你也別看不上我,這大致城內呀,有些事情可能還真就我能看出點頭緒來。先扯個遠的,這大致城內的大小買賣都是要交稅的,我家米鋪也不例外,例外的是,我家米鋪從不交現錢,都是拿靈米去頂稅的,畢竟城里的山上也要吃靈米,直接從米價里扣便可。

  每次往稅監送米,基本都是我親自去押送的,有一次去稅監送完米要下山時,見到兩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稅監人手也下了山,我當時就好奇了,就悄悄跟上了,想看看怎么回事。

  結果兩人跑到了城里一家酒館里關起門喝起了悶酒,我好奇呀,就忍不住趴墻根偷聽了一下,聽了通埋怨,才知二人是因為辦事不利,被少監梅幽給收拾了一頓。”

  吳斤兩狐疑,“跟書館有關?”

  黃盈盈:“你別急呀,聽老夫慢慢道來。梅少監因何收拾他們?你猜的沒錯,就是跟書館有關,梅少監看中了‘朝月館’的那塊地皮,那位置你也知道,大致城最好的地段之一,而且占地還是幾進的大院子,你說那得值多少錢?”

  吳斤兩估算了下,“估計得千萬起跳吧,那少監見財起意了?”

  黃盈盈輕言細語道:“倒也不是見財起意,不是圖那個錢,聽意思是什么人物要在大致城選個落腳的地方,然后看上了書館的地盤,覺得在那起個宅子不錯,然后不知什么人一口包攬下了此事,結果鬧了個大言不慚,原因也簡單,東聞殊不肯賣,說是祖宅。

  梅少監在這事上大概也是個跑腿的,為此軟磨硬泡了很久,不但愿意高價買,還愿意在城里另弄塊地給重建藏書閣,然東聞殊那老頑固是出了名的,他既然決定給多少錢都不賣,那就不是用錢能買下來的。

  于是稅監就想在書館的稅務上做切入,可東聞殊做事跟他的骨氣一樣,愣是讓人找不出一點像樣的毛病。稅監那兩位挨揍,就是因為這事上辦事不力,搞得梅幽氣惱了。

  我理解梅幽為何不敢硬來,那書館,城主是知道的,偶爾不知什么時候,城主也會光臨一下,翻找個書籍什么的,還會跟東聞殊聊聊天。換句話說,東聞殊是城里商家中少有的能把話直接遞到城主耳邊的,他雖沒什么名堂,卻是能直接進城主府的人。”

  吳斤兩聽的認真,也有些意外,沒想到那書館后面還藏著這事。

  “然后就是差不多一個月前吧,我又去稅監那邊送米,然后聽到有人被打得嗷嗷慘叫的動靜,也不知是誰在遭受折磨,我當時沒忍住好奇,就偷偷摸了過去看了看,你猜我看到了誰?”

  “……”吳斤兩啞了啞,雖早就知道這老家伙的好奇心特別嚴重,喜歡到處湊熱鬧,但此時還是忍不住服了他,哪都敢伸頭偷看,就不怕惹禍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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