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鯨客踱步從容,身法縹緲,只路過于此的時候,微微皺眉,自語道:
“那孩子從這里走過。”
“劍氣……,慕容龍圖?”
“但是,這里為何,還有一股如此惡臭的感覺……,生機過于濃郁,甚至于超過了海底百丈巨獸,生機過厚,幾乎有些讓人作嘔……”
“劍狂提劍去斬長生了……”
釣鯨客的視線掃過,然后并沒有什么興趣。
他性格狷狂自我,根本懶得去找劍狂和青袍的麻煩,釣鯨客的秉性,旁人只要不惹他的話,他也懶得去找人的麻煩,只是行了幾步,卻忽然發現周圍的環境變化莫測。
有種原地踱步的感覺。
釣鯨客有些煩悶,腳步微頓,淡淡道:“出來吧!”
前面一名老者從容而立,身子健碩,穿一身布袍,白發只隨意披在身后,筋骨粗大,眉宇飛揚,眼底也有三分狂傲,提著一根木棍,身邊氣機幽深,橫欄于銀發男子之前。
學宮陣道之首·陰陽家學派第二席。
司危!
這位陣道狂徒冷淡一笑,注視著那個當年擊敗了自己的武道傳說,道:“老夫等你許久了,釣鯨客。”
銀發男子道:“我沒空和你閑扯。”
“手下敗將,滾!”
司危本來就是學宮諸子之中,秉性最為張狂的,聞言怒極反笑,道:“好好好!”
“那就要先破去老夫的陣法,再口吐狂言!”
銀發男子著急去找女兒,但是他自小乞丐出身,性子狷傲,也從不肯和人解釋,以司危的出身,若是好好去說,司危大概率會先找到釣鯨客的女兒再來比斗。
可銀發男子只是冷笑,心底著急見女兒的情緒涌動,張口便是狂言:“來啊,老子當年敗你一次,今日就可以敗你第二次。”
“這一次,我要你爬出去!”
司危便是大怒。
陣法流轉,只是瞬間周圍就已出現兩座大陣。
然后將方圓數十里都籠罩其中,落葉紛飛而下,下落的速度也是越來越緩慢,如同落入琥珀之中。
卻說李觀一背著瑤光快步而行,他的氣息悠長,力量又足,哪怕是之前以《皇極經世書》為瑤光療傷,對于他的氣機也沒有什么損耗。
一路急行,很快從這一處林地走出,外面遇了漁民,少年客氣詢問了地方,才知道自己一路上悶頭前行,奔出去數十里,距離公孫世家所在不遠了。
李觀一身上多少有點銀子,這個時候也不是節省的時候,租賃一艘小船,和瑤光麒麟一起坐船前去公孫世家所在的城池,路上給瑤光療傷。
李觀一的手掌按在瑤光的手腕,內氣在少女體內流轉。
“嘖——”
“長生客的氣血,簡直是雞賊。”
李觀一為瑤光祛除毒素,卻發現了瑤光的身軀雖然頗為虛弱,但是其實經脈堅韌寬闊,在習武的天賦上一定很強,但是少女對于學武似乎是有本能的排斥。
李觀一就沒有詢問為什么,只是道:“好好休息一下,道宗前輩傳我的那幾篇皇極經世書,確實是玄妙莫測,再有幾日,就可以讓你傷勢痊愈。”
瑤光難得虛弱。
往日這少女在李觀一面前,總也是那種沉靜安然的模樣,年輕一代最頂尖的奇術手段,只要她想要避開危險,一切危機都難以傷害到她。
哪怕是一年多前,江州城那一場大局。
各方勢力角逐于其中。
這個少女竟然有本領提前發現不對,然后直接把嬸娘帶走,溜達出去,李觀一此刻才意識到,這個少女也才十五六歲,去年的時候才十四歲,或許正是因為有奇術在身,可避開諸災劫,才能保持一直的平淡從容。
也就是很有底氣的。
此刻被那青袍長生客反制,雖是沒傷了性命,卻也虛弱。
反倒是沒了那種一切在判斷內的從容平淡。
有了一種人的味道。
在船的那一頭,船夫起了個小爐子,用釣上來的魚,混著蓮子做了一碗湯,李觀一去說了頓好話,用自己帶的碗盛了一碗,銀發少女看了看帶來的蓮子湯。
銀發少女眨了眨眼。
啪嗒。
坐在那里,精致的臉上沒有半點感情漣漪,沒有語氣波動道:“我很虛弱。”
李觀一道:“是啊,所以才要稍微吃點東西,補一補。”
銀發少女看著他,嗓音寧靜道:
“喂我。”
李觀一:“…………”
少年人現在一身藍色道袍,去年剛穿的時候多少有些寬大的道袍此刻已是合身,佩戴松紋古劍,聞言只是笑起來,道:“好好好,我喂你。”
他拿起湯勺舀了湯,然后吹了吹,遞給瑤光。
這湯勺是瑤光自己用小木頭鑿出的,路上也帶著。
她的那個隨身大包裹是落入了水里的,只是李觀一還隨身帶著一部分東西,湯勺抵著瑤光嘴唇,哪怕是拿著食器,也能感覺到一種柔軟的觸感,少女淡紅色的唇柔軟地下陷,然后才慢慢啜飲著魚湯。
李觀一忽然感覺到一種投喂的快樂。
麒麟的尾巴啪啪啪地砸在船板上,瞪著眼睛看著。
不是,我的呢?
