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林朝陽一改前一陣的狀態,坐在書桌前下筆如飛,揮筆不停。
上床時陶玉書問他:“我看你今晚寫了不少。”
“嗯,靈感充沛!”
充沛個屁!
他之前一直在磨洋工,恰好今天白天劉昕武的上門約稿算是給他添了一把動力,覺得進度抻的差不多了,才加快了速度。
“創作是這樣的。開頭總是需要一些深度思考,把想法都捋順了就好。”
陶玉書平時雖然也會給林朝陽上壓力,但同時也會注意他的創作狀態,時不時的就要和他交流交流。
周日這天,半個多月沒見的小舅子杜峰又來了。
林朝陽當他又是來找自己“潤色”情書的,兩人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女朋友追的怎么樣了?”
杜峰笑了笑沒說話。
“再給你來幾份情書?”
“不用了。”杜峰擺了擺手。
林朝陽以為是女朋友追到手了,哪知杜峰說道:“姐夫,我馬上去云南了。”
“云南好啊,四季如……”
林朝陽的話戛然而止,他反應過來,看向小舅子。
“去云南?”
杜峰故作輕松的點了點頭,“前線戰事正酣,我們這群文藝兵也不能吃干飯不是?”
“什么時候走?”林朝陽問道。
“后天。”
“這么快?”
“被我爸發配的。”杜峰苦笑,道出了實情。
“什么意思?”
“我談戀愛這事被隊長發現了。”
林朝陽問:“又不是學生,談個戀愛有什么的?”
“她才16。”
好家伙,你小子法外狂徒啊!
林朝陽沒想到自己差點成了杜峰這小子的幫兇,震驚過后,他又問道:“那去云南是咋回事?談個戀愛而已。”
“我爸不讓我找文工團的。你不知道,我們部隊里有些人,專門找文工團的女同志當兒媳婦。”
林朝陽意會的點了點頭,他還記得后世有部叫幸福像花兒一樣的電視劇,講的大概就是此類故事,杜峰父親看來是看不慣部隊內一些同志的作風。
“我爸說前線戰士正在浴血奮戰,我只知道談情說愛,一氣之下就要把我送到前面去。”
“你爸真舍得啊!”
嘴炮愛國誰都會,可真到上陣流血的時候又有幾人能奮勇上前呢?
這就是前輩們值得欽佩和敬仰的地方。
杜峰嘆了口氣,“他這輩子,刀山火海里過來的。從小我就沒見他掉過眼淚,我有時候都懷疑他心是不是鐵做的。”
他又說道:“不過我們只是去慰問,沒你想象的危險,真正危險的是戰士們。”
杜峰安慰著林朝陽,語氣卻逐漸低落,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林朝陽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只是拍了拍杜峰的肩膀,語氣真誠的說道:“等你回來了,請你喝酒!”
杜峰沉重的點了點頭,又從懷里掏出一條煙來。
“干啥?”
“謝謝你這個月老。”
杜峰朝林朝陽眨了眨眼,“我說我寫檢查,沒說我們倆不處了啊。”
林朝陽笑了出來,年輕人的愛情像突如其來的火焰,熊熊燃燒,你越是阻撓,越像火上澆油。有時候你放任他燃燒,燒著燒著可能激情一沒,倆人自己就斷了。
兩人聊完了天,杜峰出了房間,又將這件事告知了陶父陶母。
兩人雖然替杜峰擔憂,倒還算鎮定,陶玉墨這個小丫頭片子反倒是哭了。
別看她平時跟杜峰吵吵鬧鬧,可說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沒事,我就是去演出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危險。”
跟大家告別后,杜峰謝絕了陶母一起吃飯的邀請,跨上自行車,朝大家擺了擺手,故作瀟灑的離去。
這一天,陶家一家人都心情都有些沉重。
翌日上午,林朝陽準備跑去大教室蹭課,路過圖書館東側時又看到了朱光遣在跑路,看樣子老頭兒還真是風雨無阻,今天朱光遣身邊竟然還多了個金發卷毛小哥。
卷毛小哥身高一米八多,跟在身高還不到一米六的老朱頭兒身旁,有種莫名的喜感。
燕大一直都有外國留學生,平時在校園里時不時就會看到,不過林朝陽平時在圖書館很少能看到這群人的身影。
上課的時候,林朝陽聽中文系的學生在討論要不要去工人體育館看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的演出。
這兩年中美外交處于蜜月階段,前段時間老人家剛剛訪美,兩國的政治、經濟、文化領域都將迎來全面交流,波士頓交響樂團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進行訪華演出。
樂團先是在3月15日抵達了滬上,在滬上交流、演出了兩場之后,又飛到了燕京,前幾天報紙上就已經在報道這則新聞。
這些年國內的文化活動交流并不多,作為世界十大交響樂團之一,波士頓交響樂團訪華演出通過媒體的渲染在民眾當中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伱能搞到票嗎?”林朝陽問梁佐,剛才就他討論的歡。
“得搶才行,不好說。”
看個交響樂團演出還得搶票,這也就是前些年老百姓精神生活過于貧瘠的后遺癥。
林朝陽是想請陶玉書去聽聽音樂會的,他們夫妻倆平時很少有出門約會的機會,既然票不好搶那就算了。
蹭完課,林朝陽顧不得吃飯,先回圖書館。
剛一走到前臺,就見胡文瓊正跟一個老外雞同鴨講,老外正是林朝陽早上看到的那個金發卷毛小伙子。
燕大圖書館有不少高學歷人才,其中不乏會講英語的,胡文瓊的英語也不錯,但卻是啞巴英語。
小伙子的漢語也不熟練,發音不太標準。
兩人各說各的,胡文瓊急的額頭直冒汗也聽不明白,正打算去找人。
林朝陽聽了好一會兒,艱難的辨別出,說道:“胡姐,他好像是要找金瓶梅。”
“慶彭妹,懟懟懟!”
老外的散裝中文兒這會伶俐了不少,說著還要上來跟林朝陽擊個掌,這做派一看就是老美來的。
林朝陽的英語也就是四級水平,不過好在后世實用的機會較多,還算說的過去。
磕磕絆絆的跟老外交流了幾句,才知道他確實是美國來的留學生,英文名叫Matthew Mouw,他還給自己起了個中文名字,叫毛天賜。
“你可以叫我阿毛。”
阿毛?
林朝陽跟他握了握手,這個名字挺好,配合上毛天賜的發型,很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