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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內州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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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車間在李伴峰面前昂起了半截身子,幾十根鐵管在李伴峰眼前交錯移動。

  單純從體型上看,這座巨大的車間和入侵墨香店的葛俊蟆有些相似。

  但二者之間在細節上截然不同,葛俊蟆和蛤蟆非常接近,甚至可以說就是一只異變的蛤蟆。

  但眼前這只“蜈蚣”就有點抽象了,準確的說,這更像是一架由蒸汽驅動的機器。

  之所以說蒸汽驅動的,是因為“蜈蚣”車間的頂棚,不時噴吐著白霧。

  秋落葉曾經說過,內州人可以是雞鴨鵝狗各種生物,可從沒說過內州人會變成機器。

  “你到底是不是內州人?”李伴峰又問了一次。

  車間大門打開了,一個直徑兩米上下的球狀物,從大門里飛了出來,在李伴峰身邊繞了兩圈。

  剛看到球狀物的時候,李伴峰還以為這蜈蚣又吐出來一個肉丸子。

  仔細看一眼,才發現這顆球狀物和之前的肉丸子有很大差別。

  肉丸子是一個整體,是一大坨肉。

  這顆球狀物是個集合體,數萬只眼睛集中在一起的集合體。

  每只眼睛都有眼球,還有不同顏色的瞳仁。

  上萬只眼睛朝著不同的方向轉動,正在仔細觀察著李伴峰。

  出于禮貌,李伴峰朝著這一大群眼睛點了點頭。

  然后李伴峰的身影消失不見了。

  驚訝之中,所有眼睛的視線集中在了一處,又迅速分散開來,它們在尋找李伴峰的聲影。

  碩大的球狀物炸掉了三分之一,整個車間在地上打了個滾,濺起了大量泥土,又迅速站了起來。

  這明顯是疼痛導致的。

  這個球狀物應該是這座“蜈蚣車間”的眼睛,一只由數萬只眼睛組成的眼睛,這種特殊的構造讓李伴峰想起了昆蟲的復眼。

  雖然這只眼睛和蜈蚣車間并不相連,但它顯然是蜈蚣車間的一部分,它受到損傷,蜈蚣車間會感知到疼痛。

  李伴峰故意只把這只巨大的眼睛炸掉了三分之一,留下了三分之二。

  “蜈蚣車間”似乎察覺到李伴峰別有用意,巨大的眼睛迅速瓦解,分解成了上萬個拇指肚大小的眼珠,懸浮在空中各處。

  把眼睛拆散了,各個眼球開始不受干預的自由行動,上萬個角度的畫面,毫無規律的堆疊,這對蜈蚣的視覺造成了不小影響,它的行動變得遲緩了不少。

  但這么做的好處是,眼珠無死角的監測李伴峰的行動,讓李伴峰難以發動走馬觀花之技。

  就算走馬觀花成功發動了,李伴峰的目力集中之處,至多炸掉一兩個眼珠,這樣的損失和傷害,是蜈蚣車間能夠承受的。

  果不其然,李伴峰再次發動走馬觀花。

  砰!砰!

  兩聲悶響,兩顆眼珠破裂,“蜈蚣車間”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這點傷害對他微不足道。

  再次使用走馬觀花,李伴峰把視線集中在了廠房的墻壁上。

  廠房的墻壁沒有受到傷害,雖然這是這位“內州人”的軀體,但和正常意義上的血肉有明顯的分別。

  李伴峰心下贊嘆,這“蜈蚣車間”的智慧不低,當前做出的應對非常的明智。

  “蜈蚣車間”盤曲身子,把李伴峰圍在中間,似乎要發動反擊。

  雖然反應變得遲鈍了,但分散的眼珠也給蜈蚣車間創造了更多的進攻機會。

  雙方對峙片刻,“車間蜈蚣”的頭頂伸出一根鋼筋,刺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沒有急著躲避,他聽到了蒸汽噴吐的聲音。

