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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一代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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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朝陽的上一部作品《獵人安布倫》于93年第3期的《當代》,距離《人間正道是滄桑》的發表已經過去了接近兩年半時間。

  對于別的作家來說,兩部長篇作品之間相隔僅兩年半,絕對要算是高效率的創作了。

  可林朝陽不同,從他邁入文壇就以高產而聞名,每年一部長篇小說幾乎已經成了常態,讀者們也早已習慣了他的這種效率。

  這次《人間正道是滄桑》暌違兩年半才發表,讀者們早已翹首以盼。

  《人民文學》為了這次的專號準備充分,不僅提前打了,還特地向幾位知名評論家約了評論稿。

  要評論首先得看過稿子才行,這相當于提前在私下辦了個作品研討會,可見《人民文學》方面對這部小說的重視和認可。

  事實證明,《人民文學》的做法無比正確。

  這一期專號上市僅五天時間,首印的40萬份雜志便被各地讀者搶購一空,各地書店、郵局的訂購消息不斷涌入雜志社。

  國內的文學期刊行業自85年之后便一直在走下坡路,到如今哪怕是《人民文學》這種代表性的文學刊物,每期也不過三四十萬份銷量而已。

  并且這一期專號還有個不同的地方是在于,因為是八十多萬字的內容一期發表,專號的定價比往期貴了很多,相當于很多大部頭長篇小說的價格。

  往期的一個多月才能賣三四十萬份,現在首印就40萬份,程樹榛覺得他的決定已經算是有魄力了。

  但現實還是給了他一個驚喜,40萬份雜志在不到一周時間內售罄,再一次證明了林朝陽在讀者當中的號召力。

  加印的雜志陸陸續續發往各地,《人民文學》雜志社內一片喜氣洋洋。

  不提什么影響力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這期專號上市后,百萬份銷量只是保底,創造的效益恐怕要抵得上他們雜志社一年的辛勤勞動。

  這讓大家如何能不喜悅!如何能不激動!

  而跟《人民文學》雜志社一樣高興、激動的還有國內的文學評論家。

  10月27日,當期《文藝報》出刊,知名評論家陳涌文章——《天若有情天亦老,高于歷史的“人性史詩”》

  文章稱《人間正道是滄桑》是一部以中國GM史為經線、以家族命運為緯線的史詩之作,通過楊、瞿兩大家族的糾葛,將個人命運與家國巨變熔鑄成一曲磅礴而蒼涼的時代交響,其藝術價值與思想深度冠絕當代。

  這篇文章發表后,迅速引起了國內文學界的討論和關注。

  三日后,又有《光明日報》員文章《理想照耀中國——讀<人間正道是滄桑>有感》。

  文章寫道:

  《人間正道是滄桑》的精彩之處便在于,它寫出了無數為理想而沖鋒陷陣的英勇身影。

  在這些英勇的身影中,有人拜倒在現實面前,淪為權謀的工具;

  有人為信仰而殉道,肉體雖消逝,卻成為GM的永恒符號;

  有人從始至終堅守心中的理想與信念,闖過刀山火海,帶領著孱弱的中國走向了勝利的彼岸。

  權威媒體的高度評價既是對《人間正道是滄桑》小說本身的肯定,也是對小說所表達的歷史觀和價值觀的肯定。

  這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人間正道是滄桑》在對GM史的描述并非如很多建國后的文藝作品一樣,臉譜化的將KMT打成徹頭徹尾的大反派。

  如小說中的楊立仁,他早年懷抱救國熱忱刺殺軍閥,卻在權力異化中淪為權謀工具。

  其人物的復雜性完全顛覆了傳統近代抗戰、解放戰爭題材小說中反派的臉譜化塑造,讓讀者既能共情他的執著,又痛惜其階級局限。

  小說以細膩又深刻的筆墨塑造了一批初懷理想信念,而后在權力斗爭中迷失自我的人物形象,讓人讀完不禁唏噓感嘆。

  除了楊立仁這一派的KMT高官形象,小說中還塑造了如瞿恩這樣為信仰而殉道的理想主義者,還有董建昌這樣“誰贏幫誰”的市儈形象……

  如此多立體、豐滿、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貫穿于整部小說之中,以人物命運的跌宕起伏串聯起中國近代以來的時代洪流,讓小說充滿了獨立于歷史之外的人文情懷。

