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成軍從頭頂被撕裂到了肚臍,裂口之處,血肉生長延伸,筋骨纏繞打結,他的軀體正在迅速復原。
李伴峰再用東奔西走,迫使單成軍血肉不能往同一個方向發力,技法剛一用出來,單成軍的身體開始急速后退。
這個場面,李伴峰見過。
處于死心斷念之下的單成軍,在受到嚴重傷害時,會以極快的速度離開戰場。
上一次,李伴峰不了解單成軍的狀況,稍有遲疑,單成軍已經逃跑了。
這次李伴峰不想給他逃跑的機會,卯足力氣,且在身后追趕。
兩人一路跑出柳樹園子,來到了大街上。
街上有個賣烤地瓜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見單成軍在街上倒著行走,隨手抄起地瓜爐子,連炭帶火砸在李伴峰身上。
爐子好躲,李伴峰避開了。
炭火滿天飛,李伴峰也不躲了,帶著滿身焦煙繼續追趕。
一些炭火飛到了街邊,點燃了街上不少房子,一群人忙著救火,也不知道起火的原因。
兩個滿身是血的人在街上狂奔,一個倒著走,一個冒著煙,也不知是什么來歷。
過路的、擺攤的、看店的,都把手里活計停了下來,站在街邊看熱鬧。
修為不到一定程度,還看不見這兩人身形,只能看見地上突然多了一片煙塵和滿地血跡。
有個男子覺得好奇,他懷疑地上的不是血,想要上前摸一摸。
媳婦兒把他攔住了:「別亂碰,萬一有毒呢?」
「有毒怎地,我怕什么?」這男子是地皮二層的武修,尋常毒物放不倒他,他推開媳婦兒,到血跡上摸了摸,一臉興奮道:「這是血,真的是血。」
這一摸,可就壞了,單成軍的血不能摸。
碰了血的指尖,迅速失去了皮肉,露出了指骨。
男子淚流滿面,疼的連聲哀豪,可皮肉依舊順著指骨向上脫落,眼看蔓延到了整個手掌。
他媳婦兒從豬肉攤上拿了把切肉刀,一刀把他手剁了,這才保住他一條命。
「連血都這么厲害,剛才那兩個是什么人?」
「誰知道啊,咱們還是躲遠點吧,這樣的人,估計動動手指頭,咱就沒命了。」
害怕歸害怕,可還是有人忍不住伸著脖子看著。
單成軍轉過街角,遇到了一個書攤,從地上撿起一書扔向了李伴峰。
書頁散落,紙張變得極其鋒利,四下圍攻李伴峰。
李伴峰用步躲開書頁,街邊看熱鬧的被書頁砍傷了一大片。
單成軍路過茶攤兒,又拿起了一只大銅壺,壺里裝著滾燙的開水。
他正要把茶壺扔出來,李伴峰搶先一步,對著單成軍用了東奔西走。
單成軍抱著大銅壺摔在了地上,李伴峰趁機再用五馬分尸。
兩個人在街上停下來這片刻,終于有人看清了他們倆的身形。
單成軍的腦殼裂開了,腦仁都看得清清楚楚。
街邊的人嚇得直哆嗦,可就算嚇成了這樣,也忍不住多看一眼。
李伴峰有時候也想過這個問題,要是給看熱鬧的專門成立個道門,應該叫什么名字。
這個道門的修者一定很多,至少不比食修遜色。
頭殼裂開的單成軍,身體依舊在迅速移動,李伴峰接著追趕,兩人往來穿梭,跑遍了墨香店全城。
單成軍鉆進了一家書館,書館沒開張,里邊沒人,李伴峰且追了進去,兩人交手片刻,書館塌了。
一片廢墟之中,單成軍率先鉆了出來,轉身進了一家詩社。
李伴峰沒往詩社里追,這詩社是一座五層的高樓,吟詩作對之聲此起彼伏,要是詩社塌了,可難說要死多少人。
他在詩社外邊等了片刻,單成軍很快從詩社里鉆了出來,沖向了菜市場。
這也仗著李伴峰對單成軍足夠熟悉,他知道單成軍屬于無意識的奔逃,否則單成軍不會輕易從詩社里出來。
到了菜市場,單成軍不逃了。
技法失效了,單成軍清醒了過來,他之前設定的脫身地點就在這里。
死心斷念,是單成軍在危急關頭才用的技法,如果在死心斷念的狀態下,單成軍受傷過重,這就意味著他到了生死關頭。
因此他在技法之中加了脫身術,一旦受傷到一定程度,死心斷念的單成軍會迅速脫離戰場,沿著固定路線,抵達指定的脫身場所。
如果是在新地,單成軍會盡量選擇隱秘之處脫身,但在城市里,單成軍會選擇往人多的地方脫身。
能把單成軍逼到絕境的修者為數不多,這類人行蹤隱秘,不愿輕易出現在人前,單成軍一路往人多的地方沖,最后混在人堆里,大概率能輕松離開。
可今天他沒想到,李伴峰就這么一路追了上來。
這卻讓單成軍為難了。
要說打,他也不怕,可他也不愿意在人前拋頭露面。
「李七,咱們是不是換個地方再打?被這么多人看著不合適吧?」
轟隆!
