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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裂變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請天下赴死

  伴隨著一聲大喝,李觀一已騎乘戰馬而來,先前那鹿本來已經被陳鼎業,姜萬象兩人逼迫到了一個比較危險的時刻,前面是一處山巖,左右則各有追趕的甲士。

  陳鼎業和姜萬象都是用得玄兵戰弓,就算是不動用法相的力量,這一箭射出去也是勁力極猛,卻被一道箭矢,當中折斷,三根箭。

  赤色,墨色,青色,齊齊落地。

  箭矢的刃口插入地面。

  那鹿大驚悸,不知道從哪里奮起來一股力量,猛地騰空跳躍起來,前蹄在巨大山巖上幾個借力,已經越過這一塊大石,到了更遼闊的地方去。

  周圍的甲士們,都是各個國家的世家子,都知道這一只神勇華麗的神鹿代表著什么,他們也只敢勉強堵住這鹿的道路,至于傷了這鹿,或者說射殺這獵物,卻是萬萬不敢。

  一時間竟然被這鹿給逃了。

  姜萬象卻不以為意,只是哈哈大笑,道:“兒郎們,勿要讓這神鹿走脫了,且去前面,圍了他,就當做是一次沙場操練,汝等且把那鹿看做是一逃兵將軍。”

  他帶來的那一百甲士皆唱喏,然后騎馬馳騁在前。

  卻是將這一次秋獵,當做是個練兵演武的機會。

  陳鼎業淡淡揮了揮手,夜不疑,周柳營在內的校尉們也朝著那神鹿而去了,這兩人看到被擊落在地上的箭矢,然后看著穿猩紅色戰袍的秦武侯握著神兵過來。

  他們也是相仿的年紀,他們也都在這天下大勢之中。

  卻和當日一起飲酒時候,截然不同了。

  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周柳營拍了拍夜不疑肩膀。

  兩個人在這個情況下也不好和李觀一打招呼,就都馳騁著去了,李觀一騎馬過來,姜萬象笑著看著李觀一手中那把戰弓,道:“好弓箭,好射術。”

  “如果我所看不差的話,這一張弓,是當年薛家神將仗之以縱橫天下,三箭平定了草原禍患的那一把神兵,破云震天弓吧?”

  “可否讓我一看?”

  李觀一道:“倒是有閑情逸致。”

  他一抬手,手中的神兵朝著姜萬象拋過去,姜萬象笑了笑,伸出手抓住這把神兵,破云震天弓之上,散發出一陣陣淡金色的流光,這把神兵似是在反抗,震顫不已。

  姜萬象道:“好神兵!”

  他把這把神兵拋回給李觀一。

  當年李觀一手中連一把寶兵都沒有。

  當年這神兵對于李觀一來說就是殺身之禍。

  而現在,他拿著這一把神弓在手,反倒是給人一種,理所當然之感,卻無半分的不妥,他已足以匹配得上這一把弓,天下偌大,也不會有哪個眼紅心饞的家伙,敢把手伸向他。

  天策上將軍,秦武侯用神兵,那理所當然。

  你打算從這五重天小兒手中拿了這神兵?

  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無論姜萬象還是李觀一都不曾去理會那陳鼎業,陳鼎業目光冰冷平靜,注視著李觀一,卻也不曾說什么寒暄的話語,只是淡淡道:“汝兩個不去追逐神鹿,我就先去了。”

  姜萬象道:“這般著急,哈哈哈,那鹿,跑不掉。”

  “秦武侯,一并走吧?”

  “今日咱們再度比斗一場,看看這一場秋獵,到底是誰能夠拿得到這神鹿,如何?”

  李觀一頷首,他沒有什么寒暄的心思。

  戰馬邁開四蹄,朝著前面奔馳而去,戰袍下擺飛揚,姜萬象悠然道:“年輕之人,果然是朝氣蓬勃,不過,這一只鹿,卻不會死于你的手中。”

  “走!”