  正如小說發表后有熱心讀者為《人民文學》雜志社所寫信中所強調的那樣:它的價值不在復述歷史,而是在讓讀者看見了歷史中人的溫度。

  連續兩家重量級媒體對《人間正道是滄桑》的高度評價,掀起了文學界對這部小說的關注。

  不僅是文學界,《人間正道是滄桑》在文藝界和官方媒體也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著名畫家吳冠中在到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演講時,專門提到了這部小說,評價這部小說是“方之歐西,雖有巴爾扎克、司湯達未懇輕讓”。

  此話一出,引得在場眾多學子嘩然。

  巴爾扎克、司湯達那可是文學大國法國最頂尖的文豪,吳冠中拿這兩位被國際文壇所公認的文豪與林朝陽相提并論,評價之高令人震驚。

  有學子認為吳冠中言過其實,林朝陽雖然是國內第一流的作家,但距離歷史上那些真正的文豪還有不定的差距,至少他的作品還未經過上百年時間的考驗。

  也有學子才讀過林朝陽的《人間正道是滄桑》,對吳冠中的說法非常認可。《人間正道是滄桑》皇皇巨著,讀過的學生無不為之深厚的藝術魅力所震撼。

  吳冠中對《人間正道是滄桑》的高度評價在學生們中間引起了不小的爭論,但跟文藝界對這部小說的評價,卻又算不得什么了。

  發表一個多月后,《人間正道是滄桑》在國內文化界所引動的浪潮也開始向香江、灣島文化界,以及海外華人、留學生階層不斷蔓延。

  12月月初,《香江文學》率先在雜志上發表文章向香江讀者推薦這部小說。

  《人間正道是滄桑》中人物的命運,始終在主義信仰與血緣倫理的撕扯間搖擺。

  楊立青加入GCD時對瞿恩說的“我信主義,但更信你“,道出了這部小說的核心悖論:當抽象意識形態需要具體肉身作為載體時,信仰便不可避免的被情感綁架。

  這種現代性困境,使小說超越了傳統革命敘事的善惡二分法,進入古希臘悲劇的宿命論范疇,也將小說的境界拉升到了偉大與不朽的境界。

  《人民文學》的海外發行區域涵蓋了香江,但除了一些專業從事文學創作和研究的從業者之外,歷來很少有香江讀者關注。

  又經過媒體的傳播,讓許多讀者都了解了林朝陽的新作竟然刊登在了最新的《人民文學》上,迅速帶動了《人民文學》在香江地區的銷量。

  不到一周時間,《人民文學》10月專號在香江銷量就突破了2萬份。

  放在平時,《人民文學》在香江每個月也就幾百份的銷量,一部《人間正道是滄桑》直接讓雜志賣出兩年的量來。

  香江、灣島兩地文化、經貿關系向來密切,在許許多多購買香江發行的《人民文學》專號的讀者當中,也不乏灣島讀者。

  《人間正道是滄桑》講述了從民國到抗戰再到解放戰爭的近代史,灣島的很多讀者,尤其是文化界對于這樣的內容其實也非常感興趣。

  透過這些讀者的私下夾帶,《人間正道是滄桑》很快便傳入了灣島。

  林朝陽的作品引進島內已經有多年,早就積累了一批忠實讀者,不僅是在普通讀者階層,在島內文化界也是如此。

  之后島內又有如《人間》副刊等多家媒體發表了對《人間正道是滄桑》的正面評價,稱之為“一代奇書”。

  隨后這些言論便在島內文化界不斷蔓延傳播,《人間正道是滄桑》也引起了灣島主管部門的注意,很快便對這部小說實行了軟性封殺。

  此事迅速引起島內諸多文化界人士的不滿。

  許多文化界人士看官方的態度知道這部小說肯定是引進無望了,又想一睹為快,直接促成了《人民文學》10月專號被夾帶入島的風潮。

