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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伴峰回頭看了看說話的男子,年紀三十上下,穿著一件皮襖,頭上戴著皮帽子,挎著一把短刀,背上還有弓箭。
“你是什么人?”李伴峰問。
“打獵的,”男子回答道,“你是第一次來三盤河新地吧?”
李伴峰點點頭,轉而問道:“你剛才說什么牙怪?”
這獵人口齒不太靈活,說話有些含混,李伴峰剛才沒聽清楚。
獵人又重復了一遍:“淋漓血牙怪,來過三盤河的人都知道,血牙山不能上。”
淋漓血牙怪,這名字可真繞嘴。
李伴峰看了看草木茂盛的血牙山,問那獵人:“伱見過血牙怪么?”
“見過,我總在這塊新地打獵。”
“血牙怪長什么樣?”
“這不好說,什么樣的都有,總之你躲遠點就是了。”
“一點特別之處都沒有?”
“要說特別之處……”獵人想了想道,“血牙怪有兩顆尖牙特別長,他一般會把尖牙藏在嘴里,但有時候也會不小心露出來。”
特征在牙上。
等看清了對方的牙,再做防備,估計也晚了。
“只要不上山就不會遇到血牙怪么?”
獵人點頭道:“血牙怪不能下山,這是規矩。”
血牙怪不能下山,就證明他一直在山上。
按照姚老先生的叮囑,李伴峰必須沿著固定路線前往海吃嶺,不能繞行,否則會遭遇更多兇險。
也就是說李伴峰必須上山。
可上山之前,必須得多了解些情況。
李伴峰拿出一千桓國鈔,遞給了獵人,從不讓別人憑白做事,這是李伴峰的習慣。
“血牙怪戰力高么?”
獵人收了錢,很是歡喜,認真的回答著李伴峰的問題,“這也得看跟誰比,血牙怪有五層修為,你要是五層之上的高手,就不用怕他。”
五層修為……
有點棘手。
李伴峰是宅修三層加旅修準三層,在正常情況下很難擊敗一個五層。
更何況這血牙山還是血牙怪的地盤,在這里和他交手,顯然對李伴峰不利。
這一切的前提是,這位獵人說的都是真話。
“這山上有幾個血牙怪?”
獵人回答道:“一個。”
“就一個?”
獵人瞪圓了眼睛道:“你還嫌少了是怎地?一個還不夠多么?”
這么大一座山,就一個怪物,只要我不亂打亂撞,避開他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可關鍵李伴峰第一次上山,對山上的情況并不熟悉。
他正思索對策,獵人問了一句:“你為什么非得上血牙山?”
李伴峰隨便敷衍一句:“我和你一樣,也是打獵的。”
話音落地,忽聽一聲巨響。
李伴峰身邊一塊石頭忽然炸裂。
一塊碎石貼著李伴峰的臉頰劃過,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獵人嚇得一哆嗦,怒喝一聲道:“你撒謊騙人!”
“我沒有!”李伴峰矢口否認。
又一顆石頭炸裂,這次李伴峰感知到了危險,躲過了大部分碎石,但衣服被劃破了。
這是什么狀況?
獵人抱著頭道:“你這鳥人,又撒謊!”
“我真沒……”
“住嘴!”獵人嚇壞了,“進了血牙山的地界,千萬不能撒謊!你要尋死自己去吧,不要牽連到我!”
在這山上不能撒謊,還有這么神奇的地方?
李伴峰四下看了看,高聲喊道:“我真是來打獵的!”
一塊石頭炸裂。
“我沒有看過宋老師的桃子!”
又炸一塊!
“我從來沒殺過人!”
轟隆!
整個山體似乎都在搖晃。
周圍幾塊碎石崩塌,塵土繚繞,兩人半天睜不開眼睛。
李伴峰在碎石之中左躲右,身上還是受了不少擦傷。
獵人抱著頭,縮在地上,嘶聲喊道:“你要做啥么?到底要做啥么?不是跟你說在血牙山不能撒謊么?”
李伴峰擦擦身上的血跡,回頭看著獵人:“你見過血牙怪,肯定上過血牙山,對吧?”
“上過。”獵人作答,沒有山石炸裂,他說的是實話。
李伴峰問道:“你愿意給我做個向導么?”
獵人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塵土,看著李伴峰道:“憑啥給你做向導,我是來打獵的!”
這也是實話。
李伴峰掏出來兩疊桓國鈔,遞給了獵人:“這些錢夠么?”
獵人接過錢,數了數,收下道:“我可跟你說,我只管帶路,別的事我可不管。”
“你不用管,只管帶我把這座山翻過去就行!”
“還有啊,你千萬不能再撒謊了,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李伴峰點點頭道:“你也最好也別撒謊,不然真會出人命。”
“跟我走吧!”
獵人剛向前走了兩步,忽聽李伴峰在身后問道問道:“你是血牙怪么?”
獵人回頭道:“你瘋了么?我哪是血牙怪?我躲他還躲不及呢!”
