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們，一同觀想吧！！”
鎮元子癲狂的話語響徹五莊觀。
沈煉倒是很順利的離開宴席所在云層，來到地面后，能感覺到周遭尸氣正在變得愈發刺鼻。
一同的還有十幾名道童，各自四散開來。
唯有韓香子緊緊跟隨著。
“師弟。”
韓香子環顧四周，臉色難看的說道：“五莊觀受到大型仙陣的籠罩，以我們的實力，根本不可能破開，只能盡量躲避著。”
沈煉元神溝通傳送樹，一旦生出把韓香子送入現世的念頭，榕樹的氣息就變得異常不穩定。
他徹底斷絕干涉千年前的想法。
韓香子收到鐵拐李的傳念，松了口氣，“師叔說，人參果樹旁相對而言安全一些。”
兩人匆匆來到五莊觀中央，人參果樹底已有幾十名地仙。
地仙狂熱的緊閉雙眼，面朝人參果樹閉關修行。
沈煉一掃而過，清風明月同樣在其中，或許是修為尚淺的緣故，他們勉強保留著一絲靈智。
“師弟，待到鐵拐李師叔和菩提師叔參與完品果大會，自然會送我們離開五莊觀的。”
韓香子說完后便開始壓制尸氣，不敢有絲毫怠慢。
她的脊椎處有道光閃爍，沈煉一眼認出，應該是先天的靈根仙骨，抗拒著尸氣入侵身魂。
沈煉對比自己的靈根仙骨，發現混元靈根確實更加邪乎。
雖然混元靈根已經和元神密不可分，但依舊能看出，靈根纏繞在元神間的藤蔓狀結構。
由此可見，混元靈根完全是鎮元子觀想人參果樹創出的。
沈煉運轉不滅玄功，源源不斷的尸氣涌入口鼻，對于五莊觀的適應力甚至在地仙之上。
“暫時再等等，不急著返回現世。”
沈煉一呼一吸間，半米內形成真空地帶，里世界五莊觀的尸氣壓根沒有此時十之一二濃郁。
他能感覺到，修為正在突飛猛進。
不滅玄功吞噬著尸氣，使得身魂得到淬煉，氣血高漲，又促成長生樁煉化氣血為勁力。
橫練和樁法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
“簡直福地洞天啊，再給我半日，都能晉升神游三境了。”
泥丸宮內的元神愈發渾厚，三花聚頂的異象變得鮮艷，隱約能察覺到靈根仙骨在蛻變。
“哈哈哈，道爺我成了！”
有地仙狂喜的大聲喊叫，接著雙眼變得混濁。
尸體一動不動，表情依舊是志得意滿，魂魄淡然無存，肉身也在淪為人參果樹的養分。
鎮元子雙手指天，“諸位道友，何為大乘？”
“主張一切均可得道之法便是大乘！！！”
轟隆隆。
五莊觀方圓百里內地動山搖起來，一道道裂縫蔓延，隨著土壤翻涌，濃郁至極的尸臭彌漫。
沈煉注意到裂縫中滿是森森白骨，有人有獸，不知有多少生靈淪為人參果樹的肥料。
“且看，大乘佛法！！！”
鎮元子試圖取出某物，頓時璀璨佛光照耀五莊觀。
一輪輪太陽高掛，整個五莊觀不見半點陰影，無限光芒燃燒著，人參果樹則在加劇生長。
“媽的，大乘佛法怎會如此夸張？！！”
沈煉忍不住暗罵幾聲，佛光的色澤以紫紅為主，宛如活物一般滲入毛孔鉆進每人的體內。
“紫紅佛光，難道……”
沈煉掐住一縷佛光，施展慧眼神通。
毗婆尸佛的佛光 由毗婆尸佛凝聚而出，擁有千百億日照之威，切記切記，不可直視毗婆尸佛的佛光。
毗婆尸佛是佛門過去七佛之一，在靈山地位不低。
沈煉悶哼一聲，體表傳來滋滋作響的聲音。
碧波潭的舍利子與其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很顯然大乘佛法牽扯到毗婆尸佛。
不滅玄功運轉到極致，尸氣仿佛奔流入海。
佛光沖破皮膚的限制，開始侵蝕血肉骨骼，并且向著泥丸宮匯聚，凡俗根本無法抵擋。
沈煉勉強靠著吞噬尸氣，與佛光達成微妙的平衡。
“應該不是全盛時期的毗婆尸佛，否則哪怕有人參果樹的庇護，自己堅持半息就得重創。”
沈煉能感覺到鎮元子一掃五莊觀。
鎮元子不覺得有人能逃出，目光落在沈煉的身上幾息后，注意力又重新轉移回大乘佛法。
“貞觀二十七年的禍端席卷三界，應該不止是五莊觀。”
“類似的情況很可能同時在多地上演，才導致西游世界徹底崩壞，大乘佛法到底是什么？”
沈煉沒有急著離開五莊觀，強忍佛光侵蝕的痛苦，死死盯著云端間盤踞的眾仙神。
傳送樹根莖纏繞腰間，哪怕意識喪失，也能立刻撤出洞府。