  期間《人間正道是滄桑》在港臺地區引發的熱烈反響被媒體轉載回內地,助長了小說在內地本就火熱的輿論影響力。

  發表兩個多月后,《人間正道是滄桑》成功在兩岸三地引起了轟動。

  轉眼元旦已過,林朝陽啟程前往日本東京。

  今年是林朝陽(日本)文學研究會成立十周年,研究會每年都會在元旦過后舉行大會,近藤直子早在10月份就聯系了林朝陽,希望他能夠出席今年的大會。

  飛機落地東京羽田機場,近藤直子和藤井省三帶了幾個研究會的元老站在通道口接機,還特地準備了鮮花,場面熱烈。

  近藤直子等人接機開的是一輛考斯特,上了車后路上閑聊,藤井省三提到了《人間正道是滄桑》。

  河出書房在帶回了這部小說的手稿后,便籌備小說的翻譯,他們把這項工作交給了藤井省三,他最近正在研讀這部小說。

  “林桑的新書真是令人嘆為觀止,浩浩蕩蕩八十余萬字,不僅是一部書寫歷史的史詩之作,更完成了自我的超越。

  上一次閱讀您的作品有這種感受,還是在《闖關東》的時候。

  甚至我認為《人間正道是滄桑》的藝術魅力還要強于《闖關東》,您的這部小說看似寫的是家國巨變,民族興旺,實則隱藏了一個更深的命題,所有人物的命運最終指向了一個哈布瓦赫式的集體記憶難題。

  當一切成為過去,萬事滄海桑田,所有主義、理想的圣殿終將忐忑,唯有人類本能的生存意志在廢墟上生生不息。

  這是對20世紀中國的悲愴祭奠,也是為所有被時代所碾碎的個體靈魂所豎起的一座紀念碑。”

  藤井省三急切的闡述著他對《人間正道是滄桑》的理解,這其中既有對小說本身的喜愛,也是因為難得見到林朝陽一面,迫不及待的想跟他這個作者交流想法。

  他對小說的評價很高,但又與林朝陽在國內所聽到的聲音很不一樣,因而林朝陽頗有興致的與他聊了一陣,藤井省三又請教了一些他對小說中的內容感到困惑的地方。

  《人間正道是滄桑》對中國近代史采用了白描的方式進行書寫,多數人物都確有其原型。

  小說中所涉及到的近代歷史人物、事件以及背后所隱藏的脈絡對于藤井省三這個外國人而言,確實是有些難度。

  林朝陽給他簡單講了幾個問題之后,藤井省三感嘆著說道:“要想讀透這部小說很不容易啊,越了解越發覺它的博大精深。”

  林朝陽笑著說道:“其實也沒什么,主要是你缺少對中國近代史的了解。”

  他的態度輕松,藤井省三卻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低頭鞠躬道:“多謝林桑的指點,我會認真學習中國的近代史,將這部小說盡善盡美的翻譯出來。”

  林朝陽先是愕然,隨即笑了笑,習慣了國內那種隨意的處事方式,跟藤井省三他們這些日本人相處,需要轉換一下心態。

  考斯特停在了東京都千代田區五番町的櫻門會館門前,櫻門會是日本大學的校友會,也是日本國內最為知名、規模最大的四大校友會之一。

  并且在五番町這里設立了常駐機構,不僅有舉辦活動的場地,還有住宿,這些年來林朝陽(日本)文學研究會大多數的會議都是在這里舉辦的。

  一行人到會館已經是九點多了,眾人告別了林朝陽各自離去。

  在櫻門會館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林朝陽用完早餐時,近藤直子已經等在了會館大堂,她身邊除了兩位學生,還有一位年紀與她相仿的中年女士。

  “近藤女士早!”

  “林桑早!昨晚睡得還好嗎?”

