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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平淡終將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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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首輔的相關奏疏送進內宮后,萬歷皇帝看了有點不太明白,便對司禮監諸太監問道:

  “趙志皋說當前沒有合適詞臣出任禮部尚書,提議由閣臣李春兼管禮部,這是何意?”

  大部分司禮監太監一時間也沒想明白,最后還是陳矩先琢磨出點門道,進奏道:

  “李春乃是王家屏所薦舉,由李春兼管禮部,或可使那些希圖擁立之功的小臣暫時消停一陣子。”

  萬歷皇帝恍然大悟,贊了一聲道:“趙志皋有心了。”

  如果朝臣鬧國本,禮部尚書屬于必須要發聲表態的人物,往往就會成為矛盾犧牲品,上一個禮部尚書羅萬化就是例子。

  而李春本身就是清流勢力推進內閣的人,如果讓李春兼了禮部尚書,那清流勢力就要“投鼠忌器”了。

  為了保住李春,在國本問題上就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

  而且禮部尚書本身職責比較務虛,比其他各部實權略輕,即便讓閣臣兼了禮部,也無法專權。

  “甚好,準了!”萬歷皇帝指著奏疏說。

  至于奏疏另外提到的閣臣次序問題,在皇帝眼里更無關緊要,一并準了。

  而后詔旨發出,加閣臣朱賡為武英殿大學士,李春為文淵閣大學士兼管禮部,張位為東閣大學士。

  不用明說,外面大臣一看這個殿閣稱號,就知道朱賡是次輔,李春是三輔,張位是四輔了。

  于是李春在罵罵咧咧的被迫當了次主考官后,又罵罵咧咧的被迫去兼官禮部尚書。

  誰想兼職這個見鬼的禮部尚書啊,國本問題解決之前,這可是朝廷里的第一大坑職位!

  以后誰想干自己就簡單了,隨便找幾個炮灰小角色跳出來鬧一鬧國本,自己就可能被迫掉坑!

  他不認為自己智商差,好歹也是同年里的二甲第一,但自己太年輕了,心眼子沒有那幫老頭多。

  必須要招人!要招幾個足夠老奸巨猾的門客,給自己當參謀!

  時間已經是萬歷二十年的四月份,當林泰來的最新精神傳達到京師,閣臣次序確定,禮部尚書人選確定后,朝廷似乎進入了平穩無大事的階段。

  恰好在這個時候,有朝鮮國使團進京朝覲。

  其實也不能叫“恰好”了,畢竟年年都有使團,有時候還有兩三次。

  禮部主客司郎中林大官人還在休假,主客司工作暫時由員外郎鐘化民主持。

  朝鮮國使團抵京后,鐘化民就派主事趙南星前往南會同館先行交涉,商議本次朝貢程序。

  現在這些禮儀性的事務都很簡單,反正皇帝也不出來,大家確實省心多了。

  比如面君這個重頭項目,放在過去,還要專門協調時間、地點、具體程序。

  而現在只需要把使臣領到皇極門外,朝著內宮方向叩拜,然后再領到光祿寺吃御宴、拿西瓜就完事了——如果有的話。

  趙南星正要去辦事,忽然又見兵部派了人過來,讓禮部向朝鮮國使團詢問“備倭”之事。

  前段時間兵部通信司上了“備倭疏”,皇帝留中不發沒有定論,正好借此機會向朝鮮國使團咨詢一下。

  官職越做越小、從吏部文選司員外郎做到禮部主客司主事的趙南星心如死灰,這兩年就是一個莫得感情的行尸走肉了。

  反正也要去找朝鮮國使團辦事,替兵部多問兩句話的事無可無不可。

  這次朝鮮國使團的正使是尹卓然,三年前他來過一次,還是剛上任的林泰來親自接待的。

  時隔三年,尹正使還能再當一次朝天使,說明他在朝鮮混得不錯,所以總能輪到這種肥差。

  大體上商議完了行程,趙南星想起自己的任務,就對尹正使問道:“閣下在東國時,可曾耳聞過倭國入寇之警訊?”

