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鯨客神色微有凝固,道:“……竟然如此之快。”
“比我當年突破宗師,也只大了一歲啊。”
“這小子,莫不是先前就在糊弄我?”
李觀一手掌按著玉璽虛影,一路行來,心境,內氣,元神,乃至于不遜色于天地異相奇遇的人道氣運匯聚在了一點,耳畔只是聽得了龍吟虎嘯不絕。
一身功力匯聚,蛻變!
阿耆尼城外不遠,有一行武人徐來,為首一老者忽然驚喜不已,道:“這,天地元氣,竟有異變!哈哈哈,西域大漠,風云動蕩之際,遼闊無比,江湖宗門又不多。”
“這般天地變化,竟被我等找到了!”
老者目光有激動之色,他們乃一江湖隱門弟子,修行到六重天這個江湖上一流高手的級別之后,渴望能成就宗師之境界,卻又不甘心只成尋常之宗師。
隨尋宗門典籍之中,所謂——借天地異相之威而成的上乘境界,他日勤懇修行不怠,則有望于重現祖師爺的境界和威風。
在大漠之中行走十年,忽見今日大漠飛揚,黃沙落地,河流涌動,中天顯九色神光,心中激動,只覺得自己總算是見到了這樣天地異相,有望宗師氣度。
“走,走!”
“這城中有異相,此等機會,尋常愚夫可不懂得,這般機緣,需得是我們的!”
旋即皆是施展輕功,馳騁而去,也算是有些本領,可那老翁察覺到這天地異相之中,似乎有人,卻是一咬牙,終究不肯放棄這樣大的機緣,施展宗門武學,嘗試引動此法。
有溫柔女子聲音道:“來者,此地有人修行。”
“還請,勿要靠近了。”
那老者大呼:“天地異相,事關上上乘根基,宗師之境界,武人修持一甲子,求的就是這一線之機,這就是機緣,是有緣者得之!”
他不顧一切得要以自己的元神接觸這樣一股元氣漩渦。
釣鯨客抬起手來,卻忽然有所感應,微微冷笑。
又把手掌放下來了。
這白發老者感應到這一股天地異相的感覺,旋即神色微凝,剎那之間,仿佛有鐵血沙場在他的眼前展開,仿佛有無邊殺戮,有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怒吼。
成千上萬神意落下。
老者只覺背上背負一座巨大的山巒!
這些無比沉重的念頭幾乎化作中岳泰山,老者一甲子江湖游歷,數十年苦修勤奮,卻完全不能夠背負這眾生的重量,甚至于第一時間是本能躲避。
他的內功劇烈震蕩,本來已經將一門神韻法相級別神功修行到了極致的元神一下散開。
老者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凌空而起的身軀一下墜落下去。
他的門人弟子們急急趕赴上去,把他攙扶住,臉上都有驚慌失措的感覺,那天地異相剎那之間轟然散開,老者看到一道身影,竟然背負了這萬眾之念。
宗師,并不是力量和豪取而成就的。
當承其重。
有人凌空,然后一步一步踏步。
每一步落下,就有濃郁元氣流轉,震蕩四方。
這般舉重若輕,這般元神對于天地元氣的掌控,近乎于超越武功的級別,正是江湖之中,被尊稱為宗師的境界,那老翁面色大變,翻身拜下,道:
“萬古門人,不知道有宗師前輩在此修行!”
“還請恕罪!”
那人周圍的門人都臉色大變,忙不迭地行禮。
有沉靜的聲音隔著很遠落下,就像是在他們耳邊響起,清晰沉靜,聽聲音還很年輕,道:“……且去罷,不可入城。”
“好自為之。”
那老翁如蒙大敕,只連連行禮,毫不猶豫,從包袱里面拿出兩大塊黃金,放在地上,然后一邊吐血,一邊拉著自己的弟子,毫不猶豫,果斷逃跑。
身法全部展開,頃刻間奔出去百里。
老翁本就被震傷了自己的根基,元神,一邊兒跑,一邊吐血,血都落在了白胡須上,但是卻還是不肯停下,實在是內氣攪動得厲害才止步。
其弟子道:“師父,師父,您還好嗎?”
