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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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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指揮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著亂兵:“爾等聽我一句,有訴求可以找我提,但不要驚擾了貴人啊!”

  但氣氛已經到位的官軍并不買賬,叫道:“萬長官不要幫著狗鹽官說話!我們只找狗鹽官討說法!”

  聽著外面的動靜,平山堂里的張佳嘆口氣,對王世貞說:“今天這場文會怕是不成了,你還是想開點吧。”

  王老盟主生氣的說:“我何德何能,文會竟然值得用一場兵變來阻擊!”

  張佳說:“你明知林泰來和蔡時鼎有矛盾,還要到揚州來辦文壇大會,難免會被林泰來針對。”

  旁邊馮時可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就算沒有蔡時鼎,弇州公也一定會被林泰來針對!”

  張佳有點不信的說了句:“林泰來不至于如此吧?針對到這個地步,那是何等的執念?”

  在外面,最慌的其實是費運使,因為林泰來是在鹽運司認罪的,是他這個運使判了林泰來走私罪的。

  以他對巡鹽蔡御史尿性的了解,蔡御史一定會把黑鍋甩到他身上!

  被亂兵夾在中間的蔡御史無可奈何,只能放下了風憲官的驕傲,高聲道:

  “諸位官軍聽本院說幾句!聽到爾等反應情況,本院也感同身受!

  但此事乃是鹽運司發生的事情,本院目前對真實情況也也一無所知!

  所以本院承諾迅速查明真相,再給諸位一個答復,但是本院需要一些時間!”

  蔡御史剛說完,揚州衛官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有個聲音說:

  “這算個屁承諾!一沒有時間限制,二沒有明確補償之法!就是糊弄我們衛所兄弟!”

  蔡御史聽到這個聲音就莫名憤怒,轉頭喝道:“林泰來!你也說過,今天之事與伱沒關系!”

  林大官人回嗆道:“路見不平一聲吼!看到不公之事,當然說上幾句!

  你不過就是想著,將眼前糊弄過去,然后你脫身后躲起來,誰又能把你如何?

  亦或是引誘衛所兄弟攻打鹽務衙署,壞了朝廷稅銀,犯下大罪后你就可以興風作浪!”

  “那你想要如何?”蔡御史怒噴,“不讓本院離開,又怎么解決問題!”

  林大官人只管拱火,不想負責任,“你們激起了兵變,那么平息問題也是你們的責任,難道還要指望我這個待罪之人?”

  這時候,忽然有個軍兵沖到了平山堂臺階上,對著里面大喊道:“聽說天下文壇盟主王公在此,懇請王公出面為我等做主!”

  王世貞:“???”

  這兵變和他有什么關系?他能做個屁的主?

  此后又聽到外面的呼聲此起彼伏,一聲又一聲深情呼喚出現:“懇請王公出面為我等做主!”

  本來被關上的平山堂屋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但是沒人進來。只是穿過門口,看到外面跪了一地的軍兵。

  隨即又見林大官人站在門檻外,探頭探腦的看著屋里。

  當即就有十來個悍不畏死的家奴仆役,擋在了門口,防止林姓絕世兇人沖進來。

  林大官人輕蔑的看了幾眼擋在身前的弱雞們,然后對著王老盟主道:“弇州公啊,您還是出來一下吧,不然這事兒不好辦了。”

  王世貞穩穩的坐在堂中深處的主座上,紋絲不動,“兵變也好,私鹽也好,歸有司處置,我只不過揚州過客,焉能擅自插手?”

  林大官人猶豫了一下,又叫道:“您可是官居南京兵部侍郎,所謂的有司不就是您自己?”

  王世貞:“.”

  臥槽尼瑪!自己好像剛從南京刑部侍郎升了半級為南京兵部侍郎!

  有司竟是自己?平常主要身份是天下文壇盟主,根本不在意官職的。

  林大官人看著愣住的老盟主,繼續說著:“不知道為什么,最近巡撫不來揚州城,巡按也不來揚州城,兵備道病倒在家,目前這個有司就只能是您啊!”

  王兵部侍郎世貞還在發愣,已經在官職上躺平了十來年的他,終于又一次意識到,當官居然還要擔起責任?

  林大官人生怕王侍郎不理解,也還在解釋:“雖然南京兵部不是京師那個兵部,但你好歹也是個兵部堂官,所以軍士才認可你啊!

  而且雖然南京兵部不直接管揚州衛,但在事實上,南京兵部對長江兩岸的兵事都有一定的過問權力。”

  王兵部侍郎世貞下意識抱著僥幸心問了句:“也包括蘇州衛嗎?”

  林大官人如實答道:“蘇州衛防區并不沿江,所以不在南京兵部可以過問的范圍內。”

  門外的軍士還在苦苦高呼:“請王公做主!”

