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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誰都有青澀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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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慶!”

  “小慶!”

  走廊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眨眼到了門口,這扇為了避免作風問題而敞開的門起到了關鍵性作用,來人扭頭一瞧,抬腳就闖了進來。

  這是個30歲左右的男子,長相還可以,掛著一臉憔悴和不太正常的焦躁,感覺情緒很不穩定。

  “你在這里啊,你怎么又來住招待所了?走,跟我回家!”

  他上來就拉劉小慶的胳膊,劉小慶用力一甩,道:“我都跟你說了,我是來工作的,住招待所方便拍戲。”

  “我打聽過了,你現在根本沒有工作,別鬧了,我都做好飯了,回家吧!”

  “我不回去!你趕緊走!”

  “咳咳!”

  陳奇見狀,咳了兩聲道:“不好意思,這是我的房間,你們談事情請出去好么?”

  “抱歉抱歉,我們這就走!”

  男人居然很客氣,又開始拽劉小慶。

  二人的聲音越來越大,驚動了樓層,隔壁的陳懷楷都跑出來看熱鬧。

  “這叫什么破事!”

  陳奇莫名其妙被打擾,只得走近幾步,剛想勸說,劉小慶剛好一把甩開男人的手,而那只手借著慣性,不受控制的一揚……

  他撲通就趴地上了。

  這叫經驗!

  還手即互毆!

  “同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一邊道歉一邊迷茫,我碰著了么?我好像沒碰著,沒碰著他怎么躺下了??

  “王立!”

  劉小慶忍不住叫起來,大聲道:“你要讓我在全廠人的面前丟光臉是不是?”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別生氣!我只想你跟我回家。”

  “回家!回家!好,我跟你回家!出去,出去!!”

  劉小慶也陷入狂躁,推搡著出了門,他們前腳剛走,陳奇立馬爬起來,扒著門口繼續看熱鬧,給梁曉聲整得一愣一愣的。

  “我跟你回家,你不要再給我添麻煩!”

  “好好好,只要伱回家,你讓我干什么都行!”

  隨著他們糾纏不休,幾乎每個房間都探出1-2顆頭,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們下樓,緊跟著嗡嗡聲響起,像是在瓜地里亂竄的猹,談論的眉飛色舞。

  陳奇也嘖嘖有聲,問:“那是她愛人啊?”

  “嗯,叫王立。”

  “怎么搞成這樣?”

  “那女人麻煩著呢,所以我才讓你離她遠點。”

  梁曉聲道。

  話說劉小慶以前是成都軍區話劇團的,王立在解放軍總政治部歌劇團,經朋友介紹認識。

  她說好聽點,叫事業心極強,說難聽點,叫不顧一切手段往上爬。

  在大多數人心甘情愿或者無可奈何的困囿原地時,劉小慶就一心借著拍電影晉升階層,但話劇團限制多,她就想了一個辦法,開始勾搭王立。

  給他織毛衣織毛褲,寫甜言蜜語的信,然后主動提出結婚。因為王立在京城,劉小慶想著結婚后能調到京城來。

  這年頭的男人,哪經得起女同志開門見山的?

  王立欣喜若狂,二人結了婚。但劉小慶的工作并未調動成功,她本來就不喜歡對方,這下更冷淡,連夫妻間的親熱都很討厭。

  久而久之,王立變得疑神疑鬼,總害怕劉小慶跟人跑了,出去買菜都要把她反鎖在家。

  劉小慶則借著拍戲的理由,經常跑來招待所住,發生爭執已經很平常了。

  這年頭的感情觀是什么呢?

  只要雙方公開了戀愛關系,那就得結婚,不然就是耍流氓。結了婚也基本不會離,誰要離婚,那是天大的事情,周圍人能說上三年。

  而劉小慶直接拿自己的婚姻當賭注,只為賭一個前程。

  “牛逼的女人!”

  陳奇只能豎一根大拇指,黃占英同志說的沒錯,文藝戰線太搖擺了!

  梁曉聲也嘆息:“小劉的工作能力沒問題,就是生活上比較麻煩……哎,你知道汪廠長為了把她轉過來,花了多少錢么?”

  “多少?”

  “八萬!”

  梁曉聲比了個數,道:“當時我們去溝通這件事,成都那邊獅子大開口,轉讓費要八萬,結果廠長二話不說,直接給了!”

