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園大廈掛好了鉤子,唱機又四下檢查了一遍,確認孔方先生沒有留下其他手段,唱機躲進了辦公室的里屋。
李伴峰叫來了邱志恒、羅正南、譚金孝和白武淞,把地下城的地界分了下去:
「從今天起,人市交給邱大哥,土市交給羅大哥,海市交給譚大哥,白鶴幫內門交給白大哥,
諸位大哥意下如何?」
眾人紛紛推辭,邱志恒和羅正南的想法一致,他們認為自己出力太小,得這么大一塊地界不合適。
李伴峰覺得合適,邱志恒和羅正南是當下經驗最豐富、能力最強的人,能不能守得住地下城,
還真得看這兩個人的手段。
譚金孝也不想留下,支走了旁人,他說了句真心話:「七爺,我來到地下城,胡混了這么多年,為的是給老弟兄們爭一條生路,而且事情辦成了,我也該回去了,
我有云上的修為,也有自己的地界,一直在地下城這么待著,地界和修為就都荒廢了。”
李伴峰道:「地下城剛拿下來,需要有個熟悉地下城的人把攤子看住,咱們這么多人里,就數你對地下城最熟悉,哪能就這么走了。」
譚金孝舉薦了白武淞:「小淞子對地下城也熟悉,您把海市交給他吧。」
李伴峰搖頭:「白武淞有二十多年沒回地下城了,他的性情,也不適合在這當扛把子。”
譚金孝還是想走,李伴峰嘆口氣:
「我留不住你,只能換個人留你了。
里屋傳來了一個聲音:「老譚,這些年不見,你架子大了,海市那么好的地方,都留不住你?」
一聽這聲音,譚金孝半響沒說話,眼淚在眼眶里轉了好幾圈。
當著李七的面,這眼淚不能流出來,有好多話想說,最后只說了一句:「將軍,還活著?」
唱機在里屋應了一聲:「是呀,活著,賞我個薄面行么?」
譚金孝轉臉對李伴峰道:「七爺,那就聽你的。”
李伴峰一笑,讓老譚把白武淞請了進來。
白武淞的情況和他們不一樣,他實在鎮不住白鶴幫。
白顧安死了之后,白鶴幫正在找白武淞問罪,肯定不會支持他當掌門。
現在這事兒連外門都知道了,白武川那邊甚至叫人放出了消息,說白武淞為了爭奪內掌門的位子,才殺了師叔白顧安,欺師滅祖的大帽子已經扣上了。
白武淞自己也不想去這個掌門,他更不想讓人戳他脊梁骨:「七爺,我明天就回綠水城,找白武川說個清楚,以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只管招呼一聲。」
李伴峰對百武淞道:「這事我已經叫人去辦了,過兩天我讓白武川到三頭岔,給你登門道歉。
白武淞連連搖頭:「七爺,這可使不得,你別為難我師弟,他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內情。」
李七笑了笑:「這話就算能騙得了我,能騙得了你自己么?白武川知道,什么都知道,他是怕你奪了他的位子,故意給你添惡心。」
白武淞嘆了口氣,他是個老實人,可老實人不是不明事理,白武川的用意,他心里清楚:「七爺,我沒想過要和他爭。」
「我知道你不爭,但道理必須講明白,從現在起,白鶴幫內門主事兒,幫門里的任何一件大事都得經過內門允準,白武川如果不答應,白鶴幫今后也不歸我照應。」
白武淞急了:「七爺,這可使不得!」
青云會和百花門的事情,白武淞也聽說了,只要李七甩手,白鶴幫馬上會被何家慶收走。
白鶴幫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普羅州體修的根基都在這,何家慶肯定想留下白鶴幫的招牌,可他未必會留人。
李伴峰道:「百大哥,你再仔細考慮考慮,這個掌門你到底當不當?」
白武淞有些著急:「七爺,我若是當上了掌門,只怕以后———”
「先別著急,事情還沒說完,你當上掌門之后,有兩件事必須得聽我安排,第一件事,我聽說白鶴幫只招收能化鳥的體修?」
白武淞道:「這是幫門規矩,可我倒不這么覺得,只要是體修都是我同門,三頭人也是。」
‘說的沒錯,他們都是同門,從你當上內掌門那天起,這個規矩就必須立下來,要允許三頭人進你幫門,要有人護著他們,幫著他們,能答應么?」
