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墨香店,先去枕書山。
枕書山,山勢陡峭,棱角分明,仿佛幾本書拼湊在床上,做成了一個枕頭。
李伴峰在枕書山上找到了云縷澗,這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山澗,山澗的崖壁上有一條瀑布,起初有百米多寬,氣勢宏大,墜落數十米后,分散成無數支流,每條支流細若蛛絲,
傾瀉而下。
在支流當中,有一條水流最急,號稱能把尋常的兵刃給打斷。
李伴峰舍不得用唐刀,且抱著伴峰乙一路試探。
走過十幾米,伴峰乙連聲高呼:「前邊兇險,不能再去,疼,這太疼——”
李伴峰找到了那條最急的水流,以其流向為指向,逆著水流往上飛。
在判官筆的指引下,李伴峰用乘風駕云之技,一路飛向了普羅州最高的云。
「這云彩有名字沒?」飛了許久,李伴峰隱約看見了云彩邊,大致估算了一下,這塊云彩比普羅州大多數云彩高出了三五倍,這么有特點的云彩應該有個名字。
判官筆回答道:「好多名字,你問哪個?」
李伴峰道:「你都說說看。」
判官筆小睡了一會,攢足了力氣,對李伴峰道:「舒萬卷給起的名字叫霄極山,意思是云霄之極。
朝廷給起的名字叫墮闕山,墮闕之意,就是毀壞亡廢。
貨郎給起的名字叫群英山,這個你聽得懂。」
李伴峰點頭道:「還是貨郎會起名字,可這是個云彩,為什么都用山來命名?」
「你上去就知道了。」
李伴峰飛上了云彩,終于明白了判官筆的意思。
站在云彩邊緣,往前望去,李伴峰看不到平地,不出一里就是山,一山連一山,山外還有山,層層疊疊,起伏綿延。
李伴峰用了金晴秋毫,看到遠處露出個山尖兒,那里應該是這片山脈的最高峰:「阿筆,你身子難不成在那座山峰上?」
判官筆答應一聲:「嗯!」
李伴峰眺望著層層山峰道:「為什么非得把身子放那么高?」
判官筆哼了一聲:「云上六層旅修,怕這個?」
「你不怕,你倒是自己走啊!」
「我要是走了,誰給你指路?」
李伴峰沒言語,多說也沒用,再爭執下去,判官筆一生氣,就該睡著了。
在群英山,還真得有人指路,李伴峰飛了一個多鐘頭,發現身下的崇山峻嶺一直在重復,遠處的最高峰也沒有靠近。
「我是不是迷路了?」
判官筆道:「沒有迷路,這里有歡修的層巒疊嶂之技。」
「這塊云彩是歡修造的?」
「不只是歡修,是天下英雄一起造的,這是普羅州第一塊被造出來的云彩,那個時候還沒有云門之技,各道門的祖師聚集在一起,費盡力氣,才..”」
話說了一半,判官筆累到虛脫,睡著了。
李伴峰晃了晃判官筆:「你先別睡,接下來往哪走?」
判官筆半夢半醒,只用筆尖給李伴峰指路,不再說其他事情。
到了最高峰下,判官筆休息了好一會,再次開口了:「舒萬卷把這個山峰叫做天敕臺,朝廷把這個山峰叫罪魁嶺,貨郎把這座山峰叫魁首峰,最早一批道門魁首,就是在這山峰上定下的。」
說話間,判官筆的喘息有些激烈。
酒葫蘆趕緊在判官筆身上灑了些酒水:「兄弟,說話慢著點,別傷了筋骨。」
李伴峰道:「當年的第一批魁首里,有你么?」
「沒有我,我年紀小,比他們小得多,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但我覺得這個地方很神圣,這里是普羅州源頭!」
說完這番話,判官筆又虛脫了。
累成這樣,判官筆也要堅持著把話說完,足見這座山峰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趁著判官筆還在恢復,李伴峰在半山坡上歇息片刻。
放映機拍攝著山間的風景,越拍越激動:「我感覺到了一種充滿力量的藝術,這股力量從何而來?」
