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目送二師兄離開,看著后者沒入南天門。
“呆子!!!”
他不明白二師兄的打算,但后者明顯已經心存死志。
“二師兄,保重。”
南天門是古天庭通往凡間的出入口,不過瑤池畢竟只是個虛假的回想,二師兄怕是有去無回。
沈煉沒有出言阻攔,此方世界忤逆危險,就連他自己,或許也會死在追尋天地量劫真相的路上。
咔咔咔。
法陣崩潰的聲響傳來,枝頭的蟲卵生出異樣。
蟲卵表面有裂縫蔓延,朐真經的幼蟲即將破開外殼,使得周遭的蟠桃樹變得愈發扭曲。
眾儺仙已經迫不及待,拼命的撞擊著法陣。
沈煉得到李治的傳念,讓他盡快一同匯合,只要放棄染指蟲卵,就能在外圍躲開危險。
“可惜。”
“我確實對于朐真經的蟲卵很感興趣。”
沈煉突然張開嘴巴,大量武道經文從口鼻涌出,直接把數以百計的蟲卵吞入腹中。
武道真經包裹蟲卵,借助吞噬蟲卵的養分完善朐篇。
“希望完善朐篇的反補能多烙印一些竅穴,地仙之境如果不能短時間內抵達圓滿,哪怕有晉升天仙的機緣也無法抓住。”
地仙最后一境名為仙脈。
沈煉在仙脈期需要把自己埋進仙品的靈脈,模仿幼蟲羽化,七七四十九年后脫胎換骨而成。
仙品靈脈極為稀少,瑤池原本應該能算是,奈何朐真經就是因此才選中瑤池作為巢穴,回想中都已經不再有往日光景。
沈煉消化蟲卵的同時,仙魂分神觀想著猴哥的肢體。
另有三門金剛不壞之身逐漸開創而出。
“黃眉很難纏。”
沈煉注意到蟲卵便臨時決定吞噬掉,唯有朐篇更進一步,才能有資格威脅到黃眉。
他不僅要奪回凡人失去的兩魂,還要好好殺殺黃眉的銳氣。
“應該花費不了多久,黃眉絕對不會親自對付八部正神,拖延的時間剛剛好足夠我出關。”
眾儺仙絲毫沒有因為蟲卵失去蹤跡而消停,不約而同把注意力集中在沈煉的身上。
悶響過后。
法陣崩潰,沈煉的身影淹沒在成群儺仙中。
與此同時,瑤池中心。
作為三十三重天外天的靈脈重地,瑤池遍布蟠桃樹的根須,那些根須仿佛活物,正在不斷的擴張,末端則呈現旋渦狀。
鄭倫等人陸續趕來瑤池,面對如此場景毛骨悚然。
恐怕用不了多久,整個天庭內外都會充斥蟠桃樹根須,而罪魁禍首很可能就是西王母。
他們忍不住望向西王母的行宮,里面死寂一片,不過卻有宛如實質的目光在窺視著瑤池。
“吞服蟠桃果,走!”
鄭倫一聲暴喝,接著主動把蟲卵咽進腸胃。
仙種鎮壓著蟲卵,但蟲卵明顯已經有孵化的跡象。
他們必須得趁著真經幼蟲尚未出世前到達蟠桃會,否則仙種根本不可能阻攔幼蟲的寄生。
誰都知道九死一生,已經沒有退路可言。
鄭倫等人舉步維艱。
隨著他們靠近蟠桃會,蟲卵越來越活躍,仙種畢竟只是殘缺真經,甚至已經開始被蟲卵蠶食。
“到了。”
鄭倫言罷,第一時間吐出腸胃里的蟲卵。
其余人陸續照做,而蟠桃會的宴席已經近在咫尺,就擺放在瑤池中心干枯的河床上。
明明有兩三百席位,但只有四十余位仙神。
甚至還包括小雷音寺的諸多孽佛。
鄭倫動作一僵,注意到位于首席的三道身影,分別是元始天尊、道德天尊以及靈寶天尊。
“阿彌陀佛,施主莫要在意三清。”
鄭倫聽到溫和的自語響起,聲音的源頭坐在孽佛間。
他定睛一看,正是黃眉。
許久未見,黃眉已經沒有半點妖魔特征,體型微微發福,樣貌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胖僧人。
在黃眉的手里,則攥著彌勒佛的三寶之一人種袋。
人種袋不斷起伏,表面有無數扭曲臉龐映出,明顯世間凡人的兩魂都裝在人種袋內。
孽佛盡數到場,藥師佛、光明佛、盧舍那佛、寶生佛、白骨菩薩、無盡意菩薩……
他們心思各異,四百年過去普遍修為已有地仙以上。
黃眉耐心的解釋道:“此處只是回想,遠遠不可能凝聚三清道祖,他們不過一道虛影。”
“黃眉,你為何要挾億萬凡俗的性命?”