“要不要暫且休息一番。”
“不,不必——嘔——”
老翁又吐出一口鮮血,臉色如白紙,道:“這等人物,凌空飛度,傳音如耳語,必是江湖之中,隱藏于世的宗師,如此人物,怎么可能因為幾塊黃金就放過我們?”
“黃金對于宗師來說,猶如糞土!”
“為師不小心惹了人家的修行,此刻或許他不在意,但是也要小心,若是他心中一個念頭不通達,反殺而來,我等豈不是跑都沒有地方跑?”
那弟子道:“……聽那位宗師的聲音,還很年輕,不止于此啊。”
老翁道:“天下豈能有十幾二十歲的宗師?!”
“怕是老怪有法,鶴發童顏啊!”
“走,快走……”
李觀一握了握拳,看到那老翁放下的黃金,倒是有些驚愕,抬手一招,內氣流轉出去,拉扯住兩枚黃金,再一用力,黃金飛入手中。
拈了拈,分量還不錯。
李觀一玩笑著說了一句:“這人還怪好的。”
九色神鹿注視著李觀一,感覺到李觀一發生的變化,嗓音柔和,道:“如何,可有所成就嗎?”
李觀一握了握拳,感應了下自身情況。
他此刻已不能夠感應到江南九鼎的氣息了。
畢竟隔絕太遠,剛剛是燃燒魔教數百年氣運,又借九色神鹿祥瑞加持,才和江南九鼎有了一瞬間的聯系,那種狀態,猶如頓悟,不能持續存在。
但是只那一瞬間的接觸,辨明了自己的道路方向。
借助魔宗數百年積累氣運的三分之一。
李觀一還是穩穩踏過了這個關隘。
此刻氣機已穩定到七重天。
宗師之境,和之前根基稍有扎實的六重天相比,內氣的分量,自身體魄,速度,都有些微的變化,但是并不曾出現一突破就瞬間拔高的狀態。
修行是以功法,磨礪,穩步改變自身的行為。
這是漸進的。
李觀一此刻的各方面能力素質雖然沒能發生翻天覆地的飛躍,卻能感覺到,原本卡住了的上限再度拔高,他的體魄強度,速度,內氣雄渾程度,都可以進一步提升了。
除此之外,精神圓融,對于自身的掌控變得越發細膩。
雖然整體素質沒有在一瞬間飛躍,但是發揮出的效果,卻絕對遠超六重天的自己。
李觀一并指一掃,只是尋常的招式。
竟就震動虛空,斬出了一道銳利劍芒,這般手段,往日都得要出些有名有姓的上乘武學才能做到,又握拳,正面揮出,虛空之中,氣勢凝練,仿佛化作了一座山巒。
摧山。
卷濤。
破岳。
隨手使來,便是一招;這往日諸般絕藝的奧妙之處,信手拈來,宗師境界,各派自有風格和側重,若是道門便可稱一句真人,精神圓滿;佛門陸地羅漢,金剛體魄手段。
李觀一所走的是純粹武道,兼顧天下。
元神背負人道氣運之重。
雖然負擔,卻也浩蕩磅礴,和肉身大幅度契合,心念一動,身體自然運轉,往日諸般武學,都是要心念起,順勢運氣,然后再出招。
所以武夫有一個武功招式嫻熟與否的評判。
可宗師境之后,就是心念一動,無需主動運氣,身體自然有變,任何武學,落入此等境界手中,只需學會,就是本能級別,信手拈來的程度。
是以稱一聲宗師。
當年李觀一曾經遭遇的,御盡兵戈·屈載事,就是號稱所有兵器招式皆是純熟宗師,就是在宗師這一類的特性上走到了極致,學習無數玄妙武功,刀劍相合,一人成陣。
又元神和氣血相融,精神念頭強大。
號曰武道通神,足以免疫絕大部分類似于方士,陰陽家,巫蠱之類的手段,諸多手段若是要暗算這樣的人物,就會被預先察覺。
當日在鎮北城,瑤光在旁邊,也得和李觀一一起爬墻角進去,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若是說最大的變化……”
李觀一心念一動。
少年人凌空而立,也不見有什么動作,不曾運轉什么武功,虛空之中,卻泛起漣漪,化作了金紅色的鱗甲,連綿不絕,赤色的神龍出現在少年身邊,盤旋環繞。
李觀一左手撫摸赤龍龍角,袖袍衣擺,隨風翻動。
感覺到和法相的聯系,感覺到了一種活潑潑的愉快感。
“哪怕是心神一動,便可出招隨手使來,便是絕學,可宗師境之下的武者們,勤學苦練,日復一日地磨礪一種武功,也能比擬宗師。”
