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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你咋不哭?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普羅之主

  眼前的崔提克,是高級戲修假扮的。

  獨自面對一個高級戲修,李伴峰還真有一些緊張,無論表情還是語氣,都十分到位。

  但最讓李伴峰費解的是,這名戲修為什么要把他引到愚人城?

  他為什么會知道愚人城的所在?

  難道說他是……

  戲修目光一凜,正要對李伴峰下手,李伴峰道:“別急,一出好戲,得講究個謝幕,橫豎都到了這一步,咱們把話說清楚些,之前進我屋子里的女人,是你同伙么?”

  “你說這個女人?”戲修一抹自己的臉,立刻變成了之前走進木屋的女人。

  女人是他假扮的,崔提克也是他假扮的。

  李伴峰贊嘆道:“好技法,可我聽到崔提克聲音的時候,你在我面前,他的聲音卻在房子外面。”

  “戲院里的一些小技巧,你常去看戲就知道了。”說話間,戲修嘴唇沒動,聲音卻像從遠處傳來的。

  “你來普羅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搶黃土橋?奪七秋城?還是有塊地方就行?”

  對于戲劇方面的知識,戲修很愿意回答,其他的問題,就沒那么好耐心了。

  “知道這么多對你有什么用?下輩子還想來找我報仇么?”

  李伴峰笑道:“戲都快謝幕了,還不讓我看看劇本?”

  戲修搖搖頭道:“在這出大戲里,伱只是個跑龍套的小角色,你的戲份已經沒了,不用再看劇本了,

  不過你要是肯說實話,我或許可以給你加一點戲碼,你先告訴我,是誰把我來普羅州的消息透露出來的?”

  李伴峰搖頭道:“這還用別人透露么?你做事有些太離譜了,當著孩子他媽面,把孩子他爹糟蹋了,這你也能做的出來?”

  戲修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誰還沒個嗜好呢?你想加段戲碼么?我給你來個帶勁兒的?”

  李伴峰搖頭道:“這戲碼來不了,我也不想這么急著謝幕,咱們后會有期。”

  說完,李伴峰撒腿就跑。

  戲修放聲笑道:“你跑不了,在這座城里,你永遠出不去,而且無論你去了哪,我都能找到你!”

  李伴峰一路跑回了長三書寓,嫣紅正練歌呢,見李伴峰來了,一臉歡喜道:“姐妹們,快來,咱們掌柜的回來了!”

  姑娘們前簇后擁,把李伴峰迎進了后堂。

  嫣紅道:“七爺,你上次答應給人家帶的胭脂呢?”

  “來的匆忙,忘了帶了,下次一定補上。”

  嫣紅撅著嘴走了。

  嫣青兒上前道:“七爺,你上次答應給人家的珠花呢?”

  “我也忘了帶了,下次給你補上。”

  嫣青兒哼一聲,也走了。

  嫣翠兒上前道:“七爺,你上次答應給人家的血肉呢?”

  “這個我帶來了!”李伴峰笑吟吟道,“就在身后,一會就跟來。”

  嫣翠兒一怔:“一會就跟來……這人是活的?”

  李伴峰點頭道:“活的呀!”

  嫣青兒歡喜道:“七爺給送新鮮的了?”

  嫣翠兒生氣了:“給你送的么?那是七爺給我的!”

  嫣紅怒道:“那么大個活人,你難不成想獨吞么?”

  唐昌發從里屋沖了出來,拿著搟面杖道:“都嚷嚷什么呢?掌柜的,你回來了?去見城主了么?”

  李伴峰一瞪眼道:“糊涂,一會就有大活人上門了,這事能告訴城主么?”

  “大活人……”唐昌發看了看手里的搟面杖,“那咱們中午還吃面條么?”

  嫣紅戳了唐昌發一指頭:“看你那點出息,還吃什么面條啊,掌柜的給咱送肉回來了!”

  嫣翠兒還是委屈:“肉是我的!”

  李伴峰對眾人道:“這肉不好拾掇,你們可得小心應對。”

  唐昌發一臉自信回了廚房,把搟面杖換成了菜刀,對眾人喊道:

  “嫣紅兒,門口迎客,臉上笑得再甜點,

  嫣青兒,屋里唱曲兒,嗓門拔得再高點,

  嫣翠兒,帶上姐妹們跳舞,腰枝扭的使勁點,

  掌柜的,您坐這喝茶,第一塊精肉給您吃!”