  姜萬象也緊隨其后。

  一時間馬蹄聲震動如雷,戰旗飛揚,穿戰袍,獵服的將領校尉們追逐著神鹿,神鹿則是在山巖,溪流之間跳躍著,姬子昌遠遠看著這一幕,恍惚之間,就仿佛看到了歷史記載的那些故事。

  只可惜,那已經是過去被埋葬的東西了。

  李觀一目光平靜,他的箭壺里面只有二十支箭矢,他看到了一個個世家子弟,按著前幾天晚上和姬子昌閑聊的結果,這些人里,多有該殺的。

  有禍亂朝政的,也有壓榨百姓的。

  逼迫上吊自殺的百姓尸骨還沒有冷透,便已有人重起了歌舞,從百姓柜子里拿出來的金銀,轉眼熔了成金線,繡成了他們身上的華麗獵服。

  李觀一握著弓,拉著弓弦,尋常之弓空放對弓損傷極大。

  可破云震天弓的弓弦根本就是一股極凝練的內氣。

  李觀一拉弓,弓弦拉滿,內氣震蕩。

  一陣如弓弦鳴嘯的聲音炸開。

  嗡的一聲。

  明明未曾射出箭來,但是卻有十幾個人脊背發寒,催動坐騎,剎那之間遠去數百米,回過頭來,卻見到是秦武侯過來,皆是臉色難看。

  高應舉咬著牙齒,恨恨地道:“李觀一,小人得志!”

  “何其猖狂?!”

  周圍有他的朋友,連忙勸說他道:

  “三郎,勿要多言,這秦武侯脾性剛烈,權勢滔天,手底下有五萬兜鍪之多,前幾天把姬道純老爺子給氣得自盡;三天前又把姬沄卿祖孫害死。”

  “這人的大勢正盛,不要去招惹為好。”

  這些世家大族,此刻卻已學會了聰明。

  高應舉道:“他權勢滔天又怎么樣?!”

  “卻也不敢在這里,在現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我!權臣,惡臣,我呸!”

  他自是有底氣這樣說那李觀一,他高家雖然不是什么頂尖世家,卻也只弱那些個千年世家一籌,他自小錦衣玉食長大,雖然說文武都修,但是卻也養出了自傲的秉性。

  天子和世家,乃是這天下運轉的公理,人之才器有別,自是貴的凌駕于賤的之上,自是有才華的人來指點沒有才華的人,道德高士去點撥引導那些個庸碌百姓。

  哪里有把白玉放在地上,泥土石頭放在玉上的道理?

  李觀一,不過是在做買櫝還珠之事。

  “哼,不管如何,且去狩這一只鹿。”

  高應舉緘默了下,握著手中的弓箭,對旁邊人說道:“你們家的祖輩應該也說了吧?這一次,看似只是說狩獵這鹿,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簡單的。”

  沈玉廷緘默,嘆息道:“自是如此。”

  “這可是天子狩獵的獵物啊,天子之獵物,自是天下。”

  “李觀一已惡名極大了,我等選擇的不是陳國,就是應國。”

  世家大族和宗室早就把這一次秋獵的重要性告知了所有子弟,今次他們彼此針鋒相對,有的是打算要幫助著陳國陳鼎業狩得這鹿,有的是打算幫助應國姜萬象成功。

  所謂的狩得此鹿,不過只是取得天下的隱喻罷了,他們在靠著這事情,暗中表達自己的投靠之意,哪怕是沒有能夠真的把這神鹿獵到,至少也可表示忠心。

  而李觀一……呵,宗室最是記仇。

  霸道睥睨?

  這宗室不滅,后面的手段可還多著呢!

  只要汝不可能把宗室殺絕了,那么就定會報仇,哪怕是此刻你風頭正盛,世家宗室不敢動你,可你總有一日虎落平陽,總有一日,身敗名裂,那時候,宗室便要跳出來了。

  且等著!

  時候未到呢。

  好一番的秋獵狩獵。

  諸多武者們,甲士們,各自呈現威風霸道,旌旗烈烈,戰鼓聲音,馬蹄聲音不絕于耳,轟隆隆圍在那鹿身邊,卻又不敢下殺手,攪得煙塵彌漫,卻是雷聲大,雨點小。

  他們只能夠用這樣的法子來把這鹿逼迫到陳鼎業和姜萬象的身邊。

  有臣子高呼:“陛下,機會來了!”

