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只持續短短兩三息，緊接著，是撲面而來的恐怖熱浪。
半吊在房梁上的替死鬼發出陣陣哀嚎。
若非它們受限于高氏武館的規則，早就逃出習武廳了，共處一室的可是吃鬼不吐骨頭的大妖魔！
張伸面露愕然，后知后覺的看向角落。
籠罩沈煉的斂息符即將化為灰燼，其身影在習武廳變得若隱若現，帶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他他他……”
張伸冷汗直流，神識察覺到的勁力絕不會作假。
武者？
武者？！！
沈煉即便盤腿坐在屋內，身軀依舊有兩米出頭，肌肉線條宛如蜘蛛網般清晰分明，甚至在背部組成一張無比猙獰的面孔。
張伸狼狽的摸摸口鼻，竟然有血水滲出。
要知道，天蓬經是以肉身見長的內功，馮千戶甚至能在三千年道行的妖魔手中全身而退。
結果自己只是直面一名力士的氣血，就導致臟器受創。
最讓張伸難以接受的是，對方不過元丹二境，先前似乎一直在習武廳內閉關突破瓶頸。
外界鬼物盤踞，他竟然有閑心修行？
張伸的道心不由生出影響，豚豬化的特異在加劇，內力變得混濁，越來越接近妖魔氣息。
“不可能！他必然不可能是武者！！！”
“力士不過肉餌，他只是刻意隱藏的內力，沒錯，想要通過勁力來誘導我，沒錯……”
張伸像是個瘋子一樣喃喃自語，不過特異加劇卻難以阻止。
內功的走火入魔普遍與特異相關，畢竟金吾衛更偏向妖魔，特異加劇代表著正在淪為妖魔。
轟隆隆。
習武廳墻壁坍塌。
只見豬倌公肥碩的腦袋擠進屋內，貪婪的目光死死盯著沈煉，恨不得一口吞掉血食。
千年替死鬼受到重創，已經不知所蹤。
豬倌公廝殺已久，氣息卻沒有半點衰弱，反而體積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超過十米。
“餓了，王進才餓了！！”
豬倌公吐出長舌，朝著沈煉卷來。
沈煉睜開眼睛。
拳頭與豬倌公接觸的剎那，難以言喻的氣浪洶涌四散。
沈煉直接倒飛了出去，砸穿墻壁后陷進土壤四五米才停止，習武廳因此坍塌成廢墟。
豬倌公甩開千年替死鬼，打算繼續追擊鮮美的血食，滿是橫肉的臉龐距離張伸越來越近。
“大師兄，是我……”
豬倌公一口咬掉張伸半個身子，不耐沖向深坑。
張伸瞳孔渙散的倒在地上，生機正在快速流失，只剩妖魔體質帶來的生命力吊著半口氣。
他望向豬倌公，死前只想看著沈煉被活生生的吃掉。
忽然。
豬倌公止住步伐。
張伸在豬倌公的眼中注意到些許忌憚，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難道妖魔會懼怕血食？
啪嗒啪嗒。
仿佛金屬在磨擦地面，深坑里傳來粗重的呼吸聲。
“你是什么惡心人的玩意？”
“倉仙娘娘和你一樣都是洞府傀儡，但人家好歹有靈智啊。”
煙塵散開，一頭怪物俯身鉆出深坑。
蛟龍角、鱗甲皮、關節處有銳利的骨刺外凸、眉心鑲嵌著暗金豎瞳、以及狹長的白骨脊椎。
張伸面露如釋重負的神情，傷口內怨氣的侵蝕深入骨髓，死前不由恍然大悟的自語道。
“原來不是武者，只要不是武者就好……”
話還未說完，張伸的意識便陷入永恒黑暗中。
唯有田閑看出端倪，渾身不住的戰栗，因為他發現沈煉的恐怖特異是與橫練的完美融合。
至少二十門橫練融為一爐。
很難想象，世間竟然有武者能做到兼顧大量武學，按理說武學沖突的反噬就夠吃一壺了。
田閑只能想出天賦異稟四字來解釋。
“小心！”
豬倌公右后腿刨土蓄力，隨即再次張嘴咬去。
沈煉側身躲開。
白骨脊椎刺進豬倌公厚實的肩胛。
沈煉借助白骨脊椎的伸縮快速接近豬倌公，抬手便是讓田閑深感窒息的一拳。
千年替死鬼東施效顰的武道真意顯得不值一提。
豬倌公眼眶充血，腦袋帶動身軀不斷翻滾，緊接著，大半個高氏武館已經被火海籠罩。
田閑從未見過勁力在遭遇千年妖魔時沒有潰敗的，反而依附豬倌公的皮肉熊熊燃燒起來。
陰陽勁本質依舊是勁力，但實際截然不同。
在田閑的眼中，沈煉從內到外都是對武道至高無上的詮釋。
不，他就是武道的化身，一冊活著的武道秘籍。