很快。
沈煉目睹到鎮元子手中所謂的大乘佛法。
那是一只手臂。
準確來說，是毗婆尸佛的手臂。
手臂無比鮮活，甚至皮肉會微微蠕動，斷口處涌出海量扭曲的經文，不斷以鎮元子為中心擴散。
“嘶……”
沈煉倒吸一口涼氣。
因為他發現，手臂斷口處涌出的竟然是中乘佛法，那些孑孓狀的經文擴散百米后，又衍生出無數下乘佛法，令人毛骨悚然。
鎮元子托起手臂，其結構變得如同書籍一樣。
“故人提到過，這一冊經文并非真正的大乘佛法，但無論我如何翻閱理解，都找不出半點疏漏之處，可見它分明是真的。”
沈煉卻覺得頭皮發麻，背脊處生出一股涼意。
手臂恐怕是金蟬子從靈山帶來的，如果真是毗婆尸佛的殘肢，豈不是說明，靈山內的漫天佛陀都是一冊冊大乘佛法？
或者說，佛陀已經淪為大乘佛法的宿主。
畢竟無論怎么看，真經都像是一種活著的…蟲子。
名為真經的怪誕存在，一代代繁衍都會出現退化。
“傳聞中的最上乘佛法又是什么？”
沈煉滿頭霧水，當他目睹大乘佛法后心里的疑惑更甚幾分，搞不清楚金蟬子的所作所為。
各種各樣的證據表明，西游取經確實是顛倒的。
金蟬子帶著大乘佛法一路東行，把禍端灑向三界，導致災禍在貞觀二十七年時徹底失控。
再后來，金蟬子不知所蹤。
“按照鎮元子所言，難道真正的大乘佛法另有其物？”
“等等。”
沈煉舔舔嘴唇，突然回想起沙悟凈通過禁忌，臨時復活千年前金山寺的法明和尚。
法明和尚曾經目睹過金蟬子的袈裟。
當著沈煉的面，法明和尚默寫出的是普賢經，古怪的是里面混雜著一篇粗淺武學祖拳。
“金蟬子的袈裟就在觀音禪院內供奉著，正面銘刻的觀音經明顯是觀音菩薩寫上的。”
“法明和尚如果看到的是觀音經，不可能默寫普賢經，說明普賢經的內容大概率是混淆進去的。”
“會不會袈裟的背面有另一篇經文。”
“祖拳？”
“金蟬子把祖拳書寫在袈裟的背面！！！”
沈煉生出荒謬的猜想，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性，金蟬子后續找到大乘佛法會不會是祖拳。
“是臆想嗎？怎會把一門尋常至極的打法當做真經。”
沈煉仔細查看祖拳，哪怕把一字一句拆分也沒有半點特殊，想要驗證真假只能前往觀音禪院。
他強壓雜念，目前得到的線索雖然繁多，但還無法拼湊成前因后果的閉環，甚至沒有邏輯性。
總歸是實力受限，否則能直接詢問鎮元子緣由。
沈煉抬頭一望。
短短時間內，大乘佛法已經繁衍出數不勝數的中下乘佛法，根本看不清楚宴席內的情況。
眾仙神反應平平，似乎在接受著大乘佛法的洗禮。
可見在貞觀二十七年前，不單單靈山出現變故，天庭應該也意識到其中的際遇與兇險。
佛光愈演愈烈，五莊觀內草木枯萎。
一副生機斷絕的模樣。
鎮元子深受波及，哪怕以他的修為都無法長時間手持真經，誦經的聲音變得虛弱起來。
沈煉長長吐出一口熱氣，武道金身吸收著勁力。
不滅玄功即便在抵御佛光的侵蝕，對于修為的助長也是肉眼可見，武道金身越來越凝實。
兩三日后，武道金身水到渠成的晉升神游三境。
沈煉踉蹌的站起身子，人參果樹底只剩幾十具白骨骷髏，韓香子不知何時已經身死道消。
不過他知道，韓香子的尸骨會重新復蘇，化作白骨夫人。
“呵呵。”
“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我在千年前的五莊觀沒有改變既定事實，但影響卻是難免的。”
“怪不得白骨夫人見到我以后，總感覺她老人家認得我。”
“還有……”
“鐵拐李應該沒死，他在白骨洞遺留過不少武學秘籍，八成是見過我的武道后試著創出的。”
沈煉覺得很是微妙，連灌幾口藥酒壓制住傷勢。
他的身魂承受已是極限，本能催促著盡快脫離洞府，否則身魂會出現不可逆的走火入魔。
不過在脫離前，沈煉想要一窺宴席。
仙神死傷大半的話，說明后世的天庭確實已經淪陷，若是大半仙神得以存活，則天庭余威尚存。
沈煉手指點在眉心，泥丸宮傳來劇痛。
元神被斬掉三分之一。
出竅的分魂化為遁光直沖天際，在璀璨佛光中一點點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