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雖虛,但只要醒過來了,問題便不大,她非要去,計清和懂她的執念,幾番相勸無果后,也就沒有再阻攔。
那十一個門派的人,都是在途中被人攔下來的,攔他們的黑衣人亮出一面令牌打招呼后,他們便乖乖跟著來了,無一敢反抗。
十一個門派的人,是分開車輛押送來的,也是分開逐一審訊的。
“孽徒,還不從實招來!”
面對問話,各派長老之類的負責人幾乎都對相關弟子發出了類似的訓斥。
參與進了王勝詐騙團伙的各派弟子們,把自己知道的都竹筒倒豆子似的招了出來。
也沒什么好隱瞞的,都這樣了,還隱瞞個屁呀,幫王勝隱瞞能得什么好處嗎?
全被王勝坑慘了,交代的過程中無一不是在破口大罵王勝不是個東西。
相關的事情,相關人員見到各派長老時,其實就已經先招供了一遍。
他們出了西極,各派長老肯定要問那個王勝跟木蘭青青一戰是怎么回事。
他們也心虛呀,怕擔責任,也想隱瞞的,奈何知道的人太多了,王勝那畜生又管殺不管埋的,事先連個暗示都沒有,害他們想找塊破布片子當遮羞布都來不及,最后只能老實對宗門交代。
有些人還沒來得及交代完,是在交代的途中被黑衣人給劫道來的。
宿元宗這邊的反應速度太快了,冠英杰把情況一講那青衫客便立刻派出了人手進行相應干預,在這偌大的王都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悄悄將所有人給找到了。
整個過程波瀾不驚。
訊問是在一間正堂內進行的,堂上有人端坐問話,堂下是一臉晦氣的人站那老實交代,現場有人旁聽。
訊問由黑衣人負責,宿元宗的人全部回避了,至少正堂是看不到的,左右一墻之隔的偏房里都有人。
計清和同木蘭青青在左邊一間內,那位青衫客在右邊一間。
青衫客似乎有意回避木蘭青青。
稍把幾個門派給過了一趟后,目標指向似乎就已經明確了。
基本上都不知道什么重要情況,就是配合著做了些小動作,一致說碧瀾宗的褚競堂知道的比較多。
青衫客指節在木板墻上咚咚敲擊了兩下,主審立刻發話換人,堂上的押下去,碧瀾宗的人押上來。
褚競堂知道這一劫自己是躲不過去了,面對訊問,只嘆自己不該認識那個師春,此時他們都已經從宗門師長口中得知了王勝是誰。
他跟王勝的認識,相比其他人來說,那就真的是很有淵源了。
不急,慢慢道來,從第一次見到王勝和高強開始,再到二見引入玄洲人馬中,之后的管溫坑王勝進月海,結果被王勝一起坑進去了,大家也做了幫兇。
這些個經過,說得隔壁的計清和與木蘭青青臉上都有點掛不住,若所說屬實,那這事確實是管溫不地道在先。
更難堪的自然在后面,緊跟著就是晏幾不顧其他門派人員死活,明知有危險,還騙了二十來個門派的人冒險進月海找管溫。
這事,褚競堂也沒親身經歷,也是事后聽王勝說的。
按理說這事當時還有從月海逃出的活口,但是現實很殘酷,冠英杰之前向計清和跟青衫客稟報過,僅剩的幾十個活口都被他調去偶遇了強敵,無一活命,這事木蘭青青也知道。
這是王勝和褚競堂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但還有人知道當時的人員調動情況,真要較真查的話,自能驗證。
二十來個門派的人,被騙去送死不說,之后為了封口,又把幸存者全部弄死了,試問這事傳出去怎么得了。
不需要讓褚競堂把這事繼續說下去,之前審訊的人也吐露過這事,沒必要再讓重述一遍,青衫客抬手又敲了下墻壁。
于是主審跳過這個,問褚競堂又是怎么和王勝再次聯系上的。
事情經過,褚競堂回憶著娓娓道來,王勝找上他后,他把人引薦給了呼延道,結果王勝要跟宿元宗魚死網破,要成全元劍宮做第一,誰知呼延道表面答應,暗中卻聯合宿元宗滅口哪知反而敗在了王勝手上。
至此,他褚競堂就再也回不了頭了,不逃都不行,宿元宗擺明了要把知情的都滅口,他哪還敢留下等死,只能喊上被拖下水的門派一起逃了。
面對宿元宗的恐怖威脅,他們一伙人也只能是一條道走到黑,跟著王勝反抗。
這講述的經過,可比師春自己向無亢山交代的有的沒的詳細多了,把師春的整個翻轉手法全部體現了出來。
反正是有問必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只是事后講來頗感辛酸,感覺自己好傻,褚競堂自己把自己都給講哭了,淌著淚講。
當說到王勝指揮一半的玄洲人馬搶奪蟲極晶時。
主審忍不住問道:“聽說你們每次收獲都不少,幾乎從不落空。就你們那草臺班子的探子,按理說,最多探到搶劫目標的位置,是怎么做到每次都不走空的?”