李伴峰踩出去一腳,菜市場里沙塵彌漫,碎石翻飛。
這是提醒買菜和賣菜的,趕緊離開這地方,要是還想看熱鬧,后果自行承擔。
菜市場里的人基本都走光了,少數幾個實在舍不得本錢的,還在拼命拾攤子。
李伴峰把酒葫蘆放了出去,酒葫蘆對著這幾個攤販噴了幾口火,這幾個攤販再沒敢耽擱,抱上值錢的東西,撒腿跑了。
單成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口,轉而抬頭看著李七:「我是真沒想到,我能被你打成這樣?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李伴峰搖頭:「我說了你也未必聽得明白,你腦漿子都快晾干了,我還是再演示一遍給你看吧。」
單成軍把自己腦殼接在了一起,隨便在攤床上找了根麻繩,把腦袋纏上了。
「李七,咱們今天非得爭個生死,是吧?」
李伴峰搖頭道:「不用爭,你必須死。」
單成軍上下打量著李七,又往李七身后看了看:「你都傷成這樣了,小火車腿也了,你拿什么和我打?」
李伴峰笑道:「你用了死心斷念都打不過我,居然還在這說大話?」
單成軍從地上拿了個酒罐子,用酒水沖洗了一下傷口:「李七,我不是打不過你,我用死心斷念的時候,受傷到一定程度,自己就會離開戰場,剛才我要神志清醒,你早就死在我手上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和玉不琢都懂愚修技,要是不用死心斷念,我還得吃你們兩個算計,所以這場仗我確實不好打。」
李伴峰點頭道:「知道不好打就別打了,趁現在自行了斷吧。」
「不行,我舍不得死!」單成軍喝了口酒,把酒壇子往地上一放,「現在玉不琢不在這,你這愚修技應該沒那么到家,我也挺欣賞你這個后生,這樣,我讓你死的體面一點。
我三招之內弄死你,然后再弄死玉不琢,你們倆死后也是一對兒,你看怎么樣?」
「三招?」李伴峰挑起帽檐,「我給你三十招,看看咱倆誰死在前邊。」
說話間,李伴峰看了看單成軍身上的傷口,洗去了血跡的之后,能看的特別清楚。
單成軍的傷口愈合的很快。
李伴峰開啟了無形界線,開啟了高枕無憂,即便如此,他的愈合速度也趕不上單成軍。
這到底是什么技法?
單成軍拿了幾塊點心,塞進了嘴里,含混不清的說道:「李七,我再最后勸你一句,
我只是想來拿一塊契書,拿不到,我走就是了,為這事兒拼到你死我活,我覺得不值得。」
李伴峰想了想,問道:「你剛說的都是實話么?」
單成軍點頭道:「對呀,掏心窩子的實話。」
「在血牙山上不能說假話,是吧?
