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也確實有如山岳般的氣魄。
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眾人目光迅速盯向了邊角的具名,正是“衛摩”二字。
也就是說,這是域主衛摩送給無亢山的題字。
無亢山眾人頓時精神一振。
碣云山一伙則是滿臉驚疑。
域主衛摩以前對無亢山的態度,某種層面上可謂人盡皆知,至少在場的是都知道的,突然在這個關口送來這幅題字是什么意思?
字的內容,加上贈予的對象,還有贈予的時機,不難猜出贈送這幅題字的意思,域主衛摩為無亢山撐腰了,這幅字就是無亢山在生洲地面上的護身符。
域主衛摩指著無亢山說了,不動如山。
誰敢動無亢山試試。
這不但是在給無亢山撐腰,似乎還給了個保證。
碣云山雖然朝中有人,敢當眾打衛摩的臉試試看,不敢的,故而現在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尤其是鄔瀚東長老,剛還咄咄逼人,說什么是戰是和給三天考慮的時間,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今后碣云山若敢明著動無亢山,那就是挑戰衛摩在生洲的權威,哪怕暗中動手也要三思,一旦被發現,也是一個意思。
碣云山一伙想不通了,衛摩的態度為何會突然變化,為何會突然給無亢山撐腰的。
題字是假冒的不成?他們相信不會,敢假冒這個,那無亢山才是真的找死。
剛還滿臉怒火的白術川,看到題字上的具名后,也有些傻眼了,終于明白了師春的猖狂底氣何來,也終于明白了長老剛才為何要制止自己。
能從域主那拿來題字,鬼知道這廝現在是個什么名堂,是給域主跑腿的,還是成了域主的人?
不管是哪樣,哪怕是給域主跑腿的,此刻也不是他們能動的,把給域主跑腿的腿給打斷了,你當域主知道后會說沒關系?只怕是誰動的手,就要把誰給交出去。
剛才長老是在救他,避免他涉險。
若真成了域主的人,這廝將來不會找自己的麻煩吧?
若真成了域主的人,白術川想想都有點羨慕且嫉妒,能想象到的,域主為何會招納此人肯定跟天雨流星大會上的表現有關,否則域主怎么可能知道這雜碎是誰。
從對方剛才的囂張舉動來看,恐怕還真有可能成了域主的人,他越想越是不安。
鄔瀚東忽淡淡問道:“如今在域主麾下當差?”
想摸一下師春的底他碣云山弟子在生洲域府那邊也有當差的。
師春越是忌憚什么,越知道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哪能露底,反問:“還要向碣云山報備一聲不成?”
碰了一鼻子灰,再呆下去也沒意義,鄔瀚東松開白術川時推了一把,示意走人,自己也甩袖而去。
碣云山一伙皆黑著一張臉而去,本以為這次是來羞辱無亢山的,沒想動是來自取其辱的。
沒了外人,無亢山一群長老當即都圍在了那幅字前,羿華淳長老問,“師春,這題字是真的?”
這家伙又不是第一次干假冒的事,曾經假冒過木蘭青青的未婚夫,那可是人盡皆知。
師春:“羿長老,我不至于這般公然作假。”
風友志長老試著確認道:“真是送給我無亢山的?”
是送給無亢山的沒錯,師春向衛摩求助時,說的也是為無亢山,不可能單單說是為了邊惟英,但此時卻特意當眾對邊惟英強調道:“是送給你的。”
此話一出,眾長老神色有些復雜,域主這是在給邊惟英撐腰?為什么會這樣?跟眼前這家伙有關?
