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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葛俊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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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伴峰被判官筆叫醒,判官筆依舊懸浮在半空。

  “有事跟我說?”

  “嗯。”判官筆答了一個字。

  “那就說吧!”

  判官筆不作聲。

  李伴峰盯著判官筆看了片刻,問道:“你覺得人多?”

  “嗯。”

  同在一個屋檐地下住著,判官筆貌似只信任李伴峰。

  李伴峰帶著判官筆去了五房,手套悄無聲息在身后跟著。

  唱機有些擔心,但她能感知到注視,來自隨身居的注視。

  進了五房,李伴峰對判官筆道:“睡到半夜爬起來,真難為你這么上心,現在說吧。”

  判官筆道:“我帶你去地頭神住處,不要告訴別人。”

  李伴峰打了個哈欠:“走吧。”

  出了隨身居,判官筆主動畫了個圈,帶著李伴峰飛了起來。

  自從認識這位兄臺,從來沒見他這么勤快過。

  兩人從雁沙齋往南飛,穿過三條街道,來到一座園林之中。

  墨香店園林很多,但現在不是游園的好時候。

  天寒地凍,花木凋零,除了層層疊疊枯樹,李伴峰沒看出有什么特別之處。

  判官筆放下了李伴峰,在一棵柳樹下,寫了一個“慧”字。

  光禿禿的柳樹忽然發芽,長出大片葉子,飄出來層層疊疊的柳絮,盤旋之間形成了一圈屏障,包圍了柳樹,也包圍了李伴峰。

  一陣寒風吹起,柳絮漸漸散去,周圍景致出現了變換。

  原本在身后的樹木和道路消失不見,變成了看不到盡頭的濃霧。

  以判官筆寫字的柳樹為界線,濃霧戛然而止,前方景致似乎沒有變化,但遠處隱約傳來一陣琴聲。

  循著琴聲走去,李伴峰抬眼一望,前方多出來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有一座湖。

  冰封的湖面上擺著一張書桌,書桌上展開了一幅十余米的書卷,一名男子,穿著一襲白衫,坐在書案后邊,提著筆,正在書卷上寫字。

  這就是墨香店的地頭神慧業文人?

  半夜練字,好雅興。

  李伴峰朝著湖面走去,對方手里的毛筆一直沒停下。

  他是沒留意到我?還是已經準備好對我出手了?

  李伴峰停住了腳步,一陣兇險襲來,不是從這白衣人身上來的,方向暫時無從確定。

  李伴峰躲到了樹后,判官筆小聲說道:“有東西,進來了。”

  “從哪進來的?跟著咱們進來的?”

  “不是,進來很久了。”判官筆對此地非常熟悉,他能感知到這里發生了不該有的變化。

  李伴峰感知著兇險的方向,他的視線投向了湖面。

  咯咯咯!砰!

  冰封的湖面上出現了一道裂痕,湖面下邊有東西。

  砰砰!

  裂痕越來越多,白衣人不為所動,依舊在湖面上一筆一劃寫字。

  書卷飄起,一個個文字從書卷之上紛紛起身,在湖面之上穿梭游弋。

  這是一字千金還是數墨尋行?

  數墨尋行造出來的文字,會不分敵我廝殺,但這些文字并沒有攻擊白衣人。

  一字千金造出來的文字能分得清的敵我,但是數量有限。

  在李伴峰見過的文修之中,郭進士一次能使用十二個“禁”字,算是一字千金最強大的戰例。

  而今從書卷上站起來的文字有數百個,目測之下,其中以“戰”字居多,其次是“殺”字。

  砰!砰!咔吧!

  冰面上開了一道口子,一條紅龍,直撲白衣男子。

  游弋在冰面上的文字一并沖向紅龍,“戰”字,似一人手執長戈,朝著紅龍上下鉤啄。

  “殺”字,似一人手執長矛,迎著紅龍奮力刺殺。

  其實那不是長矛,這種形似長矛的兵刃叫做殳(音同書),李伴峰在兵器圖譜上見過。

  紅龍躍出湖面,被眾多文字擊退。

  等紅龍縮回湖中,所有文字立刻散開,繼續在湖面上巡邏。

  數百文字,進退攻守,運轉的如此流暢,讓李伴峰真切的感受到了文修的強大戰力。

  冰面上再次出現裂痕,一部分文字聚集到裂痕附近待戰,李伴峰也盯著裂痕,等著紅龍再次出現。

  轟隆!

