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一直想著油壺,沒想到一出門進了油湖。
怎么會冒出個油湖?
我不是在逍遙塢么?怎么又跑到這地方來了?
湖面之上有些許波光,夜空之上卻看不見星辰。
這是新地?
又或是舊土?
油的浮力很小,黏度很大,在油里游泳非常吃力。
李伴峰看了看岸線距離,有些遙遠,轉眼看了看湖中央的小島,距離自己不到一百米。
按理說,他該往岸邊游。
可剛往岸邊游了幾米,李伴峰感覺情況不對,這油湖里似乎有某種生物盯上了自己。
無論什么類型的生物,在油湖里交手,李伴峰恐怕都占不到便宜。
先上岸,觀察下情勢。
李伴峰迅速游到了小島旁邊,滿身都是油,小島的石頭上也全都是油,李伴峰爬不上去。
一出門就掉進了油湖,光顧著游泳,差點把法寶忘了。
身上的法寶還有會飛的。
李伴峰拍了拍唐刀和酒葫蘆,唐刀飛到了岸邊,酒葫蘆用酒水沖掉了刀鞘上的油膩,李伴峰抓著刀鞘一并來到了岸上。
小島不大,一眼能看到盡頭。
中央有一處泉眼,李伴峰上前聞了聞味道,泉眼里是水,不是油。
他拿出酒葫蘆道:“姐姐,弄點好酒,讓我洗洗這身油膩。”
酒葫蘆也難受:“幫姐姐也洗洗,黏糊糊的,實在難受。”
唐刀倒不覺得難受:“這是上等好油,把我洗洗刀把就行,不用洗刀刃。”
鐘擺也知道這油的成色不錯,卻又擔心李伴峰嫌棄,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洗。
李伴峰洗干凈了身子,衣服也洗了,但是沒得換。
四周到處都是油,李伴峰也不敢點火,干脆光著身子,等著慢慢風干。
手套也洗干凈了,混在衣服堆里,悄悄從錢包里拿走了幾張鈔票。
李伴峰四下環視,靜靜的觀察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很眼熟,好像曾經來過,卻又想不起確切的時間和經歷。
看著掀起層層波紋的湖面,李伴峰終于想清楚了。
他在夢里來過。
他在夢里和娘子一起坐在游輪上,在平靜的海面和夕陽的余暉之中度過了一段浪漫的時光。
可我當時夢到的是海面,為什么來到了湖面?
難道是我在夢里出現了什么異常?
李伴峰拍了拍酒葫蘆,酒葫蘆剛洗完,嗔怪一聲道:“當著這么多人面,別總拍在桃子上,真當姐姐我不知羞么?”
李伴峰問:“我睡覺的時候,是不是有過什么特殊舉動?”
酒葫蘆想了片刻:“沒有什么特殊舉動,就是說了幾句夢話。”
“什么夢話?”
“你好像一直說,油湖,想必就是這個地方吧?”
我說油湖……
“我說的明明是油壺!”
李伴峰很生氣。
上次是因為看黑石坡的照片,隨身居就把李伴峰拉到了黑石坡。
這次是因為嘴里念了幾句油壺,再加上夢境中的一些場景,隨身居就把李伴峰拉到了油湖,拉到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地方。
隨身居最近有點過分了。
你拉著我到處跑也就罷了,你還不把鑰匙帶上,你根本沒考慮過我怎么回去的問題。
我得找個機會和他交流一下。
等了一個多鐘頭,衣服半干,李伴峰將就穿了,想著該怎么離開這地方。
酒葫蘆提醒道:“小老弟,咱們洗這么干凈,一會是不是還得游到岸邊去?”
李伴峰不想在油里游泳了,他總感覺不明生物還在盯著他,而且不止一只。
他看了看島上的環境,有些荒草,但是沒有樹木,扎木筏的想法貌似行不通。
除了扎木筏,還有別的辦法么?
判官筆!
李伴峰把判官筆拿出來,原地畫了一個圈,指著岸邊道:“咱們去那!”
等了十來分鐘,判官筆說了兩個字:“太遠。”
李伴峰怒道:“你歇了這么日子,飛個幾百米也覺得遠?”
判官筆深吸一口氣,鉚足了精神,說了四個字:“再歇兩天。”
李伴峰想把判官筆扔到湖里去,終究沒舍得下手。
判官筆不中用了,李伴峰看向了唐刀,認真問道:“你可知,御劍飛行?”
唐刀認真回答道:“我是刀。”
“這不打緊,意境到了就好!”
唐刀修為最近精進了不少,李伴峰抓著刀鞘,它還真能帶著李伴峰飛起來,結果飛了十來米,唐刀突然俯沖向了湖面。
“做什么!”李伴峰驚呼一聲。
唐刀極力控制著方向,帶著李伴峰又飛回了小島。
“主公,有一股寒風,拖著我往油里去,我實在控制不住身子,您容我再試一次!”
李伴峰看了看黃澄澄的湖面,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寒噤來的莫名其妙,按照趨吉避兇的技法,這是大兇險的征兆。
再讓唐刀試一次?
還是別了。
有沒有更穩妥的辦法?