“這才是宗師境超過正常武者的原因……”
“心神一動,法相便出。”
李觀一握拳,旁邊的赤龍法相仿佛真實,李觀一撫摸著赤龍法相,卻忽然想起來快要三年前的事情,那時候他還在關翼城,還只是回春堂的小藥師。
一個月的俸祿,一兩銀子。
往往還要被克扣,不能足斤足兩足陌。
他要被辭退之前,在那破敗的山神廟里面,遇到了身負不輕傷勢的越千峰,小小藥師,雨夜殺人搏命,然后越大哥展現法相,便是一拳,為李觀一打開了眼前世界,轟開了心中江湖。
李觀一心中忽有些意動起來。
他自心底出現了一絲絲渴望和揮拳的沖動。
赤龍龍吟之聲卻忽然變大,李觀一凌空而起,躍出城去,那赤龍法相龍吟不已,匯聚于李觀一拳鋒,九色神鹿先前借助王印人道氣運展現祥瑞,此地蒙蒙落雨。
少年大喝一聲,順勢如隕石般墜下在城外一座荒山上。
西域落雨難得,細雨如牛毛落下,在瞬間凝滯。
無數牛毛雨水凝固在虛空中,化作了一滴一滴的水珠,如大片霧,環繞在李觀一身邊,他握拳,心臟鼓動,氣血,元神,宗師境的氣息涌動爆發。
下一刻,無數的水珠逆著朝著天空飛去。
李觀一吐氣開聲。
亦如當年,亦如記憶中的越千峰。
李觀一微微闔目,自己仿佛和記憶之中那豪邁的越大哥融合,眼前仿佛可以看到那模樣還稚嫩的自己,心境安寧。
轉身,擰腰。
握拳。
轟!!!
伴隨著無數雨水瞬間蒸騰化作霧氣如云,李觀一五指指縫之中忽而有熾烈之火炸開,火焰咆哮般占據了阿耆尼城外這一座小小山丘。
也沖破了他的記憶。
旋即在九色神鹿眼前化作了咆哮的赤色神龍。
這荒山的山頂,并其上那些虬結的枯樹,碎石。
一瞬之間,化作齏粉!
九色神鹿在空中看著,這一片區域落雨還在繼續,可是只有李觀一所在這一小座荒山上空闊,如有晴空,赤龍法相緩緩散開,李觀一看著自己的手掌,握了握拳。
“宗師境前,需得要以特殊絕學,才可以調動法相之力。”
“宗師境后,舉手投足,俱有偉力。”
李觀一心中生出一種小小的滿足感。
這荒山一拳,和當日在江州城中,越千峰大哥施展出的那一拳,相差無幾了,那時的李觀一還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藥師,雨夜殺人,提心吊膽,現在卻已在江湖天下數年。
此一拳,彼一拳。
他日你,今日我。
有始有終。
拳頭松開,赤龍法相徹底消散,李觀一此刻尋常出招,就已可以仗著宗師特性壓制六重天的自己,舉手投足,法相相隨,雖是消耗頗大,但卻可以徹底展露宗師那種恐怖的破壞力。
“宗師和宗師之下,當真是天塹之差。”
“天壤之別。”
李觀一想到了一年多前,公孫世家那里,他和被迷了神智的摩天宗主西門恒榮交鋒。
那時的西門恒榮受到長生客的手段,精神混亂,用不出宗師技巧,李觀一則靠著長生不滅功體,硬生生以傷換傷,才勉強將其拖住。
那應該就是之前他唯一一次和宗師有生死交手。
就連鎮北城那一次,彼此之間其實沒有下殺手。
“當真是……運氣好。”
李觀一松了口氣,收了宗師之威,看上去如一尋常人,連之前顧盼之間展現出的悍勇氣魄都有些消散了,懷里揣著兩塊黃金,嘴角帶著一絲微笑,當真是個和和氣氣,中原游商。
九色神鹿離得頗遠。
李觀一詢問。
九色神鹿嘆了口氣,倒也沒有什么憤怒感,只是道:“只不愿見那赤龍,見了之后,有些胃痛,故而離得遠了些,對于他,龍性頑劣恣意。”
“我實在是想不出一個可以評價他,且不顯得失卻祥瑞之禮的言辭,就不說了罷。”
李觀一咧了咧嘴。
這已說了。
他微一拱手,道:“多謝前輩此番相助,否則的話,我想要踏足此刻這個境界,卻也還得一兩年。”
九色神鹿道:“是你先幫我在前,我這只是投桃報李。”
“再來,我所做的,也只是輔助罷了。”
“若是你沒有過平定江南和西域的經歷,沒有過去諸般種種執著,我又能夠做到什么呢?”
