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這半年的銷量,此次版稅結算林朝陽獲得了8.46萬港元的版稅收入,照比之前的數字是有所下降的,但也相當可觀了。
而且今年港元升值,8.46萬港元換算成人民幣的話大概2.55萬元。
僅僅三萬余冊的銷量,就給林朝陽帶來了近20萬港元,折合5萬多人民幣的收入,香江的版稅還是好賺啊!
感慨了一句,林朝陽接著看信。
說完了《梵高之死》的銷量和版稅后,董橋竟然在信里提到了《闖關東》。
“半月前欣慰近幾月文兄新作《闖關東》已于內地發表,轟動華夏,一時洛陽紙貴,迅速暢銷南北,特請友人代購一份《花城》。
拜讀之后驚為天人,此作誠乃中國當代界一代奇書,具有豐贍的史詩品格……”
董橋的恭維很文雅,但顯然是別有目的的。
果然,在信的末尾,董橋提到了希望林朝陽可以將《闖關東》在香江地區的出版交給明報出版社。
看完了信,林朝陽沉吟了一陣,這會兒陶玉書正打算出門上班,見他看完了信就站在那里,便問道:“怎么了?誰寫的信?”
“明報出版社。《梵高之死》的版稅又要結算了,再就是他們想要《闖關東》的出版權。”
“你之前說他們版稅給的有點低吧?”
“是,所以我在猶豫。”
陶玉書攏了攏頭發,扎上皮筋,準備出門,“那你自己考慮吧,我上班去了。”
她說著出了門。
陶玉墨抱著小冬冬湊到林朝陽身邊,好奇的問道:“姐夫,你版稅又結算了?這回多少錢?”
“沒多少,兩萬多。”
平平無奇的話卻讓陶玉墨咋舌不已,兩萬多說的跟兩塊多一樣,她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接林朝陽的話。
于是她又換了個話題,問:“姐夫,那《闖關東》要出版,能給香江的電影公司拍成電影嗎?”
這幾個月來,她一有空就去光臨杜峰的錄像廳,對香江電影十分著迷。
“給香江的電影公司?”林朝陽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他們可拍不了這種東西!”
“哦。那《闖關東》要是出版了,肯定又不少賺。”
“嗯。”
林朝陽正在思考董橋的請求,心不在焉的應了她一聲。
又過了一會兒,他跟陶玉墨打了個招呼,直奔西單的電報大樓。
現如今接打電話是個麻煩事,短途的還好說,單位電話、公用電話麻煩是麻煩了點,但總有辦法。
長途電話,尤其是國際長途電話,打起來那真叫一個費事。
長途電話一般都得到大一點的郵局才能打,國際長途就更難了,只有電報大樓才能打。
而且因為人多、電話少,電報大樓的電話線路異常繁忙,經常堵塞。
以至于許多人想到電報大樓打國際長途聯系國外的親友經常要帶著午飯去排隊,一排就是半天時間。
除了時間成本,錢財耗費也貴,一分鐘十多塊錢,打個三五分鐘,普通工薪階層一個月的工資收入就進去了。
廣州靠近香江,《闖關東》在國內掀起的熱潮傳到那里倒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只是林朝陽沒想到明報出版社這么果斷的就提出了出版的事。
要知道《闖關東》在內地可都還沒出版呢。
但以明報出版社的摳搜風格,林朝陽當然不可能輕易答應他們。
更何況有了《梵高之死》在香江的順利出版,林朝陽也有了些名氣,這次又是董橋主動提出的出版請求,他自然不可能像上次那樣拿那么低的版稅標準。
來到電報大樓,排隊、填單子、交錢、等待……一晃都快中午了,林朝陽才打上電話。
寫信太麻煩,還是打電話快一點。
董橋接到林朝陽的電話表現的很驚喜,兩人閑話了幾句,董橋便談起了《闖關東》。
他知道內地通話不便,林朝陽能給他打電話,一定是要商議《闖關東》的事。
此前《梵高之死》出版,明報出版社給了林朝陽12的版稅率,這個標準在香江文壇不算高。
董橋跟林朝陽接觸了兩次,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也預料到了他肯定要提版稅的事。
只是林朝陽一下子將版稅標準提高到了20的水平,著實還是有些驚到他了。
香江出版市場因為規模較小,所以相對一些市場大一點的國家和地區,版稅率一直是比較高的,名家的版稅標準都在1520之間。
林朝陽一下子要到了頂格的標準,著實讓董橋感到了為難。
林朝陽也沒有與他糾纏,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非20版稅不談,態度十分強硬。
林朝陽絲毫不怕他的強硬態度會激怒明報出版社或董橋,大家在商言商。
既然以前你們以我沒名氣為由,敢開出5的版稅標準,那我現在喊個20也沒什么不合理的。
這種事當然不可能當場就定下來,董橋推說要考慮考慮,林朝陽便掛斷了電話。
打完電話一算賬,他交的那五十塊錢不僅沒夠,還得再補六塊錢。
林朝陽心里在滴血,就是為了電話費,這20的版稅率也一分都不能降!