李伴峰把幾個法寶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對策,新來的放映機提出了他的想法。
“我可以試試,我能在湖面上投映出一條船,但需要一個能穩定飛行的支點。”
論飛行的穩定性,鐘擺無疑是最好的,雖說力氣有限,但吊起一臺放映機,難度應該不大。
難度最大的地方,在于控制放映機的光源。
這架放映機,是以燭火做光源的,如果燭火稍微掉出個火星,油湖會變成什么狀況,可想而知。
能不能穩得住,就得看鐘擺的手段了。
鐘擺飛在半空,把放映機懸吊在湖面上,放映機在湖上投射出了一條小船。
李伴峰上了船,帶上了所有法寶,劃著船,在湖面上慢慢前行。
鐘擺隨著小船慢慢飛。
要穩,一定要穩。
李伴峰船劃得穩,鐘擺飛的穩,放映機的投影也很穩。
小島距離岸邊有七八百米,差不多走了一半,一陣疾風突然吹了過來!
畫面一陣搖晃,李伴峰驚呼一聲:“穩住!”
鐘擺極力穩了,可惜沒能穩住。
放映機不斷搖晃,投影隨之搖晃,要不是旅修協調性好,李伴峰肯定要掉到湖里。
好不容易等風停了,李伴峰正準備劃船往前走,一顆火星出現在了湖面上。
這是放映機里掉出來的。
因為剛才顛簸,所以誰都沒發現。
李伴峰眼看著湖面騰起的火焰,抄起雙槳,一路飛快朝著岸邊劃去!
晚了!
轉眼之間,湖面上一片火海,小船隨之燒著了。
放映機制造出來的東西有實體,有實體的東西就會受到環境的影響。
放映機試圖讓小船復原,可復原的速度遠不及著火的速度。
李伴峰抓住唐刀道:“走!”
唐刀想飛,烈焰之下,氣流混亂,他帶著李伴峰飛不起來。
兵刃就是兵刃,不是交通工具,遇到這種狀況,一時間無從應對。
危急關頭,李伴峰只能往湖里跳,躲到油面下方,潛到對岸。
油面下方,有巨物游動,李伴峰已經看見了輪廓。
兩難之際,忽聽判官筆說一聲:“還行。”
什么還行?
判官筆的意思是距離還行。
全程太長了,半程沒什么問題。
他帶著李伴峰連同一眾法寶飛到了岸邊,到了岸上,李伴峰鉆到沙石地里,一通翻滾,先把身上的火給滅了。
等起身再看油湖,湖面上的火也滅了。
如鏡般的湖面,偶爾蕩起些波紋,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李伴峰感覺危險正在迫近,收拾好法寶立刻趕路。
頭發被燒了不少,鐘擺還不停安慰李伴峰:“主人,不用擔心,我回去給你好好拾掇一下,保證比原來發式好看。”
李伴峰顧不上發式,他越走越快。
走了兩百多米,李伴峰突然腳下打滑,在原地甩了幾步,停了下來。
他看向了路邊。
路邊坐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抬頭看向了李伴峰。
“這就要走了么?”男子笑問一聲。
李伴峰看了看男子的臉,這男子五官長得還算端正,眼睛小了些,眉毛濃了點,鼻梁稍矮,鼻頭很圓,看著是個相貌和善的中年人。
只是他的皮膚光澤實在太好,在夜色映照之下,閃閃發亮,不時有油珠從臉頰緩緩滑落。
“來都來了,能不能陪我說會話,好久沒有人跟我說過話了。”中年人的語氣帶著懇求。
李伴峰看了看腳下,只有泥沙,沒有半點油痕。
為什么沒有油痕,腳下還是打滑?
原因可能很復雜,但結論只有一個。
這個滿臉是油的中年人,實力遠在李伴峰之上。
聊幾句就聊幾句吧,李伴峰看看腳下,中年人一笑,示意李伴峰可以走路了。
李伴峰坐在了中年人身邊,習慣的遞給了中年人一支煙,問道:“你是這的主人?”
“這的確是我的地方。”中年人點點頭,卻沒收李伴峰的煙。
李伴峰看見煙上全是油漬,不好意思的收了回去。
中年人見狀,趕緊解釋道:“我不是嫌棄伱的煙,是因為今天我不想抽煙,這兩天有點上火,臉上起了不少疙瘩。”
李伴峰看了看,中年人臉上確實有不少疙瘩,尤其是鼻子上,大部分疙瘩都帶著白頭,里邊的汁液好像就快流出來了。
中年人摸了摸鼻子,面帶苦澀的笑道:“這幾個疙瘩特別難受,一碰就破了,擠還擠不出來。”
李伴峰勸道:“不能隨便擠,你得找熟透的,才能擠出來。”
中年人很認真的看著李伴峰:“你覺得哪個熟透了?”
李伴峰指著一個疙瘩道:“我看這個差不多,你看這白頭上都發黑了,稍微使點勁,就能擠出來。”
中年人摸到了那個疙瘩,捏住了疙瘩的底盤,拇指和食指一用力,疙瘩的尖端迅速隆起。
疙瘩破裂,一團油膩噴了出來,落在了疙瘩旁邊。
一個疙瘩爆了,怎么這么大動靜?
這可不只是疙瘩。
李伴峰看向了湖面,湖中心的小島飛上了半空,帶著大量的油脂,落在了油湖對面的岸上。
疙瘩擠出去了,傷口處帶著些血跡。
原本黃澄澄的油湖,變紅了。
中年人帶著酸爽的愜意,看著李伴峰,笑了。
他問李伴峰:“你知道你到了什么地方么?”
李伴峰木然片刻:“我覺得,我好像上臉了。”
中年人笑著摸了摸鼻子:“可不是么,你蹬著鼻子上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