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站在衙門后院的水井旁，抓著一條鮮活的鯰魚。
“既然已經有人進出過碧波潭，應該…不會太危險。”
“我不求拜入洞府，只想晉升元丹六境。”
李順自我催眠許久，強行把鯰魚塞進胃中，頓時劇烈的反胃感涌上心頭，同時他能察覺到鯰魚在食道里緩緩蠕動。
“呃。”
李順毛骨悚然，身魂竟然失去控制。
緊接著，他一頭扎入水井，食道里的鯰魚愈發活躍，仿佛在帶動自己穿梭于地底暗河。
感覺并不好受。
因為鯰魚正在一點點的消化溶解，血肉骨骼仿佛多出數不勝數的魚卵，在汲取著養分。
不知過去多久，李順恢復呼吸的瞬間睜開眼睛。
內力沿著奇經八脈流轉，卻不曾察覺到魚卵的存在。
“碧波潭……”
李順環顧四周，洞府內天色明亮，相比宛如城鎮的高老莊，碧波潭的面積確實像個水潭。
他現在身處在礁石裸露的小型孤島上，島外是深邃無垠的波濤，隱約能看到，有體型龐大的魚妖圍繞著島嶼在游動。
島嶼寸草不生，也沒有其余金吾衛的身影。
唯有島嶼中央，坐落著一座詭異莫名的寶塔。
準確來說，是一座倒立的古怪佛塔，共有十四層，越向上，塔內的面積反而越大。
塔身的雕刻仿佛鳥羽，頂端裝飾像是九顆腦袋互相纏繞。
“倒立的佛塔，為何洞府是個佛塔？”
李順不可思議，從來沒有想象過，妖魔橫行的洞府內會是如此光景。
在他愣神間，碧波潭的光亮毫無征兆變得黯淡。
緊接著。
塔頂有絢爛霞光四散。
李順表情的驚愕僅僅維持半息，隨即變得滿臉迷醉，塔頂出現一尊寶相莊嚴的佛陀虛影。
佛陀樣貌模糊，做出個拈指含笑的動作。
“眾生歸于我佛。”
李順雙手合十，亦如虔誠至極的僧侶一叩，隨即頭發一根根掉落，露出的頭皮有戒疤顯露。
他盯著佛陀虛影不放，期間似乎注意到佛陀虛影難以言喻的大恐怖，有短暫的恢復清醒。
但沒過多久，又重新變得虔誠起來。
舍利子的皈依，壓根不是尋常修士能夠抵擋的，甚至其中很可能有某些弊端，促使著祭賽國王鋌而走險選擇清除僧人。
待到霞光內斂，李順緩步走進大門敞開的佛塔。
佛塔一層空間狹窄，裝飾形似寺廟，四面墻壁有一尊尊巖石雕刻而成的佛像，都是形形色色的各類羅漢，姿態千奇百怪。
中央倒掛著幾根檀香，淡淡的煙塵彌漫。
咔咔咔。
李順行路的姿勢變得古怪，關節處傳來骨骼碰撞的聲響，反應遲鈍，皮膚有石灰色澤蔓延。
不出意外，他即將化成無數羅漢塑像中的一尊。
李順殘留的神識微動，在死前回光返照的開始自救，奈何早已來不及，身魂逐漸沉淪。
地面震動。
砰砰。
砰砰砰。
粗壯的手臂破開磚塊，沈煉從地底鉆出。
“什么鬼？哪有進入洞府是把自己深埋地底的，若非我肺活量驚人，差點憋死。”
沈煉伸展著四肢，鼻腔里聞到濃郁的腥臭。
擺放在寶塔一層的羅漢塑像口鼻都有血水滲出，部分間隔時間太長，血垢已經泛黑。
很顯然，羅漢塑像皆是一具具尸體。
“李順？”
李順的情況一塌糊涂，與其余羅漢變得相差無幾，保持著虔誠跪拜的姿勢。
通體遍布大量蜈蚣的特異，明明身魂已經臨近走火入魔，內力卻在丹田內毫無反應。
沈煉取出半顆養魂丹果塞進李順嘴里。
李順渾身一顫，逐漸壓制住皈依的影響，接著睜開眼睛，佛塔一層的景象不再有濾鏡。
只見，所有羅漢塑像都是石化的慘死尸體。
懸掛中央的檀香，竟然是幾根狹長的魚腸。
“嘔。”
李順張嘴一吐，酸水里是密密麻麻的魚卵，有部分已經開始孵化，鯰魚苗在不斷掙扎。
“沈…沈煉……”
“歡迎來到曠世妖魔的腸胃內。”
李順呆愣在原地，不明白沈煉言語的意思。
沈煉沒有解釋，踏足洞府后就已經施展慧眼。
九頭蟲的舊殼 當九頭蟲坐化后，舊殼成為容納舍利子的器物，切記切記，白日登塔，夜晚詠經！！
“坐化？曠世妖魔的壽元怕是無窮無盡，還能坐化？”
“九頭蟲在碧波潭內整了個佛塔，難不成把自己當作佛陀了。”
沈煉想起西游記原作中，祭賽國寶塔的規矩。
和尚白天不得掃塔，唯有夜晚才能舉著燈籠清掃，并且必須得從下到上一層層來。
也就是說，和尚刻意在舍利子外放霞光的時候，待在登塔。
詭異！
祭賽國可以說是西游記最為詭異的一集。
