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客談不上,窮酸而已。”師春也不避諱,指著自己的破爛樣自嘲了一句,旋即又手指邊惟康,“放開他!”
鳳池眼睛眨了又眨,沒接這茬,款款上前,走到了邊惟康跟前,問他:“你熟人?”
邊惟康略感尷尬,他哪知道這突然冒出的一身破爛的人是誰,自己的熟人里肯定沒這號人物,不過看到了希望,人家已經擺明了在為自己出頭,當即朝師春喊道:“還請公子助我,來日定涌泉相報。”
之所以喊‘公子’,是看出了對方年紀也不是很大。
師春沒理他,回應鳳池的話,“是不是熟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太過分了,他的身份你們心知肚明,你們這樣折辱他,掃的是無亢山的顏面,我看不慣!”
他相信這里的事,無亢山那邊遲早會知道,自然是要幫無亢山講話,來日好相見嘛。
看不慣?許多人奇了怪了,莫非這人與無亢山有關?
鳳池笑了,也看出了邊惟康不認識這人,當即搖了下手帕,“貴客這話嚴重了,一碼歸一碼,可不敢往無亢山頭上扯,我們對邊少可沒有半分逼迫,是他自己自取其辱,和無亢山沒有分毫關系。
我樓里的姑娘,他想幫其贖身,卻掏不出錢來,不但不讓別人贖走,還堵在我門口妨礙我做生意,我們實在沒了辦法,才請他到一邊去。貴客您給評個理,究竟是誰過分?”
“再給我一天時間就行,再給我一天。”邊惟康急著接了話,復又想到了什么,連忙朝師春喊道:“公子能否先借我五萬金,回頭我一定加倍償還。”
師春還是沒理他,對鳳池道:“事情經過我已經看到了,不就是差五萬檀金的事么?”
此話一出,車四、老東、大石頭的臉色皆微微一變。
而師春已經從鳳池跟前走開了,走到了邊惟康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欣賞道:“師某最欣賞的就是你這種有情有義之人,世人若皆無情,人生在世還有什么意義,兩情相悅勝過錢財無數,能為摯愛舍棄顏面,你才是真男人、真漢子,五萬檀金,我借你了!”
邊惟康頓激動的嘴巴直哆嗦,淚珠瞬間奪眶而出,那種被全世界給放棄了又突然有人伸手拉一把的感覺,旁人無法理解,他激動到感謝的話想說都說不出口。
師春已回頭朝吳斤兩喊道:“五萬金有嗎?”
吳斤兩嘴巴都快裂到了腦后,樂呵呵回應道:“有,剛提過來的,還熱乎的。”
師春:“給他們。”
吳斤兩大刀往肩頭一杠,一手領著匣子走出,咣當放置在了邊惟康的那口箱子上,豪氣地揮手示意,“數數。”
這輩子還是頭回這么豪氣,他自我感覺也很爽。
車四臉有點綠,又有點搞不清是什么名堂,看起來師春倒好像是在行俠仗義,在幫無亢山爭顏面,話里話外那狼狽公子哥似乎和無亢山關系不淺,搞他現在也有點不知該不該出手將那四萬給追回。
不過轉念一想,無亢山那可是煉制符篆的大派,有錢人家,借錢不還的話,無亢山也丟不起那個臉,何況那位公子哥剛才也說了,會加倍償還。
念及此,他也就沒吭聲了。
老東和大石頭則死死盯著吳斤兩的言行舉止觀察,兩人也許不知道別的,但是了解吳斤兩啊,一看吳斤兩這種貨色居然把五萬金不當錢似的扔了出去,越發意識到其中有名堂。
師春又轉身指了鉗制邊惟康的二名打手,“還不快放人?敢言而無信,信不信我把你們飯碗給砸了!”
那些打手的飯碗不就是麗云樓,那意思不就是把麗云樓給砸了。
眾人聞言不禁相覷,不管何時何地,公然搞這么大脂粉場子的,必須能鎮住一群來玩的爺,肯定是具備一定背景的,敢當眾說這話的人,不是無知就是強。
是不是無知不知道,五萬金說扔就扔出來可是真,那可不是一般人手筆。
五萬檀金確實不是小數目,加上穿著破爛衣裳還敢這么大底氣,還有博望樓的人在旁陪著,老鴇鳳池想看走眼都難。
不過還是多了份謹慎,她上前幾步,順手打開了那只匣子,立見堆積的紫色焰氣冒出,一匣子的南浮檀金真正的在那,不是詐唬的,是真有這手筆,她當即對手下微微偏頭示意了一下。
鉗制邊惟康的打手立刻把人放開了。
喜出望外的邊惟康立刻就要對師春大禮拜謝,卻被師春搶先扶住了,“誒,舉手之勞,不必如此,有什么話容后再說,先把你的心上人帶走為上。”
說著回頭質問鳳池,“老板娘,錢給你了,象姑娘人呢?”
“有貴人相助,看來你跟藍兒還真是緣分天定。”鳳池笑著調侃了邊惟康一句,旋即又對手下偏頭示意,“把藍兒帶來吧。”
那名手下立刻點頭而去。
既然擺出了市儈的德性,鳳池也就不遮掩了,手帕一甩,命其他手下當眾清驗檀金數目和真偽。
防小人不防君子,師春亦一個偏頭示意,老東和大石頭立刻快步出來,盯著麗云樓的人清點,顯然是防著麗云樓的人做手腳。
兩人在東九原跟了師春好些年,配合默契慣了,大當家這么簡單的眼神若是都看不懂,那就白混了。
執行后,兩人又忍不住相視了一眼,看懂了彼此眼神里的含意,這該死的老習慣,咱們現在是博望樓的人,是正經人,不再是打家劫舍的東九原團伙成員。
兩人有點心虛,車四看著呢,博望樓的人摻和這事合適嗎?
想想又沒什么,兩人目光幾個交碰后,已經有了應對,這里有苗姑娘的錢,他幫忙盯著有錯嗎?
這一幕完全落在了鳳池的眼里。
博望樓在修行界是個龐然大物般的存在,除封閉了八百年不跟外界來往的地府外,博望樓的生意觸角幾乎伸向了每一個地界,這里面的名堂豈能簡單。她麗云樓在照天城算是有排場的,然出了照天城什么都不是,在博望樓面前更是渺小不堪,雖然大家都是做買賣的。
一個眼色就能使喚博望樓的人,她越發確信了這衣衫破爛的來者不是普通人。
當即又笑著湊近了打聽,“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師春淡定回應道:“師春。”
思春?鳳池乍愣,反應過來后,以為對方在調侃自己這個開青樓的,不過她身為這種場面上的人,什么時候能不能生氣是有分寸的,當即笑回道:“公子說笑了。”
類似反應,師春見得多了,而且頗為敏感,一聽就知道對方想歪了,臉色當場沉了下來,不再理會。
碰了個沒趣,鳳池尷尬著一笑而過,既然對方不想說,她也就不問了,回頭自然有辦法打聽到。
“象…”跑進麗云樓大堂小偏室的人,陡見象藍兒一副被人打過的樣子,訝異的說不出話來,見人家自己好像沒事人一樣,他也就沒有多事,傳話道:“邊惟康湊足了給你贖身的錢,老板娘喊伱出去。”
象藍兒嗯了聲,她剛才躲在這里也看到了,雖沒看清怎么回事,但也猜到了。
傳話人退出去后,她又摸了摸身上的鞭痕,還有臉上的,似乎白挨了。
又退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情況,收拾了心緒后,才款款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