之前這個問題也問過其他人,都不清楚,反正每次都能搶到不少。
一群烏合之眾比一群精銳表現的還能干,這著實有些讓人費解。
對于這點,偏間里旁聽的木蘭青青也豎起了耳朵,這也是她萬分好奇的地方。
褚競堂抬袖抹了把淚,又哭又笑的,“哪有什么每次都不走空,壓根就沒搶到什么蟲極晶。”
主審詫異道:“什么意思?”
木蘭青青等也是一臉錯愕。
褚競堂苦笑,“除了第一天確實搶到了數百枚外,之后每次搶的基本都是自己口袋里的蟲極晶。
人馬對半分時,還分到手了一半的蟲極晶,王勝利用那些蟲極晶,對眾人反復上演有收獲的戰果而已。
表面上收獲都交給了我保管,都讓大家看到了,實際上背地里卻用一袋袋石頭給換走了。
第二天再搶時,可以想象,應該是趁亂把準備好的蟲極晶丟在了戰場,然后打掃戰利品時被發現,如此反復而已。
我們看似背著大量的蟲極晶,實際上背的基本都是石頭,最后說是有六七萬的蟲極晶,實則只有三千來顆。”
此話一出,堂上堂下皆鴉雀無聲。
右間的青衫客怔住了,這法子聽著怎么有些耳熟。
左間的計清和也愣住了緩緩偏頭看向木蘭青青,這不正是冠英杰稟報的,說他們手上其實只有四萬來顆蟲極晶,還有小半都是裝的石頭湊數。
好巧,兩邊都用了這一招。
巧嗎?對木蘭青青來說,這其中的差別大了去,哪怕是數目上就差了一大截,她用四萬顆假冒七萬顆,人家用三千顆假冒六萬顆,假的太夸張了,這能一樣嗎?
聽到這里,她大概明白了什么,臉色漸漸慘白,呼吸漸變急促。
堂上主審緩過神后,再問:“王勝搞這些的目的何在?聽說精銳人馬那邊蟲極晶數目反超后,王勝曾主動放棄了,已經氣餒認輸了。”
褚競堂嘆道:“認輸又何必搞那些把戲,他早就知道猜到精銳人馬那邊在作假,他早就預料到了精銳人馬的收獲不可能超出他造假的數目。我也是事后見他居然真能打敗木蘭青青,才醒悟過來,他應該早就料到了精銳人馬的強勢,料到了他們絕不會拱手認輸,故順勢而為…”
聽著正堂的講說,木蘭青青腦海里浮現的全是當時的畫面,覺得手上蟲極晶不夠,用石頭造假,兩邊會合后利用內奸挑撥,故意讓一步再給對方一次機會,當時將烏合之眾們揉圓搓扁的情形,她至今歷歷在目。
她呼吸越來越不正常。
計清和耳朵微動,察覺到了不對,再次偏頭看去,發現她胸脯急促起伏,卻沒有了呼吸動靜,當即輕聲道:“青青,青青?”
“其實他們手上的蟲極晶遠超我們,按照之前的賭注規則,其實他們已經贏了,宿元宗拿第一可能也沒問題,可他們欺人太甚,偏偏非要耍花招再比一次…”
外面褚競堂的話到這里,發現不對的計清和剛要伸去探查的手還沒觸及木蘭青青,便大驚失色。
“噗……”
只見木蘭青青又是一口憋不住的鮮血噴出,噴打在了木墻上,殷紅刺眼的花朵般,人翻著白眼往后倒。
計清和順手托住了她,緊急施救。
鮮血打在墻板上的動靜太清晰了,搞的堂內都停止了問答,紛紛回頭看向了這邊。
青衫客的身形從后門閃出,很快到了左間,見狀沉了臉,迅速過去搭手搶救……
一間較清凈的客棧,兩輛車駕駛入,無亢山一伙陸續下車。
無亢山也算是有點錢的門派,直接將這里包了下來。
大會正式宣布結束前,有免費提供給參會人員的住宿點,愿不愿住隨意,有人去,也有像無亢山這樣的,私下有話說。
殷蕙馨一下車,便有客棧伙計過來送了份密函給她。
看了看密函上的暗號,殷蕙馨走到一旁打開看后,驟然回頭盯向了大步進入客棧的邊繼雄背影,旋即也大步跟去。
邊繼雄和柯長老剛進屋,殷蕙馨便跟了進來。
等她把門一關,邊繼雄立刻沉聲道:“那兩個小雜碎捅出了大簍子,情況難料,我們不能一窩在這,得做后續應對準備。柯師兄,此地要由你繼續坐鎮了,恐要擔些風險。”
柯長老微微頷首,“好。”
盯著邊繼雄的殷蕙馨突然冷冷接話道:“師春喜歡象藍兒才上的無亢山,你來之前已經提前讓惟康知道了?”
柯長老略怔,扭頭看向宗主師弟。
邊繼雄沉默了,稍后緩緩吁出一口氣道:“沒錯,接到你們這邊的報信,知道師春他們惹下的禍后,想著要給各方一個交代,那三個家伙都不能留了,怕惟康到時候接受不了,就…誰知他們居然有可能奪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