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山主昔日輸給了背無雙,在東南一帶輸掉了十里土地。
李伴峰知道背無雙的領地應該就在東南,只是沒想到剛進了他的地界就能遇見他。
他是來找我的么?
從剛才那個游商態度來看,他對我確實起了殺心。
真和他硬鋼,李伴峰根本沒有勝算,但如果只想逃走,或許還有機會。
實在不行就進隨身居,最好能把他一并引進去,引不進去也可以暫時躲著他。
關鍵不知道他什么道門,自己還有沒有掏鑰匙的機會。
這一仗太難打,最好不要和他交手。
地界是人家的,對方有備而來,李伴峰卻對背無雙了解的太少,要不是親眼所見,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一頭駱駝。
難打歸難打,但李伴峰很冷靜,這份冷靜反倒讓背無雙有些擔憂。
這人倒也直爽,直接跟李伴峰把話挑明了:「你從孟玉春的地頭上來,有人告訴過我,說你是他相好的。」
不用想了,這事是阿霞告訴他的。
阿霞可能也想不到,李伴峰是孟玉春相好的這個說法,只有阿霞和小鳳聽過。
駱駝接著說道:「孟玉春的相好突然來到我的地界上,這事讓我很難受,
按照我的脾氣,不管你想來干什么,我都該把你殺了,以絕后患,可現在看來,殺你好像不是那么容易,
我曾經見過九層的旅修,他的走馬觀花,用的不如你狠,
我不知道你修為是什么成色,所以不太想和你交手,我問你幾件事,如果你愿意說實話,咱們今天這茬就算過去了。」
李伴峰點點頭道:「說說看。」
「第一件事,你是從海吃嶺來么?」
李伴峰搖了搖頭。
背無雙道:「海吃嶺的潘老是我朋友,如果你和潘老相熟,咱們這頁當場揭過去。」
我和潘德海熟么?
這人真是潘德海的朋友么?
這種局面下,最好別亂扯關系,李伴峰搖頭道:「我認識潘德海,但不算熟人。」
他直呼潘德海的名字,這讓背無雙變得更加慎重了。
「再問你一件事,你來我地界上,想做什么?」
李伴峰如實作答:「為了找天泉歡土。」
「你要天泉歡土做什么?」
李伴峰認真瞎編:「為了孟玉春。」
背無雙朝著李伴峰吐了吐舌頭,似乎在對著李伴峰笑:「你年紀輕輕,那里就頂不住了?」
這駱駝總喜歡對人吐舌頭,也不知道這是嘲諷還是他自身的習性。
李伴峰也笑了笑:「年不年輕不好說,可誰都有頂不住的時候。」
背無雙又問:「你怎么知道我這有天泉歡土?」
「從三歡蟲那問出來的。」這句是實話。
「你能聽得懂三歡蟲的話?」背無雙深表懷疑,因為連他都聽不懂三歡蟲的話。
「也不敢說全能聽得懂,含含混混能聽懂幾句,就跟著那三歡蟲來了,」李伴峰指著遠處道,「剛才那只三歡蟲你也看見了,被你們給嚇跑了。」
話說到這里,在邏輯上沒有半點毛病。
背無雙點了點駱駝頭:「我相信你,我帶你去找天泉歡土,你能拿走多少,就拿多少。」
李伴峰道了一聲謝,跟著背無雙往地界深處走去。
走了二十多里,前方有一座山洞,駱駝帶著李伴峰進了山洞,東拐西繞,走了十幾處岔路,來到了一座地洞附近。
背無雙打著響鼻道:
「天泉歡土就在下邊,你自己去拿。」
李伴峰看了看地洞,又看了看駱駝。
背無雙朝著李伴峰伸了伸舌頭:「怎么?不敢?你是旅修,有趨吉避兇的手段,如果我想害你,你難道還看不出來?」
李伴峰確實沒有感知到惡意,但背無雙的層次比他高了太多,感知不到他的惡意也在情理之中。
可如果李伴峰現在不下去,大概率會暴露出他修為遠不及背無雙的事實,甚至還有可能讓背無雙懷疑他的動機。
現在下去了,最多會中了背無雙的陷阱,李伴峰可以躲進隨身居,還可以利用隨身居逃出背無雙的地界,至于該如何拿回鑰匙,到時候再和娘子商量。
權衡過后,李伴峰下了地洞,地洞并不深,只有三五米,李伴峰從腰間拿出一個口袋,用鏟子鏟了半袋子土,轉身回到了山洞口。
背無雙看了看李伴峰手里的袋子,問道:「這些夠么?不夠可以再多拿些。」
李伴峰搖頭道:「謝你好意,足夠了。」
如果用來修車站,這點土遠遠不夠。
可如果用作藥材,按照娘子的描述,這些土確實足夠了。
李伴峰之所以只拿了這些,就是不想引起背無雙的懷疑。
而修站臺的土,不用李伴峰去拿,這事他在油湖的時候就有經驗。
李伴峰再次向背無雙道謝,本來事情就此了卻,沒想到背無雙又提了個要求:「都到了這個時辰,估計孟玉春也該等著你回去睡覺了,
你既然拿到了天泉歡土,不如現在就吃一丸,回去之后藥力起效,你在孟玉春面前正好逞個威風。」
李伴峰拿著半袋子土道:「就這么吃?」