白武淞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李伴峰又道:「第二件事,白鶴幫弟子,不能在各地擔任把頭,不能和各地扛把子有過多來往,各地扛把子所做的事情,你們要看著,做錯的事情,要幫他們改過來。”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確,李伴峰要求白鶴幫對各地扛把子進行一定的制衡。
一聽這話,白武淞放心了,李七想要的白鶴幫,和他心里所想的白鶴幫,一模一樣。
李伴峰把眾人都叫了進來,額外布置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每月籌集一批糧食、物資和武器,送到界線之外的白隼郡去。」
邱志恒和羅正南有些犯難,他們聽說過百隼郡,但不知道白隼郡在什么地方。
譚金孝也很犯難,他知道白隼郡在哪,可他沒有通過界線的路引。
李伴峰道:「路引這件事我想辦法,但物資必須送到,第二件事,地下城各地,包括蘿下山周圍區域,要把圣人遺孤的消息散出去第三件事,要允許三頭岔其他地方人員進入地下城,給他們在這安家的機會。」
地下城的日子過得苦,可在三頭岔,能進入地下城的人算是走運的,地上邊的人活得要比地下城里人的苦的多。
邱志恒道:「老七,第三件事稍微有點難處,據我所知,三頭岔的關防廳斷了人市向外的供貨路線,生意不好做了。」
人市向外輸送的商品,是地下城的主要收入來源,關防廳這是想勒住地下城的脖子。
李伴峰對這件事早有準備:「過兩天,我去找廖子輝聊聊,順便把路引的事情也給辦了。”
白鶴幫總堂,白武川勃然大怒:「這是什么狗屁說法?白鶴幫這么多年,什么時候由內門說了算?
白武淞想要掌門的位子,為什么不光明正大來找我?他居然跑到三頭岔,引著外人來壞咱們幫門的規矩?他這是什么居心?」
手下幾名堂主都義憤填膺,紛紛表示不能輕饒了白武淞,甚至有人提出來要清理門戶。
有一位堂主名叫季欣榮,他勸了白武川一句:「幫主,這事兒咱們得從長計議,這可不是白武淞一個人主意,他背后可站著李七。」
百武川正為這事兒生氣:「我知道這是李七的主意,我說的外人就是他,他手伸得太長了,咱們白鶴幫的事,還輪不到他來管。」
季欣榮道:「幫主,那也容我說句話,何家慶那邊給咱們遞了好幾次帖子了,您覺得我們該找誰來管?」
白武川怒視季欣榮:「你這是威脅我?」
其他幾個堂主也沖著季欣榮來了:
「老季,你是不是拿了李七的好處?」
「李七給你多少錢?夠養活你一家老小不?」
「我早就看出來你和白武淞有來往,你也是欺師滅祖的種!」
季欣榮擺擺手道:「幫主,我沒有威脅您的膽量,威脅您的也不是我,我就是給您提個醒,
青云會和百花門的瓢把子都換了,何家慶也給咱們送過不少帖子,真和李七撕破臉,咱們下一步該往哪走?」
何家慶坐在影業公司的辦公室里,看了看白鶴幫的名冊。
「這是誰送來的?」
段樹群道:「這是白鶴幫良禽堂主孟秀杰送來的投名狀,他說別的都不要,只求咱們把白鶴幫收下之后,還能把堂主這位子留給他。」
何家慶笑道:「光留一個堂主哪行?這樣的人才,給個副幫主也是應該的。」
段樹群連連點頭:「老孟這人不錯,確實應該重用。」
沈容青有點擔心:「白鶴幫一直在李七手下,咱們要是把他收了,會不會又招惹了李七?「
何家慶看向段樹群:「這事兒你查過沒有?」
段順群點頭:「我真去查了,白武川現在和李七有了不小矛盾,李七在三頭岔,要把白鶴幫的里門扶起來,還給里門那邊新任命了一個掌門,
這是既奪了白武川的權,也打了白武川的臉,白武川肯定掛不住了。」
何家慶笑道:「掛不住了,就讓他來找我,你去告訴他,只要白鶴幫歸順我,幫主還讓他來當「我估計白武川就等咱們這句話,家慶,你等我好消息!」段樹群樂呵呵走了。
沈容青可是替白武川捏了把汗。
以沈容青對何家慶的了解,她能推斷出后續的事情,何家慶先讓白武川當兩個月幫主,表示自己說話算話,
但何家慶信不過外人,兩個月后他肯定讓白武川消失,另外安排別人接手白鶴幫。
這個新任幫主能是誰?
