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被問話的人,見他們是從內城走出來的,又像是挨過收拾的樣子,不知什么行情,不敢多說,只隨口提了下,“說是在內城偷東西,被獄主親手斬殺了。”
又一個偷東西的?師春和吳斤兩面面相覷,皆有不寒而栗感,他們就是被扣了偷東西的罪名抓進去的。
女尸死因所帶來的關注度,令大多人沒太注意內城出來的二人。
來往執徐城的人大多都是進進出出的狀態,之前見過二人被抓的,早就走了一波又一波,少有人會守在這里一直等兩人出來,在這里的也不是為了等他們。
“喲,師大當家出來了,沒事了?”
有人詫異發問,一副很關切的樣子。
師春瞅著面熟,想不起來是誰,聳肩給了個很無奈的手勢,便領著同樣破破爛爛的吳斤兩離開了現場。
他看到了人群中的蘭巧顏。
被博望樓幾人護在中間看熱鬧的蘭巧顏也看到了他們兩個,先轉身帶著人走了,師春二人跟了去。
等兩人走了,方有人對旁人道:“居然活著出來了,幸好咱們之前沒當面幸災樂禍,不然以這倆貨的尿性,非得找咱們麻煩不可。”
旁人:“既然沒事了,以后怕是很難再有機會見到了,他們應該不會再回東九原了吧,執徐城解封后,兩人應該是要離開流放之地了。”
前者摸著下巴頷首,“也是。”
博望樓,蘭巧顏一行剛進去,師春二人便尾隨著登了門。
穿堂而過時,坐在角落里守著一堆賬簿沒心思的少年郎眼睛一亮,蹭一下站起,快步跑到二人跟前上下打量。
吳斤兩嘿嘿道:“沙糖,想我們了沒有?”
邊說邊卸下了身上的包袱,塞手進去掏啊掏的,摸出了一塊層次分明的五彩石遞給對方。
這是兩人的老習慣,每次來見苗姑娘,都會搜羅一些奇石當禮物送給這少年郎。
當初能接觸到苗姑娘,就是先把這少年郎給“賄賂”到位了。
“沙糖”是苗姑娘給少年郎取的外號,因少年郎姓沙,愛吃糖,師春他們就跟著喊了。
看到一層層顏色如此分明的石頭,極具視覺沖擊力,少年郎握在手里很是喜歡,再次打量二人道:“沒事就好。我就知道老板娘進了內城后,你們肯定會沒事的。”
此話出,師春目光一閃,之前審訊的畫風一變,他就有所感覺,有點懷疑是不是老板娘出手了,畢竟被抓走時,他拉著吳斤兩鬼哭狼嚎的喊娘,就是抱了那期待的。
現在無異于肯定了他的猜測。
“小沙。”老譚的聲音傳來。
幾人看去,只見已經進了后堂的老譚又轉身冒了出來,正以警告意味的眼神盯著少年郎,顯然是怪他亂說話。
對博望樓這邊來說,他們除了在這里做買賣,是不會干預流放之地任何事情的,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少年郎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吐了下舌頭,倒也沒見多怕老譚,反正趕緊跑回了案后翻賬簿。
師春則快步走到了老譚跟前,剛要開口請求通報一下,老譚已略點頭道:“來吧。”
師春忙拱手謝過,吳斤兩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跟了去。
經后堂轉樓梯,在二樓的廳堂內見到了端坐泡茶的蘭巧顏,那份優雅享受,流放之地的人看了只有羨慕的份。
“謝老板娘救命之恩。”師春上前拱手便拜。
蘭巧顏翻手隔空一托,便令對方無法再拜下,“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盜竊的事情查清了?”
見對方不肯受禮,大概也能猜到點原因,恩情記在心里便行,當即作罷,搖頭道:“沒查清。”
此話一出,蘭巧顏和老譚都愣住了。
老譚插話問了句,“沒查清怎么就放你們出來了?”
“唉。”師春很是無奈地一嘆,旋即又保持斯斯文文的風度道:“那個誣告者被我打死了。”
他覺得蘭巧顏能救自己,跟自己一貫展現的斯文風度多少有關,自己跟那些大老粗明顯是有很大區別的,否則一直以來人家也不會對自己另眼相待。
“啊?”吳斤兩失聲,傻眼,還有這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過現在終于明白了給自己備案的城衛說的失主死了是什么意思。
另兩位也愣住了,老譚驚疑道:“你在內城把那失主給打死了?”
話里明顯有另一重詢問,你如此妄為,內城那些個怎么沒把你給打死?
師春當即解釋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是決斗,說是上面發話了,一點屁事懶得啰嗦,讓我和誣告者決斗,輸的處死,贏的放走,結果我贏了,然后我們就被放了出來。”
靜,廳堂內靜的落針可聞,蘭巧顏皺著眉頭嘀咕了一句,“這么任性的嗎?”
心里也在嘀咕,鬧了半天,原來自己的出面并未派上多大用場,是人家自己殺出來的。
又聽師春語氣變得惆悵道:“不過案子并未就此過去,說是因我把控告者給打死了,此案無法了結,故而先把我們放了,將來若發現什么新的線索,還會把我們從外界提回來再審。”
說到這,忍不住唉聲嘆氣,感慨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人家離開流放之地得自由,自己離開卻留了個尾巴在這,這無異于留下了一個隱患,鬼知道哪天會發作出來。
也留下了個心病,搞的要離開也高興不起來。
“還有這樣的事?”蘭巧顏驚訝了,回頭又問老譚,“老譚,生獄放人還能這樣搞的嗎?”
老譚驚疑搖頭,也是一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樣子。
堂內又安靜了一陣后,此事也只能暫時這樣作罷,有什么疑問也只能是留待后面慢慢弄清。
蘭巧顏岔開話題另問起,“祁月如偷東西被獄主打死是怎么回事?”
師春雖對祁姓有些敏感,可壓根不知道祁月如是誰,從‘獄主’二字上反應了過來,反問道:“那個吊在城門上的嗎?”
蘭巧顏意味深長道:“她是申尤昆的母親,你們不知道?”
“啊?”吳斤兩失聲在先,兄弟兩個再次面面相覷。
這次輪到師春驚疑道:“申尤昆的娘怎么可能跑到內城偷東西?”
看出兩人不像是裝的,好像是真不知道,蘭巧顏也就不問了,端起泡好的茶品了口,放下茶盞后,徐徐道:“祁月如跑到執徐城,因為偷東西被如坐云端的獄主親手給打死了,我是不信的,肯定另有他事惹怒了獄主。
兒子死了,弟弟又死了,祁月如自己也死了,那一幫子,可能跑到流放之地做了些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我也不知道你們兩個卷入的有多深、知不知道是什么事,不過祁家應該是知道的。
你們得罪了申尤昆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現在好了,獄主親自出手殺了祁月如,心知肚明的人知道獄主在追查什么,心虛的祁家最多只敢就事論事在表面上討公道,卻不敢與那見不得光的事再有任何能看得到的牽連。
尤其是你們兩個這次被抓又被放了出來的過程有點模糊,祁家應該是不敢再與你們有任何牽連。我不知道伱們能不能聽懂我話里的意思,總之,獄主這次強勢出手,對你們來說算是歪打正著,算是幫你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