我的呢?
與此同時,正在互相拆陣的銀發傳說卻不知為何,覺得心中涌動出一種沉悶的煩躁感覺,那種煩躁感覺像是心里面在堵著似的,不痛快,極不痛快!
于是司危忽然感覺到壓力陡然提升。
那邊性子狷狂的武道傳說似是有些憤怒,出手越來越沉。
船只順著水行了一日,李觀一和瑤光閑聊,給瑤光療傷,忽見前面有大船徐行,船家發出陣陣驚嘆的聲音,那船頗奇特,卻是鐵甲船,吃水極沉,雖不甚大,卻極精巧。
上面帆上寫著文字。
公孫。
“是公孫世家,我們說的地方就是這里了。”老司命走之前和他們說了,讓他們兩個就在這里等著,李觀一把剩下的錢和船家結算清楚了,然后和瑤光一并追那船,長嘯道:
“前方可是公孫世家當面?”
李觀一雖只十六歲,但是一身內氣功夫極醇厚,之前又得到了那青袍長生客的一縷氣機,此刻生機綿延沉厚,氣息很長,這一聲如同龍吟虎嘯,遠遠傳開。
船只上似乎有人騷亂,有一名極美麗女子似乎驚訝,然后笑起來,然后高聲道:“可是道門學宮,道家學派,祖文遠祖老門下弟子,李師兄藥師當面?!”
李觀一定睛一看,這機關船上站著一位女子。
身量極高,眼睛明亮如同飛虹,穿著一身勁裝,手提長劍,英姿颯爽,正是之前在鎮北城當中曾經見過一面的,那位公孫世家年輕一輩最杰出者,江湖第七絕色,公孫飛雪。
李觀一道:“正是在下!”
“原來是公孫飛雪姑娘當面。”
公孫飛雪似頗為開心,道:“當日見到藥師世兄,奶奶也想要見見你的,可是鎮北城那一段時間亂得很,等到平定下來的時候,也尋不得李藥師世兄,沒有想到能在這里見面。”
“請上船來一見!”
這船上還有著幾位年輕一代的江湖俠客們,有男有女,卻都以公孫飛雪為中心,見她這樣贊許一人,本來心中都有些不開心,卻見那少年朗笑道:“那么,打擾諸位了。”
李觀一低聲道:“抓穩了,瑤光。”
銀發少女嗓音安寧,卻輕聲道:“背穩了,大宗。”
李觀一大笑,他在岸邊急掠,船只上眾人只見到那背著一個人的少年道人一下騰躍起來了,前方就是水面,有一名青年道:“不好,要落水了!”
公孫飛雪道:“且等著……”
那青年急切道:“還不趕快放下小船?!”
他還未曾說,那少年道人已落于水中。
內氣猛然炸開!
轟!!!