“阿彌陀佛,貧僧是向著凡間借來的,未來有機會的話,貧僧會親自上門一一返還。”
黃眉嘴角上揚,完全一副佛法精湛的得道高僧。
鄭倫冷冷的說道:“你若是想要通過魂魄要挾天瘟,我勸你大可不必,天瘟壓根不是舍棄小我,成就大我的圣人心性。”
“是,也不是。”
黃眉嘿嘿一笑,渾身皮膚顯露如來經,眉心又有旋渦圖案。
“鄭倫施主,你們先坐,稍等片刻自然有好戲登場……”
“黃眉!!”
鄭倫不再猶豫,渾身有濃郁法力外露,修為隱隱來到地仙圓滿,表面與黃眉分庭抗禮。
黃眉把人種袋順手放在身前的桌子上。
“來取。”
“貧僧是不會出手的,你只要能拿到人種袋,幾百萬魂魄任意放走,若是不成,貧僧將把他們帶到西方靈山開創佛國。”
黃眉含笑說道,上下顎張合間,有七色寶光外露,周身仿佛有無數聲音在念誦著如來經。
他的修為極其古怪,竟然在天仙與地仙不斷波動。
“誰來?”
黃眉環顧四周,卻無一孽佛起身。
小雷音寺接觸鬼市八部有三百余年,早已摸透八部的道統,他們壓根提不起半點興趣。
即便皆是地仙,但目光卻透露出看待螻蟻的神情。
“我佛,由弟子來對付他們吧。”
藥師佛雙手合十,浩然佛光散發開來,十二名地仙不約而同的后退半步,可見實力的差距。
最顯著的差距就是真經。
孽佛都已經集齊真經,黃眉更是煉化如來經與朐真經,遠遠不是八部仙種能比擬的。
“百年前我吃過兩位八部正神,味道當真不錯,特別是你們自欺欺人的所謂仙種。”
“嘖嘖嘖,味道不錯。”
藥師佛咧開血盆大口,狹長的舌頭舔舐著牙齦。
鄭倫毫不猶豫燃燒身魂,頓時仙種爆發出駭人氣息,其余人也不再留手,同時逼近藥師佛。
藥師佛興奮的瞪大眼睛,淚腺處用孑孓涌出。
“小雷音寺前往西方靈山在即,正好吃掉你們打打牙祭,免得在佛門地界找不到吃食。”
話音剛落,藥師佛瞬間消失在原地。
藥香撲面而來。
鄭倫遲疑間,皮肉已經長出各類草藥,哪怕拔都拔不干凈,只能任由草藥吸食著養分。
藥師佛化作十米佛像,一掌便震飛五人。
他僅剩的忌憚煙消云散,在完整的中乘佛法面前,仙種確實是不值一提,早晚會淪為食物。
“哈哈哈。”
藥師佛舌頭卷走仙種外露的氣息,表情愈發的張狂。
白骨夫人見狀眼底閃過一絲不忍,由藥香促成的草藥瘋狂生長,即便是在不毛之地瑤池。
她知道鄭倫等人暗藏手段,但藥師佛幾乎立于不敗之地。
藥香不盡,藥師佛就算魂飛魄散也能痊愈,藥師功德經的特點就是不死不滅。
除非造成的傷勢能夠遠遠大于痊愈速度。
白骨夫人覺得,就算沈煉都無法做到,可以說藥師佛的經文針對血肉,完全克制武者。
“師弟不來也好。”
“黃眉準備利用西王母前往西方靈山,師弟暫且肯定不是黃眉的對手,但千百年后,師弟成就天仙一定能與黃眉媲美。”
她算是知道,為何當初菩提老祖讓自己拜入小雷音寺,就是為等待前往西方靈山的時機。
白骨夫人同樣害怕沈煉會暴露身份。
她已經盡可能的遮掩,但黃眉一旦接觸到沈煉,不敢確定武道真經會不會被看出端倪。
“哈哈哈,鮮美啊!”
藥師佛大笑不止,一把撕掉虎力大仙的臂膀。
他用力咀嚼著臂膀,血肉骨骼沒過多久便灰飛煙滅,能看到其口腔內全是密密麻麻的經文。
“該死的!”