李伴峰聽到了隨身居的聲音:「這是力修祖師擎萬鈞留下的技法,我沒記錯的話,技法應該叫血祭山崩。
當年不少人都覺得這地方藏著一股力道,歡修祖師夜笙歌就喜歡在這里修行,他總說這地方能使得上勁兒。」
「老爺子,你來過這?」李伴峰一陣驚喜。
「來過!」老爺子回應道,「走這一路,我想起了好多事,阿七,再往山坡上走個二三里,那里有座山洞,到了山洞,路會好走些。」
李伴峰按照隨身居的指引往山坡上走,越往上走越吃力,這不僅是因為山勢陡峭,李伴峰感覺這座山有一種特殊的手段,正在削弱他的體力。
「這是懶修祖師宴臥龍的技法,」隨身居打著哈欠道,「我若是沒記錯,這技法叫一息懸吊,中了這技法的人,會慢慢失去全身力氣,直到剩下最后一點呼吸,勉強吊著不死。」
李伴峰擦擦汗水問道:「為什么要在魁首峰上用這個技法?」
隨身居想了好一會:「宴臥龍當時用了這技法,是因為義軍被朝廷包圍了。
貨郎、老火車和舒萬卷被包圍在了魁首峰,單成軍、苦婆子、臉不大被包圍在了墨香店。
朝廷準備各個擊破,貨郎在魁首峰上也快守不住了,宴臥龍鉆進了山洞里,躺了三天三夜,把一息懸吊做成了。
整個魁首峰都在技法的掌控之下,朝廷的人馬攻上山峰的時候,全都沒了力氣,被殺得人仰馬翻。
貨郎帶人先攻破了魁首峰的敵軍,又攻破了墨香店的敵軍,后來雙方各有勝敗,打了整整一年仗,貨郎才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宴臥龍還在山洞里睡著,他沒下山。」
李伴峰看到了那座山洞,他坐在山石上,喘息道:「他睡了一年沒動地方?」
隨身居也在喘息:「確實沒動地方!」
「污蔑!」判官筆開口了,「我們老祖動了,他翻了個身!」
「你們老祖好樣的!」李伴峰贊嘆一聲,「阿筆,咱們不能往上爬了,我也快爬不動了。」
判官筆道:「穿過山洞,能看到一條山道,那條山道不受一息懸吊之技的控制。」
李伴峰喘息道:「阿筆,你說話怎么這么有力氣!」
隨身居道:「一息懸吊不會削弱懶修,反倒會給他們添些力氣。」
李伴峰歇息一會,穿過了山洞,等到了山道,體力漸漸復原了。
沿著山道一路走到最高峰,李伴峰四下觀望,視線再沒阻隔,群英山的全貌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在群英山之外,李伴峰只能看到湛藍的天空和重重的云霧。
判官筆道:「你的眼力還不夠,只有頂級的窺修,才能看得到地面,能看得到普羅州的全貌。」
隨身居證實了判官筆的說法:「當初阿雨在這山上待了很長時間,她打探到了不少軍情,有好幾場勝仗,阿雨都立了大功。」
李伴峰仔細看了看山頂的環境,和山中其他地方相比,山頂相對平整,有一片茂密的樹林。
樹林旁邊有不少石屋,修建的十分整齊,雖然積滿了灰塵,但看著并不破舊,給人一種不久之前還有人居住的錯覺。
「那是營房!」隨身居噴氣的聲音有些粗重,「你左邊那間營房是我和老火車的。」
李伴峰往左邊看了看,沒覺得那間營房有什么特別。
隨身居解釋道:「貨郎說過,所有人的營房都一樣,這是他定下的規矩!」
判官筆指向了營地盡頭:「我的身子藏在營地外邊,就在那棵大樹下方。」
營地的柵欄外邊有一大片松樹,判官筆隨手這么一指,李伴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哪棵。
等走到樹林當中,判官筆從李伴峰腰間鉆了出來,在一棵松樹的樹皮上寫下了一個「慧」字,又在隔壁一棵松樹的樹皮上寫下了一個「貴」字。
「慧」字代表慧業文人,「貴」字代表慕容貴,慕容貴是慧業文人的名字。
判官筆趴在李伴峰背上道:「直走。」
李伴峰朝前走了幾步,眼前出現了一座庭院,院子里有一座三層的閣樓。