  李伴峰沒有喝茶,他沒那么悠哉,他找機會回了一趟隨身居,告知娘子和洪瑩準備好技法備戰,還得和老爺子商量變通的事情。

  唐昌發在正堂等著吃肉,一名女子,二十歲上下,來到書寓門口,問一聲道:“剛才是不是有個男人來過?”

  嫣紅兒一怔:“你來這找男人?”

  女子哼一聲道:“你們這不能找么?”

  嫣紅兒皺眉道:“你覺得合適么?”

  “我剛才都看見那男人進了你們書寓!”

  嫣紅聞了聞味道,愣了片刻,這人身上有血腥味。

  這就是掌柜的找回來的活人?

  她回了大廳,對嫣翠兒道:“別跳了,桃子都快搖掉了,

  老唐,掌柜的找來的是個女人,不吃我們這套!”

  唐昌發聞言,啐了兩口唾沫在手上,整理了一下發型,先把菜刀別在后腰上,帶著堅毅的笑容道:“我去。”

  他就這么去了,姐妹們都有點放心不下:

  “他那樣,能行么?”

  “平時聽說他也練功,應該有點真本事的!”

  “他有什么真本事”

  他來到了門口,沖著女子道:“你是來找男人的?”

  女子點點頭。

  “時間長短都沒什么要求吧?”

  女子冷笑一聲:“時間長短都不濟,你還出來做什么生意?”

  唐昌發低下了頭,有點慚愧,還有點不服氣:“你要這么挑揀我也沒辦法,這書寓里就我一個男人。”

  “胡扯,”女子上前勾了勾唐昌發的下巴,“你這還有個男人,城外來的男人,我來這是為了找他。”

  唐昌發愣了片刻道:“這沒有別的男子了,真就我一個!”

  女子收了笑容,臉色陰沉起來:“你們藏著他做什么?就想要他那身血肉?

  這事好說,你們把他交出來,我把他弄死,血肉都歸你們。”

  唐昌發憨厚一笑:“您這話說的,我們又不是開黑店的。”

  嫣青兒在屏風后邊看的著急:“等什么呢?趕緊把她弄進來。”

  嫣紅兒壓低聲音道:“這人好像有點來頭。”

  嫣翠兒想要出去幫忙:“還管什么來頭,橫豎都是掌柜的送來的肥肉。”

  那女子一抹臉,從女子突然變成了男子,這是一直追蹤李伴峰的那名戲修。

  嫣翠兒剛一探頭,嚇得又縮了回來。

  嫣紅問道:“出了什么事?”

  嫣翠兒哆嗦半晌道:“是大公子!”

  大公子顧如松,愚人城城主孫鐵誠的親傳大弟子!

  嫣青兒一驚:“大公子怎么會來咱們這,這可怎么辦?”

  嫣紅兒道:“聽他意思,好像是沖著掌柜的來的!”

  嫣青兒道:“掌柜的哪去了?我去找他去!”

  嫣翠兒怒道:“你敢!你要是敢把掌柜的賣了,我就跟你拼命!”

  嫣青兒也急了:“你跟我拼什么命,又不是我招惹了大公子!”

  唐昌發回頭喊了一聲:“別特么嚷嚷了,這是男客,都收拾收拾出來見客了。”

  顧如松皺眉道:“唐昌發,你別跟我裝糊涂,你不知道我是誰?”

  唐昌發搖頭道:“天色這么暗,我真看不清您是哪位。”

  顧如松笑了笑:“我離得這么近,你還說看不清楚,這雙眼睛干脆別要了。”

  “行,聽您的,不要了。”唐昌發把自己眼睛摳了出來,扔在了桌子上,臉上只留下兩個深邃的窟窿。

  “客爺,我是真看不見了,眼睛都下來了,鐵證如山,”唐昌發面色平靜道,“您要看得起我們書寓,就在這挑個姑娘,您要是看不起我們,那就好走不送。”

  顧如松嘆口氣道:“你這是何苦?你不知道疼么?”