看老段這么高興,估計就是他的。
「容青,」何家慶打斷了沈容青的思緒,「手足盟入門會的事情準備的怎么樣了?」
沈容青回答道:「今天下午三點有一場,一共三十八人,都夠了入門標準,我已經準備好了。」
何家慶看了下時間:「這場我參加,大頭,你那邊把入門的藥粉都準備好,送到會議室的庫房里,記得,照著一百個人的份兒去準備。」
沈容青又問:「有幾個年輕的女成員,說對未來有些迷茫,想找你單獨交流一下新秩序的內核,家慶,你去么?」
何家慶皺眉道:「找我交流什么心得?你是普羅州第一才女,找你交流還不夠么?」
沈容青笑了笑,略有些尷尬的說道:「她們交流的方式,應該不太一樣,也許是因為她們對你何家慶擺擺手:「組建手足盟,是為了我們共同的夢想,如果她們再有類似的想法,請她們立刻離開!」
沈容青最欣賞何家慶這一點,他這人能擋得住誘惑。
眾人各忙各活,屋子里就剩下了大頭。
何家慶拿了一盒丹藥給了大頭:「兄弟,你現在修為多高了?”
大頭道:「按我自己的感應,應該是到八層了!」
何家慶笑道:「你來普羅州才多長時間,這就漲了三層修為,這么好的天賦實在少有。」
「別扯什么天賦了,」大頭擺擺手,「都是你用丹藥喂出來的,家慶,這輩子要是沒遇到你,
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做不成。」
「可別說這種話,咱們都是兄弟,就該體面的活著!」
大頭壓低聲音道:「我這段時間去鬼手門打探過,笑千手還在四處找你,你在綠水城頻繁露面,怕是有些不妥。」
「是有些不妥。」何家慶看著大頭,這么多部下之中,唯一一個時刻關注關注何家慶安危的,
就是大頭。
思索片刻,何家慶道:「你去找鬼手門的內應,問問謝俊聰最近的行蹤。」
大頭點點頭,正要出門,又被何家慶叫住了。
「大頭,別去問內應了,你帶上一群人,準備對鬼手門動手。「
大頭點點頭,又要出門,何家慶又叫住了他。
「大頭,等等!」
大頭回頭看著何家慶,覺得他有點奇怪:「家慶,你這是怎么了?」
何家慶盯著大頭看了許久:「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都不多想的么?”
大頭沒明白何家慶的意思:「我為什么多想?你又不會害我。」
何家慶沉默許久道:「你回家收拾東西,我去找人給買車票,一會送你們一家去藥王溝。「
大頭愣住了:「去藥王溝做什么?」
何家慶道:「我在藥王溝買了一座宅院,還盤下來一座綢緞莊,你在那先躲一陣子。」
大頭愣然道:「我為什么要躲著?」
何家慶遞給大頭一支煙:「我要賭一回,我要和笑千手做個了斷,要是我賭贏了,咱們兄弟一起體面過日子,要是我賭輸了,你就在藥王溝待著不要出來。」
大頭心里一驚,這是到了和笑千手拼命的時候。
這種時候,他哪能走?
