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邪，前天我們第一次遇到這位店員時，她的實力如何？”
安靖急速思索，一邊俯身檢查整個小赭山店鋪中的戰斗痕跡，一邊詢問劍靈一些他自己觀測不出的情報：“有煉氣中階嗎？”
“有。”劍靈迅速回答道：“她是煉氣五重，接近六重的修士，實力比后面的那位女管事弱一些，不過沒什么戰斗經驗，身上也沒殺氣，我沒太注意細節。”
這就怪了。檢查完畢，站立起身，安靖心中疑惑更甚。
店員的實力不弱——煉氣五重在天元界已經算是中堅，可以操控各種法器靈械，也就是說可以操控各種大型靈械。
天元界雖然全民修行，但因為資源不足，絕大部分人都卡在了開靈境的精氣如絲和如河。
只有少部分體格健壯，營養充足，有天賦的人，才能在年輕時抵達‘精氣如潮’，嘗試去觸碰煉氣。
店員女修雖然年紀大了，肯定是靠時間磨上去的修為，但煉氣五重也進入了‘凝靈養命’階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是踏入了中產的門檻——這種實力，怎么會做一個普通的收銀店員？
她肯定隱瞞了修為。
不僅僅如此，煉氣五重實力，遭逢大亂，她怎么不使用柜臺中的‘劍匣’和‘護體玉佩’？
別的不說，疾行符總該拿在手里吧？她可是來得及用療元符救命的啊！
除此之外，這店員的熱情也頗為奇怪……她有瞳術，能看穿自己的年齡，那當時為何對自己如此熱情？她是不是誤解了什么？
而且……
“沒有戰斗痕跡。”安靖若有所思道：“她是在沒有戒備的情況下被三個人同時開槍擊倒的——對方甚至沒有補刀，而是搶了東西就走。”
“太古怪了。這不正常……熟人犯案？還是說……”
太多問題，暫時想不清楚。
假如是黑市老人，江湖老手或許能從這些零散的線索中看出一些端倪，但安靖畢竟是個異界人，他雖然感覺到了不對勁，但無法說明是在哪里。
他只是再次戴上無人機眼鏡，抱怨道:“才出懸命莊，又入玄夜黑市——我怎么感覺我時刻都在危機中心？”
“這一切早有征兆，我們只是不經意間步入其中。”
伏邪劍靈微嘆：“沒想到天命這么麻煩，而且你如果是個冷血無情的，還真就卷不進去。”
“性格決定命運，古人誠不我欺。”
的確如此。如果安靖不救霍清一命，他進城的時間就會被拖延，也就接觸不到鐵手，沒辦法迅速拿到入城證和黑市通行證，更別說參與到后續的事情上了。
如果他不被酆都衛激怒，而是打算藏起來找機會逃走，也不會碰到這個帶著古法奇物的嫌疑人。
“再看看。”
雖然疑點重重，但安靖又不是偵探，并不會太求根問底。
但他必須要搞清楚風暴的脈絡，如此一來，他才能以自己如今微末的力量，嘗試去撬動更多的動蕩，破壞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集團自以為完美無缺的計劃。
啟動無人機，原本就跟隨在模糊人形身后的子機悄無聲息地追隨而去。
“不出意外的話。”他道：“小赭山出口處，會有人攔截這位。”
事實也的確正如安靖所言。
當那模模糊糊，用幻霞霧光之術遮蔽自己身形的人，來到那處通風管道口時，他突然停下了步伐。
眼前血流如河，尸骸成堆，淹沒了足下的道路，再怎么隱藏身形，也令血泊泛起漣漪。
察覺到這點后，他干脆解除了幻形術法，然后環視周圍，長笑一聲：“朋友，既然在等我，又何必遮遮掩掩？現身吧。”
這是一位身材削瘦的高大男子，披著一身漿洗到有些發白的武服，面上帶著一道道傷痕和風霜刻下的皺紋，一頭灰白亂發胡亂地披在身后，整個人宛如塞外的寒風堅巖凝聚而成，渾身都是一股頑石般的剛強之氣。
而應他言語，一個披著金鐵蓑衣，通體漆黑的人影從朦朧血霧中走出，看不清他的面容，因一張鐵質卦象面具隱藏了樣貌。
如若說之前的男子是頑石，那此人就是由血影霜風中走出一抹兇戾鬼影，帶著凄厲的寒意，凝血悚骨。
但奇怪的是他形象如此鮮明，靈氣卻若有若無，似乎根本不存在，只是一縷孤影倒映，不存實質。
高大男子抬起眉頭，眼皮微顫，因這卦象鬼影一出現，他就感覺到了一股如同實質的殺氣緊緊地鎖定了自己，令他一時關節僵硬，寒意浸透骨髓。
但他體內功法運轉周天，壓下這透體寒氣：“卦鬼？問靈？不對，都不是……果然，是來截胡的吧。”
他口中言語，行動卻毫無遲疑，右腿向前踏步的同時左手向后一擺，將腰間一個小匣拍至身后，一瞬就消失不見，不知落在何方。
嗖——那鬼影頭顱驟轉，直勾勾地盯著那被拍飛的小匣，但也就是在這一瞬，高大男子猛地蹬地暴起，暴風般狂飆襲出！
嘭！地面爆鳴，碎屑紛飛，高大男人的身形消失在一片塵霧中。
所過之處，水泥破碎，血霧翻卷，而一顆滿是傷痕和老繭的重拳轟破大氣和塵土，直直朝著那黑衣人頭上的卦象面具砸去！
武修！這高大男人赫然是這天元界修行之世罕見的武道修者！
見此一拳，黑衣人便退，急退。他身形宛如風中枯葉，亦如浪中浮木，隨著眼前武修一拳轟出的白霧氣浪不斷起伏，直到最后碰到墻壁，他才不得不抬起雙臂，如盾格擋。
原地嘭的一聲炸響，低沉的悶爆聲傳開，黑衣人靠墻的身軀硬生生地凹陷了一寸，赫然是被武修一拳打陷在了墻上。
而一擊建功的高大男人卻面色驟變，因為在他的氣力爆發灌入黑衣人體內時，宛如泥牛入海，全部都被分攤進了黑衣人身后的墻壁，反倒是他感覺到有一股陰森刺骨的寒意趁著他拳勢如浪轟出時，宛如退潮般倒涌入自己體內。
果決放棄追擊，高大男人后退一步，拳頭劃空收回，帶出一道森寒軌跡。
他體內周天運轉，迫出體內寒意，登時伴隨白霧縈繞，他雙臂血管經脈外側凝出道道灰色寒冰。
“真是鬼修！”他凝重地看向眼前的黑衣人：“你究竟是哪一邊的？”
沒有回話，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輕飄飄地從凹陷中走出，手中不知何時也多出了一把蛇尾長劍，幽藍色的靈氣在劍刃處吞吐，似毒蛇吐信。
一點猩紅的靈光在卦象面具背后亮起，鎖定了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