  唐昌發笑道:“是挺疼的,可有啥辦法,你說不要,咱就不要了,這不是給你個面子么。”

  丟了一雙眼睛,唐昌發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他的眼睛是假的,但是他自己相信是真的,就像他相信自己一直活著。

  沒了這雙眼睛,他看不見了。

  下了這么大本錢,是為了用技法逼退顧如松。

  顧如松心頭一陣陣發怵,他知道自己中了技法。

  可他有云上一層的修為,還是戲修,心里發怵,臉上毫無破綻,顧如松帶著一臉輕松的笑容道:“你這面子沒給夠,有本事你把心肝挖出來我看看!”

  “好說!”唐昌發拿起刀子,對著肚子就剖了下去,熱氣騰騰的額心肝摘了出來,放在了顧如松的面前。

  “您還要什么,盡管說!”

  “你又對我用技法!之前是鐵證如山,而后是請打叫板,”顧如松拿出了手帕,捂了捂鼻子,“可你這技法有味兒,我嫌棄。”

  唐昌發囁嚅道:“有,有什么味?”

  “死人味兒呀,還用我說么?”顧如松拿著手帕扇了扇風,“這味兒多惡心,你天天怎么受著的,你自己聞著不惡心么?”

  唐昌發一陣哆嗦,有些東西,在他們這,不能被觸碰。

  嫣紅兒一驚:“持人長短,老唐要認慫。”

  顧如松用手絹捂著鼻子,接著說道:“你死了多少年月了?真就一點不嫌棄自己?還在這開書寓,還在這做生意,你什么時候有過生意,有人愿意來你這么?你看著自己那模樣,不想吐么?現在天冷還能好點,過些日子天熱了,你不怕自己生蛆么?”

  一番話后,唐昌發渾身顫抖,說不出來話,也不會動了。

  他之前對大公子顧如松用了愚修的請打叫板之技,技法的要領在于自我傷害,請打,就是請你打我,你不打,我就自己動手。

  唐昌發挖了自己眼睛,剖了自己心肝,給對手造成了極大的心里震懾。

  別看顧如松是云上,愚修技對他照樣有用,此刻的顧如松在戰力和戰意上都受到了極大削弱。

  可顧如松也會愚修技,他用了持人長短之技。

  唐昌發之前做的事情全都是忍耐和謙讓,只想逼退顧如松,按理說,他付出這么大代價,但沒有絲毫冒犯,所作的事情并不犯毛病。

  但顧如松不理會這些,持人長短的技法要領,在于抓住短處和痛處不放。

  他抓住了唐昌發最痛的地方,把傷口一點點撕開。

  唐昌發一瞬間失去了反抗能力,顧如松趁機進了書寓大廳,推開了唐昌發,徑直往里邊走,邊走邊道:“你們幾個活死人,都給我聽好了,現在立刻滾出去,別給我添惡心,

  我是什么身份,你們自己清楚,再讓我看見你們一眼,我拆了你們這身爛骨頭,全都扔茅廁里去,再把你們魂魄廢了,讓你們灰飛煙滅!”

  三個姑娘在屏風后邊,咬著銀牙,攥緊了拳頭。

  嫣紅兒先從屏風后邊跳了出來,指著戲修背后道:“在那呢!大公子,在你后邊。”

  顧如松一愣,什么東西在后邊?

  嫣翠兒走了出來:“別聽她瞎說,后邊沒人!”

  嫣青兒也走了出來:“你們說什么后邊,后邊什么也沒有!”

  顧如松一皺眉,她們這是要干什么?

  這么拙劣的演技,是要騙我回頭么?

  想要趁我回頭偷襲我?

  她們有膽子偷襲我嗎?

  她們忘了我是誰,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難道我身后真有人?

  糾結之間,顧如松感知到了身后的聲音,猛然回頭,見李伴峰就在身后。

  憑著云上戲修的手段,他可以立刻完成偷襲,站定出手,戲修非常的快,非常的隱蔽,不比旅修遜色。

  對方難以閃避,也難以招架,就連李伴峰當前的宅心人厚之技都抵擋不住。

  可顧如松還處在糾結之中。

  身后那三個女人還說個不停。

  是全力殺了李七,還是兼顧著防備身后那幾個活死人?

  這一糾結,他出手明顯慢了。

  動作一慢,被李伴峰閃開了。

  轉眼之間,李伴峰身影不見了。

  走馬觀花!