  紅龍沒有出現。

  整個冰面突然塌陷了。

  數百文字鉆進水底,掀起層層波浪。

  白衣人連同書案,懸浮在半空,手中毛筆沒有絲毫停頓,文字源源不斷從書卷之中起身,跳進水里,與湖中的惡怪廝殺。

  一聲悶吼傳來,湖水如沸騰一般激烈翻滾。

  一只有湖面三分之一大小的蛤蟆,從湖水里跳出來,撲向了白衣人。

  原來此前的紅龍不是真的龍,是這只蛤蟆的舌頭。

  三十二個“翼”字化作一對翅膀,帶著白衣人迅速飛高了幾十米。

  蛤蟆在空中蹬腿劃手,做蛙泳狀,緊追不舍。

  眼看白衣人要被蛤蟆追上,李伴峰突然走出了林子,出現在了蛤蟆的視線之中。

  蛤蟆稍稍扭頭,看了李伴峰一眼。

  這一眼非常重要,這意味著他意識到了李伴峰的存在,這是使用走馬觀花的前提條件。

  李伴峰注視著蛤蟆,迅速移動,從對方的視線里消失了。

  如果蛤蟆不能鎖定李伴峰,他會因為走馬觀花而受傷。

  就算蛤蟆能夠鎖定李伴峰,也會因此分神,給白衣人帶來反擊的機會。

  蛤蟆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白衣人身上,視線沒能鎖定李伴峰,他一條前腿炸傷了。

  李伴峰再次從蛤蟆的視線中消失,蛤蟆試圖追蹤李伴峰的身影,一群文字擋住了蛤蟆的視線。

  一條后腿又炸傷了。

  盡管傷的不重,但這明顯影響了蛙泳的速度,蛤蟆和白衣人拉開了一定距離。

  懸浮在半空的白衣人依舊在寫字,這讓李伴峰有些費解。

  寫字,確實能制造更多的兵力。

  可這么好的機會,這位慧業文人就沒有更好的反擊方式?

  云上的技法,李伴峰沒怎么見過,但就算隨便拿出個地皮技法,也能重創這只蛤蟆。

  就這還叫聰明絕頂,智慧過人?

  那對翅膀倒是飛得快,白衣人離蛤蟆越來越遠,蛤蟆十分惱火,他把視線轉到岸邊,似乎要對李伴峰出手。

  一個“戰”字的長戈砍在蛤蟆的脊背上,砍出了些許鮮血。

  周圍文字越來越多,每個文字的殺傷力都不小,蛤蟆雖說不甘心,但繼續僵持下去也沒了意義,只能回到水里。

  李伴峰眼疾手快,跳到半空,抓住了一個“戰”字,從他手里把長戈搶了過來。

  就是這個“戰”字砍了蛤蟆一戈,他的長戈上帶著血,李伴峰趕緊把這幾滴血收進了玻璃瓶。

  其他文字仿佛受到了挑釁,一并上來圍攻李伴峰。

  李伴峰對判官筆道:“告訴你家老主子,我是他朋友。”

  “這……”判官筆有些為難。

  成千上百的文字快把李伴峰包圍了,李伴峰急道:“說話呀!現在不是犯懶的時候!”

  “飛!”判官筆就說了這一個字。

  他帶著李伴峰,從文字的包圍圈里飛了出來,幾經輾轉,飛到了白衣人身邊。

  判官筆對著白衣人說話了:“你!”