  高溫蒸汽在噴射時會發出刺耳的銳鳴,在李伴峰周圍,有一道道無色透明的高溫蒸汽射線。

  這些蒸汽射線是“蜈蚣車間”從身體的縫隙之噴吐出來的,原理和蒸汽機槍類似,具體的噴射位置能通過聲音推斷出來。

  可知道蒸汽的位置,不代表李伴峰能躲避過去,這東西不是箭矢,也不是子彈,它是蒸汽流,只要噴射,就一直存在。

  分散的眼球讓蜈蚣車間制造出了幾乎無法突破的蒸汽網,李伴峰如果貿然躲避刺向頭頂的鋼筋,就會撞在蒸汽網上。

  如果不躲避,蒸汽射線和鋼筋一起夾攻,李伴峰也支撐不了多久。

  按照李伴峰的計算,只要他離開原地,至少要撞到一束蒸汽射線。

  那就撞個試試!

  李伴峰向左閃身,躲過了頭頂的鋼筋,代價是被一束高溫蒸汽擊穿了胸口。

  在躲避的一瞬間,趨吉避兇的本能不斷提醒李伴峰不能向左。

  在躲避之后,這束蒸汽并沒有傷到李伴峰,李伴峰用逍遙自在之技,把前胸的一部分,轉移到了后腦勺。

  把胸口掛在后腦上,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能在呼吸之間感受到胸口的起伏。

  李伴峰使用了逍遙自在之技,這似乎在“蜈蚣車間”的意料之中。

  他操控著十幾道蒸汽一左一右正在朝著李伴峰迫近,一道蒸汽即將掃過脖子,另一道蒸汽要掃過肋下,還有一道蒸汽要掃過膝蓋。

  再想用逍遙自在,難度就有些大了,因為要轉移的東西太多。

  但沒有逍遙自在,還有別的辦法。

  李伴峰選擇了用宅心人厚之技硬扛。

  蒸汽在李伴峰身上掃了幾圈,李伴峰皮膚微微泛紅,并沒有其他變化。

  “蜈蚣車間”有些意外,這不像是旅修該做出來的應對。

  他再次調整蒸汽射線的位置,李伴峰已經沖到了車間旁邊。

  “蜈蚣車間”感知到情況不妙,立刻關閉了所有門窗。

  李伴峰發動跬步,直接用暢行無礙之技鉆進了車間。

  他以為車間里邊會是這只“蜈蚣”的五臟六腑,他錯了,這還真就是一座車間,由蒸汽驅動的車間,在外州并不常見,在普羅州隨處可見。

  李伴峰對工廠并不陌生,他先抬頭看向了棚頂,棚頂有一條銀白色的蒸汽管道,管道上插著壓力表,帶著截止閥、逆止閥和疏水管。

  一根根粗細不一的管道從主蒸汽管道上分離出來,連接著車間中央的汽室、汽缸和活塞。

  這根銀白色的管道,是主蒸汽管道,相當于“蜈蚣車間”的大動脈。

李伴峰一揮唐刀,將主蒸汽管道上刺了個窟窿  唐刀高喊一聲:“刀刀取敵首……這好像是根腸子。”

轟隆隆隆  車間劇烈的震動,高溫蒸汽外泄,追著李伴峰噴射,車間里溫度陡然升高,正在運轉的活塞漸漸放慢,發出一陣陣銳鳴。

  “疼壞了吧?”李伴峰躲過噴涌的高壓蒸汽,回頭再一看,主蒸汽管道上的刀口不見了,只留下一道不算太大的傷疤。

  傷口愈合了?

  這根管道不是血肉,但是有生命!

  內州人的生命形式越來越抽象了。

  李伴峰對準管道,用踏破萬川踢出去一腳。

  主蒸汽管道上出現了幾百個窟窿,劇痛的蜈蚣車間原地翻滾,蒸汽四下泄露,繼續追擊李伴峰。

  等李伴峰躲過蒸汽,管道上的傷口又愈合了。

  這東西的自愈能力也太強了!

  車間里,蒸汽射線來回游走,受到空間限制,李伴峰能躲閃的機會有限,宅心人厚之技不能頻繁使用,逍遙自在之技又不熟練,只能靠著跬步躲閃。

  這蜈蚣太難纏了。

  而且這蜈蚣是個蠱修,至今為止他還沒使用蠱術,他的戰力或許只發揮了不到一半。

  不能拖延,得速戰速決。

  李伴峰思索片刻,從腰間拔出了判官筆,刺進了主蒸汽管道。

  判官筆愕然片刻,喊了一聲:“燙!”