「家慶,要賭咱們一起賭,我留在你身邊,好歹是個幫手。「
何家慶搖頭:「這場賭局太大了,你修為還不夠,不能讓你送死。」
「那老段和沈容青他們呢?為什么他們不用躲著,就讓我一個人躲?」
「我和笑千手的恩怨,他們沒有參與過,但你參與了,
老段和沈容青在普羅州都有根基,他們有退路,可你沒有,
讓你躲在藥王溝是最后的退路。”
大頭搖頭道:「我不去,生死咱們兄弟在一塊——”
「不能在一塊,你得活著,徐晗在藥王溝,他和笑千手有過節,笑千手不敢招惹他,你在藥王谷就能活下去。”
大頭還是搖頭:「我不怕死!”
「你必須得活著,兄弟,」何家慶一直盯著大頭,「你得好好的!好好的!」
送走了大頭,何家慶休息了片刻,來到了會場,
三十八個新人在會場等著,何家慶一露面,眾人整齊起身,向何家慶行禮。
何家慶下壓手掌,示意眾人落座:「都是手足,不必拘禮。」
他們原本都是《血刃神探》的影迷,拋棄了家庭和生活的羈絆,成為了手足盟的正式成員。
在服用了積攢道緣的藥品之后,他們經過一段時間的嚴格的訓練,達到了入門標準。
落座之后,何家慶道:「這些日子,大家經受了磨礪,承受了考驗,收獲了成長,收獲了手足之間的信任和情誼,
而今來到了神圣的時刻,你們將從手足盟的新人,變成手足盟的戰士,我由衷的為諸位取得的成就感到驕傲——.”
說了一番激勵的話語,何家慶讓沈容青去了庫房,拿出藥粉,發了下去。
這個工作原本由大頭負責,但大頭已經去了藥王溝,何家慶怕沈容青出錯,讓沈容青反復確認一件事,一定要按不同的人名,對應發放藥粉,。
「每個人都有的不同選擇,手足盟向來尊重每一名成員的意愿,容青,藥粉千萬不能弄錯了!”
沈容青問道:「那些沒標注姓名的藥粉該怎么處置?」
何家慶把聲音壓到最低:「先留在庫房里,等待下一批新人。」
沈容青反復核對之后,把藥粉發到了眾人手上。
每一名成員當著何家慶的面兒,把藥粉涂在了身上。
這藥粉是真的疼。
雖說此前經過嚴格的訓練,可在場的成員,還是有不少,疼的喊出了聲音。
一名年輕女子名叫錢桑雪,她疼的緊咬嘴唇,咬出了血。
何家慶關切問道:「扛得住么?現在還不能吃止疼藥,否則會影響入門的效果。」
錢桑雪搖搖頭:「我來到這里,是因為信任你,是為了追隨你,是想要和你一起構建新的秩序,讓普羅州重拾尊嚴,重拾信念的秩序,為此我不惜付出一切·——”
這是電影《血刃神探九》里的臺詞。
此刻說出這番臺詞,體現了錢桑雪對何家慶的崇敬,也體現了她個人的品質和對手足盟的忠誠錢桑雪神情堅定的說道:「何先生,您只管放心———”
「不要叫我何先生,以后都是手足,叫我慶哥就好。」何家慶面帶贊許的點點頭,隨即又去觀察其他成員。
過了半個多鐘頭,眾人都沒什么大礙,何家慶讓沈容青安排住處,讓大家休息。
錢桑雪在影業公司的宿舍里躺了一個多鐘頭,跑去跟沈容青請假:「沈小姐,我想要出去走走,我選的是旅修藥粉,這兩條腿忍不住想要活動。」
沈容青一:「這藥粉見效還真的快,你是旅修的好苗子,快去走走吧,別回來太晚,今晚還得繼續服藥,用來提升修為的藥。」
錢桑雪離開了影業公司,在周圍街道走了兩圈,然后去了后塘,到了橙黃面東邊的一座老宅門前,敲了敲門。