單成軍點頭道:「對呀!在血牙山上每句都是實話。」
李伴峰道:「那我問你,你傷口愈合的這么快,是不是和血牙怪有關系?是不是和食修有關系,你可千萬別說假話!」
「肯定有關系啊,血牙怪特別會吃,吃完了之后,她還能弄出來好東西,她給我弄過不少好東西,所以這事兒吧——」單成軍唻了口唾沫,看向了李伴峰。
「李七,你剛才又跟我用愚修技。」
「沒有啊!你多心了!」李伴峰一臉無辜。
「這里不是血牙山,你沒用技法,我為什么跟你說了這么多實話?」單成軍活動了一下手腳。
李伴峰道:「可能是因為你這人太實在了。」
單成軍點點頭:「說的沒錯,我是個實在的人,你們這些人的彎彎繞繞真讓我覺得惡心,咱們現在就打,說好了,三招我要你命!多用一招,都算我欺負你!」
話音落地,單成軍把手插進自己的傷口,斷了兩根肋骨,一手拿著一根。
李伴峰一臉驚駭:「你要缺兵器,旁邊有殺豬刀,不用這么作踐自己。」
單成軍提著肋骨,指著李伴峰道:「三招,就三招,你自己數好了。」
李伴峰在骨頭的斷茬兒上看到了鮮紅的骨髓,這和尋常人的肋骨不一樣,單成軍的肋骨,骨髓特別的多。
他的血液能入侵隨身居,他骨髓的成色只會比血液更好,這是李伴峰必須提防的。
是先發制人,還是等他一招?
李伴峰打算搶個先手,單成軍身形忽然消失了。
他身上可能有幻修法寶,也可能有別的手段,李伴峰立刻把金晴秋毫、洞悉靈音、百味玲瓏和趨吉避兇全都開到了極限。
兇險迫近,李伴峰先聞到了血腥味,后聽到了腳步聲,等看到身形時,單成軍已經到了韭菜攤子。
韭菜攤子離李伴峰只有五步遠,但這五步也足夠了。
李伴峰搶在前邊,用斷徑開路把韭菜排成了一行,擋住了單成軍。
單成軍也沒理解李伴峰的意圖,拿韭菜怎么可能擋得住他?
他扯碎了一大片韭菜,拿著兩根肋骨刺向了李伴峰的腦袋,李伴峰沒有躲閃,這一拳卻落空了。
他打不中李伴峰,李伴峰一腳端在他臉上,端得結結實實。
單成軍臉頰變形,起身再打,發現地上戳著兩根韭菜。
斷徑開路的目的,就是為了把這兩根韭菜立住,而今百步縱橫做成,李伴峰可以打單成軍,單成軍卻碰不到李伴峰。
單成軍低頭去摘韭菜。
李伴峰用鐮刀鉤進了單成軍的脊椎骨,手套趁機上前,奪走了單成軍手里的兩根肋骨沒有了武器的單成軍,拼了命把韭菜摘了下來,李伴峰用含血鐘擺,砍開了單成軍的腦殼。
還是就著剛才的裂痕砍的,畢竟剛剛愈合,也沒長結實。
之所以用含血鐘擺,是因為鐘擺會吸單成軍的腦髓,腦子都沒了,且看單成軍還能怎么打!
這也不好說,沒了腦子,他也許更能打。
不管怎地,先吸了再說。
鐘擺馬上要碰到單成軍的腦漿,李伴峰的手突然抬了起來,把鐘擺對準了自己的眉心,砍了下去。
眼看就要砍中,鐘擺拼命剎車:「主人,你這是做什么?」
李伴峰用左手抓住了自己右手,他也不想砍自己,可右手不受控制,力氣還比左手大。
手套意識到狀況不對,他繞到身后,發現李伴峰的右肩上插著一根骨頭,是單成軍的肋骨。
他趕緊把肋骨拔了下來。
可拔下來之后為時已晚,單成軍的骨髓已經滲入到了李伴峰血肉。
手套有些慌亂,一共就兩根肋骨,之前全都偷到手了,怎么這又冒出一根?