真意信手拈來；勁力精純到足以傷及妖魔；身軀更是幾十門橫練千錘百煉鍛造而出。
田閑一時間陷入失神，注視著兩者纏斗。
看似是沈煉占據上風，可一來一回間，田閑能感覺到前者每息所消耗的大量勁力，豬倌公卻依舊在源源不斷的暴漲。
要不是沈煉沒有半點慌張，田閑已經脫離藏身的地底。
吼吼吼！！！
豬倌公來到十五米，四肢變得笨重，但沈煉的拳掌似乎難以傷及分毫，無法破開皮肉。
田閑略顯擔憂，“不行，豬倌公只要在高老莊范圍內幾乎不死不滅，洞府的規則本來就偏向豚鬼，得提醒他盡快逃離……”
正在這時。
沈煉眉心的豎眼張開，鱗甲有類似眼瞳的花紋彌漫。
“終于找到了，我說職業面板怎么提示個不停，原來你體內有天河妖師的就職條件啊。”
沈煉與豬倌公接觸后，隔三差五就有提示顯露。
已觸發〈天河妖師〉職業，缺少必要條件無法就職 沈煉強忍著不動用慧眼，通過第六識搜尋異樣的源頭，終于發現竟然來自豬倌公的腸胃。
豬倌公莫名的心生慌亂，連忙用腦袋一撞地面，通過揚起的碎石想要遮蔽沈煉視野。
它鎖定沈煉的位置，卻聽到血肉增生的動靜。
骨刃出鞘。
四米刀身直接深陷泥濘般的肥肉中。
豬倌公毫不在意，相比自己肥肉的厚度，沈煉的一刀不過皮肉傷，只會促進體積的繼續膨脹。
“桀桀桀。”
沈煉攪動骨刃。
豬倌公頓時察覺到不對勁，刀身的表面仿佛張開無數嘴巴，皮肉開始溶解成怨氣。
“不不不，我的肉，回來啊！”
豬倌公試圖把離體怨氣重新吸收，卻見到怨氣從牙縫里不受控的鉆出，然后歸于沈煉體內。
“別急，剛開始呢！”
鑒定失敗，九氣地厭經驗0.12
沈煉邁步來到豬倌公的半米內，揮刀的速度加劇，瞬間璀璨的刀光覆蓋大半個高氏武館。
豬倌公如同被凌遲處死，細密的傷痕出現。
不死不滅？在我鹽良…高老莊驅鬼天師面前不堪一擊，怨氣過剩是一種頑疾，必須得治啊。
豬倌公發出不甘的嘶吼，奈何身形太過笨重。
偶爾的反擊都被白骨脊椎無比精準的一一擋住。
沈煉九氣地厭的經驗穩步朝著90推進，圍繞周身的怨氣形成龍卷之勢，波及的豚鬼紛紛暴斃。
“嘶……”
田閑倒吸口涼氣，不久前剛推翻對于武者的認知，結果仿佛又被沈煉打了一巴掌。
不好意思，你認錯人，我是披著人皮的妖魔。
地面凹陷。
沈煉在一點點的庖丁解牛，為防止豬倌公遁走，不惜以傷換傷強行把后者留在庭院中。
沒過多久，豬倌公已經白骨累累，道行跌破千年。
沈煉動作放慢，像是在遲疑是否要下死手。
嗖嗖嗖。
“媽的，果然又是同一招。”
一根根鐵鉤從高老莊深處而來，勾住豬倌公的肩膀。
當鐵鉤收回，永翠街的怨氣都在翻涌，將豬倌公不可抗力的拽回高府，沈煉像是反應不及，眼睜睜看著豬倌公消失在濃霧中。
“死！！！”
沈煉額頭青筋爆出。
圓月般的刀光半掛，提前留在豬倌公體內的陰陽勁暴動，刀吟的聲響貫徹整條街道。
鑒定完成，九氣地厭經驗3.78
九氣地厭達到90.07，武學點數4
“算上八爺的業績，如今距離九氣地厭晉升近在咫尺了。”
沈煉一甩刀尖血水，撿起斬落的豬倌公腸胃，為防止傷及器官，并沒有施展慧眼鑒定，不過職業面板的提示總沒有錯。
他冷冷的瞥了眼高府方向。
“妖魔困在洞府不得外出，拜入洞府的方士恐怕也是如此，否則早該來對付我了。”
“出現在鹽良鎮的高秀玉，估計是背后方士想要脫離洞府的嘗試，只是被八哥誤打誤撞宰了。”
沈煉歸刀入鞘，來到呆若木雞的田閑身旁。
“現在是什么時辰，永翠街有無禁忌？”
田閑猶豫片刻，麻木的回答道：“剛好在捕快游街的間隙，不過只有兩刻鐘左右。”
“還有幾頭替死鬼，田老哥要不要取來豬砂？”
“不…不用了吧。”
田閑余光注意到遠處有個幽幽的身影站立不動，不出意外，那是高氏武館的千年替死鬼。
現在武館差點夷為平地，千年替死鬼也受創不淺。
田閑哪敢觸霉頭。
也不知有無幸存的金吾衛，面對千年妖魔自求多福吧。
沈煉美滋滋的飲酒二兩，高氏武館的收獲奠定根基，接下來元丹六境的修行會順利很多。
當然，關鍵是已經獲得天河妖師的線索，順著線索調查，說不定能窺得高老莊深處的真相。
沈煉身軀恢復到尋常狀態，朝著周教頭抱拳示意。
“走吧，我送你去裁縫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