  顧如松眼神飛快,立刻搜尋李伴峰的蹤跡。

  幾名女子在身后喊道:“大公子,在左邊呢。”

  “大公子,又到你身后了。”

  “大公子,在上邊,快看!”

  愚者千慮!

  這三個女子都在用技法!

  顧如松糾結之間,注意力被分散了,走馬觀花得手,胸腔炸裂,鮮血滲出了衣衫。

  戲修沒那么高的防御,生生吃下一記走馬觀花,縱使不致命,也傷的不輕。

  奇怪了,這三個女子為什么要幫著李七?

  唐昌發為什么要一直護著李七?

  一開始還以為他們就是貪這一身血肉,現在才發現,他們之間好像另有關聯。

  不能在這書寓里打,太吃虧!

  顧如松往書寓門口邁了一步,又聽身后三個女人說個不停。

  嫣紅兒喊道:“不能出去呀,大公子,他是旅修,你出去就沒命了!”

  她說的有道理,到了外邊,貌似旅修占便宜。

  嫣翠兒喊道:“你得出去呀,大公子,戲修漏了身份就得趕緊跑,你留在這就等著沒命。”

  屏風后邊又有幾個姑娘走了出來,高聲喊道:“大公子,好好和他盤盤道兒,這是咱們的地界,沒有說不開的事兒!”

  “大公子,你可千萬慎重啊,那人又來了!”

  愚修,世上最難對付的道門。

  一個云上的戲修,對付一個地皮愚修,都得慎之又慎,而今一群愚修在身邊一起搗亂,這仗還怎么打?

  不聽她們胡說,直接往外走。

  顧如松剛往外走了一步,發現自己眼前是長三書寓的大廳。

  從大廳走出來,而今又回了大廳。

  一道門檻,怎么隔了兩重大廳?

  李伴峰用了意行千山之技。

  他技法不熟,復雜的東西搬不過來,眼前的東西倒是能搬得動。

  他把長三書寓的大廳直接復制了過來。

  顧如松是云上戲修,見多識廣,知道意行千山之技,可沒想到李伴峰會這么操作。

  一群女人說話,一下變成了兩群女人圍攻,顧如松耳畔嗡嗡作響,分不清楚哪個是真正的愚修,哪個是李伴峰搬來的意象。

  先從意象之中沖出去?

  還是先守在原地,等待對方技法消失?

  意行千山之技持續時間很短,扛一會就能過去。

  可旅修出手很快,這一會怕是不太好扛。

  糾結之間,又覺得有殺氣從頭頂迫近。

  嫣紅兒喊:“快點抬頭,他來了!”

  嫣青兒喊:“不能抬頭,他在身后。”

  這一回,顧如松有了應對,他從袖子里甩出來一支珠花,飛到了頭頂上。

  戲修平時不輕易使用法寶,因為用了法寶容易被人記住,下次不好隱藏身份。

  但這支珠花很巧妙,顧如松扮作女人的時候,就成了一件非常正常精巧的首飾,別人看不出異常。

  等需要作戰的時候,這支珠花抵得上顧如松一條手臂,能和敵人支應幾合。

  珠花飛起,看到頭上劈下來的唐刀,晃了晃珠子,上前迎敵。

  別看唐刀的尺寸和份量要比珠花大得多,但珠花并不怵他,這種大個頭的兵器她見得多了,真交起手來,珠花有的是以小博大的手段。

  光是唐刀砍下來這一下,珠花已經看出破綻,朝著刀把的位置挑了過去。

  沒想到這個破綻是唐刀賣給珠花的,此刻放映機的鏡頭已經鎖定了刀把,珠花進入鏡頭范圍之內,放映機一閃,珠花消失不見。

  “世間所有的花都會凋零,但記錄在膠片上的花會永遠綻放,七導,這就是藝術,這就是我獨創的凋零之技。”

  珠花消失,唐刀砍了下來。

  顧如松奮力躲閃,依然被砍傷了左肩。

  意行千山之技失效,顧如松想迅速離開書寓,在愚修圍攻之下,卻又陷入糾結。

  “不能出去,到了街上,你更斗不過他!”

  “大公子,留在這里,我們終究是向著你的!”