「還能怎么吃?天泉歡土就是直接吃的藥材,你難道還想拿回去燉湯么?又或是這東西在你這還有別的用處?」
背無雙還真是多疑。
李伴峰笑了:「行,就在這吃。」
他捻起一撮土,搓了個丸子,吃了下去。
背無雙又打了個響鼻:「以后再缺歡土,就上我這來拿,但事先最好跟我打個招呼,
今天這事算過去了,咱們后會有期,我就不送你了。」
李伴峰一抱拳,扛著半袋子土,離開了背無雙的地界。
他當著背無雙的面,殺了背無雙的手下,本以為一場惡戰難免,沒想到這事居然劃過去了。
轉過邊界,走了沒多遠,孟玉春迎了上來:「李七,我正到處找你,廚子查到了些消息,阿霞和背無雙可能有勾結。」
李伴峰神情緊張道:「原來是這樣。」
「他還查到一件事,背無雙可能和海吃嶺的地頭神潘德海有沖突,兩人可能要開戰。」
李伴峰呼吸急促道:「居然有這種事?」
孟玉春嘆道:「這事我也沒想到,咱們先去我那,商量一下對策。」
「你那先不去了,我有急事。」李伴峰快步疾行甩開了孟玉春,直覺告訴他,現在最好不要去孟玉春的宅子。
找個合適的地方藏好了鑰匙,李伴峰趕緊回了隨身居。
這個狀況不對。
氣短、心跳、身上陣陣發麻,好像是中毒了。
剛才吃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無妨,回了宅子就能解毒。
剛進屋子,娘子歡喜道:「相公,成了,天泉歡土夠數了。」
「夠數了?」李伴峰打開了三房,上次從臉不大那偷油,就是放在三房里的。
一開門,三房堆了滿滿一屋子土。
手套在旁贊嘆道:「要說手腳快,還得是咱家老 爺子,連我都自愧不如。」
「修要胡言亂語,」隨身居一顫,厲聲喝道,「老夫和你不一樣!」
遇到喜歡的東西,隨身居這手是真的快,不光三房堆滿了,六、七、八房也都堆滿了,紅蓮都被擠到五房去了。
看了看土的成色,和李伴峰袋子里一模一樣。
背無雙沒撒謊,李伴峰吃的就是天泉歡土。
他覺得身上陣陣燥熱,頭也有點暈眩,躺在床上大口喘息。
娘子碰了碰李伴峰的額頭,驚呼一聲:「相公,怎么燒成這樣?」
李伴峰道:「我吃了歡土。」
「你吃這個做什么?」
「我遇到了背無雙,不吃脫不了身。」
「吃了多少?」
李伴峰比劃了一下藥丸的大小,唱機倒吸回去一團蒸汽。
「相公呀,你先睡著,睡著哈。」蒸汽輕撫之下,李伴峰緩緩睡去了。
但唱機知道,他不會睡太久。
那一丸的量,太大了,要出大事了。
不光李伴峰要出大事,她這也要出大事了,要是由著李伴峰下手,這一晚非散架了不可。
「瑩瑩,」唱機親切的呼喚了一聲,「你去給相公打點水來,他身上熱的厲害。」
水在二房放著,洪瑩也被支使習慣了,放下了眉筆和口紅,去二房用水桶打水。
唱機用蒸汽推著自己離開了地面,悄無聲息來到了洪瑩背后。
洪瑩感知到兇險,猛然回頭,但為時已晚。
她沒想到唱機會突然偷襲,兩根唱針刺進皮肉,唱針顫動之間,蒸汽注入身體,洪瑩不會動了。
「惡婦,你要做什么?」
唱機沒有搭話,把洪瑩身軀折疊過來,膝蓋手掌在下,頭在前,桃子在后,塞進了木柜里。
她從其他唱機上拆下了三個喇叭,裝在木柜上,稍微調整了一下尺寸。
而后她又拿來漆料,把木柜修飾一遍,一個和她長得九成像的假唱機,就這么做成了。
「瑩瑩,你是前有門后有戶的大姑娘,今天就成全你了。」
「你要成全我什么?」
兩股蒸汽注入到洪瑩身體里,洪瑩說不出話來了。
雖說唱機占了偷襲的便宜,可洪瑩沒想到唱機的實力已經恢復到了這一步。
一切處置妥當,唱機把「假唱機」送到了正房,自己悄悄躲進了二房。
過不多久,李伴峰睜開了眼睛,面色潮紅,看向了床邊的「唱機」。
木柜里的洪瑩聽到了動靜,身體卻動不了。
這瘋漢想做什么?
他到我身后做什么?
他怎么把柜子打開了?
這什么味道?
機油么?
滑膩膩的,這就是機油么?
他往這里抹機油作甚?
一共就一門一戶,他還能弄錯了地方?
他,他,他這地方,還,還真就錯了……
這上機油也太受罪了!
洪瑩疼的渾身發抖,卻又喊不出來。
唱機在二房暗自嘆息。
洪瑩你個,這次算是便宜你了,要說不生氣是假的,可相公吃了這么多歡土,我肯定扛不住,你有門有戶,你就先扛著……
正房突然沒了動靜。
唱機聽到李伴峰在自言自語:「滋味不對呀。」
唱機一哆嗦,忽見李伴峰打開了二房的門。
「娘子,我就說那個不是你!」李伴峰提著油壺,神色猙獰的 走了過來。
唱機想要逃跑,被李伴峰從身后摟住。
鑼鼓聲中,凄厲唱腔響起:「相公!將就!你就先拿她將就一下!相公呀,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