單成軍指了指自己肋下:「李七,你猜猜我一共幾根肋骨?就許你們騙我,不許我騙你們?」
單成軍是世上最早的武修,也是最強大的武修。
他能把任何東西變成頂級武器,如果他想用自己的肋骨戰斗,他不需要當著李伴峰的面,把肋骨準備好,想用的時候,他可以隨時拿。
可也正因為他在李伴峰面前摘了兩根肋骨,讓李伴峰產生了一個相對固化的思維模式,他認為單成軍的武器就是這兩根肋骨,把兩根肋骨收了,單成軍就沒有肋骨了。
所以他剛才少了些防備,被第三根肋骨偷襲了。
單成軍緩緩走向了李伴峰:「我說三招之內弄死你,摘韭菜算一招,插肋骨算一招,
還剩下一招,你猜我會讓你怎么死?」
李伴峰調整著腳步還想和單成軍打,可這個狀況該怎么打?
右手造反了,不僅不聽使喚,還時刻想要偷襲李伴峰。
滲入右肩的骨髓還在不斷擴散,如果擴散到了脊椎,李伴峰被控制的可就不只是右手了。
單成軍從肉攤上拿了把切肉刀,試了試刃口:「你剛才說得對,兵刃這東西有的是,
這切肉刀確實不錯,我就用這刀剁了你。
你說你這人怎么就不知好列,我說到此為止,你還糾纏不休,你自己什么成色,就敢和我糾纏?你知道能從我手上撿一條命,是你多大的造化?」
單成軍拿看切肉刀砍向了李伴峰的脖子。
李伴峰用步躲閃,右手一拉扯,哇步中斷,單成軍的刀還在脖子上。
單成軍在李伴峰脖子上開了口子,笑著問道:「疼不疼?」
刀鋒再次逼近,李伴峰用逍遙自在躲閃,右手猛然向前發力,帶偏了李伴峰的身體平衡,逍遙自在沒能成型,刀刃還在脖子上。
「我問你疼不疼?」單成軍在李伴峰的脖子上再開一道口子。
李伴峰想用走馬觀花和單成軍拉開距離,結果右腳絆了左腳,直接摔在了地上。
單成軍的骨髓加大了控制范圍,李伴峰的右腳也失控了。
李伴峰坐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單成軍一刀捅進了李伴峰的胸口:「問你話呢?啞巴了?你疼不疼?」
隨身居想沖過來把李伴峰接走,單成軍看著隨身居,露出了笑容:「你心疼了?想救他?來呀!」
李伴峰抬起左手,示意隨身居不要靠近。
單成軍提著切肉刀,蹲在了李伴峰面前:「你是想求個痛快,還是想多跟我聊幾句,
跟你聊天是個挺有意思的事。」
李伴峰笑道:「改天再聊,今天就到這吧。」
他一抬左手,一個物件突然打向了單成軍的眼晴。
單成軍一伸手把那物件接住:「到這時候了,還想著用暗器,我看看這是什么東西?
十攤開手心一看,里邊是一把鑰匙。
單成軍拿著鑰匙觀察片刻,咧嘴笑了:「這是小火車的鑰匙吧?」
李伴峰沒說話,他現在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鑰匙和單成軍身上。
單成軍拿著鑰匙,往遠處走了幾十步。
隨身居受特性限制,有追逐鑰匙而去的趨勢。
老爺子打開了氣閥,降低了汽壓,剎車卡死,不讓輪子移動。
單成軍走了回來,沖著隨身居笑道:「難受吧?不想跟我走是吧?你在這硬扛也沒用,等他死了,你還得歸我。」
隨身居應了一句:「歸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你配么?」
單成軍拿著鑰匙敲了敲李伴峰的臉:「他已經動不了了,你還護著他做什么?你現在就是把他收進車廂里,也是等著我弄死他。」
說話間,單成軍拿著鑰匙又往遠處走。
隨身居用極小的聲音對李伴峰道:「你放心,我扛得住,我都是裝樣子給他看。
一會兒我把你收進車廂,你帶我離開,咱們走的越遠越好。」
隨身居并非完全離不開鑰匙,李伴峰如果現在進入隨身居,他能用意念帶著隨身居走。
可李伴峰現在沒想走,他一直死死盯著單成軍。
鑰匙上有靈印,單成軍拿走了有靈印的物件,就該觸發玄光誅邪之技。
這個技法會讓李伴峰損失一些修為,但天光的強悍威力,也能重創單成軍。
單成軍能傷到什么程度,李伴峰不得而知,但這是目前能想出的唯一克敵手段。
關鍵這個技法李伴峰只學了一半,后一半只知道理論,沒實踐過。
就當前的狀況來看,他的玄光誅邪之技肯定不能自動觸發。
李伴峰想主動觸發,他想把無序的力量借助靈印打在單成軍身上,可按照銅蓮花教他的要領試了很多次都沒成功。
亮啊!