  “這么有魄力?”陳奇驚訝。

  “那當然,汪廠長最是惜才,尤其像你這種年輕才俊,把這個本子寫好,以后肯定有你發揮的機會。”

  …………

  第二天,劉小慶又來了一趟。

  拎了一個果匣子,為昨天的事表示抱歉。果匣子是稻香村的,京城稻香村,還有個蘇州稻香村,倆家經常掐架。

  桃酥、棗花糕、薩其馬、槽子糕等,共八件,裝在一個木頭盒里,用繩系著,是這年頭走親訪友、說媒談親的最佳禮品。

  稍殷實的人家,過年也會買點。

  但小孩子嘴饞,留不住,經常偷偷拿一塊,反正外面看不出來,等大人打開的時候,里面早就空了,自然是一頓毒打。

  劉小慶拎這個來道歉,人情世故拉滿。

  陳奇依舊客客氣氣的,沒好感,也沒惡感,都在江湖上混,誰不會擺張笑臉啊?而且劉奶奶的業務能力很棒,以后說不定還能合作。

  改稿的日子大抵平淡,一如他上班摸魚的日子。

  這天傍晚,食堂。

  陳奇發現大家陷入一種莫名亢奮的狀態,吃的都很快,嘁嘁喳喳的小聲議論。梁曉聲也在忙活,催促道:“快點吃,吃完搬桌子!”

  “為什么搬桌子?”

  “晚上放內參片!”

  “英語片還是香港片啊?”

  “咦?你很懂嘛!”梁曉聲奇怪。

  “只是聽說過,一直很向往,你們多久放一次?”

  “大概半個月吧,今天是香港片,帶武打的。”

  “哦,武打好看啊!”

  陳奇迅速搞定了晚飯,跟大家一起搬桌子。把食堂桌子整齊的堆到兩側,中間留出一個大空地,再擺滿凳子,就是一個簡陋的電影院。

  內參片,全名內部參考片。

  其實就是一種電影特供,跟煙酒茶葉一樣。上至領導人,下到部隊大院以及電影廠、各文藝單位,都有內參片放映。

  人從來就不平等,比如這個年代,在大部分人為溫飽發愁的時候,某些群體已經聽上搖滾、爵士、鄧麗君了。

  當然,看內參片不能光明正大,要低調。

  于是當太陽落山的時候,北影廠像極了一個特務基地,大家輕手輕腳的排隊進食堂,門口有專人把風,甚至有暗哨——這時候條件還很差,后來就有專門的放映室了。

  陳奇隨著人流進來,光線很暗,眼前黑壓壓的人頭,正迷茫間,聽梁曉聲喊:“這邊這邊!”

  在中間的位置,文學部編輯和家屬已經湊了一堆。

  “江主任!”

  “施老師!”

  他一一問候,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左右一瞧,樂了。

  左邊是個20歲出頭的青年,過于瘦削的身體使得他的頭部看上去很大,小眼睛,發際線已經很上移了,平平無奇,透著一股靦腆。

  右邊卻是個小姑娘,十一二歲的樣子,額頭開闊,眉眼大方,戴著一朵可愛的頭花。

  “這是我女兒江珊,這是小陳哥哥。”

  江淮延笑著介紹。

  小姑娘看了看他,似乎覺得挺帥的,然后才叫了聲:“哥哥好!”

  “你也好,你現在上小學呢?”

  “嗯,念小學,哥哥你是做什么的呀?”江珊脆生生的問。

  “我是賣大碗茶的。”

  ???

  江珊一腦袋問號,江淮延哈哈笑了笑,給她解釋了一下。

  那邊廂,那位靦腆青年似乎醞釀好了勇氣,終于開了口:“你好,我叫葛尤,我母親跟我提過你。”

  “你好你好,初次見面!”

  陳奇伸出右手,葛尤也想伸右手,但空間狹小,胳膊拐不過來,像個小兒麻痹似的短短握了握,不停點頭:“幸會幸會,聽說你來改稿子的?”

  “對,目前住招待所,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果然,葛尤面露羞澀,還有點自卑,小聲道:“我準備考試,考試呢。”

  他越這樣,陳奇越想逗他,還有那個叫江珊的小姑娘,也想逗弄逗弄。

  (感謝齊王_月的盟主!

  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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