  高溫蒸汽把判官筆被燙的渾身通紅,判官筆正要罵李伴峰,卻見李伴峰把筆尖對準管道,又要刺進去。

  “別!”判官筆又被燙了一下,不用李伴峰交代,他也知道該怎么做。

  被他刺過的兩處傷口沒有愈合。

  這根管道中了懶修技,變懶了,不想急著愈合。

  李伴峰拿著鐮刀,在主蒸汽管道上接連開了十幾個口子,大量蒸汽泄露,汽壓隨之跌落,所有活塞停止工作,這等于抽了“蜈蚣車間”的脊梁,讓這只蜈蚣陷入了癱瘓。

  趁著車間不能行動,李伴峰來到了蒸汽車間的核心部位,鍋爐。

  鍋爐里火燒的正旺,旁邊有一條傳送帶正在給鍋爐添煤。

  這條傳送帶很神奇,李伴峰不知道它的動力來源在哪,也看不出它運送的煤炭從何而來。

  他一刀把傳送帶斬斷,中斷了鍋爐的燃料供應。

  而后他朝著鍋爐里潑了些茶水,鍋爐里的火焰漸漸暗淡了下去。

  呼!呼!

  蒸汽管道發出陣陣銳鳴,仿佛是這座車間正在哀嚎。

  如果大蛤蟆是葛俊蟆的本體,這座車間到底是不是眼前這個內州人的本體。

  如果車間是他的本體,把鍋爐熄滅了,是不是就等于熄滅了他的生命?

  爐火很頑強,在茶水之中浸泡了許久,依然沒有熄滅。

  李伴峰不著急,他能感知到車間在輕微的晃動,就像一個垂死之人在做著無力的掙扎。

  “我都有點可憐你了,”李伴峰摩挲著茶壺,嘆了口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內州人?只要你說實話,我就饒你一命。”

  車間不回應。

  李伴峰點點頭:“那行,我就帶伱一直泡著。”

  鍋爐里的火苗所剩無幾,車間還是不說話,但震顫和抽動卻比之前更加明顯。

  伴峰的原則不會變,線索斷了可以再找,但敵人的生命只有一條,珍惜生命是李伴峰始終如一的選擇。

  他能感知到,車間的生命氣息正在衰弱,他用金睛秋毫之技,來回掃視著車間,等待著類似魂魄之類的東西出現。

  這點不能含糊,孫鐵誠教過李伴峰,內州來的人,如果魂魄不打掃干凈,還有復生的可能。

  車間的墻壁上浮現點點亮光,是魂魄要聚集了么?

  李伴峰準備好了對付亡魂的兵刃,隱約之中車間外邊有歌聲傳來。

  “我的傷口,你的眼淚,血與眼淚混合著一樣的咸味……”

  這歌詞好像在哪聽過。

  牽絲耳環在耳畔道:“還是那個人,唱鍋盔的那個人。”

  楚子凱來了?

  他怎么會來?

  他和紡織廠有什么關聯?

  李伴峰出了車間,沒看到楚子凱的身影。

  他用洞悉靈音之技判斷了一下歌聲的來向,楚子凱還在真正的廠區大院,大概在五車間和六車間之間。

  想知道他的確切位置,得持續聽他的歌聲,可持續聽他的歌聲,是非常冒險的舉動,隨時可能受到他的傷害。

  尤其是李伴峰用了洞悉靈音的技法,這個時候要是吃上一招血濺隆音,估計能震穿了李伴峰的五臟六腑。

  李伴峰回頭看了圍墻外的湯圓一眼,她居然還沒走,她殺了不少蜈蚣,正在幫助李伴峰戰斗。

  李伴峰看了看遠處,又看了看湯圓,示意她趕緊逃命。

  湯圓有些猶豫,李伴峰瞪了她一眼。

  這一眼嚇得湯圓一哆嗦,轉身就走。

  李伴峰無暇分神,楚子凱已經迫近了。

  他的歌聲始終沒有中斷,但李伴峰聽了并沒有任何不適。

  他唱歌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為了防備走馬觀花?