「咱們上樓!」判官筆的語氣有些興奮。
李伴峰進了一樓,這里只有一座廳堂,墻壁上掛著各色字畫,看落款,全都出自慧業文人之手。
有一幅山水畫,畫工非常精湛,李伴峰在上邊輕輕拍打了一下,這幅畫上居然沒有飄出灰塵。
李伴峰問判官筆:「這里多久沒人來過了?」
判官筆道:「好多年了,我都記不清了,記東西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這狀況不對,這屋子里有人來過。」李伴峰四下觀望,沒感知到兇險。
判官筆用筆尖在畫上輕輕劃過,畫中出現了一名漁夫,從湖里劃著船來到了岸邊。
船上走下來十幾人,有男有女,身形一尺多高,從岸邊一直走到畫外。
有的擦桌子,有的擦地,有的拿著撣子,清理邊邊角角的灰塵。
判官筆對李伴峰道:「我這就是給你看看,平時他們每天打掃一次,都不用我叫他們。」
他帶著李伴峰上了二樓,二樓堆滿了各類書籍,李伴峰問判官筆:「你就放了個身子在這,還用得著看書么?」
判官筆哼了一聲:「這是為了留個念想。」
他帶著李伴峰又上了三樓,三樓有茶幾、書案、衣柜、木箱。
一張四柱床擺在墻邊,四周罩著重重床慢,李伴峰挑開幅子一看,一名干瘦的男子在床上躺著。
這人穿著青藍緞子斜襟長衫,和普羅州流行的長衫不太一樣,他這件衣裳寬松厚實,
不顯身形,款式更加古老。
當年在黑石坡,李伴峰和清守會交過手,他們那些長老穿的長衫,和這一款有些相似。
他臉型十分瘦長,頭發稀疏,但梳的十分整齊,眼窩深陷,兩眼睜著,嘴巴張著,嘴角微微上翹,似乎帶著些許笑容。
多虧來的是李伴峰,尋常人見了還真得嚇一跳,還以為這床上躺著一具干戶。
「兄弟,你就長這樣?」李伴峰試了試他鼻息,好像還有點熱氣。
「多年未進水米,憔悴了一些,其實當年也挺好看的!」判官筆稍微整理了男子的儀容。
這位男子,就是判官筆的原身,當年大名鼎鼎的慧業文人,慕容貴!
「來都來了,回到身子里邊吧。」李伴峰把判官筆放在了身子旁邊。
判官筆不太樂意:「我回去做什么?」
李伴峰道:「如果舒萬卷是奔著你來的,你得盡快把身子帶走。」
判官筆道:「你用連闊洞房,帶回家里,也是一樣的。」
李伴峰實在想不明白:「你就不想回身子里活動活動筋骨?」
判官筆在身子旁邊觀察了一小會,回了一句:「筋骨挺好的,你就把他送回家吧。」
「我就這么送回家了,要是讓紅蓮給吃了,我看你上哪哭去!」
李伴峰正想著這慧業文人該往哪安置,一陣兇險從閣樓外邊悄然逼近。
有人來了!
這人怎么來的這么巧?
我剛到這座閣樓,他怎么就跟來了?
李伴峰站在窗邊向下望,庭院之中沒有看到其他人。
判官筆意識到可能要開戰,他立刻回到了慧業文人的身軀之中,躺在床上,對李伴峰道:「院子外邊早就有,有——」
李伴峰回頭看了看,判官筆顯然對這副身軀很不適應,說了半句話,就快支撐不住了。
手套看了看情形,對判官筆道:「你是想說,外邊早就有人,對吧?」
慧業文人眨眨眼睛,表示手套說對了:「他,進不來——」
「他不知道開門的方法,所以進不來,剛才咱們進來,大門開了,被他發現了,現在他想要跟進來,是這意思吧?」手套對尾隨之類的業務流程非常熟悉,描述的十分準確。
「對—」慧業文人想試著點點頭。
手套搖搖食指道:「你先不要動,心意到了就行,我怕你脖子斷了。」
唐刀勸說道:「老弟,你還是回到判官筆里去吧,這么為難自己做什么?」
「來者不,不——」
手套補充道:「來者不善,咱們阿筆要和他打一場。」
李伴峰看了看阿筆這情況:「你這模樣,能拿什么打?」
慧業文人看向了書案上的毛筆,手套趕緊上前,磨好了墨,把筆蘸好了墨汁,連著紙張一起交給了慧業文人。
慧業文人在紙上寫了個「火」字,放在了枕頭邊。
呼火焰騰起,整個床鋪燒著了!