  姜萬象大笑,他張開弓箭,白發用玉冠束好,穿一領墨色猛虎紋文武袖,就在這戰馬之上,開弓連射,射藝威風得很,天下第一神射,第三神將高驤是他少年時好友。

  當年姜萬象來中州截婚場的時候,就是年少的高驤拿著弓箭,站在高樓上給他掩護,雖然后面兩個人重新又反目成仇,但是他的弓射也是高驤指點的。

  此刻施展出來,猶自驚艷,惹得了將士們叫好。

  卻見了那箭矢紛落如雨一般,二十支箭,從天落下,穩穩地落在了那神鹿身邊,就把這鹿給圈起來了,那鹿是個靈物,感受到了那一股兵家煞氣和君王的氣魄,被驚嚇不敢動。

  只是躍起在空中,卻就在他起來的一瞬,姜萬象拉滿戰弓,只是一箭射了出去,那箭矢旋轉,帶著一股流光就要洞穿神鹿。

  卻又是一聲脆響。

  另一支箭直接穩穩射在了姜萬象的箭上。

  兩支箭直接對準,然后齊齊落下,又被那鹿給跑掉,姜萬象臉上豪勇的笑意微微收斂了,他看向那邊射出這一箭的陳鼎業,不滿道:

  “陳國主,你這箭術,倒是有些意思。”

  “可你這性子不地道。”

  “你自己不射,怎么卻總來攔我?”

  陳鼎業淡淡道:“這一只鹿,天下群雄盡逐之。”

  “應國主這樣說。”

  “倒像是把這一只鹿,早就當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應國主,陳國主三個字出來,把周圍的人駭的不輕,一時間連低聲交談的聲音都不見了,只剩下呼吸聲,馬蹄踏在地上的輕聲。

  姜萬象和陳鼎業的封號在中州正統之中,也只是個異姓王。

  但是沒有誰敢直接這樣說。

  除去了他們自己。

  姜萬象道:“好,來!”

  陳鼎業道:“亦試試看你的手藝。”

  兩個人對射二十余箭,每一箭都在空中碰撞,折斷,炸開了一層層的火星,卻又有一根箭矢旋轉射出去,李觀一已馳騁戰馬,追著那神鹿過去了。

  姜萬象和陳鼎業手中戰弓一張,竟都是在瞬間舍棄了對方,最后這一根箭矢,就直朝著李觀一射來了。

  李觀一背對著這兩箭,卻好像長了眼睛似的,凌空跳起。

  身子一轉,右手抓著戰弓,左手伸出,輕描淡寫,左手泛淡淡白玉琉璃光,只一下把那兩根箭矢竟然抓在手中。

  然后穩穩落在馬背上。

  秦武侯倒坐坐騎,將這兩根箭矢搭在了弓上。

  拉弓,滿弦。

  只是一下,兩枚箭矢旋轉著朝著姜萬象,陳鼎業而來!

  這比方才那箭矢交鋒,更是令周圍死寂!

  陳鼎業手里多了一把長劍,把箭矢劈開。

  姜萬象手中一把長槍,只是一撥,就已經把那箭矢撥開,姜萬象抬手拍著額頭,放聲大笑:“差點忘記了,這里還有一個比我們都更年輕的人,也想要追逐此鹿。”

  “來來來!”

  “沒了箭矢,我也來試試看你的手段。”

  姜萬象似是性子來了,拍馬趕上,那坐騎足踏火光,幾乎像是一股烈焰般,迎面趕上,就只拿起長槍,朝著李觀一這邊落下,李觀一手掌一晃,破云震天弓散開,化作猛虎嘯天戰戟。

  手掌一轉,戰戟刺出。

  戰戟和姜萬象手中兵器相碰,發出脆響之聲。

  陳鼎業冷笑一聲,抓起了旁邊馬槊,也是迎面殺去,只蓄勢一下,朝著姜萬象的后背劈砍下去了,姜萬象身子一晃,手邊之長槍槍尾朝著后面戳過去。

  周圍為了圍獵這神鹿而匯聚的數百上千人都忙不迭退開來,旌旗烈烈,卻見得三騎齊齊朝著外面殺出,明明是君王之身,卻在此刻演武,周圍的世家子出身校尉皆是大聲呼喝,以壯君威。

  姬子昌有些艷羨地看著那里,道:“真是厲害啊。”

  “天子秋獵,本來就是天子展露勇武之氣的時候,我卻不如他們了。”