  那他應該唱那首《我是你的鍋盔》。

  李伴峰轉臉看了看蜈蚣車間,墻壁上的綠光正在慢慢散去,原本要浮現出來的靈魂又退回了身體。

  這證明蜈蚣車間的生命正在恢復,他從垂死的邊緣掙脫回來了。

  楚子凱是在用歌聲救這個內州人。

  聲修的技法居然還有這樣的功效,難怪李伴峰受傷的時候,娘子總是在耳邊唱歌兒給他聽。

  李伴峰用踏破萬川,對著車間連踹了幾腳,“蜈蚣車間”雖然強韌,身上的磚石也脫落了大片。

  楚子凱身形閃現在半空,他依舊帶著斗笠,斗笠下方是一張大眼睛,高鼻梁,沒有嘴唇,獠牙外翻的面具。

  看到眼前的男子,楚子凱有些意外,他不知道這人的身份,但曾經和這人交過手。

  怎么又是他?

  兩人對視片刻,楚子凱看向了墻外正在逃命的湯圓:“我可以先殺他。”

  這是在威脅李伴峰。

  李伴峰點點頭:“殺吧,看咱們誰手快。”

  說完,李伴峰消失了。

  楚子凱立刻開始唱歌,對待走馬觀花之技,他做了充分的準備。

  他這次唱的不是一首歌,他在唱《我是你的鍋盔》,同時也在唱《你是我的藥》。

  兩首歌交織在一起,《我是你的鍋盔》朗朗上口曲調大氣,《你是我的藥》的曲調相對哀婉,被壓制住了,李伴峰幾乎聽不出來。

  但蜈蚣能聽出來,在樂曲聲中,蒸汽管道慢慢被修復,傳送帶也被修好,煤炭重新送到鍋爐,壓力表慢慢長起了讀數,氣缸里的活塞也緩緩動了起來。

  “蜈蚣車間”正在恢復生命跡象。

  如果真被楚子凱給救活了,“蜈蚣車間”加楚子凱二打一,李伴峰幾乎沒有取勝的機會。

  楚子凱繃緊了神經,治療“蜈蚣車間”的同時,他一直防備著走馬觀花,可李伴峰一直沒有出手。

  為什么還不出手,他是在消耗我么?

  響遏行云之技消耗很大,楚子凱不想拖延,可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加大了《你是我的藥》的音量,車間上的鐵管緩緩活動,蜈蚣車間似乎就要站起來了。

  李伴峰突然在圍墻旁邊的一棵樹上現身,楚子凱立刻用響遏行云抵擋。

  可李伴峰沒有施展任何技法,他再度從樹上消失,把手套留在了樹上。

  手套悄悄吐出了一臺手搖唱機,搖動著搖把,開始放曲子,放當家夫人刻制好的曲子。

  楚子凱想盡快把“蜈蚣車間”治好,《你是我的藥》音量越來越大,可《我是你的鍋盔》聲音也變大了。

  有人在跟著我唱!

  聲音來自那棵樹。

  這是對方帶的幫手,還是某種靈物?

  聲音和我很像,節奏旋律和我一致。

  這是要做什么?

  楚子凱不理解對方的用意,李伴峰忽然發動了走馬觀花。

  準備充分的楚子凱,在技法生效之前,用《我是你的鍋盔》讓走馬觀花停滯了。

  音調一轉,楚子凱準備把技法轉移到自己身旁。

  技法剛一出去,方向卻不對。

  被轉移出去的技法沒有打在湯圓身上,打在了“蜈蚣車間”身上。

  楚子凱大驚,他自己的歌聲被唱機的歌聲帶跑調了,導致技法出現了偏移。

  就像當初爆炸的越野車一樣,原本對車間無效的走馬觀花,經過楚子凱的轉移,對車間造成了嚴重傷害。

  轟隆!