手套上前拽住了慧業文人:「快走,你這是干什么?」
慧業文人身上也起了火,手套把慧業文人從床上拖了下來,老茶壺正要滅火,忽聽慧業文人高呼一聲:「燙!」
這一聲過后,慧業文人從地上站起來了。
在火焰的燒灼之下,他被迫活動著筋骨,自己撿起來紙筆,寫了一個「滅」字。
屋子里的所有火焰全部熄滅,慧業文人又寫了個「勤」字,貼在了自己身上。
有了這個「勤」字,慧業文人狀況不一樣了,他眼睛有神了,速度快了,動作也流暢了,他把書案收拾了一下,準備躺上去睡覺。
李伴峰看向了庭院的墻角,發現了些許墨跡。
「看來是你師爺爺來了。」
慧業文人從書案上坐了起來,站在窗邊看了一眼,怒喝一聲:「咱們跑!」
李伴峰攔住慧業文人道:「跑什么,你要怕了就回家,我出去見見他。」
慧業文人怒喝一聲:「哼!」
手套在旁邊翻譯道:「他的意思是應該是不怕。」
李伴峰一笑:「既然不怕,就讓我看看慧業文人的本事。」
舒萬卷和血牙怪站在松林里,還在等待探查的消息。
他早就到了魁首峰,這不是他第一次搜尋慧業文人的軀體,他之前就查出來松林之中暗藏著一座庭院,可他一直打不開庭院的大門。
他不確定這座庭院里有沒有慧業文人,他本打算帶著血牙怪再去別的地方碰碰運氣,
結果剛走了幾個鐘頭,庭院的大門自己打開了。
李七進入庭院時,有幾個文字跟著進去了,剛才李伴峰看到的墨跡,就是這幾個文字給舒方卷發出的信號。
舒萬卷站在松林之中,靠著文字的感知,正在思索著開門的方法,忽然發現前方的松枝一陣顫動,兩扇大門浮現在面前,緩緩打開了。
「二大王,好本事!」血牙怪不知什么狀況,還以為是舒萬卷做的手段,且稱贊了一聲,直接朝著大門走了過去。
舒萬卷叫住了血牙怪:「別往里邊去,你且站遠些,我先帶人探探路。」
所謂帶人探路,就是用文字幻化成人,讓他們走在前邊,這是舒萬卷慣用手段,可血牙怪不答應,她奉了單成軍的命令,來這就是為了監視舒萬卷。
「二大王,還是我走前邊吧,有什么好東西,也讓我先開開眼界。」
舒萬卷拉住了血牙怪的手腕:「里邊是什么人物尚且不知,以你當前修為,焉能如此莽撞?」
血牙怪把手腕提了起來:「哎喲,還摸我的手,這是在我這兒討便宜來了?
你要是真饞了,咱們另找個好時候,老單不一定什么時候就來了,這要是讓他知道了,你們兄弟反目不說,我和他這夫妻也做不成了。」
舒萬卷松開了手:「且當我什么都沒說,你請便就是。」
血牙怪真就走在了前邊,舒萬卷也不知她哪來的底氣。
穿過大門,進了庭院,血牙怪抬眼看了看閣樓,一名干瘦的書生,正站在三樓,向下俯望。
血牙怪一笑,露出了兩顆尖牙:「這位小哥,你怎么稱呼?」
舒萬卷高喊一聲:「快回來,這是慧業文人!」
他看得很準,這正是慧業文人慕容貴,身和魂融為一體的慕容貴。
話音未落,慕容貴一甩手中毛筆,甩了血牙怪一臉墨汁。
血牙怪一臉嫌惡的問道:「你這是做什么,有意惡心我?」
原本十分焦急的舒萬卷,突然不著急了。
因為著急也沒用了。
在血牙怪的臉上,左眉一點墨汁滑到右眉,寫了一個橫。
眉心一點墨汁向下滑動,寫了一個撇。
左腮幫上開了一個「口」。
右腮幫上鉆出來一個小人,拿著一把長矛,這是個「卒」。
嘩啦!
血牙怪腦袋上多余的血肉全都掉了,脖子上只剩了一個「碎」字。
噗通!