  判官筆就說了這一個字。

  白衣人卻跟沒聽見一樣,還在書案上不停寫字。

  李伴峰大致看了一下他寫得內容,一半以上只有兩個字,一個“戰”,一個“殺”。

  剩下一半是兩句話,一句是“盲者當愧”,另一句是“文者當勉”。

  眼看一片文字又包圍上來,判官筆沒再和白衣人說話,帶著李伴峰直接飛向了柳樹。

  整個院子冰天雪地,只有這棵柳樹滿身綠葉,分外顯眼。

  在樹下,判官筆再次寫了個“慧”字。

  柳樹身上的葉子一瞬間掉了個干凈。

  柳葉隨風紛飛,形成一道屏障,攔住了身后所有文字。

  等屏障散去,文字消失了。

  與之一并消失的,還有湖泊和湖泊上的白衣人。

  整個園林重回寂靜,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李伴峰回了書齋,進了隨身居,帶著判官筆進了五房。

  “剛才為什么不和慧業文人說話?”

  判官筆懸浮在半空,沒有回應。

  李伴峰道:“你和他有矛盾?”

  “嗯!”

  “他能聽見伱說話么?”

  “不能。”

  判官筆和慧業文人之間不能交流?

  李伴峰皺眉道:“你到底想不想回到他身邊?”

  “不想!”判官筆回答的非常干脆。

  “那你為什么帶我去找他?”

  “墨香店。”

  判官筆是為了墨香店?

  這讓李伴峰十分意外,他對故土的感情居然這么深!

  李伴峰捋了捋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捋清了線索。

  “地頭神的住所里,潛入了一只大蛤蟆,為了和這只大蛤蟆戰斗,地頭神被牽扯了大量精力,給外界造成的假象就是,地頭神陷入了極其衰弱的狀態,是這個道理吧?”

  判官筆沉默了很久,回答道:“應該。”

  他和李伴峰的推測一致,但他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

  李伴峰嘆口氣道:“其實也不能算假象,地頭神的處境確實不好,如果這時候再遭遇圍攻,恐怕兇多吉少。”

  “是。”判官筆這次的回答,非常肯定。

  “那只大蛤蟆是從哪來的?”

  “不知。”

  “你認識他么?”

  “不認識。”

  判官筆不認識這只蛤蟆,他此前也不知道這只蛤蟆的存在。

  他是聽到了崔提克的話,才想去看看地頭神的狀況。

  李伴峰拿著放映機去了正房,唱機一直醒著,洪瑩也醒了。

  放映機放出了蛤蟆出水時的畫面,李伴峰問唱機:“寶貝娘子,認得這蛤蟆是誰么?”

  娘子看了許久,答道;“不認得!”

  洪瑩道:“七郎,你跟我說說,那蛤蟆長什么樣子,或許我能認得。”

  唱機打了洪瑩一板子:“賤人,你逞什么能?你又聾又瞎這么多年,我不認識的人,你怎么能認識?

  寶貝相公,這人應該是個化生體修,或許剛剛晉升到云上不久。”

  體修,新晉云上。

  不知道秋落葉認不認識。

  李伴峰讓隨身居去了車站,出了門,李伴峰立刻去了秋落葉的住處。

  夜正深,秋落葉睡得正熟,李伴峰輕聲將他叫醒,還好,秋落葉的起床氣不大。

  “老七,什么事?”

  李伴峰沒有拿放映機的影像給秋落葉看,這會暴露墨香店地頭神的住所。

  并不是不信任秋落葉,但這么做有可能給墨香店帶來災難。

  李伴峰拿出了小藥瓶,倒出了一滴大蛤蟆的血液,灑在了白菜籽上,又滴了兩滴張萬隆特制的藥水。

  白菜開始迅速生長,幾分鐘后,長到了三米多高,白菜炸裂了。

  一只蛤蟆從白菜里走了出來,身形無法和湖里那只蛤蟆相提并論,估計是已經長到了白菜人的極限。

  秋落葉盯著蛤蟆看了許久,他還沒長出皮膚,滿身都纏著繃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李伴峰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緊張。

  “這蛤蟆,只有這么大?”秋落葉見過白菜人,知道這東西和真人會有點差別。

  李伴峰搖頭道:“真正的蛤蟆比這個大得多,和你的宅院差不多大。”

  “葛俊蟆!”秋落葉咬著牙,說出了一個名字。

  李伴峰道:“這個叫葛俊蟆的人,是體修?”

  “不是體修!”秋落葉搖頭道,“是內州人,純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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