  近藤直子把身旁的女士介紹給林朝陽:“這位是大井物產的大井惠子女士。”

  林朝陽想起了以前跟近藤直子的通信,里面提到過一位研究會活動的女企業家,就是眼前的大井惠子。

  這應該算是研究會的金主爸爸了。

  林朝陽笑著跟大井惠子打了個招呼,又說道:“感謝大井女士一直以來對研究會的。”

  大井惠子見到林朝陽有種見到偶像的驚喜,“能為林桑的作品在日本發揚光大盡一份力是我的榮幸。”

  “惠子女士酷愛文學,今天是特地為了來聆聽您和健三郎先生的交流的。”

  在來日本之前,林朝陽的行程就已經定好了。

  今天上午,日本大學方面特地邀請到了去年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大江健三郎跟林朝陽舉行一場交流會,并且早在一周前就已經做了預告。

日本大學的圖書館是日本高校界規模最大、藏書最多的圖書館之一,位于四樓的多功能廳今天被開辟為交流會場,門口的屏幕上列出了會議標題  ——《中日文學巔峰對話》。

  后面還跟著交流嘉賓的名字,看起來十分正規。

  林朝陽到了圖書館后見到了大江健三郎,客氣的握手寒暄。

  大江健三郎五十年代出道,1958年以一篇《飼育》一鳴驚人,獲得當年的芥川文學獎。

  此后陸續獲得過日本及海外的多個文學獎項,直到1994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更是將他個人在日本文壇的名氣和地位推向了巔峰。

  因為是成長于日本投降,美軍對日本實行軍事占領時期,大江健三郎一向主張反對侵略戰爭,也是日本國內知名的左派文人之一。

  兩人步入會場,林朝陽這張臉大學生們不熟悉,但大江健三郎早已因為諾貝爾文學獎成為了日本國內婦孺皆知的大作家。

  見兩人走在一起,學生們哪里還不知道這肯定就是今天的兩位主角了,現場頓時響起學生們自發的歡迎掌聲。

  大江健三郎很有風度的朝學生們揮了揮手,林朝陽也朝學生們點頭致意。

  來到臺上,向學生們自我介紹一番,近藤直子客串起了今天的主持人。

  “今天我們很榮幸的邀請到了大江健三郎先生和來自中國的林朝陽先生,兩位都是在本國擁有舉足輕重影響力的知名作家,并且也有很高的國際知名度。

  今天這場對話……”

  近藤直子坐在林朝陽和大江健三郎的中間做簡單的串場時,林朝陽的眼神隨意的掃視著交流會現場。

  才注意到今天不僅有數百位慕名而來的學生,前排還做了幾位舉著相機的記者,他赫然看到了朝日電視臺的臺標。

  他可不認為朝日電視臺會無聊到來報道日本大學內的交流會,哪怕對話的雙方都是知名作家,這想必又是陶玉書的操作。

  夫人這顆望夫成龍的拳拳之心,為夫感受到了。

  然后他的眼神又掃到了坐在前排的大井惠子,她的座位在第一排,并且角度也是最好的,果然是VIP待遇。

  “兩位里,大江先生寫作的時間早一些,從五十年代開始,林桑是從七十年代開始的。

  品讀兩位的作品,大江先生寫四國森林,林桑在《闖關東》和《獵人安布倫》里也寫過中國東北的家鄉。

  在這一點上兩位似乎有一種不謀而合的默契,你們認為這種地域性何以成為超越地域的文學能量呢?”

  近藤直子問出了今天交流會的第一個問題,林朝陽和大江健三郎謙讓了一番,由大江健三郎先回答了一番,接著輪到了林朝陽。

  他握著話筒,輕咳了一聲,“創作中帶有故鄉的元素是因為故鄉就是我們的底色,當我們長成大人,離開家鄉的那一刻起,故鄉就成了我們的精神原點。

  我想這就是為什么作家們都習慣于在作品中流露出對故鄉的眷戀的原因之一。

  另外我還有個不成熟的看法是,我讀魯迅先生的《阿Q正傳》,有個深切的感受是地域性從來不是封閉的,他在關乎我們每一個個體的同時,也是時代的反映。

  當我們要在作品中體現對現實和人間的關切,故鄉也就成了‘站在高處俯瞰人間’最有利的高點。”

  林朝陽的聲音沉穩而有力,不疾不徐,傳遞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極具思辨能力的回答讓坐在對面的大江健三郎微微點了點頭,在場有幾個學生似乎對他的回答非常欣賞,自發的鼓起了掌,帶動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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