又過了幾日,林朝陽接到了一通來自南方的電話,是花城出版社的李士非打來的。
《闖關東》成功發表,引起的轟動之強烈,在當今文壇實屬罕見。
接下來這段時間,花城出版社方面就要籌備的出版了,因此打算在七月末舉辦一場關于《闖關東》的作品研討會。
研討會舉辦地點在花城,但規格很高,李士非說了幾個擬邀請的名字。
若是人文社、燕京出版社這些大型出版社在燕京舉辦研討會,請到這些人出場也不算稀奇,但花城出版社處于廣東,能一下子請到這么多前輩耆老,這番誠意不可謂不大。
“廣東路途遙遠,你確定他們都能接受邀請?”林朝陽有些不確信的問李士非。
“為別的作品舉辦研討會也許他們不會來,但出席《闖關東》的研討會,他們一定會來。”
雖然李士非這話有吹捧的嫌疑,但林朝陽還是挺高興的,誰不愿意聽好話啊!
這次花城出版社舉辦的作品研討會規格很高,又涉及到了出版,林朝陽畢竟簽了版稅合同,這樣的場合他肯定要出席的。
答應了李士非的邀請后,林朝陽沒想到僅隔了一天,李翰祥突然跑到了他們家。
“你什么時候來內地的?”
“剛來幾天,劇本初稿寫完了,過來跟央視那邊談談合作的事。”
跟合拍公司鬧掰了之后,李翰祥便搭上了中國電視劇國際合作公司的線。
他的新片《火龍》改編自溥儀解放后娶的妻子李淑賢所著《他的后半生》,描述的是解放后曾經的皇帝溥儀作為普通人的后半生,以及他與妻子李淑賢之間的愛情生活。
聊了幾句電影的事,李翰祥突然盯上了他坐下的官帽椅,他摩挲著椅子的扶手,好似咸濕佬見了裸身美女。
官帽椅因其外觀與古代官吏所戴頂帽相似而得名,林朝陽書房里的這對官帽椅造型舒朗大氣,雕工精湛,品相絕佳,李翰祥看著怦然心動。
他最大的愛好就是明清家具,這兩年在內地拍戲,沒少撿漏。
“這椅子是黃花梨的吧?什么時候的?”
“明末的。”
李翰祥又起身湊近了端詳,“哎呦,保持的可真好。你就這么讓人坐著?”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是心疼之色,“我書房少有人來,你是第三個坐它的。”
李翰祥的手在椅子的如意形開光上撫過,眼中閃過貪婪之色,“這椅子跟著你真是暴殄天物,不如讓給我吧。”
面對他的無理請求,林朝陽只回了一句:“你人長的丑,想的倒是挺美!”