這天光怎么還出不來?
單成軍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了。
他這是要去哪?
遠處傳來了單成軍的笑聲:「李七,看不見我是不是挺著急的,你之前拿走我契書的時候,知道我心里有多著急么?我今天也讓你嘗嘗這滋味。」
他猛然閃現在李伴峰面前,隨即又猛然消失。
看樣子他是在戲弄李伴峰,可只有戰場上的積年能看出單成軍的用意,他在防李伴峰的后手。
他總覺得李伴峰扔鑰匙這事兒有點稀奇,現在如果急于殺了李伴峰,大概率會中了李伴峰的手段。
所以他選擇慢慢和李伴峰磨,一刀一刀把李伴峰磨死。
他還真猜對了,李伴峰確實有不少后手。
隨身居里,二房影修正在備戰,李伴峰可以隨時把他叫出來,只是他的戰力和單成軍相差的有些懸殊。
除了二房還有元妙屏,李伴峰不確定元妙屏屬于哪一方勢力,但應該和單成軍不是同一路人,當然這也只是李伴峰的推測。
如果元妙屏指望不上,那就要做最極端的考慮,把銅蓮花和來無懼放出來。
這兩個人出來之后,應該能擋住單成軍,但最終要付出什么代價,可就不得而知了。
最穩妥的方法,是用玄光誅邪之技打敗單成軍,可單成軍來回竄跳,時不時在李伴峰身上砍上兩刀,砍完了他就跑,李伴峰的視線沒法長時間鎖定他。
「爺,有動靜!」牽絲耳環發出了提示,她感知到了單成軍的位置。
按照牽絲耳環的判斷,李伴峰用金晴秋毫之技,看到單成軍在菜市口附近穿梭,他動作奇快,李伴峰只看到一個掠影,但就這一下,李伴峰在他身上留了標記。
單成軍正想著再往李七身上砍一刀,看能不能砍死他,突然發現自己身上亮了。
「執炬夜行?」單成軍皺皺眉頭,這下也不用躲了。
中了執炬夜行,身上會發光,在這附近無論躲在哪,都避不開李伴峰的視線。
單成軍走到李伴峰近前,問道:「李七,你這邊邊角角技法學的可真不少,投有路是你師父吧?你把我點這么亮想做什么?你還怕我跑了么?我不用跑,該跑的是你———」
單成軍說話的時候突然覺得舌頭有些發軟,感覺自己身上沒力氣。
李伴峰仔細盯著單成軍,發現單成軍的身上特別亮。
他之前在何家慶身上也用過執炬夜行,但何家慶亮度可比這個差多了。
李伴峰對這種光非常熟悉,他被照過兩次。
天光!
單成軍被天光照了!
是誰照了他?
李伴峰有種感覺,玄光誅邪之技好像是做成了,靈印那邊確實有感應。
可他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沒有進發玄光,他沒看到也沒感覺到。
天女?
李伴峰抬頭看天,天上也沒有玄光,
單成軍身上的玄光沒有來源,難道是他自己進發出來的?
