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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肚大小的石子打在了后腦勺上,任文烈位置稍偏,狀況尚可,腦袋后邊起了一片血腫。
曲敬章結結實實挨了幾下,顱骨都裂了。
兩人知道自己著了暗算,曲敬章趕緊回頭,任文烈撒腿就跑。
兩人之所以應對不同,和修為無關,這主要是經驗導致的。
曲敬章見過旅修,知道不能繼續背對李伴峰,否則死路一條。
任文烈也見過旅修,也知道不該背對李伴峰,但他的經驗集中在曲敬章身上,他熟悉曲敬章的性情,知道曲敬章肯定會回頭搏命。
看到任文烈跑了,曲敬章一慌,轉身也想跑,又不敢背對李伴峰。
可德修單挑旅修,勝算微乎其微。
現在想跑也晚了,任文烈已經跑遠了,這個大胡子肯定要找離他最近的人下手。
曲敬章在糾結之間,勉強支應了兩招,接下來又做了個愚蠢的決定。
他想開口和李伴峰講道理。
如果單純拼身手,或許還能多支撐一會,到了這步境地,還想拼技法,李伴峰哪還會給他機會。
“后生,你聽我說……”
曲敬章腦袋落在了地上,唐刀嗤笑一聲:“刀刀取敵首。”
說完,唐刀飛回了李伴峰身邊。
李伴峰兩步追上任文烈,正要下刀子,忽聽任文烈喊一聲道:“窮寇莫追!”
什么意思?
又要跟我扯道德?
你以為德修喊兩句口號就是萬能的 你們剛才的技法我都能抗住,而今倉皇之下一句話,我有什么扛不住的?
李伴峰揮刀再砍,刀子揮出去了,卻沒能砍到人。
李伴峰一驚,不知是刀出了問題,還是自己手出了問題。
等再砍一刀,發現刀和手都沒問題,問題出在了腳上。
李伴峰的腳步慢了,自從聽到任文烈那句窮寇莫追,李伴峰的腳步不自覺的慢了下來。
這不是來自道德底線的束縛,也不是來自意念的操控。
這是某種事實,突然形成的事實,李伴峰的速度被限制了,他追不上任文烈。
任文烈帶著逃命的法寶,他身上的長袍卷起一陣旋風,帶著他很快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李伴峰回了山洞,思索剛才的戰斗。
可以肯定,這兩個人是圣人派來的,可他們是什么身份,這事還得仔細分析。
如果他們是圣人的弟子,那就證明這個圣人真有些實力,接下來和他交手,得時刻加著防備。
如果他們是圣人雇來的刺客,事情倒好應對一些,可按照李伴峰的經驗,德修一般不會做刺客,兩個德修一起做刺客的幾率更不高,這個道門明顯不適合吃這碗飯。
還有剛才逃跑的那個人,他用的到底是什么技法?
一聲窮寇莫追,腳步自動變慢了,這應該不是德修的手段,李伴峰當時沒有感到過愧疚。
他本想回隨身居問問娘子,剛才交手那一幕恰好被肖葉慈看見了,肖葉慈認得這技法。
“恩公啊,剛才那人用的是文修技——同文共規的呀。”
“這是幾層技法?”
“三層技,是文修極難修煉的技法,修者說一句話,這句話得讓對手聽得明白,還得讓對手聽出道理,然后這句話就成了法條,就成了約束,就成了雙方必須遵從的規矩。”
“文修三層技?”李伴峰一陣愕然,剛才那老頭子明明是個德修,居然還會用文修三層技。
肖葉慈還真就聽說過這類修者:“恩公啊,所謂文德不分家的呀,兼修文修和德修的修者是真的有啊。”
相近道門的兼修者,從見德思齊的技法強度能看出來,剛才那人德修應該在五層上下,文修還在三層以上,這樣的人可真就不好對付。
李伴峰又問肖葉慈,除了三層技,你還知道文修的什么技法?
“還有二層技,一語成真,這個能把假的事情,用真的事情,變成真的事情。”
李伴峰連連搖頭:“聽不懂。”
肖葉慈仔細解釋道:“這個確實不好懂的呀,我也只是聽前輩們說過幾個例子,其中有一個例子講的是一個文修和一個德修交手,德修年紀大了,要求文修讓他三招,
文修承認德修年紀大了,說了一句古詩,叫白發三千丈,結果德修就長出了一頭長發,雖說沒有三千丈,可也有十幾米長,
兩人交手的時候,德修一不小,被自己頭發絆倒了,然后就被文修打死了 頭發長出三千丈,這個是假的,但這首古詩確實是有過的,用真的,把假的說成真的,就叫一語成真。”
這回李伴峰聽懂了。
這個技法他見過。
當初鐵楊三杰攻打正經村的時候,六層文修杜書平曾經用了這個技法。
他說了一句踏破鐵鞋無覓處,直接把左武剛的鞋子給說破了。
肖葉慈接著說道:“一語成真之技,雖然只是二層技,但和三層技一樣的難學,甚至還要更難一些,
而且二層技和三層技使用起來要吃修為的,修為差距太大,說出再多花樣,技法也是沒用的。”
文修技法不好學,學會了還真是厲害!