  旁邊文官們都還在,文靈均穿著有麒麟暗紋的文官服飾,配飾在遠處,看著那華蓋之下的落寞青年君王,嘆了口氣,視線從姬子昌身上移開,看向那在獵場馳騁的三人。

  他們都不擔心,陳鼎業這里有那兩個陳國藏書閣里碩果僅存的老族老;應國姜萬象則有天下第一神將姜素,李觀一的話,那位劍狂雖然老去,卻還沒死。

  都不必擔心誰人暴起殺死對方。

  這只是在較技,在拼斗勇武。

  猶如一千多年前,赤帝時代之前的那個諸侯爭鋒年代,就有諸侯為了宣揚武功,而去以力量扛鼎,最終卻承受不住那東西,被硬生生砸死。

  這亂世之中,君王的武勇豪邁,也是立足的根基。

  所謂耀武,揚威。

  秋獵就是要后輩天子記住這一點。

  不可失去武勇。

  風嘯道:“只是不知道,到底誰能贏了。”

  他是來偷喝御酒的。

  文靈均輕聲回答道:“這根本無所謂誰贏,誰輸了。”

  這只是告訴天下世人——

  有此豪氣,有此膽魄,逐鹿天下之豪雄是誰!

  文靈均看著那邊的最后一位赤帝,心中唏噓嘆息,赤帝姬子昌本來應該作為這一場秋獵的真正主角,此刻卻要看著另外三個人去做這件事情。

  那里三人一番較技,未曾動了真火,只如炫耀武功一般從此地到那邊去,那神鹿驚悸,這三個不曾用弓的人在后面追擊,在這三人背后,千人呼和高喊,聲音如雷。

  神鹿越發慌亂奔逃。

  卻如同這亂世天下。

  眼見前面就是絕壁,一條瀑布從天而墜,如同白色匹練落下,砸落青石,激蕩起來水滴如同白玉珠子無數。

  姜萬象大笑道:“罷罷罷,今日足夠了,來!”

  “最后一箭,卻要看看,誰人能勝!”

  他把手中兵器一拋。

  自有應國戰將幫其拿住了,陳鼎業同樣如此。

  李觀一手中的猛虎嘯天戰戟重又化作了那破云震天弓,三人皆齊齊拉開戰弓,鎖定那跳躍起來的神鹿,縱然只是個秋獵,卻也代表著某種可以對外宣傳的天命。

  軍中的士兵們需要這樣的東西,所謂的大勢在我。

  天下人也需要這個。

  姜萬象,陳鼎業看著這一次來此的最后目標,然后皆拉開了戰弓,箭矢鎖定那神鹿,神鹿倉惶恐懼,而所有人的目光也落在這三人手中的弓箭箭矢上。

  就在這時候,李觀一卻忽然轉過弓來,破云震天弓上,竟然一口氣架著了十余枚箭矢!

  他轉身,箭矢直接指向了那些宗室世家子弟。

  在那一瞬間,這些人臉上恐懼,茫然,不敢置信。

  李觀一的元神鎖定了那些姬子昌說出的可殺之人。

  弓弦震顫的聲音炸開。

  一瞬間十余枚箭矢齊齊射出!

  血水落下,中州赤帝一脈,皇族宗室分脈的各脈家主被殺,鮮血瞬間散落于地,這十幾人翻身落馬,砸落在地上,錦衣玉食喂養出來的血液浸入了大地之中。

  一片駭然。

  這些人當然有他們的立場,這些人當然有他們的善惡。

  這些人當然有他們的覺悟。

  李觀一也有。

  且來相殺。

  剎那之間的血腥氣味洶涌,周圍眾人齊齊死寂,高應舉面色煞白。

  此人當真敢當眾殺人!

  李觀一看向那邊的姬子昌。

  如此,宗室各脈,再也沒有能夠鉗制姬子昌的那些所謂的叔父,叔祖長輩;姬子昌給他三千萬兩白銀,那么李觀一就給他最后一頓痛痛快快,不必被拘束的時光。

  投桃報李。

  以豪氣對豪氣。

  至于秋獵……

  李觀一背對著那斷裂懸崖,抬手讓那神兵化作了光芒散去。

  神鹿躍出了懸崖,姿態華美,兩枚箭矢在空中要射中這鹿,卻忽然一股烈焰騰空炸開,這垂落下去的小瀑布竟似乎被煮沸了一般!

  轟!!!!

  大片大片的火焰幾乎是朝著天空中飛騰。

  白色水蒸氣騰騰往上。

  化作了一道橋梁,架在這兩邊的斷崖之上!