水波炸開漣漪,少年的腳踩著一朵蓮花葉,蓮花葉朝著下面陷下去,少年道人的道袍下擺翻卷,腳下的水流激蕩如白雪。
一尾鯉魚躍出水面。
少年道人踩鯉魚,內氣自足流轉入鯉魚體內,復又流轉歸來,氣息不絕。
一尾錦鯉翻騰入水,本來墜下的少年氣息騰起。
卻又飛身而上。
腳踏荷花,只數下,就已趕上了這大船,又一騰空,腳尖輕踩著這機關船一側,飛騰而起,鬢角黑發飛揚,腰間松紋古劍,道袍翻飛,俊逸瀟灑。
這般手段和氣度。
倒是讓那些江湖的年輕少俠女俠們一時失聲了下。
李觀一落足于甲板上,拱手笑道:
“李藥師,見過諸位。”
其余眾人回禮,公孫飛雪灑脫道:“藥師世兄的老師,是我家奶奶的至交好友,本來我該喚一聲世叔的,只是畢竟江湖兒女,就不這樣拘泥啦。”
“這位姑娘是。”
她看向虛弱狀態的瑤光。
瑤光低頭,兜帽垂下,藏在李觀一背后。
縮身子。
在全盛狀態,是年輕一代奇術拔尖兒的瑤光,自是有神性的淡漠和從容不迫;可是此刻虛弱的少女,這個年歲的性格還是占據了上風。
手掌蜷縮起來。
像是小貓的貓爪兒似的,在少年道人的肩膀上撓了撓。
‘我不想說話’
李觀一側身擋住眾人視線,笑容沉靜灑脫,道:“自是我的生死之交,之前受傷,不能對諸位見禮,我在這里,代替她賠禮了。”
有性子輕狂的青年笑著道:“嗯?有什么不能說的嘛?來,這位姑娘,在下萬明逸,不知道姑娘芳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么?”
他打算直接詢問。
卻被一把竹簫按下,
李觀一嗓音溫和道:“貧道說了,好友不喜外人。”
萬明逸是這一帶江湖劍派里的佼佼者,武功不差,又長得俊秀,世家出身,雖然未必有什么惡意,卻是素來我行我素慣了,說什么都非要杠上兩句。
唉?我就是覺得伱說的不對。
口頭禪就是非也非也。
那道人認真看來,萬明逸笑著要反駁,卻不知道為何,心中一滯,瞳孔劇烈收縮。
一種說不出的壓力出現在他心底,讓他說不出話。
竟是老老實實不再說了。
就連打算開口呵斥的公孫飛雪都疑惑,這萬家算是和公孫世家層次相差仿佛的江湖豪門,這位萬公子素來張狂,難得如此老實。
唯萬明逸額頭帶著一絲絲汗。
就在剛剛和這少年道人對視的一瞬間,他不知為何,心臟都狠狠跳動了下,周圍的空氣都壓下,那種感覺,讓他回憶起了年幼時候,那時候才五六歲的自己,去拜見一位積威已久的前輩,那是中原的武林盟主。
那種睥睨霸道般的氣息,當時就讓他老實得厲害,如今過去了十幾年后,這種感覺,噩夢般重新出現,甚至于,那一瞬間心臟的劇烈跳動,比起當年直面前代武林盟主還來得恐怖。
就仿佛面對的不是一個穿著漿洗發白的道袍,笑容溫暖溫和,客氣和善的少年道人。
而是一方雄杰霸主。
公孫飛雪把眾人一一介紹了,她確實是不知道李觀一身份,當日知道李觀一身份的陳承弼老爺子,最后硬生生是捂住了嘴巴,沒有和公孫無月炫耀。
公孫飛雪專門為瑤光空出一個上房,讓李觀一帶著她去休息,少女卻不想要在那里,覺得悶得慌,就在外面,只是寸步不離跟著李觀一。
李觀一和公孫飛雪閑談,隨口問道:
“公孫姑娘在這里是游玩風光么?”
公孫飛雪道:“倒也不是,一則是去拜訪幾位好友,做些縹緲閣的商事,另一個則是,江湖上有好大事,藥師兄知道嗎?”
李觀一道:“劍狂挑戰天下?”