  蜈蚣車間一震,一面墻壁被徹底炸毀。

  剛剛復原的主蒸汽管道被炸斷,管道上的設備和儀表散了一地。

  位于車間中央的汽室和汽缸被炸得七零八落,這還不是最致命的傷害。

  最致命的傷害來自鍋爐。

  爆炸帶來的沖擊波,把鍋爐里的火焰吹滅了。

  楚子凱想沖上去給鍋爐點火,李伴峰的身影浮現在了“蜈蚣車間”附近。

  如果楚子凱專心防御,李伴峰拿他的辦法不多,稍有不慎,還會被他傷到。

  而今楚子凱想要主動出擊,那就另外一回事了,李伴峰不會讓他靠近蜈蚣車間,只要嘗試一次,楚子凱就可能送命。

  李伴峰站在鍋爐旁邊靜靜等著楚子凱,且看他還有什么手段。

  蜈蚣車間周圍,綠光再度亮起,“蜈蚣車間”徹底失去了生命,魂魄就要出來了。

  楚子凱突然變換了曲目。

  他一邊唱著《我是你的鍋盔》,一邊唱著《來世隨我走》。

  “今生縱使不能牽手,來世也要攜手白頭……”

  《來世隨我走》不是楚子凱的歌,是去年紅極一時的歌曲,李伴峰沒怎么聽過,也聽不清歌詞的意思,只發現蜈蚣的亡魂迅速脫離了車間,迅速奔向了楚子凱。

  這歌能招魂。

  楚子凱這是看出來蜈蚣車間沒救了,退而求其次,想帶走蜈蚣的魂魄。

  李伴峰抽出醇親王送給他的馬鞭,以極快的速度,對著蜈蚣的魂魄抽了十幾鞭子。

  蜈蚣的魂魄受了傷,不能動了。

  楚子凱身上飄出陣陣血腥味,他要用血濺隆音,和李伴峰拼一回。

  李伴峰正等他這一下。

  手套在樹上做好了準備,換了一張新唱片。

  這是娘子專門針對血濺隆音錄制的唱片,當李伴峰和牽絲耳環都在血濺隆音之技上吃了虧,娘子研究了許多時日,想到了用唱片破解的方法。

  唱片里刻錄的是《四郎探母》的一段戲文,手套只要能把握正確的播放時機,唱片里的戲曲就能削弱血濺隆音的殺傷力。

  而使用血濺隆音之技需要付出代價,楚子凱自己會受傷,一旦受傷,就沒法使用響遏行云之技,這個技法對體魄要求極高,用不了響遏行云,楚子凱就失去了應對走馬觀花的手段。

  楚子凱醞釀好了血濺隆音之技,手套調整好了唱針的位置,李伴峰也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嗚嗷!

  墻外突然響起警報聲,大批的治安隊員沖進了廠區。

  什么情況?

  暗星局來支援了?

  這是誰叫來的支援,該不是湯圓干得吧?

  這警報器的聲音怎么這么大?還這么刺耳?這警報聲里怎么好像有技法?

  聽到警報聲,楚子凱趁機改變了戰術,改用隨聲附和之技,把警報聲放大了數十倍。

  手套搖動唱機,想抵消楚子凱的技法,可唱片上的戲曲對隨聲附和之技無效。

  手套見狀,沒再戀戰,趕緊把唱機吞了,鉆進了李伴峰的衣兜。

  震耳欲聾的警報聲讓李伴峰一陣暈眩,原本僵直不動的“蜈蚣車間”魂魄被驚醒了,再次沖向了楚子凱。

  突如其來的變化,徹底打亂了李伴峰計劃。

  李伴峰一甩馬鞭,捆住了“蜈蚣車間”的魂魄,用手一扯,把魂魄連著馬鞭一并收進了衣袖。

  楚子凱連續放大警報器的聲音,在聲波的攻勢下,沖向了李伴峰。

  在這種情況下繼續打下去,李伴峰要吃大虧。

  李伴峰沒有與楚子凱交手,他一腳踹在了楚子凱身上。

  楚子凱飛出去了,李伴峰也飛出去了。

  旅修九層技,一別萬里。

  飛在半空的李伴峰,看向了涌入廠區的治安隊員。

  他們在廠區里亂撞,卻還找不到李伴峰和楚子凱的交戰地點。

  警報器還在響個不停,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用來警告誰。

  帶著蜈蚣車間的魂魄,李伴峰不知飛了多久,掉進了一片水田里。

  等從水田里邊爬出來,李伴峰四下看了好半天。

  “這什么地方?”