  顧如松也會愚修技,但這并不影響愚修技對他的傷害。

  別說是他,就連孫鐵誠都會被愚修技傷到。

  十幾個姑娘,一起使用愚者千慮之技,就沒停下來過。

  被愚者千慮之技持續重傷的顧如松,腳步踉蹌,挪到了長三書寓門口。

  走一步,中了李伴峰的走馬觀花。

  再走一步,又中了踏破萬川。

  再走一步,被鐮刀鉤了腦殼。

  再走一步,被唐刀刺穿了后心,還被酒葫蘆燒焦了半個身子。

  別看傷得這么重,顧如松沒死,云上修為就是這么硬。

  到了門口,三個女人跟在背后還在絮叨,顧如松加緊跑了幾步,鉆進一條深巷里,把一群姑娘甩在了身后。

  甩掉她們不難,但想甩掉李七是不可能的。

  顧如松在深巷里放慢了腳步,他在等著李七靠近,準備偷襲。

  巷子很窄,旅修雖然有暢行無礙和斷徑開路的手段,但比起開闊的地界,旅修在這么狹窄的空間之內終究要受到些限制,這就增加偷襲成功的概率。

  只要偷襲得手,他就有把握要了李七的命,當然,他自己也得付出不小代價,這要看李七下手有多狠。

  傷重一點不要緊,只要收了李七,接下來所有事情都好解決了。

  黃土橋肯定能拿到手,七秋城也有希望,只要能繼續冒充陸東良,拉攏綠水城各大豪門,拿下綠水丐也是遲早的事情。

  把這三座城市全都貢獻給內州,內州會給他什么樣的地位?會給他什么樣的修為?

  哪怕在這賠上大半條命,顧如松都覺得值得!

  他感知到李七在靠近,只等到合適的距離發動反擊。

  可雙方離著還遠,李七突然站住不動了。

  這什么意思?

  李七舉起了雙手道:“我不想殺你,我沒拿兵刃。”

  這是物證。

  “我在書寓里也沒想殺你,我沒下死手,書寓里的人可以作證。”

  這是人證。

  李七沒下死手么?

  這是扯淡。

  顧如松云上一層,被一群愚修狂轟濫炸才落了下風,李伴峰哪敢在這種情況下留手,每一次出手都奔著要命去的。

  但顧如松還真就有那么一點相信,他覺得李七可能別有所圖,他還能爭取到偷襲的機會。

  李七問道:“告訴我一件事,你是怎么弄到我的血的?告訴我,我就放你走。”

  顧如松道:“這事兒不能讓別人聽見,你走近點,我告訴你。”

  李七緩緩靠近,顧如松做好了準備。

  一道光暈從腳下突然劃過,顧如松一哆嗦,滿身皮肉破裂,倒在了地上。

  這是怎么了?

  怎么傷成這樣?

  他用了什么技法?

  顧如松一臉茫然,李七低頭看著顧如松,問道:“不想說實話是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到底從哪弄到的我的血?”

  顧如松沒有開口,李七后撤一步,光暈再次穿過了顧如松的身體。

  血肉一塊接一塊脫落,顧如松沒了聲息。

  死了?

  云上有這么脆么?

  當然沒這么脆!

  顧如松賭上了一生的演技,演了一出詐死,就等著李七靠近。

  只要李七過來查驗,他還有把握擊殺李七。

  雙方距離不到十步,只要李七再靠過來兩步……

  李七前進了兩步,光暈穿過了顧如松。

  李伴峰后退兩步,光暈又穿了一次。

  李伴峰再前進兩步……

  來回穿了七八次,關門閉戶之技太費體力,李伴峰撐不住了,光暈消失了。

  顧如松不動了。

  好戲子,演到死,這回他是真死了。

  但李伴峰不確定,還在琢磨著如何做個驗證。

  巷子口跑過來一個中年男子,高喊一聲道:“這是要干啥呀!”

  李七聳聳眉毛,沒作聲,孫鐵誠來了。

  長三書寓里,地上擺著顧如松的尸首。

  孫鐵誠黑著臉問李伴峰:“你特娘的一回來就給我找事!你給我說清楚,為什么把你師兄殺了?”

  李七一臉無辜道:“我哪知道他是我師兄?你跟我說過,我就一個師兄。”

  孫鐵誠指著顧如松道:“可不就這一個師兄么,讓你給弄死了!”