都知道的,衛摩送了這幅字給邊惟英,那從今天開始,不管什么謠言不謠言的,邊惟英在無亢山的名份就算是徹底定下來了,有歪心思的統統都要收起來。
當然,送給了邊惟英也等于就是送給了無亢山,從此便是無亢山在生洲地面上的護身符。
臉上向來沒什么表情的殷蕙馨,此時竟露出了笑意,眉目喜順,上下打量了一眼師春,年輕人長的雖不白,但此時確實是怎么看都覺得順眼。
她很清楚師春跟自己女兒之間的關系,所以自認為自己很清楚師春此舉是為了誰。
孤女寡母的,正四面受氣,正被人欺負的難受,正岌岌可危,突然一切麻煩都迎刃而解了,突然就一身輕松了,試問她如何能不高興。
所以邊惟英的神色也很復雜,看著眼前這人,能想起那晚的纏綿光景,心中真是百般滋味。
眾人注視下,師春將那幅字遞到了邊惟英跟前,“裱起來吧最好是刻一塊匾,掛在大門上震懾宵小。”
邊惟英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受這份人情,她糾結在自己父兄的死和這人脫不了干系,她若受了這份人情算怎么回事?那也能揭過去不成?這讓她很是糾結和難受。
可是她又沒辦法,說得難聽點,若不是師春的及時出現,無亢山權衡利弊后,她這個宗主搞不好真要嫁給白術川,誠如鄔瀚東所言,那才是明智選擇,起碼還能保住無亢山的大部分利益。
殷蕙馨催了聲,“惟英。”
示意快收下。
這哪能拒絕,其他長老也恨不得催她。
深吸了口氣的邊惟英只好雙手接過,不過轉身又雙手遞給了柯以總,“柯長老,裱裝和刻匾的事就交給你了。”
柯以總也雙手接了,哈哈大笑道:“宗主放心,一定刻一張氣派的大匾出來。”
說著還忍不住又攤開了欣賞。
其他幾個男長老也湊了上去細看。
“好字,好字,韻如字意,確實有不動如山的氣魄。”羿華淳捋須贊嘆。
風友志嘖嘖道:“不動如山,不動如山,真是太貼合我無亢山了。”
崔由飛笑吟吟頷首道:“不錯,不錯,我無亢山正好是煉制定身符的,不動如山正好貼切,又有震懾宵小的意味,這域主出手果然是不凡,有底蘊,有底蘊吶,方方面面都兼顧到位了。”
“我去裱刻,現在就去。”柯長老拿著題字樂呵呵走了。
大家既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興頭,也有劫后余生的歡快。
其他長老又跟師春客套了幾句,這次倒沒有再擺長老的架子,不過也沒有摸到師春弄來這題字的底細。
師春不告訴他們,也沒別的原因,就是不信任他們。
弄了個沒趣,也就散了。
殷蕙馨看看女兒,再看看師春,也挺識趣,主動離開了,把空間讓給了兩個年輕人。
沒了外人,邊惟英問道:“域主怎么會給你這幅題字?”
師春簡單道:“也沒什么,之前拿了個第一,域主念我有功,問我想要什么,我當時沒想好,他便許了我一個承諾。”
傻子都能聽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他用掉了那個寶貴的承諾。
“你…”邊惟英有些急了,但又知道自己沒資格說什么,否則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當然清楚衛摩的一個承諾有多重要,尤其是一個能兌現的承諾,對大多數人來說,是能改變一個人命運的。
她更清楚師春已經被逐出了無亢山,沒必要為無亢山做這個,是為了誰她還能不清楚么?
此時此刻,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可父兄的死又是難以逾越的鴻溝,她實在說不出感謝的話來。
師春卻提醒道:“有些事情你應該要清楚,衛摩的題字,他能給,也能廢,無亢山和衛摩的關系,我覺得你要重新定位一下,趁這機會是不是要抽個空去拜訪感謝一下?既然王庭那邊不可靠,你也不能兩邊都不落好,和王庭那邊關系的定位,我覺得伱可以征求一下衛摩的意見,衛摩也是王庭的人,投靠了衛摩并不算背叛王庭,你本就在他治下。”
邊惟英微微頷首,又遲疑了一下,有些擔憂道:“我繼任宗主,王庭是派人來出過面的,曾點明要我去給個交代我不去怕是不合適。”
師春:“去就去,隨機應變,沒什么好擔心的,去了王都就找南公子,我會跟他商量好,讓他幫忙打好招呼,盡量避免有人為難你。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要先去見衛摩,聽聽他的意思,他若覺得你沒必要去王庭,那就不去了,他敢做多大的決定,他背后的力量在王庭那邊自然就能做多大的主。”
邊惟英臉上看不出什么反應,她靜默了一陣后,忽道:“碣云山在域府那邊也是有人的,若知道你并未在域主手下有什么名堂,經此之后,他們是絕不會放過你的!”
師春笑了,“早就得罪了,連無亢山都不想放過,還指望他們能放過我不成?有沒有這一回,他們都不會放過我,有了這回最多讓他們更上心而已,所以呀,那一巴掌不打白不打。放心,我既然敢打,就不怕他們。”
這還真不是寬慰邊惟英,他現在是混魔道的,只要拉住象藍兒一伙做擋箭牌,碣云山想來打,不怕麻煩盡管來。
邊惟英如今也說不出太關心的話,淡淡道:“你自己小心吧。”
師春嗯了聲,問:“我幫了這么大的忙,要點回報不過分吧?”
邊惟英頓時一臉警惕,竟第一時間想到了男歡女愛頭上,有父兄之死的嫌隙,她是沒辦法答應的,索要煉制秘法也不可能答應,當即問道:“你想要什么回報?”
師春:“容我在山上住一段時間,想好了再告訴你。”
他腦海里閃過的是邊闕施展定身術的畫面,他已經勘破了那一招的訣竅,相關條件對他來說也已經成熟,正是他此來的主要目的之一,只等極光異彩的天象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