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一回到典當行，便俯身鉆進馬車內。
“少東家，掌柜應該不會有事吧？”
“放心。”
王老等人滿臉擔憂，沒想到沈漢生差點死在高家鎮，也不知遭遇什么才落得個骨瘦如柴。
沈煉轉頭提醒道：“富貴，你去把妙手醫館的林大夫叫來，我先看看老漢的情況。”
“少東家，我…我馬上去。”
沈煉注意到沈漢生依舊意識模糊，怨氣幾乎遍布各器官。
他往沈漢生嘴里灌了一口浸泡補血果的藥酒，后者的臉龐恢復些許血水，呼吸變得平穩。
不過怨氣未除，即便大藥也只是杯水車薪。
沈煉施展慧眼。
沈漢生鑒定成功，九氣地厭經驗+0.02%
沈漢生體內的怨氣濃郁，在沒有晉升九氣地厭前，經驗至少相當于二三十年道行的鬼物。
可惜如今收獲寥寥，百年鬼物才能推動職業晉升的進度。
“恩？三次晉升的慧眼竟然能獲取他人信息。”
沈漢生 年歲三十八余兩月，沈家當鋪的掌柜，身軀嚴重受損，血肉、骨骼只剩平常的一半。
沈煉輕撫沈漢生的背部，如臂使指的陰陽勁悄然外放，生怕沈漢生因為藥力虛不受補。
待到怨氣散盡，沈漢生意識立刻有清醒的跡象。
“阿煉……”
“爹，是我，你睡一覺吧，大病初愈。”
沈漢生強行睜開眼睛，看到沈煉才重新閉目，原本緊鎖的眉頭也因此舒展開來。
“咦？”
沈煉面露疑惑，陰陽勁察覺沈漢生的不對勁。
慧眼顯露的信息確有其事，便宜老爹的血肉骨骼竟然莫名少掉一半，不單單肌肉萎縮，骨密度也變得稀疏，仿佛……
仿佛沈漢生被分成兩個人？
沈煉舔舔嘴唇，對照化尸經里提到過的各類鬼物。
“書信，替死鬼？！！”
替死鬼有個特點，會把怨氣纏繞在不起眼的物件中，待到物件被生人得到，便上門索命。
“當初那封書信，很可能是替死鬼上門的媒介。”
“書信的筆跡是沈老漢本人沒錯啊，難道……”
沈漢生當時大概率處在化為替死鬼的過程中，如果沈煉不驅散書信的怨氣，今天在西城門口的沈漢生絕對是鬼非人。
“等等。”
“沈老漢少掉的一半身體，不會已經轉化成鬼物了吧？因為見微慧眼的關系強行剝離了出來。”
“要是剝離的鬼物存活，豈不是說。”
“或許還有一個化鬼的沈漢生在高家鎮？”
“嘶。”
“平白無故多出個鬼爹？”
八哥來到車廂內，賤兮兮的說道：“啊～你有三個爹了～”
沈煉鄙夷的豎了個中指，感覺得找機會教訓一下傻鳥，八哥頗有種倒反天罡的味道。
“讓一讓，哎，沈大掌柜咋成這副模樣了。”
林大夫到來，急匆匆得撥開簾布，連忙給沈漢生號脈問診，不過見到脈相后松了口氣。
他瞥了眼沈煉，沈漢生肯定服用過價格不菲的大藥，否則皮包骨頭的病號脈相怎會如此有力。
“體弱氣虛，接下來半年好好養身體吧。至于沈大掌柜能恢復到多少，全看天意。”
林大夫不由嘖嘖稱奇，叮囑沈煉多加照管。
他還以為沈漢生是受到妖魔氣息侵蝕，本想著開副虎狼之藥讓其回光返照，交代一下后事，沒想到脈相竟然在轉危為安。
沈煉放下心來。
妖魔氣息容易清除，就怕沈漢生器官已經衰竭。
“咋感覺，沈老漢像是怨氣入體沒多久，總不可能是鬼爹親自送來的鹽良鎮吧？”
沈煉打消念頭，哪有鬼物能抵住血食的誘惑。
高家鎮的人口規模遠遠超鹽良鎮，駐守的金吾衛必定修為高深，就算有替死鬼現世，第一時間便會被衙門清剿掉。
沈煉安頓完沈漢生，不知不覺天色已晚。
他沒心情在院落里擺爛，干脆回廂房內修行閉氣法，此上乘橫練依舊未曾入門。
主要是涉及心臟的竅穴太過隱蔽。
衙門內有人指導，沈煉則完全靠自己摸索，實在不敢硬來，目前只確定部分竅穴的位置。
陰陽勁一點點沿著血管流轉心臟。
沈煉難免擔驚受怕，換作以前的逐浪勁不用顧慮太多，但陰陽勁的威力足以讓臟器爆炸。
不知不覺間，他沉浸在閉氣法中。
月色朦朧。
典當行的后門悄悄被推開。
楊衛昌表情微妙的走進院落內，頭頂的杏花枝有露珠滴落，使得身形隱于無形之中。
“有意思，當真有意思。”
“怨氣深入骨髓都能驅散，沈家當鋪難道認識在野的方士，還是說，有辟邪的…法器？”
楊衛昌想到這里，嘴角不住的上揚。
他在院落里挪步，試著找尋所謂的辟邪法器，良久后雖然毫無收獲，但興趣不減反增。
“喚魂案出了個疑似方士的黑棺人，讓我看看，你…到底與沈家當鋪有沒有關聯，呵呵。”
楊衛昌眼底閃過一絲惡意，來到水井前。
他取出類似福壽螺卵的一團丹丸扔進井中，頓時有淡薄的妖氣彌漫，片刻間又消失不見。
楊衛昌自然是通過鹽良鎮各處的水井引出魚妖。
不過。
衙門先前挑選的水井都在偏僻廢棄的建筑周遭，唯有沈家當鋪例外，可見楊衛昌用心險惡。
對楊衛昌來說，只是一步可有可無的閑棋。
沈煉作為尋常武者，待到魚妖出沒必定陷入危險，若是有方士解救，楊衛昌便順勢擊殺魚妖，與背后的方士結交一番。
若是沈煉死在魚妖的手中，那就死吧，一個武者而已。
楊衛昌冷笑著離開院落，杏花枝綻放泛紅的花骨朵，在花瓣包裹中卻是一只肥碩的蛆蟲。
他沒有注意到。
當一陣春風吹來，榕樹的葉片在微微晃動，枝干倒映在墻面的陰影，如同扭曲的魑魅魍魎。
楊衛昌邁出院落大門，腳底的影子卻依舊留在原地。
影子內咧開張嘴巴，尖牙利齒散發寒芒，一根狹長的舌頭延伸半米有余，貪婪溢于言表。
“啊～”
楊衛昌后知后覺的環顧四周，見到不遠處梳理羽毛的烏鴉。
“烏鴉急著告死，呵呵，再等幾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