虎力大仙連退數步,脖頸處有血線顯露。
八部正神相互對視一眼,立刻決定掩護虎力大仙,他們本以為自己能和黃眉交手一二,沒想到甚至連藥師佛都難以匹敵。
他們仙魂出竅,裹挾著仙種沒入鄭倫的體內。
藥師佛不禁一愣,接著連退百米才停止。
鄭倫氣息暴漲,眉心的仙種七零八落拼湊出一個整體,不過隨時都處在即將崩潰的邊緣。
眾孽佛投來目光,像是在旁觀螻蟻的垂死掙扎。
“什么亂七八糟的經文?”
藥師佛瞇起眼睛,戲謔轉變為殺意。
在他眼中,鄭倫的行徑就是在褻瀆真經,雜亂無章的仙種經文不應該存在于世間。
“鄭倫,鬼市八部不該存在,你們既然已經證明前路無望,為何不直接消失在歷史中?”
藥師佛背后裂開縫隙,新的身軀緩緩鉆出舊殼。
“你來看看煉化真經得來的脫胎換骨,毫無破綻,我們凌駕于所有凡俗的修行法門。”
“與我幾乎長生不死的肉身一比,鄭倫你絕望嗎?哈哈,哪怕肉身成圣也不過如此。”
藥師佛變得無比非人,肋部是一雙形似蚊蟲的翅膀,額頭長滿眼瞳,勉強維持著佛陀外表。
“適應天道,而不是逆水行舟。”
“我把你吃掉后,魂魄會留在泥丸宮內千年……”
說話間,無與倫比的經文死死壓制住鄭倫,仙種接近崩潰,虎力大仙的腦袋硬是無法分離。
“你在笑什么?”
藥師佛一把掐住鄭倫,惱羞成怒的說道。
鄭倫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仙種即是天道。”
轟隆!!!
蟠桃園內一聲巨響,地面塌陷出深坑。
深坑層層蔓延,一棵棵蟠桃樹因此傾倒。
黃眉睜開眼睛,眉心轉動的旋渦經文證明心生波瀾,沒人知道他見到沈煉在想些什么。
白骨夫人再也坐不住,暗自抱怨沈煉的魯莽。
同時她傳念普賢菩薩三人,討論如何掩護沈煉離開,決不能讓金蟬子口中的真經落在黃眉手中。
砰!!
十米出頭的身影撞破蟠桃園墻壁,三兩息便已經接近瑤池。
藥師佛瞳孔微縮。
他在沈煉身上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沒錯,就是仙種,但并非八部正神的殘缺經文。
而是恐怖至極的武道真經,藥師功德經都受到影響。
“不可能的!”
“唯有西方靈山流傳的真經才是大道象征,你不過是在東施效顰,哪能與我有一戰之力!”
藥師佛面目猙獰,右手發力想要掐死鄭倫。
結果沈煉已經出現在面前。
沈煉抓住藥師佛的右手腕,難以言喻的力量傳遞而去。
藥師佛外放佛光,居高臨下的說道:“比拼肉身?你可知靈藥不絕,我藥師佛就不死……”
他話還未說完,右手腕直接被掰成九十度。
勁力灼燒著傷口,帶來的疼痛直擊魂魄。
“啊啊啊!”
藥師佛猝不及防慘叫連連,鄭倫也借此掙脫束縛,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沈煉。
三百余年。
天瘟已經成長到力壓小雷音寺的程度了嗎?
沈煉化拳為掌,看似輕巧的一推。
藥師佛倒飛出去,口鼻有夾雜孑孓經文的血液流淌,連連撞斷十幾棵蟠桃樹才停止。
沈煉站在原地,膨脹到極致的肌肉宣泄氣血。
“我本來還想穩固片刻氣血再出關,結果呢?聽到你如此的嘴臭,就忍不住教訓教訓你了。”
沈煉正面朝向黃眉,輕蔑一瞥藥師佛。
“大慧。”
“你就老老實實躺在坑里別動,再想搞事,我就打死你。”
藥師佛傷勢瞬間已經痊愈,臉色極為難看,嘴里呢喃的誦經聲震耳欲聾,立刻打算起身。
“說人話不聽?”
“好。”
白骨脊椎甩出,藥師佛所在的千米內猛地一沉。
咚!!!
沈煉收回白骨脊椎,強行掀開地面,把藥師佛拉到半米內,宛如挖出一座小型山巒。
“武道克制一切妖魔鬼怪,我覺得你是妖魔鬼怪。”
“你就是!!!”
二十四雙手臂長出,緊接著狂風驟雨的落在山巒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