像這樣的高手,那位圣人手底下還有多少?
這要是都拿來煉丹……
想起煉丹,李伴峰拿出一顆金元丹,配著藍葉丹吃了。
一顆金元丹相當于百日修行,李伴峰算了算這些時日吃過的丹藥,加上東奔西走積攢的光陰,旅修可能要上五層了。
可李伴峰還不知道五層技是什么。、
誰知道旅修的五層技呢?
貌似那個人還不太遠。
等旅修升了五層,和宅修加在一起就是十層,十層的修為能不能打得過那位圣人?
那位圣人的弟子文德兼修,他自己很可能也是兼修者,他要是也把修為加起來,大概率在我之上。
既然有這么強的實力,他為什么還不對我出手?
不想以大欺小?
這是扯淡,恃強凌弱是大人物最重要的生存法則。
受到某種規則的約束,不能對普通人出手?
就像蟲魁那類角色,當初對海吃嶺的百姓動手,直接被貨郎拾掇了。
有這方面的可能,但這兩件事性質并不一樣。
蟲魁當時害死了海吃嶺數以萬計的百姓,貨郎自然不饒他。
但這位圣人如果只收了李伴峰一個,貨郎大概率不會管,這種事也管不過來。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么原因?
李伴峰暫時沒想清楚,把曲敬章的尸首拉回去煉丹了。
任文烈回到圣賢峰上復命,把在恩公寨里發生的戰斗從頭到尾描述了一遍。
他說的基本是實情,但把有些情況說的夸大了一些,畢竟曲敬章把性命都折進去了,只有他一個跑回來了,這里如果沒有意外因素,那就只能證明他們沒有盡心。
圣人依舊住在里屋,屋子里的喘息聲,一波一波,一直不停。
等稍微平復一些,圣人問道:“你說不知道他是旅修,所以吃了他的虧?那現在你知道他是旅修了,拾掇他應該沒什么難處了吧?”
“難處還是有一些……”任文烈冒汗了,他不想再次面對貨郎的這位師兄。
圣人嗤笑道:“說了那么多,還不是你手段不及他,我就知道,這人的來歷沒那么簡單。”
任文烈擦擦汗水道:“那就讓其他幾位師兄……”
他的意思是,他不中用,建議師尊另換別人。
圣人也同意了他的想法:“讓你大師兄去吧,仕祥歲數大了,伱得陪著他去。”
“大師兄他……”
“呵呵,”圣人笑了,“怎么,嫌棄你大師兄了?他把你們這些娃娃一點點拉扯起來,這份恩情,你們都忘了?”
任文烈感到一陣愧疚,沒敢再多說,跑到圣賢峰山頂,去請大師兄。
大師兄一個人獨居,身邊沒有婢仆,任文烈叩了半天房門,沒聽見回音,干脆直接推門進去了。
前院里沒人,任文烈進了正院。
正院也沒人,后院還是沒人,任文烈在東跨院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師兄叢士祥。
身軀臃腫的叢士祥,正在太陽底下捉蟲子。
他拿著一把小刀,在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
撥開一層層蒼老的肌膚,叢士祥在肌膚深處的脂肪里摸索片刻,扯出來一條和小拇指大小相當的蛆。
這條蛆長著一條修長的鼠尾,身上掛著一層暗黃色的油脂。
叢士祥把這條蛆蟲扔進了身前的火堆里,蟲子掙扎一會,身上的油脂冒起了一陣陣白煙。
叢士祥忽然覺得又有些癢癢,拿著短刀伸到了自己耳朵后邊。
任文烈上前道:“師兄,我幫你你抓蟲,你先把刀給我,別把自己耳朵割掉了。”
“嗯,嗯……”叢士祥從喉嚨里擠出兩聲回應,然后把手里的刀子交給了任文烈。
刀子的鐵腥氣,加上脂肪的腥氣,再加上蛆蟲獨有的腥氣,混合出了一股獨特的味道。
任文烈強忍著這股味道,一刀一刀割開叢士祥的皮肉,一條接一條把蛆蟲挖了出來。
不能挖太多,否則叢士祥身上傷口太多,會影響戰力。
等火堆里蛆蟲烤到了五六分熟,叢士祥拿出來一條,遞給了任文烈。
任文烈擺擺手道:“師兄,你吃吧。”
叢士祥把肥碩的蟲子塞進了嘴里,嘴里沒牙齒,他含在嘴里,抿了半響,咂么夠了滋味,一伸脖子,吞了下去。
在他咽喉下邊有個窟窿,任文烈清晰的看見蟲子滑了下去。
叢士祥吃的很滿足,他喜歡這個滋味。
把蟲子都吃光了,叢士祥從火堆旁站了起來,一雙干枯的雙眼,緊緊盯著任文烈。
任文烈后退兩步,盡量和叢士祥保持距離:“師兄,咱們下山吧,師尊有趟差事讓咱們去辦。”
“呵,呵呵……”叢士祥笑了兩聲,跟著任文烈走出了大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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