  王兵部侍郎世貞渾身麻木的站了起來,渾身麻木的走到門口,渾身麻木的看著一大片軍士。

  軍士看到風度翩翩的兵部王侍郎,就停止了大呼小叫,但王侍郎也不知道說什么,一度有點冷場。

  林大官人站在邊上,熱心建議說:“實在不行,就由王少司馬出面作個保,先放了蔡侍御、費運使去追查問題!”

  王兵部侍郎世貞麻木的點了點頭,主要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幾百軍士又叫道:“放了這二狗官出去,只怕就要弄權報復我等!懇請王公庇護!”

  林大官人連忙又幫忙平穩軍心:“都保!都保!王少司馬做你們的保人,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已經被亂兵裹挾的蔡御史和費運使用最誠懇的眼神,看向王世貞。

  他們也希望王老盟主能先穩住亂兵,也好讓他們脫身。

  王兵部侍郎世貞面無表情,無奈道:“本部作保,爾等先把二位鹽官放了吧。”

  軍士高呼:“王公果然仁義!先前我等遭遇狗官欺辱,怎奈勢孤力單,只能隱忍不發。

  若非王公駕到揚州城,我等怎敢如此反抗狗官!只要王公在揚州,我等必為王公前驅!”

  王兵部侍郎世貞說不出一個“不”字,只能沉默的接受。

  看了半天熱鬧,亂兵首領竟踏馬的是自己?

  如果傳了出去,文壇盟主的臉還要不要了?

  蔡御史和費運使再也不敢多留,倉皇的奔下山去。

  在回城的路上,費運使請示說:“該如何是好?以后怎么解釋?”

  蔡御史不假思索的說:“就對那幫官軍說都是誤會,所以才發生了十萬斤鹽被誤查的事情!”

  費運使質疑說:“揚州衛和林泰來明顯互相勾結,我們用誤會來解釋,揚州衛肯定不接受。”

  蔡御史看了眼費運使,該你傻的時候,怎么就不傻了?傻到去背鍋多好?

  想了想后,蔡御史又說:“第一,解封了那十萬斤鹽,然后給揚州衛一定補償!

  第二,先將責任推脫到底層身上,就說是底下的哨卡鹽丁的問題。

  有了這兩樣,至少能從明面上堵住揚州衛的嘴,也好給王公一個交待。”

  這事的方方面面波及太廣,要擺平起來也很麻煩,比如林泰來被定罪這事應該怎么處理?

  為了自救和渡劫,蔡御史心里的盤算有很多,但沒有全說出來。

  費運使回頭望了眼蜀岡:“我們把王少司馬丟在亂兵中,不會被追責問罪吧?”

  “別說了!”蔡御史暴躁的喝道,腦袋都快炸了。

  林泰來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坑!坑太多了怎么辦?

  在平山堂前,林大官人囑咐萬指揮說:“王公為你們揚州衛的亂兵作保,你們也要對的起王公,立即執行警戒,保護好王公!”

  在萬指揮的指揮下,官軍分批部署在院門,以及外面的山路上,沒有繼續堵在平山堂門前。

  王兵部侍郎世貞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做了個南柯一夢,醒過來后還是文壇盟主。

  但那個即使是在噩夢里也揮之不去的聲音又在說:“總算把干擾都清理了,時候還早,老盟主不要失去興致,繼續今天的文會啊!”

  老盟主最忠實的左膀右臂馮時可二老爺跳了出來,神色復雜的看著林大官人,呵斥道:“人都被你擋住了,何來的集會?”

  這時候,有人舉著一支小旗出現在院門口,還扭頭對后面說:“跟緊跟緊!我說過的,包管你們能上平山堂,見到王老盟主!

  而且還盡力為你們爭取與老盟主面對面交流的機會,讓你們這二十兩銀子物超所值!”

  隨著舉小旗之人的招呼聲,有數十士子魚貫而入,進入了平山堂前院。

  中間居然還有幾個讓王老盟主感到眼熟的人,比如蘇州名士張鳳翼。

  林大官人鼓掌笑道:“人氣不就來了嗎?這些都是非常積極參加文會的文人士子啊!”

  王老盟主:“.”

  林大官人低聲介紹說:“這些人為了能看到老盟主,足足花了二十兩銀子!

  老盟主素來以喜歡提攜后進而聞名天下,想必也不忍心讓他們失望吧?”

  王老盟主忍無可忍的斥道:“銀子又不是我收的!”

  林大官人答道:“不管銀子是誰收的,他們是認準了老盟主才花的銀子。

  如果花了二十兩銀子還失望而歸,可能會心生怨氣啊。

  萬一他們在外面胡說八道起來,無論傳言怎么傳,內容肯定以老盟主為主,畢竟老盟主名氣在這里擺著。

  這樣只怕會對老盟主聲譽有損啊,人言可畏這四個字,老盟主應該比別人更有體會吧?”

  王老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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