被林朝陽罵了一句,李翰祥并不惱怒,他提出這個請求就做好了被罵的準備。
可惜林朝陽拒絕的態度太堅決了,要不然他真想死乞白賴的磨一磨。
閑話幾句,林朝陽見他沒有走的意思,便問道:“你來不會就是這點事吧?”
“晚上請我吃頓飯,我就告訴你。”
林朝陽嗤笑一聲,“你蹭飯還蹭的理直氣壯。”
玩笑歸玩笑,客人來了吃頓飯是禮數,肯定不能怠慢。
為了李翰祥,晚上林朝陽多置辦了幾個菜,李翰祥吃飯無肉不歡,盯著桌上的一道紅煨肉吃的滿嘴冒油。
“輝仔之前還跟我說過,好多人都說你的廚藝好,后悔早點沒嘗到。”李翰祥嘴里嚼著肉,吃的眉飛色舞,又問:“你這肉是怎么做的?比酒樓的廚子做的還好吃。”
“好吃吧?一瓶西鳳酒煨出來的。”林朝陽有些心疼的說道。
招待李翰祥,林朝陽也算拿出了誠意。
紅煨肉以甜醬做調料,純酒煨之,出鍋后肉質紅如琥珀。
“……用水煨也行,不過得將水氣熬干。過程中不能起鍋蓋,要不然油脂流失,就會失了味道。
起鍋的時間也得恰到好處,早則黃,遲則紫,肉質發硬、發柴……”
李翰祥跟林朝陽的交往向來是隨意的,也很少因為他作家的身份對他有什么另眼相看的地方,但今天他聽著林朝陽的飲食經,心中不覺生出了幾分敬意來。
“你要是去香江,可以當個美食家了!”
林朝陽笑道:“香江美食家的門檻這么低嗎?”
“確實不高。都是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文人,真要說起對美食的見解,可能還不如廚子。”
林朝陽聞言點了點頭,不下廚房,可稱不上是美食家。
聊了一陣之后,林朝陽想起了下午的話題,問道:“你今天來還有什么事?”
李翰祥用筷子叨了一塊紅煨肉放進嘴里,慢悠悠的說了起來。
“上次《垂簾聽政》首映你沒來。下個月月初金像獎舉辦頒獎典禮,《垂簾聽政》這次得獎的希望很大,你是編劇,來參加一下吧。”
李翰祥口中的“金像獎”是香江電影金像獎,82年誕生,到今年才是第3屆。
《垂簾聽政》上下兩部,去年上映后占據了香江電影年度票房前五的兩個位置,觀眾反響強烈,電影評論界也好評如潮。
本次評獎,《垂簾聽政》入圍了包括最佳電影、最佳導演、最佳編劇、最佳男女主等八項獎項提名,可以說是這次香江電影金像獎的最有力競爭者。
林朝陽是電影的編劇,很有可能獲獎,因此李翰祥才會邀請他去香江。
“頒獎禮是幾號?”林朝陽問。
“8月4號。”
林朝陽月末剛好要去廣州開《闖關東》的作品研討會,兩者時間這么近,去一下也無妨。
他跟李翰祥說明了情況,李翰祥高興道:“好。那你到了深圳之后聯系我,我去接你。”
聊定了去香江的事,等吃完飯后,李翰祥離開。
林朝陽對陶玉書說:“月末你跟我一起去出門吧,到廣州逛一逛,再到香江去溜達溜達。”
“不行。編輯部的工作太忙了,我走不開。”
開年后王濛計劃著給《人民文學》搞個創作函授中心和副刊《人民文學之友》,眼看著八月份函授中心就要開辦了,副刊也要創刊,陶玉書是執行副主編,工作確實不輕松。
讓她這種卷王放棄工作去度假,那可能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受。
了解陶玉書的脾氣,林朝陽也就沒再勸。
這個時候陶玉墨抱著小冬冬湊了過來,“姐夫,姐夫,我沒事,你帶我去!”
林朝陽斜睨了她一眼,“你去?你去了誰看孩子?”
陶玉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