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裸男在睡覺。
彈盡糧絕，軟趴趴像只史萊姆。
陽光透過窗簾照在他的屁股上，又翹又有力，是女人最喜歡的那款。
隨著“吱呀”一聲，龔雪推開臥室的門走進來，輕輕拍了拍陳奇，喚道：“戇戇，吃飯了……十點了，快起來吃飯了！”
“不吃了，我再睡會兒。”
“今天還有事呢，起來啦！”
“唔！”
他卷著被子一躲。龔雪叉著腰，道：“不起來就交公糧！”
“起起起！”
陳奇像得了天兆啟示，哧溜爬起來，麻利的穿好衣褲，又軍訓似的洗漱完畢。
早飯煮了白粥，還有包子、雞蛋和咸菜。
壯壯坐在地毯上玩小汽車玩具，她母親又出去會朋友了，就是隔壁樓的幾個北影廠老師。陳奇吃著飯，看她穿了一條裙子，白色立領的長袖雪紡衫，還對鏡化妝，問：“你打扮這么漂亮上哪兒去？”
“我沒跟你說么？”
“沒啊，你那嘴就在我身上使勁了。”
“你還往我身上使勁呢！”
龔雪白了他一眼，道：“我去金雞百花頒個獎，晚上就回來了。”
“你這說的跟去菜市場買菜一樣。”
“不然呢？你在家乖乖的，劇本在抽屜里，中午餓了想著吃點啥，要不找老張他們去喝點小酒……好了，我走了啊！”
龔雪化了個淡妝，涂上口紅，拎著小包踩著高跟鞋出門了。
她去金雞百花陳奇是知道的，只忘了是哪天。端著粥到陽臺，又擺擺手，看她上了面包車——陳奇可以坐日本小轎車，龔雪坐就不太合適了。
“唉，氣色這么好！都是食我的骨，吸我的髓。”
陳奇吃了飯，只覺疲憊，索性抱著孩子又躺了會。到中午丈母娘回來了，他把壯壯一扔，從抽屜里翻出《包青天》的劇本看了起來。
之前給高滿堂幾個年輕編劇布置任務，寫《真假狀元》《貍貓換太子》《雙釘記》《鴛鴦蝴蝶夢》《鍘龐昱》《五鼠鬧東京》六個單元故事，共30集。
幾人干勁十足，早早盼著他回來審稿。
他們以為的審稿：陳老師字斟句酌的燈下細讀，御筆批注，時不時露出會心的笑容，為祖國新一代文藝工作者而驕傲。
真實的審稿：陳老師躺在床上，吃著水果，有一搭沒一搭的看，還老走神，為繁多的劇本而感到不耐。
在京城西郊萬壽寺附近，有一座1984年建的中國劇院，這是國內第一家現代化的大型歌舞劇院。
容納1700人的大廳，后臺還有單獨的化妝樓，大小化妝間20多個。龔雪在家宅了兩年，對什么都好奇，轉來轉去贊嘆不已。
“雪姐！”
“哦喲，小潘！”
潘虹忽然出現了，跑過來道：“你怎么來這么早？還得好一會呢！”
“我提前熟悉熟悉環境，在家待傻了，舞臺我都不知道怎么上了。我應該從哪兒上來？”
“這里這里……”
潘虹是本屆金雞獎的評委之一，也是頒獎嘉賓之一，熱心的幫她走了一下位置：“您和丁部長會從這里上來，從那邊下去。”
“哦哦，好呀！”
龔雪踩著高跟鞋，扭著小腰，噠噠噠學模特那樣走了幾遍，走完自己忍不住笑，潘虹看著頗為感慨。
她比龔雪小，但覺得自己面相和精神狀態都很老，人家卻明眸皓齒，時尚靚麗，還像個姑娘似的。潘虹剛跟丈夫米家山離婚了，說起這點，全國的女明星都羨慕龔雪。
婚姻幸福的沒幾個。
名氣越大，越不幸福。劉小慶、潘虹、張瑜、陳沖、方舒等等。
過了會，大家陸續到場，本屆評委包括許還山、吳天明、陳家林、桑弧等人，明星大腕也來了不少。因為要推陳出新嘛，與國際接軌，邀請了好多頒獎嘉賓，一項一項頒發，不再吃大鍋飯。
龔雪許久沒露面，自然是焦點。
陳奇與這幫人不對付，她卻一直面面俱到，維持著關系。只是女明星們瞧見她，心里都怦怦跳，還以為她回來拿獎了。
“小龔！”
“丁部長好，好久沒見您了！”
“我也是好久沒見你了，請你出來可不容易啊，全國觀眾都在等著你，什么時候出山拍戲啊？”丁橋笑道。
“有點眉目了，有消息一定告訴您。”
“又是小陳的片子？”
“當然了，他昨天回來了。”
“回來了？”
丁橋調到廣電去，與陳奇聯系就少了，一聽他在京城，忽然招招手把龔雪叫到后臺，道：“小龔，有幾句話得囑咐你們一聲。”
“您講！”
“往后幾年很關鍵，風向或許又有變動，雖然影響不到小陳出口，但肯定會給他增加擔子。建軍60周年、三大戰役勝利40周年、建國40周年都連在一塊了，必定拍攝一大批影視作品，小陳也躲不開。”
“感謝您提醒，說不定他還樂意拍呢！”
“那就好，那我們又能合作了！”
丁橋笑了笑，一些保密事項沒有講，比如上頭正在研究成立一個“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影視創作領導小組”，以后要下派指標，每年必須完成多少部此類作品。
因為制片廠改革后，國產片已經進入群魔亂舞的時代。
拳頭枕頭各種擦邊。
上頭覺得這樣不好，但又解決不了電影體系的實際問題，只得加強對主旋律的支持。
很快到了傍晚，觀眾和媒體也進場，頒獎禮開始。
一項一項的頒獎，果然更有儀式感。這本來就是一套游戲規則，嘉賓在臺上說個不好笑的段子，調侃幾句候選人，候選人在底下表演回應，然后公布。
得獎的激動萬分，各種擁抱。
沒得獎的熱烈鼓掌，做表情管理——除非像熱巴、李庚希、《封神1》那種水獎。《封神1》拿了2023年金雞獎的最佳故事片獎，干掉了《流浪地球2》，但不給流浪地球獎又不太好，于是傻逼一樣的頒發了一個“評委會特別獎”。
百花最佳故事片給了《少年犯》《日出》《咱們的退伍兵》。最佳男演員，楊在葆《代理市長》。
“獲得百花獎最佳女演員的是——”
當公布這個獎的時候，全場陷入一種又微妙又緊張的氣氛，只聽：“方舒，《日出》！”
“嘩嘩嘩！”
掌聲在一剎那響起，大家知道龔雪沒參賽，但就是提心吊膽。這個獎自1981年以來，首次頒給了別人。
底下的女演員們激動萬分，方舒在臺上萬分激動，不容易啊！
龔雪也在拍手，內心毫無波動。
跟著是金雞獎。
西影廠出品的《野山》成了最大贏家，拿下最佳影片、導演、女主、男配幾項大獎。這片改編賈平凹的《雞窩洼的人家》，講農村改革開放，幾個農民干事業，離婚又結婚的故事。
頒發最佳影片時，龔雪和丁橋聯袂出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