那些年輕一輩的江湖人緘默。
之前要放下小船去接李觀一和瑤光的那個青年公冶伯虛道:“這,說起來倒也是對的,天下偌大,哪里有比起這更大的事情,可是,可……”
他哼哧哼哧了半晌,道:“這事也太大了。”
青年苦笑道:“這般事情,參與的都是這個宗師,那位祖師,我曾經見過一位劍客,只是看他握著劍的樣子,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是一定都不可能到他這個級別的。”
“那是方圓千里最強的劍客,八歲握劍,十三歲擊敗其父,十六歲出師,二十一歲已是一州最強,三十歲名動大河兩岸,而今五十七歲,功力深厚。”
“拼盡全力,只是在天下第一樓的青玉碑上留下了細若發絲的一個劍痕。”
公冶伯虛嘆息道:“我眼中,已是江湖劍客里面驚才絕艷的人物,這一輩子沒有輸過,也只是有了能去見劍狂一戰的資格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也說,后輩兒孫必要羨慕他。”
公冶伯虛說出來的實話,道:“是方圓三千里江湖門派,三十三世家的聯盟,要推選出之后五年的武林盟主,聽聞有幾位武道宗師要來。”
“只是此番,摩天宗似乎也打算插一手。”
李觀一道:“哦,是這樣啊。”
少年道歉道:“這樣大的事情,貧道確實是孤陋寡聞了。”
“無妨,李兄是道門祖老祭酒的弟子,此番忽然回到江湖,我看這個方向,也是打算要去學宮吧?你是學宮弟子,關心學宮即將發生的大事,倒也是理所當然。”
李觀一應下來,好奇詢問道:“公孫飛雪姑娘是縹緲閣閣主,不知道縹緲閣主做什么買賣?”
公孫飛雪灑脫一笑道:“世兄喚我飛雪就是了。”
“至于我縹緲閣的買賣,請看。”
她伸出手,自腰側拿起一物,卻是個鐵質機關,如同弩一般,但是一側存放弩矢的位置卻是個寬大匣子,公孫飛雪對轉旁邊的水面,叩動扳機。
一聲極清脆的聲音。
足足九根弩矢射出,在空中散開,籠罩了方圓數十米的范圍。
“這是我家的飛羽弩,一次可以擊九枚弩矢,每一枚弩矢的力度,比較單發的弩,威能稍弱,只有七成,但是籠罩范圍極大。”
李觀一的眼底亮起一絲絲火光,盛贊道:
“好東西!”
公孫飛雪微笑了下,將這弩放在李觀一的手中:“只需要五百兩銀,就可以有一把,行走江湖必備,乃是不錯的利器,就算是普通人,面對入境武者也可以趁其不備殺死。”
“很受那些沒有武功的游商喜歡。”
少年道人眼角抽了下:“多少?!!”
公孫飛雪微笑美麗,伸出手掌:“五百兩。”
李觀一倒抽一口冷氣。
不是,在這亂世里面,搞這種機關器械,這么賺的么?!
公孫飛雪又取出一物,道:“這種飛羽弩,是沒有武功之人喜歡的,至于武者,反應速度快,體魄強,則更喜歡另一種。”
她取出一弩,對準旁邊水面,叩動扳機。
一枚弩矢飛出之后,竟然不停,第二枚弩矢也飛出。
一口氣射出九枚弩矢。
是機關連弩。
李觀一的眼睛都要亮起來,道:“此物,若是可以擴大化建造就好了。”這句話說出,周圍的那些年輕一輩武者都愣住,公孫飛雪笑容不變,只是笑道:
“藥師兄說什么。”
“這樣的連弩,小些的話,江湖護身恰好,制造太大有什么用?行走江湖不便,又不是兩軍對壘,做出這樣大的弩,有什么用?”
女子輕描淡寫地把連弩拿回來。
然后自然介紹其他弩矢種類。
其中有弩矢的矢頭有雙層結構的,射中敵人之后,弩矢內部會有暗機關進行一次擊發,內部的暗機關是以燧石磨礪的針,藏匿了火油,助燃粉,可以炸開一團火。
“就算是三重天,內氣化甲的武者也要嚇一跳。”
“二重天的武者不小心也得受傷。”
“還有破甲弩。”
第一層弩只能刺入甲上,難以入皮肉,這個時候靠著撞擊,會讓弩內部藏匿的牛毛針刺入血肉,上面淬毒,是專門針對甲士開發的兩種弩矢。
效果讓李觀一的眼睛都亮起來了。
幾乎要讓李觀一有小鹿亂撞的感覺了。
可是價錢立刻讓少年眼里的光都死掉了。
心里面的小鹿直接就死了。
那位縹緲閣的少閣主嘴角勾起,帶著一種絕美卻又狡黠的微笑道:“藥師世兄,買一點吧?你武功很強,但是若是遇到甲士的話,以劍破甲,還是有些累的。”
“買一點,我可以給你些折扣……”
李觀一咧了咧嘴,少年伸出手。
然后理不直但是氣很壯地回答:
“窮!”