她敲門的方式非常特別,七長八短,連續敲了三次。
門開了,錢桑雪也沒跟門人打招呼,直接去了正廳。
鬼手門掌門謝俊聰坐在正廳里,看著錢桑雪,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丫頭,回來了?」
「小鉗呂巧花,見過當家的。」錢桑雪深深行了一禮。
誰能想到,這個一臉書卷氣的女子,一開口滿滿文青氣息的女子,號稱對何家慶死心塌地的女子,居然是鬼手門的一名鉗手。
「丫頭,今天有收成么?」
「有!」錢桑雪拿出了一個小瓷瓶,瓷瓶里放著入門的藥粉。
這個藥粉她沒抹,她用了盜修手段,把藥粉放在小瓶之中,藏在了袖子里。
謝俊聰問道:「這是何家慶給你的?」
錢桑雪點點頭:「三十多號人,每人一份,還剩下了不少,就在會議室后邊的庫房里存著,會議室就在三樓第六間房。」
謝俊聰仔細檢查了一番,點點頭道:「貨真價實的好東西。”
錢桑雪笑了。
謝俊聰捏了捏錢桑雪的臉蛋,笑道:「丫頭,你立了大功了,以后就是我干閨女,不用上街上找活兒,就在我身邊待著。」
錢桑雪往謝俊聰腿上一坐:「女兒謝謝爹爹了。」
謝俊聰拿上藥粉,去了城外一座宅子,找到了笑千手。
他跪在笑千手面前,把藥粉呈了上去,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一看藥粉是真的,笑千手連聲長嘆。
「小謝,要不說我看不上你們,何家慶這小子確實是有本事,我就給了他一根竹子,他能把貨郎的藥方給破出來,你說你們當中怎么就沒有這么中用的人?」
謝俊聰道:「可這人生了一身反骨,他心思不在老祖宗這邊。」
笑千手低頭看著謝俊聰:「你心思在我這么?」
謝俊聰磕了個頭:「弟子對您忠心耿耿!」
「好!我信你,你回去之后,讓你手下那暗子,還去何家慶身邊待著,別漏出馬腳,
然后你召集人手,去何家慶那,把他所有藥粉都給我偷了,一點都別留下。”
謝俊聰一愜:「老祖宗,您要這個做什么?我聽說何家慶沒有咱們道門的藥粉,其他道門的藥粉對咱們沒有太大用處。」
笑千手道:「對咱們沒用,對何家慶用處大了,你只管去,不要多問,事成之后,肯定不會虧待你!」
凌晨兩點半,鬼手門老宅里,老掌門謝俊聰把門下各地界的鉗手都叫了過來。
「今晚這趟生意,大家都知道了,活不好干,但規矩不變,買賣得手,咱們盡量別鬧出人命。」
一名老鉗問道:「當家的,對大公子出手,不能找了咱們后賬吧?」
謝俊聰笑道:「我跟著你們一起去,你們怕什么?祖師爺找了后賬,也得找我的,
咱們這次沒怎么踩盤子,出手的時候千萬要小心,誰拿了那些東西,可都別想著私吞,必須交到我這來,都聽明白了沒?」
鉗手們紛紛點頭。
「都聽明白了就動手!」謝俊聰一聲令下,二十來個鉗手出發了。
盜修腳步快,僅次于旅修,可這群人走的并不快。
這些鉗手都見過世面,沒踩過盤子的生意,都不想沖在前邊。
謝俊聰在身后催促了一句:「這趟活是祖師爺吩咐的買賣,誰要是不盡心,祖師爺動了火氣,
可難說要怎么處置,你們可想清楚后果。」
眾人聞言,依舊不急不緩趕路,謝俊聰這話也就嚇唬雛兒,嚇不住這幫老把式。