  旁邊有位老伯,被濺了一身泥水,看著李伴峰道:“靠北了,即啥物情形?”

  李伴峰塞給老伯五十塊,算是補償,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蜈蚣車間”的魂魄帶進了隨身居。

  “娘子,我帶回來一個內州人。”

  “是蛤蟆么?”娘子非常的激動,一家人也非常的激動。

  山珍海味吃慣了,哪怕送來一個云上修者,眾人也能以平常心對待。

  但內州人的血肉讓他們平靜不下來,當初那只蛤蟆的滋味,他們都還記得。

  唱機激動的說道:“放映機,上一頓你沒有趕上,等我吃完了,這一頓讓你第一個吃。”

  放映機看著李伴峰,沉默片刻道:“遺憾,是屬于藝術的美。”

  “什么遺憾……”

  李伴峰把“蜈蚣車間”的魂魄放了出來,只有魂魄。

  唱機打著慢板,柔聲唱道:“喂呀相公,這頓是專門給小奴準備的?”

  洪瑩不干了:“七郎,你可不能這樣!這惡婆娘吃肉,你還不給大家一口湯喝么?”

  唱機掄起板子要打,洪瑩喊道:“兄弟姐妹,和這惡婦拼了,不能讓她吃獨食!”

  隨身居里一片大亂。

  李伴峰長嘆無語。

  暗星局找了一天一夜,沒有找到李伴峰的下落。

  局長申敬業坐在辦公室里,右手緊捏著下巴,神情異常凝重。

  王副局長在旁道:“從尤雪寒的描述來看,現場發生了非常激烈的戰斗,她所說的匿形空間至今仍未找到,李局這次怕是兇多吉少。”

  申敬業沒有作聲,依舊緊緊的捏著下巴。

  李七失蹤了,他居然失蹤了。

  必須要捏緊,要不然申敬業會笑出聲音。

  工位上,湯圓哭紅了眼睛。

  她后悔自己在最后一刻離開了戰場,否則她一定能把七爺救回來,至少能知道七爺去了什么地方。

  哭過之后,湯圓清醒了過來。

  七爺還活著,肯定還活著,明天再去找,至少要找到案發現場,或許七爺還在那座院子里,或許戰斗還沒結束,他或許還在等著我……

  座機響了,湯圓愣住了。

  是李局長的辦公室打來的。

  能是誰呢?

  湯圓接起了電話,聽到了李七的聲音:“湯圓,來我辦公室一趟。”

  咣當!

  手里的聽筒掉在了地上,湯圓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聽到了李七的聲音。

  她再次把聽筒拿起來,發現對方已經掛斷了。

  在工位上待了片刻,湯圓擦了擦眼淚,拿出鏡子整理了一下妝容。

  她習慣上的帶上了本子,在上衣口袋里插上了一支筆,托了托眼睛的鼻夾,挺直了腰身,走向了李七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燈亮著,是他么?

  真的是他么?

  湯圓深吸一口氣,敲了敲房門。

  “進來!”

  湯圓進了門,看到坐在辦公桌后邊的李七。

  她的身體在控制不住的顫抖,她想上去抱抱李七,可她沒這個勇氣。

  李七很平靜,他先給湯圓倒了杯水。

  “坐,喝水。”

  湯圓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水很咸,因為她很想哭。

  把水吞進了肚子,湯圓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

  李伴峰始終都很平靜,他看著水杯道:“滋味不太對,是吧?我在水里加了瀉藥。”

  湯圓愣了片刻,原本狂跳的心,現在跳的更快了。

  “七爺,您為什么……”

  李伴峰沉下臉道:“是你把局里的人叫到紡織廠的?”

  湯圓搖頭道:“不是我,沒有你的命令,我不會向局里求援。”

  “那是誰通知的他們?燈泡和明星么?”

  湯圓連連搖頭道:“這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

  李伴峰陰森一笑:“不說實話,你可要受苦了。”

  “七爺,真的不是我,您要不信我,我就把這杯都喝了!”湯圓拿起杯子,把一杯水喝了個干凈。

  李伴峰一愣。

  湯圓紅著臉道:“我就在你面前忍著,我沒有騙你,信不信由你!”

  看湯圓這么剛烈,這事情應該真不是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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