公孫飛雪瞠目結舌。
然后笑得花枝亂顫,她伸出白皙手指擦過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然后把手里的連弩塞到李觀一的手里,道:“這樣的話,那這第弩就送給你了。”
“不行了,你可是祖老的弟子啊,祖老一生不曾缺過錢,你,你…”
她笑得忍不住,取出一個機關鳥,不知道怎么做的。
這機關鳥振翅,竟然就這樣飛走了。
公孫飛雪注視著李觀一,眸子彎彎,含情脈脈,嗓音溫柔動聽:“僅需一千五百兩……”
“道長。”
李觀一眼觀鼻,鼻觀心。
這一刻,江湖第七絕色美麗的面容在他眼里,難以泛起半點漣漪。
可惡,為什么這么貴?!
公孫飛雪笑得花枝亂顫,好不容易忍下來了,才道:“是告訴奶奶,世兄你來了,放心,我這里的機關,奶奶那里更多,定可以給你送一套新的。”
這一艘機關船舍了其余的目的地,只是奔著公孫世家前去,李觀一和瑤光坐在船尾看風景,諸多年輕的俠客們,沒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做,只是坐在另一個位置上。
飲酒吃蓮子,談論江湖上的各種大事。
說中州的天子巡狩,劍狂江湖。
說之后即將發生的武林盟主,以及猛龍過江的摩天宗。
公冶伯虛道:“聽聞那位老宗主,似是得罪了江南的麒麟,這才想要進一步擴張自己的勢力,為的是保全自己,所以摩天宗這樣的陳國江湖北方大宗,才會把手伸過來。”
李觀一:“???”
少年道人轉過頭去,對瑤光輕聲道:“不是,他圍殺我,怎么還說是我要欺負他似的?”
銀發少女眸子安靜,只是身子晃了晃。
那邊眾人聲音繼續:“麒麟啊……那也難免他這樣驚慌,麒麟李觀一,年紀那么小就拿下了陳國大祭的第一人,十五歲就擊敗了不動明王尊大將,橫跨萬里,轉戰諸州郡。”
“席卷天下如卷席,才十六歲,名動四方,稱秦武侯。”
“聽聞麒麟的軍隊正前往中州,秦武侯也在其中吧。”
公孫飛雪遺憾道:“可惜,若非是家中的事情,我也想要如江湖武者一般,溯流而上,去學宮見秦武侯李觀一風采了。”
銀發少女眨了眨眼,卻似不開心。
伸出手戳著李觀一的臉頰。
李觀一忍不住被逗笑。
萬明逸不愉地道:“你笑什么?難道覺得我等說秦武侯的事情錯了?”
李觀一回答道:“沒什么……”
他伸出手抓住瑤光的手掌,回答道:“只是秦武侯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又窮又慘,都是運氣,江南沒有吐谷渾,霸主,赤帝這樣的人物,才讓他起來了。”
萬明逸冷哼一聲。
瑤光似乎是困倦了,一只手拉著李觀一的袖袍,蜷縮著身子,輕輕靠著少年道人的肩膀,麒麟藏在身旁,銀發少女拉了拉李觀一的袖子,嗓音沒有什么漣漪,安靜道:
“想要聽曲……”
這已是這個很少有情緒波動的少女在撒嬌了。
那少年道人拿起竹簫,湊在唇邊,看著水波漣漪,荷塘的花已謝了,只輕吹奏竹簫,這把神兵聲音清幽,遠遠傳出來,那邊的公孫飛雪等忽然聲音微頓。
他們的視線下意識偏移,看向那邊的少年人,周圍的荷塘,已經凋謝的花朵竟然重新展開,花開清幽,水波漣漪,錦鯉飛騰起來,銀發少女安靜,藍衫道人垂眸,鬢角發梢微揚。
風采卓然,似神仙一般。
萬明逸微怔,看著李觀一,心中忽然有個念頭在瘋狂涌動。
總覺得他應該知道眼前這李藥師是誰!
是誰?!是誰!
可是腦子卻似乎本能抗拒在這個時候回憶起來似的。
很熟悉,但是死活想不起來。
就好像本能和直覺把記憶死死堵住了門。
李觀一感覺到,瑤光的傷勢竟然迅速恢復。
只就在這竹簫聲動的時,已抵達了這公孫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