血牙怪倒在地上。
舒萬卷微微點頭:「這份天資,果真絕無僅有。」
慕容貴深吸一口氣,怒視舒萬卷,喝道:「嗯。」
「你也不謙虛!」舒萬卷一笑,「孩子,我打算帶你做一番大事,愿意隨我走么?」
慕容貴搖頭道:「不走。」
一陣寒風吹來,慕容貴站在閣樓上,身形直晃。
舒萬卷嘆道:「孩子,我知道你狀況不是太好,我也不想為難你,你若隨我同去,前方自有一番偉業,你若執迷不悟,休怪師祖手下無情。」
慕容貴面無懼色:「咱們打,你先!」
「我欣賞你這份桀驁!」舒萬卷張開袍袖,文字如潮水一般涌出,繞著舒萬卷的身軀上下盤旋,在舒萬卷的操控之下,化作了一條烏黑的巨龍。
這條巨龍如果沖進院子,直接能把庭院夷為平地。
如果慕容貴提前把巨龍打散,巨龍會化為萬千蠹蟲,把庭院啃食干凈。
「孩子,我可真不留手!」舒萬卷很欣賞慕容貴,他再次提醒了一句。
慕容貴挺直了腰桿兒,背著手,站在了閣樓之上:「我不怕你!」
舒萬卷目露寒光:「你且接招!」
他真沒留情,他從未輕視過慧業文人。
烏黑巨龍一聲咆哮,轉眼沖到庭院門前,噗一聲化成了一地墨汁。
舒萬卷一驚,這是什么手段?
是庭院里有機關,還是—.—
舒萬卷低下了頭,發現身上裂了一道口子。
傷口從左肩裂到了右跨骨,舒萬卷身子斷成了兩截,下半截站著,上半截掉在了地上。
慕容貴提著毛筆,在半空之中寫了一個「刀」字,字跡滯留在半空。
舒萬卷尸體中噴出了黑色的墨汁。
他用文字替換了自己的身體,擋下了這一擊。
這是舒萬卷的天合之技,還真不容易化解。
慕容貴面帶笑容,背過雙手,喝道:「你再來。」
舒萬卷于一團墨跡之中現身,盯著慕容貴寫的「刀」字,問道:「剛才你是用這個字出的招?」
慕容貴緩緩說道:「一個字,足矣。」
語氣之中帶著鄙夷和輕視,但舒萬卷并不介意,他更關心另一件事情:「你是出招之后才寫的字?」
慕容貴點點頭:「這就是天資。」
舒萬卷不是太理解,無論天資再怎么好,也得先寫字,后出招,這是文修的基本邏輯問題。
怎么總覺得慕容貴狀況不是太對?
舒萬卷從懷里拿出一本書,展開書卷,摸索了一下書上的文字:「孩子,你再看看能不能接得住這招!」
刺啦!
還沒來得及施展技法,舒萬卷又變成了一地墨汁。
舒萬卷從墨汁之中迅速起身,他剛才真感覺有一把刀劈在了自己身上,抬頭再看,慧業文人正在寫字,寫的還是「刀」字。
真是先用技法后寫字?
他的天資強到了這種程度?
兩個「刀」字懸在了半空,慧業文人問道:「師祖,還打么?」
字越多,戰力越強,舒萬卷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左手從袖子里掏出硯臺,右手扯出一條手帕,手帕打在硯臺上,硯臺里的墨汁飛進了院子,把慧業文人寫下的兩個「刀」字染得一片漆黑。
舒萬卷先化解了慕容貴的技法,隨即把沾了墨汁的手帕扔了出去。
手帕漂浮在半空,墜落之間,迅速長大,先有三尺見方,而后長寬一丈,等破解閣樓屋頂,已經能覆蓋住整個庭院。
慕容貴不化解這條手帕,手帕會將其生擒。
如果用技法化解手帕,他就無法抵擋舒萬卷的后手。
慕容貴拿著判官筆,把手帕劃破。
手帕之中飛濺的墨汁,瞬間包圍了慕容貴。
閣樓一層,兩幅畫卷飛出了窗戶,繞著慧業文人往來游走,全力抵擋墨汁。
舒萬卷這邊準備好了后手,袖子之中二十多卷藏書,拆了釘線,化成散葉,準備圍定慕容貴,將其生擒。
按理說這招沒有失手的可能,慕容貴光是抵擋手帕,已經非常艱難,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可舒萬卷一抬袖口,后背又挨了一刀。
這一刀下去,黑里見紅,舒萬卷雖然用天合之技抵擋了,但他擋的不夠快,這下真把他砍傷了。
舒萬卷抬頭看向慕容貴,他剛把墨汁擋下,抬起毛筆,又在半空寫了個「刀」字。
舒萬卷驚無比,一時間擔心自己可能打不過慕容貴。
正思量退路,卻見血牙怪把地上散落的血肉撿了起來,重新貼在了臉上,起身對舒萬卷道:「我說二大王,有人在背后拿刀砍你,你總盯著身前的書生有什么用?」
背后?
舒萬卷一回頭,看到李七拿著鐮刀,默默站著。
唐刀已經砍過三刀了,現在只能用鐮刀了。
舒萬卷看著李七道:「適才是你在背后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