“是你自己幫助了自己。”
很是奇妙,李觀一在神鹿的眼里看到慈愛,在這神鹿臉上看到了一種溫柔美麗的笑意。
九色神鹿在虛空中幾次踏步,九色神光流轉,逐漸從如一小山般的大小,變化地只如尋常幼年小鹿,靈動無比,以鹿角觸碰李觀一,道:
“不過,我隱隱察覺,你似乎沒能讓此地的氣脈和東南方位,徹底相聯起來,雖然是踏上了這一條道路,但是也只是剛剛踏上。”
“沒能完整。”
“不曾圓滿。”
李觀一點了點頭,坦然笑道:
“沒能徹底相聯才是正常的。”
“江南那里,方圓兩千余里,人口百萬戶,產業興旺,中原魚米之鄉,人道氣運洶涌,而阿耆尼城只有幾十萬人口,就連九州鼎上出現的這一片疆域都沒能徹底掌控,人心未定,天下不安,兩邊本來就不夠匹配。”
李觀一隨意坐下,看著那一座城池,道:“如果說,就以這阿耆尼城池現在的情況,就能和江南對標的話,那么我們這么長時間的奮斗,豈不是可笑了?”
“我那好友晏代清又要胃痛起來了。”
“這一次能夠相連一瞬,讓我踏出這一步。”
“也就是虧得那魔宗積累數百年的氣運。”
“還有前輩你的相助。”
李觀一頓了頓,隱隱察覺到了遠處有一股神意不滿。
李觀一面不改色,道:“還有大——”
“大前輩的指點。”
遠處那一縷神意方才稍微緩和。
有一股,算你小子識相的神韻波動,李觀一大約明白宗師們之間為什么會迅速地發現對方了,他笑了笑,覺得天地一片光明,也知自己修行道路。
且放膽!
此番變故,是踏出了第一步。
他只有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天下人的道路上,才能心神暢快,可以步步前行,踏破關隘,有那可能抵達傳說之境界。
等到平定西域,境界應還有所變化。
而等到收服西南,順勢而下,與江南相聯,氣勢連綿,不知道又可以有何等的蛻變?
至于那九州歸一,重鑄九鼎,可能一窺那傳說之境?
不過,這些只是外物。
李觀一盤膝而坐,雙手按在膝蓋上,自這被他一拳轟碎了小山頭的地方,眺望著這西域的天地遼闊,不絕心神開闊,有一股豪氣涌動上來:
“不知何日,天下歸一,四海大同。”
“西域絕境蒼茫,倒是希望江南之人來此,不必出什么國關,只當在自家國度內游學便是。”
九色神鹿在旁邊,看著這盤膝而坐的少年郎。
一身西域鱗甲內襯,外是褐色袍子,盤膝坐在天地之間,看著遠處,忽而深深吸了口氣,道:“愿這天下太平!”
“愿四方無戰事,愿這天下大同!”
“愿我等子嗣,不必持兵爭鋒。”
“愿人人如龍!”
“愿這天下,再沒有奴隸!”