  尹正使十分茫然,答道:“從未曾聽說。”

  趙南星又問道:“但我大明有人說,今春四五月間,倭兵將渡海進犯朝鮮國。”

  尹正使似乎想起了什么,稍加回憶后,又答道:“去年時候,倭國豐臣氏曾致書于敝國王上,請求今春從敝國假道入唐。”

  所謂假道入唐,字面意義上就是說借道朝鮮去大明。

  而后尹正使笑著繼續說:“敝國上下將此事看成了笑話,沒有理睬不知天高地厚的豐臣氏。

  趙主事所說的倭兵進犯敝國之傳言,大約就來源于此事。山海相隔,以訛傳訛,難免有夸大失實之處。”

  趙南星想了想后,又問道:“而后就沒有下文了?”

  尹正使回應說:“敝國雖小,但也是東之強國,憑海而恃,倭奴不足為懼?

  豐臣氏之言實乃虛妄不堪,根本不必理會,又能有什么下文?”

  于是趙南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以及為什么林泰來莫名其妙的上了一本“備倭疏”。

  大概是林泰來從海商這類人嘴里聽說了倭國豐臣氏給朝鮮的國書內容,然后就夸大其詞,編造了一份預警上奏朝廷。

  畢竟兵部通信司新創,總要有點動靜,以證明通信司的作用。

  至于倭兵渡海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看看朝鮮使節的態度就知道了,簡直就是當笑話一樣。

  難道林泰來還能比朝鮮國人更懂朝鮮國的形勢?

  想到這里,趙南星覺得自己揭開了事實的真相,然后就把這個真相告知了同道。

  然后繼兵部侍郎、戶部侍郎、左都御史等部院大臣之后,言官掀起了第二波對林泰來的指責。

  比起第一波的就事論事,第二波更是有理有據,全面論證了林泰來的嘩眾取寵,為一己之私虛張聲勢。

  另外又指責林泰來恃寵而驕,依仗圣恩不怕治罪,肆意編造敵情。

  可謂是從林泰來的靈魂深處,進行了狠狠的最深刻的揭批!

  在首輔趙志皋的勸說下,萬歷皇帝依然留中不發,反正林九元說的是四五月,也沒剩多久了。

  在這個四月份里,朝廷比較大的事情就是選拔新一屆庶吉士。

  本來根據“翰林多了也沒用”的原則,翰林院這次只想選十來個庶吉士,大大少于往年的二三十人規模。

  但是架不住方方面面的人情世故,最后庶吉士名單還是增加到了十八人。

  原大學士王錫爵的嫡長子王衡,還有九元真仙的門客顧秉謙都得以入選。

  雖然在二月大比時,趙志皋委托王錫爵推薦的新閣臣朱賡遠在浙江,來不及趕回京城當主考官。

  但是趙首輔通過一些利益交換,還是把王衡取中了。在萬歷朝時候,這種操作模式已經很成熟了。

  然后在這個四月,趙首輔又指示翰林院,把王衡選拔為庶吉士。

  到此為止,趙首輔算是完成了對王錫爵的承諾,把王衡扶上馬送一程。

  至于顧秉謙,在歷史上就是翰林,最后混成了首輔。

  如果在本時空在自己幫扶下,顧秉謙連翰林院都進不了的話,林泰來會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依舊是翰林院正堂月臺前,只不過臺下換了一批新人。

  今天是新人庶吉士第一次上早課,不少閑得無事的老人站在旁邊看熱鬧,周應秋和董其昌也在其中。

  周應秋一動不動,只盯著一個方向看,董其昌順著周應秋的視線望去,卻見新來的顧秉謙站在那里。

  “你總盯著他作甚?”董其昌忍不住問道。

  周應秋皺著眉頭說:“自從萬歷十八年春,他搶著操持京師林府雜務時,我就有一種預感,此乃我的一生之敵!

  果不其然,今年他也來了翰林院,開始與我并駕齊驅了。”

  董其昌不知說什么好,這就是同類相斥的道理嗎?

  本來在林泰來身邊的人里,周應秋獨占一個賽道,與其他人品類都不相同。

  但顧秉謙貌似和周應秋是同一個路數,難怪周應秋反應這么大。

  這時候,璀璨的官場新星、新科狀元加會元韓爌不知為何出現,也溜達著走了過去,溫潤如玉、氣定神閑的站在了邊上看熱鬧。

  庶吉士人群里有個人對月臺上的教習韓世能說:“狀元為同年之長,晚輩聽說翰林院有個傳統,就是狀元上臺訓話,為同年垂范?”