沈煉瞥了眼地面，磚塊宛如血肉般恢復如初，不過能感覺到榕樹分枝就在地底深處，向下挖個十幾米便能返回鹽良鎮。
“李順，你應該是從外面進的佛塔吧，有沒有目睹什么？”
“我我……”
李順呼吸急促起來，腦海中閃過幾個片段。
“我看到霞光中有一道佛陀的虛影，但具體不清楚，然后意識便陷入難以自拔的狀態。”
李順突然捂住腦袋，幾雙眼睛不住的冒出鮮血。
沈煉確定李順不是妖魔氣息入體后，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哪怕經過天河之水的負重，神識并非自己的薄弱，但他針對魂魄的手段還是太匱乏。
況且涉及佛門的皈依，實在沒法處理已觸發〈蛔間沙彌〉職業，缺少必要條件無法就職 巨食之羝—蛔間沙彌契合度19.38
“怪不得叫作蛔間沙彌，意思是蛔蟲和尚是吧？”
蛔間沙彌應該是碧波潭的特殊職業，與妖魔無關，契合度已經不低，算是開了個好頭。
按理說，碧波潭內有九頭蟲以及幾條蛟龍，觸發的特殊職業不少，總歸有契合巨食之羝的。
“我看清楚了！！！”
李順額頭冒出十幾雙眼瞳，喃喃自語道：“那道虛影有些許像是…你！確實，有些許……”
“不過虛影有九顆腦袋，不對，是十顆，胸口的一顆腦袋只剩脖頸，從中散發萬丈霞光。”
李順額頭的眼睛紛紛炸開，魂魄又有失控的征兆。
沈煉知道李順描述的就是九頭蟲真身鬼車鳥，是一種人面鳥身的九首兇獸。
傳聞中，鬼車鳥似乎和鳳凰有關，卻代表著不祥。
鬼車鳥原本是有十顆腦袋，后來被人射掉一首，裸露的脖頸便不斷滴血，永不愈合。
沈煉眉頭一挑。
隨著李順的呢喃，又有一個特殊職業顯露提示。
已觸發〈九首鬼車〉職業，缺少必要條件無法就職 巨食之羝—九首鬼車契合度88.73
“雖然不如九氣地厭與傍生祟鬼，但用來晉升四階足以，只是佛陀虛影怎會和我有關？”
沈煉心生忌憚，碧波潭的詭異超乎想象。
“不對不對！”
李順以頭搶地，接著繼續說道：“原本的佛陀虛影是另一副模樣，是沈煉你來到碧波潭后，記憶里的虛影變成你了！！”
“沈煉，你不能登臨塔頂，那顆舍利子注意到你了！！！”
已觸發〈轉世妖佛〉職業，缺少必要條件無法就職 巨食之羝—轉世妖佛契合度23.44
沈煉嘴角抽搐。
或許是李順掌握多目經的緣故，看待事物細致入微，簡直是人形自走特殊職業觸發器。
小伙子很有前途，是個當工具人的料兒。
他再次給李順喂食半顆養魂丹果，后者平躺在地大口喘氣。
沈煉掃過佛塔一層，注意到前往高層的階梯處，有一道淺淺的鳥類爪痕，畫了一個圈。
八哥進出過七八次佛塔，爪痕證明前兩層問題不大。
“李順，我沒打算前往佛塔頂層。”
“我對方士不感興趣。”
換作從別人嘴里聽到，李順只會覺得對方言不由衷，但…是沈煉的話，顯得理所應當。
“李順，你要不要繼續，想要離開碧波潭，就跳入島嶼外的波濤中，躲開魚妖便能脫身。”
“我…想上去看看。”
“行。”
沈煉樂得其見，有李順在，就像時時刻刻維持著第六識。
李順也想證明自己的價值，連忙說道：“再停留片刻，尸體所化的羅漢塑像暗藏信息。”
“小心點。”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佛塔每層都有妖物鎮守。真身是特殊的肺魚，就是在干旱時會分泌粘液把自己包裹成石頭的肺魚。”
李順打了個寒顫。
沈煉獰笑著說道：“放心，我已經發現它了。道行才兩百年嗎？可惜，不夠塞牙縫。”
咔咔咔。
白骨脊椎鉆出背部，剎那間貫穿角落的一尊羅漢塑像。
“啊啊……”
哀嚎戛然而止。
李順連退數步，看著白骨脊椎卷住一具形似鰻魚的尸體，沈煉漫不經心的收入果核內。
“快點吧，碧波潭的夜晚可比妖物棘手多了。”
“好好。”
李順快步環視一圈，沉聲說道：“有兩名，不，三名龍宮方士在碧波潭的佛塔內。”
“跟隨他們一同來的力士，修行的武學都是龍宮密藏。”
“沈…”李順意識到直呼沈煉有些不尊重，“少東家你看，是千年前鮫人族獨有的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