  李七搖搖頭道:“這事不能賴我,你跟我說我師兄是何家慶。”

  “我什么時候說是何家慶了?我都不知道誰是何家慶!”

  李七皺眉道:“說過的話不認,這就沒意思了,當初就是在書寓里,你說你還有一個弟子,我說你說的是何家慶吧?你承認了,就是他,有這事吧?”

  孫鐵誠道:“我什么時候承認了?我當時問你,你怎么知道是他?”

  李七眨眨眼睛道:“這不,這不就那什么,承認了么……”

  “這哪叫承認了?這是咱們道門的技法,叫順坡下驢!你說什么我就順著你說了!”

  李七雙手抄在一起,蹲在地上道:“這就不能怨我了,誰讓你對我用技法?

  再者說了,我當時我沒覺得自己中了技法,你事后跟我說什么順坡下驢,這不騙人么?”

  “誰騙你了,順坡下驢講究的就是一個‘順’,要是讓你覺出來了,這技法還能靈么?”

  李伴峰搖頭道:“我聽不明白,這里邊到底有什么順不順的?”

  “這咋還聽不明白?順坡下驢,先得有個坡,把這個坡做出來,不能太緩,也不能太急,太緩了事情順不下去,太急了容易出破綻。”

  李七道:“那怎么才能把握這個火候呢?”

  “這個火候吧……”孫鐵誠從唐昌發手里,把刀拿了過來,“你個兔崽子,還特么從我這騙技法,我特娘的非剁了你不可!”

  眾人趕緊上前攔著孫鐵誠,唐昌發眼睛都沒了,抱著孫鐵誠道:“城主,這事兒不賴掌柜的,大公子太不是東西,往我們痛處上撒鹽!”

  看著唐昌發那可憐樣子,孫鐵誠有些心軟:“我知道如松平時有點嘴欠,你們也不用下這么狠的手!”

  李七在旁道:“這可不是嘴欠的事情,他投靠內州當狗去了,想從我這把黃土橋搶走,獻給內州。”

  “瞎扯淡!”孫鐵誠不信,“你別以為人死了,什么事往他身上抹。”

  李伴峰拿不出證據,但孫鐵誠自己有辦法驗證。

  他拍著顧如松的脊背,嘴里緩緩念叨:“活了,活了,你還活著,你能動,也能吃,我說你活了,就是活了……”

  一連念了十幾遍,顧如松喉嚨里有了動靜。

  李七一驚,這是起死回生么?

  這不是起死回生。

  這是孫鐵誠的手段,他趁著顧如松的魂魄還沒徹底出竅,讓顧如松堅信自己還活著,把他做成了活死人。

  顧如松攥著孫鐵誠的手,艱難說道:“救我,師父,救我……”

  孫鐵誠沉著臉道:“你投奔內州了?還要把黃土橋送給內州?”

  顧如松剛要開口,孫鐵誠突然補了一句:“跟我說實話!”

  說話間,孫鐵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攥住了顧如松的魂魄。

  魂魄稍有波動,就會讓顧如松灰飛煙滅。

  顧如松不敢撒謊,只能實話實說:“我這也是迫不得已,我修為到了十層,必然要去內州,他們讓我做事,我總得……”

  孫鐵誠的手掌順著顧如松的魂魄緩緩滑過:“死了,你死了,魂魄化了灰,尸首入了土,我說你入土,你就得入土!”

  顧如松的魂魄連著尸首全都變成了塵土。

  看著飛濺的塵土,李伴峰很震驚,孫鐵誠很難過。

  他眼睛泛紅,抽泣了兩下,哭出了聲音:“完了,大徒弟沒了!”

  哭了兩聲,他覺得氣氛不對,回頭看著李七道:“你咋不哭?”

  李七蹲在孫鐵誠身邊,抽泣了兩下,咧開嘴哭道:“完了,大師兄沒了!”

  兩人一起哭,一聲長,一聲短,哭的很傷心。

  哭了好一會,孫鐵誠還是覺得氣氛不對,回頭看著書寓里的眾人,怒道:“你們咋不哭?”

  唐昌發沖著一群姑娘哭道:“完了……”

  他沒眼睛,哭錯方向了。

  “那邊!”嫣紅兒推了唐昌發一下。

  唐昌發換了個方向,帶著姑娘們一起哭:“完了,大公子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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