  韓世能沉著臉說:“老夫入翰林已有二十余年,未曾聽說有這等規矩。”

  那人仍然不依不饒的說:“但聽說過去三年,就是這個規矩。”

  韓世能答道:“這是林九元的規矩,不是翰林院的規矩。”

  那人仿佛化身為“整頓職場”的杠精新人,梗著脖子繼續質問說:“為何林九元就能有這個規矩?”

  他說完了后,又故意看了眼人群邊上的韓爌。這意思大概就是,既然都是狀元,為什么不能上去講話?

  啪的一聲響!杠精新人突然冷不丁的挨了一耳光,暈頭轉向之際,又被人狠命踹了一腳。

  直到跌跌撞撞的坐在了地上,才看清楚對自己動手的人竟然是同年顧秉謙。

  顧秉謙不過是個既不高也不壯的中年人,杠精新人本來想跳起來廝打。

  但是他又看到,另有幾個翰林院前輩迅速站在了顧秉謙身后,同樣對著自己虎視眈眈。

  于是杠精新人立刻改變了斗爭策略,開口質問道:“顧年兄何故當著韓學士的面毆我?簡直有辱翰苑斯文,請韓學士為我做主!”

  顧秉謙輕蔑的說:“你不是想要知道原因么?這就是原因,這就是林九元的規矩,現在你明白了否?”

  旁觀的翰林院老人聽了顧秉謙這話,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駁。

  當初如果不是林九元總是手提大槍,或者總有一群壯漢家丁站在四周,諸君哪能讓林九元養成訓話慣例?

  顧秉謙又環顧左右說:“在下不才,做了一個示范。如果同輩諸君真有人想上臺訓話,就學著點。”

  因為陣營關系,周應秋不得不站在顧秉謙身后壯聲勢,但看著顧秉謙出風頭,還是略微不爽。

  所以他也向前一步,抬手就指著不遠處的新科狀元加會元韓爌,叫道:

  “狀元公!如果你想學林九元上臺表現刷聲望,就只管上去,不必派個小卒子試探!

  不過林九元文能成就一代詩宗,武能七戰七捷先登破城,可講東西甚多,而你又能講什么?

  想來想去,建議你不妨多講講你們蒲州幾大家族當年怎么與北虜通敵走私的,你的好岳父張四維在官場是怎么反復無常的,你們又是怎么把持運城鹽業私鹽的的。

  讓我們這些貧寒出身的窮酸人開開眼,長長見識也好!”

  聽到這里,人群里發出了低低的哄笑聲,許多人都忍俊不禁。

  韓狀元臉色鐵青,溫潤如玉、氣定神閑的形象維持不住了,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此時爭辯是毫無意義的,只能越辯越黑。

  就是不能理解,堂堂的清華之地,風氣為何如此簡單粗暴?

  不是打人就是直接人身攻擊,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真叫人大失所望!

  父親、岳父、叔伯們口中的翰林院,并不是這樣啊。

  周應秋似乎意猶未盡,對著韓爌的背影又叫道:“有幸與閣下同在翰苑也是緣分,以后多親近親近!

  至于九元君要為軍國大事操勞,你就不要打擾或者碰瓷他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配和林九元相提并論,還是我周應秋來當你的對手吧!

  也不知道是想貶低新科狀元公,還是想自抬身價。

  顧秉謙十分不滿的說:“韓狀元是我的同年,輪不到你親近。”

  “你現在只是個庶吉士而已,還不算正式的翰林,先老實學習吧!”周應秋不屑的說。

  董其昌看了看周應秋,又看了看顧秉謙,現在他可以確定了,這兩還真可能是一生之敵。

  真沒想到,連不要臉的走狗賽道都如此之卷了!幸虧自己走的是文藝墨客賽道,林泰來身邊這種人并不多。

  在這平淡的四月份里,連翰林院小沖突都能當話題說上幾天。

  直到遼東巡撫郝杰發來的六百里加急奏報抵達京師,才打破了這種平淡寧靜。

  本月有不知數量的大批倭兵跨海出動,在朝鮮國南端登陸,朝鮮軍兵一觸即潰!

  聽起來暫時還不是大事,但所有人都想到了林九元的“備倭奏”。請瀏覽wap.shenshuzw閱讀,掌上閱讀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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