少年清朗的聲音暢快,回蕩于此,一聲一聲豪氣,九色神鹿想到阿耆尼城的改變,不由恍惚失神,恍惚之時,李觀一已經起身,提起劍來,少年目光澄澈,微笑道:
“為此,李觀一愿奮戰此生。”
“永不背叛。”
“縱如飛蛾撲火。”
“此意不滅。”
九色神鹿恍惚不已,李觀一抬手按著旁邊石頭,凌空而起,扶著劍看著遠處,藍色天空浸潤在他的眸子里,道:“西域地方雖大,但是卻地廣人稀,欲兩地相聯,則需得此黨項。”
“中原有對弈,下棋。”
“哪怕是頂尖好手和尋常高手,若是讓個三子,也會對弈得很艱難了,甚至于會落敗,以棋子觀這天下,就可以知道,這天下,步步相爭,一步不可以退。”
“黨項之國,我會爭,二郎之父或許也會爭。”
“狼王,一定會爭。”
“彼此之間,就算是沒有仇恨,也不會想讓了。”
“人人都有理想,人人皆有大愿,憑什么你要高于我?”
“這個時候,言語是說不清楚的,只有靠刀劍。”
“且廝殺!”
“前輩,你心神似乎頗有些傷,此番幫我,勞你受累,可是得要好好得養傷才是……”
九色神鹿回答道:“我這傷勢,蜚的毒素倒影響不大了,剩下的那些,則是狼王兵家煞氣所傷。”
“那東西算是天下氣運的一種了,此番天下大亂之世,紛爭不斷,這樣的兵家煞氣,是出于最鼎盛的時候,天下誰人不知兵?”
“想要痊愈的話,恐怕得要其他的磅礴氣運彌補。”
“你要鑄人道社稷之器,氣運不能用在我這身上。”
九色神鹿勸慰李觀一,希望他把心放在大道上,不要因為她而動搖自己的根本,她說自己這般生靈,縱然有傷,過去百十年,也能痊愈。
“人道氣運么?”
李觀一忽然笑道:“我倒是好像真的有解決的法子。”
九色神鹿嗓音溫柔道:“你這孩子,人道氣運該用于人身,縱然是君主,也不可亂動才是,以天下萬民蒼生的心神,用于自己一人,便是暴君了。”
李觀一道:“巧了,這東西還算是戰利品。”
少年郎從懷里掏出一物。
放在九色神鹿身前,竟是自有玄妙氣運,懸浮在空中,卻是個白瑩瑩,光耀耀的寶珠,其中神韻澄澈,堂皇正大。
九色神鹿神色凝滯,聲音都卡殼。
“這,這是……”
“黨項國的。”
“是啊,黨項國國運那一條大白蛇頷下之珠。”李觀一本來還打算看看九鼎燒不燒這玩意兒,不過好像九鼎不是什么東西都吞了的,李觀一有些遺憾。
又發現這玩意兒有實體,賣掉吧,舍不得。
只好留著。
指不定哪天有用的,這玩意兒一看就貴!
九色神鹿的嗓音都有些發僵:“那白帝是……”
先前澄澈熱烈的少年垂眸,手掌按在劍柄上,風吹起他袖袍和衣擺,微笑回答:
“是我殺的。”
九色神鹿心中驚悸。
那少年身上,先前那種澄澈,和此刻無形的一股壓迫匯聚在一起,那眸子一側倒影陽光,一側倒影陰雨。
是中原真正的帝君。
王霸道雜糅之。
九色神鹿看著李觀一,詢問道:“你說這天下,你自己是對弈的棋手么?”李觀一看著九色神鹿,笑著道:“不,我不是棋手,我是第一枚棋子。”
李觀一踏出一步。
李觀一自山而落,袖袍翻卷烈烈,大笑著:
“我當是那第一枚,過河之卒!”
“天地生我來此世,就是要我開此先河。”
“我若覆滅!”
“后來者,無窮!”
轟!!!
李觀一袖袍翻卷,凌空踏空,宗師已可借助自身武功手段,短時間內飛騰,消耗頗多,卻又恣意灑脫,先前堂皇之意,霸道之氣散開,只如一少年。
李觀一心神澄澈明凈,九色神鹿注視著他,道:
“……赤龍。”
“這一次,是你贏了。”
“你終于,說服了我。”
九色神鹿吞下那珠子,凌空飛騰,追著李觀一而去。
這一日,李觀一,踏足七重天。
稱宗師。
距離蓋世名將前三十,只差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戰。
百廢待興的時候,長孫無儔回來了。
帶著李觀一和阿耆尼城最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