  兩根箭矢直接被融化,那鹿沒有中箭,卻還是慘叫一聲,卻已沒有了性命,但是卻不是被箭矢所殺,卻是被一只異獸所殺。

  那異獸身披赤色鱗甲,頭如龍角,腳踏烈焰,就踏在這烈焰焚燒瀑布所化的水氣橋梁之上,一步一步走來,鱗甲震顫,隱隱有肅殺之感。

  一搖頭,那一頭華美的神鹿,就落在李觀一身邊。

  那異獸在秦武侯身后站定了。

  本來是金紅色的瞳孔徹底化作了金色,張開口的時候,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喉嚨里如同巖漿一般的恐怖存在,呼吸的時候,白色的霧氣晃動。

  火麒麟!

  陳鼎業,姜萬象都緘默下來,看著李觀一腳下的神鹿和他背后的火麒麟,李觀一伸出手撫摸麒麟,看向被殺死的那十七位宗室支脈首領,那把當代赤帝當做傀儡,玩物一般的‘長輩’。

  李觀一道:“當真是好孽畜。”

  李觀一抓著了這鹿,早就已經有侍衛們拍馬遠去,手中握著代表著李觀一的猩紅色麒麟云紋戰旗,騎著快馬狂奔,大呼道:“秦武侯,開府儀同三司,天策上將軍李觀一狩得神鹿!”

  “秦武侯,開府儀同三司!”

  “天策上將軍!”

  “李觀一,狩得神鹿!”

  如此三呼,姬子昌松了口氣,臉上帶著一絲絲疲憊的,卻又無可奈何的自嘲的微笑。

  就算是把李觀一當做了至交好友,可是自己的好友崛起,卻是踏著赤帝和自己的臉面走出這一步,走入天下。

  即便姬子昌已經算是個心胸開闊的人。

  心底里也不好受。

  眾人簇擁著李觀一,陳鼎業,姜萬象來了,早有面色慘白的宗室之人踉踉蹌蹌過來了,哭嚎著道:“陛下,陛下,這逆賊殺死了,殺死了祖爺爺他們,殺死了叔父……”

  姬子昌先是驚愕,然后心底閃過一絲絲痛快。

  殺得好!

  殺得好啊!

  李觀一站在姬子昌身前,道:“這鹿卻是好孽畜,生得華麗,一雙角又大又銳利,如趙侯,吳侯等一十七人,竟然不幸,被這鹿角撞死。”

  被鹿撞死了十七個三重天的武夫?!

  這樣的話誰信的?

  那宗室子弟不甘大喊道:“你在開什么……”但是他還沒有落下,就看到了姜萬象笑起來,這位應國大帝痛快道:“秦武侯說的對,確實是被這鹿撞死了。”

  陳鼎業道:“確實如此。”

  于是剩下的千人,包括有世家子弟,宗室子弟,竟然都低下頭來,都說著那李觀一說的是對的,還要感謝這位秦武侯殺死了這鹿,為那十七個人報仇。

  那宗室子弟神色僵硬,看著秦武侯站在那里,背后千人旌旗烈烈,麒麟在旁邊踱步,他站在那里,就仿佛天都塌下來了,可是,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殺死了足足十七位宗室長輩,竟然一句話就過去了?

  這一瞬間,包括姬子昌,包括高應舉,以及世家,宗室的年輕一代人在內,終于明白了,什么是大勢,以及這人當日所說的,我就是大勢是什么意思。

  這便是潛龍騰空的大勢啊……

  哪怕是這樣一句話,誰都知道是假的,可沒有人敢說。

  姬子昌心中嘆息。

  然后他看到李觀一抬起手,抓住那神鹿,雙手托舉神鹿,放在了姬子昌的身前,姬子昌怔住,看到眼前的李藥師微笑對他道:“今日我僥幸,狩獵此鹿。”

  “天子秋獵,四海升平。”

  “當獻給陛下!”

  姬子昌微怔,他看著這個少年,想到了初次見面時候,這家伙拿走了自己的果酒,說要給自己一個禮物。

  姬子昌失笑,頓了頓,他忽然大笑起來。

  好禮物!

  他心里想著。

  天子最后的秋獵,因此而保持了最后的尊嚴,李觀一不是其他那些人,這個‘權臣’在自己崛起之前,給姬子昌和赤帝一脈留下了最后的體面。

  是日,天子狩其鹿!

  乃大宴諸侯,世家,百官皆有賞賜。

  天啟十一年秋七月初五,秋獵結束,四海升平,倉廩富足,學宮論道,江湖比劍,說不出的天下風流,帝國各方無戰事,歲歲和宴,日日安康,帝設宴百官,眾皆盡興。

  第二日。

  應國伐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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