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右眼中,扭動的狐貍腦袋是一團灰蒙蒙的霧影。
狐貍湊近了嗅他,鼻翼翕動,嗅了又嗅。
師春也嗅到了香氣的來源,正是眼前的狐妖,他笑容越發諂媚,混合體內煎熬的痛苦,笑的確實不太好看。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笑容僵在了臉上,那青狐大妖竟向他露出了可怕的獠牙。
師春慌忙喊道:“狐仙娘娘…”
他看不出公母,但估計是母的,剛才聽到了女人聲音來著。
然想要求饒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堵了回去。
一條粉紅滑膩膩的大舌頭從猙獰獠牙中撩了出來,往他身上臉上唰唰舔了幾下,然后便嫌棄地扭開了腦袋,同時發出了銀鈴般的女人哼哼聲,“你血是臭的。”
忽然一個低頭,直接咬上了誣陷者的尸體,咬的血水爆出,一口嗦進了嘴里叼走,把近在咫尺的師春嚇了一哆嗦。
青狐大妖的腦袋也就此縮進了空間裂縫內,磅礴妖氣也如潮水般退回,扒拉的爪子從裂縫上一收走,空間裂縫迅速彌合上了,轉瞬愈合如初,城中還有大量妖氣在飄蕩,但那給妖氣助威的駭人威壓感已驟然消失。
博望樓上的蘭巧顏等人,城內所有驚疑莫名的人,幾乎都在盯著同一個方向。
師春落在了地上,摸了摸臉上和身上,有濕漉漉的口水,不過這都沒什么,看了看四周,至少確認自己暫時安全了,但依然是心有余悸,嚇了個腿軟,畢竟那誣陷者就是在他眼前被一口吃掉的。
那個還拿著鼓槌的城衛,喉結咕嘟聳動了一下,很顯然,剛才也被那強大威壓給嚇到了。
他剛才是想跑的,奈何他知道有什么人在旁邊看著,不敢擅離職守。
樓上的杜火官倒是平靜無波,畢竟知道那青狐大妖是獄主放出來的,可多少還是有些不解,提醒道:“獄主,死者身上的傷痕可當做證據,當晚的事發經過師春應該清楚。”
言下之意是,你怎么放出狐妖把證據給吃了?
聶卻淡淡給了句,“幾具尸體還想擺到什么時候?處理干凈吧。”
杜火官愣住,眼下除了祁月如兒子他們的尸體也沒別的,目光一閃,又扭頭看向了一地血跡卻不見尸體的現場,瞬間明白了什么。
也就是他眼睛看到的事實,獄主故意放出狐妖把證據給吃了,把師春是殺祁月如兒子的證據給吃了!
那么獄主讓把那幾具尸體處理干凈的意思就不難猜了。
他兩眼瞪大了幾分,獄主要保樓下那嚇得腿軟的小子不成?
他有些難以置信,獄主是何等人物,居然要保一只素不相識的“螞蟻”?
“是。”他嘴上應下了,眼中的驚疑卻未消,在想這獄主為何會有如此驚人之舉,不由想到了獄主剛才認出后吐露的什么魔功,第一個字的讀音他不好把握,同音字太多了,但誣陷者皮肉上被打出骷髏頭印記的情形他記憶猶新,那絕不尋常,遂試著問了句,“獄主,這師春修煉的是魔功不成?”
問這句話時的內心是忐忑的,正邪不兩立,獄主要保一個修煉魔功的人干嘛?
聶斜了他一眼,本不想解釋什么,但有些誤會沒必要,牽涉到正邪不兩立的事被誤會了不好,罕見的開口做了解釋,“浴魔功,沐浴的‘浴’,第一個創修此法的人,上古神魔大戰時,重創群魔,斬殺了魔祖。”
此話一出,杜火官驚撼不已,失聲道:“斬殺魔祖?”
目光驟然投向了窗欞外,看向師春的目光中滿是異樣,這小小螻蟻修煉的竟是斬殺魔祖的功法,難怪初顯端倪就有如此霸道的掌力。
似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同樣是不希望誤會,聶再次解釋道:“此法的存在,早已如同雞肋,甚至雞肋不如。首先極為挑人,具體怎么個挑法不清,據說不易入門,若能修煉入門,初時倒是比一般功法霸道,如你眼前所見,但他遲早要換修煉功法,否則將止步于初武,連高武境界都很難邁入。”
杜火官不解,“為何?”
聶:“此法練成后雖霸道,其修煉過程卻如其名,無魔不盛,需吸納魔氣修煉,修為進階越高,所需吸納的魔氣也越龐大。魔道肆虐的時代早已過去,魔跡凋零,根本不可能再支撐起‘浴魔功’的修煉。”
“原來如此。”杜火官釋然,看向樓下的師春,又有不解,“生獄居然還有‘浴魔功’的傳承。”
如此頂級的修行功法,不該寂寂無名才對,他卻連聽都沒聽過,可見絕跡已久,也唯有歲月才能擊敗和淹沒一切。
聶:“來生獄之前,我也未曾聽聞此功法,接手生獄后,閑著無聊,翻看歷代獄主傳承的交接物時,無意中翻到了一段久遠記載才知曉。那已是天庭幾度易主之前的事,許久以前,確實有‘浴魔功’的傳人貶入過此地。”
“啊?”杜火官很是訝異,下意識吐露的還是那兩個字,“為何?”
聶:“就是因為修煉雞肋,難以有成,不得不劍走偏鋒。此功法確有其霸道之處,除了吸收魔氣修煉,還能吸收殺氣煉體,殺氣最盛之地是大軍交戰所在,那位暗中布謀,在人間掀起殺戮戰爭,結果動靜太大,難以遮掩,被抓后,廢了修為打入了此地。據記載,打入此地后不久就隕落了,沒想到已過了這么多年,居然還有傳承延續。”
杜火官聽的連連點頭,確實,也只有功法太過雞肋,修煉者無法出頭,最后不得不放棄,才會名聲不顯,否則這么霸道的功法不至于這么多年都沒機會揚名。
聶也看向了樓下的師春,“此功法最霸道之處在于,被其打殺者,會魂飛魄散,神形俱消,徹底消散于世間,連入輪回的機會都不給。也許這便是此法難以再興的原因,殺戮方式過于極端。”
“嘶!”杜火官略吸一口涼氣,這等于是不止滅人今生,連來世都一并斬絕了,殺戮方式確實過于極端了,他不禁想起了剛才看到的那個皮膚下似受盡了痛苦折磨而掙扎的人臉輪廓。
言盡于此,聶抬了抬下巴示意樓下,“他贏了,放他們走。”
“是。”杜火官領命后,又想到了對方是有意保人的,再次提醒道:“獄主,他離開這里容易,離開這里后,祁家的人有可能不會放過他,出去可能就是個死。”
言下之意,就算您現在助了他一把,也是白忙。
聶略沉凝,稍即淡淡道:“那個來探監的女人,就地處決。”
“……”杜火官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過神忙問:“殺了祁月如,如何向祁家交代?”
“什么祁家?沒聽說過。”聶轉身走向了那張錦榻,“處決后城外懸尸示眾,就說是我親手處決的!”
那意思很明顯,怕人家要交代?讓祁家來找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