「老七,走!」
隨身居連聲呼喚,李伴峰用了連洞房回到了家里。
老爺子打開了一扇車窗,他沒急著走,鑰匙還在單成軍手里。
李伴峰看著窗外的情景,單成軍在極力壓制身體里的天光,他很慌亂,他想逃離這里,但身體似乎不受控制,剛跑了兩步,兩腿僵直,一頭栽在了地上。
這一栽倒,單成軍徹底失去了控制,整個身軀亮的耀眼,隔著一個隨身居,照的李伴峰睜不開眼睛。
等光芒暗淡之后,菜市場里的青菜迅速枯焦,牛羊肉接連爆炸,炸得四下飛濺。
讓李伴峰倍感意外的是,單成軍的狀況還好,至少身體還很完整。
「不行,我得把鑰匙搶回來!」李伴峰起身,單腳跳著想要出門。
隨身居不肯開門:「阿七,先用高枕無憂,把單成軍的手段給化解了。」
高枕無憂一直開著,可單成軍的骨髓很難處置,右手和右腿還不受控制。
單成軍在地上抽搐幾下,似乎要起身,李伴峰心里正著急,忽見單成軍的模樣變了。
原本烏黑的頭發一轉眼白了一大半,原本還算光潔的皮膚皺成了一團,松垮的掛在了干瘦的身軀上。
從面相上看,單成軍原本看起來在五十上下。
而今再看,這人的年齡已經無法判斷,歸見愁用藥水泡出來的干戶,狀況都比他好了不少。
牽絲耳環看不明白:「爺,他怎么會成了這樣,你用了什么技法?」
李伴峰也不知道自己用了什么技法,倒是隨身居看出了端倪。
「他丟了修為,現在修為可能都不夠云上了。」
鐘擺還是不明白:「他為什么會丟了修為,主子,你用了什么手段?」
李伴峰還沒授清這其中的過程,但老爺子貌似看明白了,因為隨身居多了兩間屋子。
「阿七,玄光誅邪,是用自己的修為化作玄光擊殺敵人,你剛才用出來的技法,我從沒見過,你是把單成軍的修為化作了玄光。」
李伴峰回憶了一下施展技法的過程。
先把鑰匙給了單成軍,成功觸發了靈印。
然后想釋放玄光,一直沒能成功。
然后用執炬夜行把單成軍點亮,他就徹底亮了李伴峰突然笑了起來:「我把他修為燒了?」
隨身居也笑了:「是呀,燒了!」
「那還等什么?這回必須要他命!」李伴峰單腿蹦到門口,不顧老爺子阻攔,硬是沖到了門外。
可到了門外,他沒動手。
因為有人來了。
單成軍跌跌撞撞起身,看到一名女子站在了面前,
單成軍緩緩抬起頭,他的眼晴不是太好用,只能看出是個女子,卻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單成軍,記得你當初砍了我多少刀么?」
「多少刀?」單成軍知道對方是誰了,「你是玉不琢———」
九兒抬頭看向了李伴峰,問道:「阿七,老爺子跟沒跟你說過,我為什么住在九房?」
李伴峰搖了搖頭。
九兒笑了笑:「因為那是我自己選的屋子,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選九房么?」
李伴峰還是搖頭。
九兒低著頭,看向了單成軍:「因為他砍了我整整九刀,每砍我一刀,他都要問我一句疼不疼,我每一刀都記得!」
李伴峰聞言,抽出了鐮刀,遞給了九兒。
單成軍看著李伴峰道:「李七,我輸給了你,我想死在你手上,她不配。」
李伴峰壓低了帽檐,對單成軍道:「你先把這九刀還了再說,要是九刀她都弄不死你,那她真的不配,可你要是扛不過這九刀,不配的那個就是你。」
單成軍募然起身,拖著即將枯朽的身軀,想要殊死一搏。
九兒一刀砍了他右腿,第二刀砍了他左腿。
「老賊,你疼不疼?」九兒用刀鋒拍了拍單成軍的臉。
單成軍倒地,抓起把泥沙,想要反擊。
九兒一刀砍了他左手,又一刀砍了他右手,把隨身居的鑰匙拿了回來,交給了李伴峰。
「老賊,我問你話呢,你到底疼不疼?你啞巴了么?」
沒了手腳的單成軍還在掙扎起身,九兒揮起鐮刀,第五刀斷了他脊骨,第六刀斷了他咽喉,第七第八兩刀了他一雙眼晴。
單成軍沒了眼睛,可九兒的眼淚下來了。
「阿七,你看見了么?這九刀都曾落在我身上,一模一樣!」
李伴峰掏出手帕:「不哭。」
「我得哭!」九兒豪陶大哭,「單成軍,你這輩子完了,下輩子也沒了!」
九兒一刀砍了單成軍的腦袋。
她哭的聲音變了調,哭的眼睛流了血。
菜市場上空掉下來一大片灰塵,掩蓋了單成軍的尸體。
這一章,寫了十個小時,改了六個小時,現在是凌晨三點半,我把這一章獻給各位讀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