山石沒動靜,獵人沒撒謊。
李伴峰一笑,和獵人一邊閑談,一邊上山。
“這山上都有什么怪物?”
獵人搖頭道:“只有淋漓血牙怪,別的怪物都上不了血牙山,偶爾有點飛禽走獸,這都不用擔心,我都能對付。”
要真的只是尋常的飛禽走獸,不用獵人出手,李伴峰自己就能對付。
這條山路很難走,荒草齊膝深,李伴峰邊走邊問:“血牙怪一般不會在這附近出沒吧?”
獵人搖頭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這條路我以前走過。”
“你會幫我避開血牙怪,對吧?”
“我肯定要避開他,我也不想遇見他。”
山石沒動靜,這是實話。
越往山上走,草木越繁盛,獵人拿著彎刀,在前邊開路。
兩人一路攀談,這位獵人的口齒實在不靈活,李伴峰聽他說話,真覺得費力。
但獵人每句話都是實話,山上的山石始終沒有動靜。
走到半山腰,獵人開始右轉:“山頂就不去了,血牙怪的巢穴離山頂挺近的,從這里繞半圈吧。”
李伴峰點點頭,忽然問道:“你有修為么?”
獵戶點頭道:“有呀!”
“什么道門,幾層修為?”
獵人皺眉道:“這憑啥告訴你?咱們也不是熟人!”
李伴峰神色平靜道:“我是好人。”
獵人聞言嚇得一哆嗦,趕緊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山上的山石沒有動靜。
李伴峰說的是實話。
“嚇死我了!”獵人長出一口氣道,“我以為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李伴峰神色平靜道:“我真是好人。”
山石一直沒動靜。
在李伴峰的認知當中,他自己確實是個好人。
這讓李伴峰有了些許推測,血牙山判斷一個人是否說謊的依據,不是客觀事實,而是一個人自身的認知。
一座新地里的荒山,不可能搜羅到那么多客觀事實,更何況一個人是好是壞,也很難做出清晰的客觀定義。
但一個人如果說出與自己本身認知相違背的話,就等于違背了血牙山的規則,會導致山石崩碎。
違背的越嚴重,山石崩碎的越猛烈。
要是來一個特別能說謊的人,會不會把整個山都給炸了?
要是真有人敢這么做,估計他自己也活不下來。
這讓李伴峰想起了一件法寶,邊境線上,關防使用的德修法寶。
那件法寶能測試一個人是否說謊,如果一個人謊報自己的姓名,會當場四分五裂。
一個人如果剛剛改了名字,對自己的名字還不夠認可,在那件法寶面前,也會當場暴斃。
這也恰恰利用了謊言的本質。
可以用謊言欺騙別人,但很難用謊言欺騙自己,這應該就是德修用來甄別謊言的手段。
當然,這也只是李伴峰的推測。
思索之間,獵人突然回頭問道:“你剛才說你沒殺過人,山石炸了,你撒謊了,看來你是殺過人的。”
“殺過。”李伴峰如實回答。
“殺過人,你還說自己是好人?”
李伴峰平靜回答道:“我殺過的那些人,都該殺。”
山石依舊沒有動靜,這進一步證明了李伴峰的推測。
一個人是否該殺,這事很難甄別,但在李伴峰的認知里,他們確實該殺。
四周的荒草越來越高,有的野草都長到了李伴峰的肩膀。
腳下的石頭卻越來越多,要不是有旅修的基礎,稍有不慎就得崴了腳脖子。
這有點反常,草木茂盛的地方,按理說不該有這么多石頭。
繞過半山腰,差不多該下山了。
獵人擦了把汗水,放下彎刀,問李伴峰:“歇會?”
李伴峰倒不覺得累,可看著獵人獵人坐下了,他也跟著坐下了。
四周沒有感知到危險,但血牙怪是五層修為,李伴峰的旅修只有二層,如果血牙怪刻意隱藏,李伴峰很難感知到惡意。
獵人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彎刀,對李伴峰道:“歇一會,就該上路了。”
李伴峰拿出酒葫蘆,喝了一口酒,問道:“上哪條路啊?”
獵人詫道:“還能上哪條路么?”
李伴峰認真的看著獵人:“我是真不知道啊。”
獵人皺眉道:“你這人真是瘋了?”
“我沒瘋。”李伴峰笑的很自然,山石也沒反應,這句是實話。
獵人皺眉道:“那你到底要干啥么?”
李伴峰道:“我就是想問問,到底要上哪條路?”
“你自己要上血牙山的,肯定是你自己要上路呀。”
“你就不陪我上路了?”
“我這不一直陪著你么?”
“你要殺我對不對?”李伴峰目露寒光。
獵人緩緩說道:“我跟你說了,我不是血牙怪。”
李伴峰點頭道:“你的確不是血牙怪,你還跟我說了,除了淋漓血牙怪,別的怪物都上不了血牙山。”
“是呀,我說了,這山上除了淋漓血牙怪,沒有別的怪物了。”獵人平靜的點頭。
李伴峰笑道:“所以你是淋漓,對不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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