到了影業公司,一群鉗手只顧四下觀望,沒人主動上前。
謝俊聰問道:「你們這是打算干什么?想耗到天亮么?」
一名老鉗道:「當家的,據說凌家的影業公司機關重重,咱們謹慎一點,總不吃虧。」
這些人還真打算耗下去,謝俊聰無奈,只能自己打頭陣,沒走正門,順著外墻爬上了三樓,撬開窗戶上的欄桿,進了走廊。
其他人也不落后,跟著謝俊聰一并進了大樓,留下兩個人在樓外把風。
這兩個把風的十分機警,一人守在門口附近,盯住守門人的舉動,同時還觀察著是否有人進出。
另一人躲在路邊,觀察過往行人,防止有人斷了他們后路。
謝俊聰來到了三樓會議室門前,正要推門,遲疑片刻,又退了回來。
身后一名鉗手小聲問道:「當家的,這是要撤么?」
「撤什么?」謝俊聰瞪了鉗手一眼,「我是覺得這里有機關。」
幾名鉗手探查一番,紛紛搖頭,他們沒看出機關。
有人從頭到尾數了兩遍,這確實是第六間房,他們也沒找錯地方。
可謝俊聰還是覺得不對勁,他啃了啃大拇指,把大拇指甲啃出一個尖兒,在門邊輕輕試探了一圈。
咔噠。
拇指一顫,謝俊聰在門邊試探出一根細絲,他推測的沒錯,這門上確實有機關。
謝俊聰朝著墻壁上輕輕吹了口氣,觀察了好一會。
這是盜修技,吹灰找縫,專門用來發覺隱秘處的玄機。
這回謝俊聰看清了墻上的細絲,這根細絲比頭發絲還細,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謝俊聰的指甲在細絲上輕輕撥弄了兩下,「會議室」這門臉兒換了,變成了剪輯室。
眾人一驚,這是幻術。
沿著走廊盡頭,重新數了一遍,眾人這才發現,眼前這不是第六間房,這是第五間房,之前受了幻術影響,這些人都數錯了。
這機關做的高超,謝俊聰的技法也高超,眨眼之間就能把幻術化解干凈。
會議室在隔壁,兩名鉗手開了門,眾人小心翼翼進了屋子,直奔著會議室后邊的庫房走去。
會議室里有不少蠟燭,所有蠟燭突然亮了起來,就閃爍了一下,隨即熄滅,會議桌旁邊,緩緩浮現了一道人影。
謝俊聰大驚,這人影他熟悉。
他轉身要走,卻發現四面墻壁,白茫茫一片,看不見門在哪。
眾人都嚇壞了,他們剛從門進來,這門怎么一轉眼就沒了?
不光門沒了,連窗戶都沒了,四周就剩下白墻,墻壁有光能透進來,能讓他們隱約看見會議桌上的那道人影。
那人開口說話了,一字一句都說的非常清楚。
「我來到這里,是因為信任你,是為了追隨你,是想要和你一起構建新的秩序,讓普羅州重拾尊嚴,重拾信念的秩序,為此我不惜付出一切。」
是錢桑雪。
錢桑雪從會議桌旁邊緩緩站了起來,神色冰冷的看著眾人。
她仿佛不認識謝俊聰,也不認識在場的每一個鉗手。
通過錢桑雪臉上的陰影,謝俊聰看出了光線的來源,他一頭撞在了墻上,撞破了幻術,撞出了會議室,來到了走廊,正想跳窗脫身,卻沒使出力氣。
他覺得胸前發涼,呼吸十分困難。
盜修技,摘心取膽。
何家慶著一顆心臟,看著謝俊聰,面無表情問道:「你找我?」
走廊里,燭光紛紛亮起。
門縫里,鮮血緩緩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