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一個朋友叫黃燦燦,在電視臺工作。」
看到家里人目光都看過來,陳著熱情洋溢的介紹道:「本來約好年前聚一下,聊聊工作什么的,不過我覺得在外面吃飯太花錢了,索性就喊回家湊湊熱鬧————」
陳培松心想這種屁話,把你爹當三歲小孩忽悠呢?
你現在的身家,吃飯還能看價格?
不過陳著又怎么知道,今天我們打算「棒打鴛鴦」呢?
莫非————
老陳瞅了一眼正在發呆的妻子,別是「毛廳長」舍不得說狠話,就把這個計劃提前告訴給陳著了吧。
所以陳著才不敢讓宋時微出現,但他又提前和外公外婆說了有朋友要來家里,為了自己的面子,干脆叫個熟人應付一下。
不得不說,老陳這一瞬間的分析,邏輯上還是能說得通的。
盡管黃燦燦確實長得很不錯,氣質在人群中也很拔尖,可是陳培松只抬眸掃了一眼,就曉得這并不是自家「兒媳婦」。
「漂亮」也是分等級的。
相對于小俞那眉眼如畫的精致明艷,小宋那清泉漱玉般的書卷氣,眼前這位黃小姐,缺少了一種「言之有物」的厚重感,太像一個漂亮的花瓶了。
「外公外婆,聽陳著說你們來廣州過年。」
論場面話,參加過不少應酬的胸顫姐,還是有點水平的。
「阿姨。」
黃燦燦又走到毛曉琴面前,從包里掏出一個禮盒:「這是臺里同事去法國學習時,帶回來的絲巾,我覺得以阿姨的氣質,戴上肯定特別的迷人。」
這個時候,毛曉琴面上已經恢復了正常,她也笑著說道:「太破費了,小黃。阿姨平時就是坐診和做飯,完全戴不出它的風采,這么時髦的東西,你們年輕人自己用才正好,還是拿回去吧。」
看似客氣,但也暗含一絲拒絕的意味。
毛太后雖然慶幸不是宋時微,但也惱怒計劃被打亂了,所以這份婉拒,同時帶著對兒子的敲打。
黃燦燦笑容僵了一下。
她本來就很忐忑,以至于把這次登門拜訪當成了「主人的恩賜」,看到自己的討好被毛醫生輕輕推開,一時間有些發愣,不知道應該怎么說了。
「媽,這可不是讓你工作和做飯時戴的。」
陳著不動聲色的接過絲巾禮盒:「這是讓你陪外婆逛街時,系在脖子擋風的————燦燦姐,你去我外婆身邊坐著吧。」
有外婆在就是好,她能夠輕而易舉壓制毛太后。
「來嘛來嘛,小黃,來我們這里聊天。」
大舅母二舅母這兩個愛八卦的農村婦女,雖然擁有農村婦女的一切小毛病,但她們的好客和熱情是真的,恰好打斷了這場小小的風波。
毛曉琴到底是三甲醫院副主任,她盯著兒子的表演,內心也逐漸冷靜下來。
大過年的,和黃小姐甩什么臉色呢。
這孩子也許只是應陳著的邀請,迫不得已過來「頂罪」的吧!
和陳培松一樣,毛曉琴同樣不認為黃燦燦是「兒媳婦」,在這一點上,夫妻倆的眼光高度一致。
「小黃,你先坐一下。」
毛曉琴嘆了口氣,和藹的說道:「我找出上次在SKP買的化妝品,你吃完飯記得帶回去。」
「阿姨,不用不用。」
黃燦燦本來以為毛醫生很討厭自己,所以連絲巾都不想收。
現在聽到毛醫生又是要回禮,又是要留自己吃晚飯,語氣中也少了些隔閡,那顆心才終于放下來。
「沒事,平時我都想不起要用它們護膚。」
毛太后走向臥室,順便找個很合理的借口,把兒子喊過去:「陳著,那個化妝品我放在柜子上了,你個高幫我拿一下。」
陳著心里一動,這擺明就是要把自己拉到特角旮旯罵一遍吧。
他有點不樂意。
但是看見毛太后站在臥室門口,既不生氣也不發飆,就這么平靜且冷淡的盯著自己。
「來了來了————」
眼皮非常靈活的陳委員,察覺到親媽其實已經處于「暴怒」的邊緣,只是涵養很好,所以一直忍到現在。
被罵幾句就罵幾句吧,反正又不會掉塊肉什么的。
進了臥室后,毛醫生面無表情的把門關上,然后雙手抱胸,冷冷注視著這個在外面風光無限的兒子。
「媽。」
陳著訕訕一笑:「化妝品放在哪個柜子上?我一會還得出去呢,毛睿剛才說有個數學題要問我。」
「毛睿的事不用管,他考不上大學就去賣魚!」
毛醫生沉著臉,連本家侄子的學習都不搭理了。
「喀嚓」
臥室的門又一聲響,陳著還以為來了救星,結果只是陳培松伸出頭。
老陳大概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同樣找個理由過來了。
從「單人審訊」變成「男女混合雙打」了?
「小黃是怎么回事?」
毛太后壓低聲音,審視著陳著問道。
「什么怎么回事?」
陳委員繼續裝傻:「我昨天都說了啊,有個女性朋友要來家里吃飯。」
「不是微微?」
毛太后緊鎖眉頭。
「我只說不是俞弦,又沒說一定是宋時微,你們自己理解錯了,關我什么事!」
陳委員故作委屈的辯解。
「你————」
毛太后終于反應過來,自己陷入了先入為主的思維陷阱了,理所當然的在「俞弦」之外,只預留了「宋時微」這一個空位。
誰曾想,兒子所謂的女性朋友,真的只是性別為女生的朋友。
房間一時間陷入安靜,外面傳來陣陣和諧的笑聲。
陳培松也是無可奈何,看妻子的反應,棒打鴛鴦這個計劃應該不是她透露的,純粹就是陳著魔高一丈,預判了我們的預判。
想想就很夸張,這小子昨天還在河源呢,就給今天的家里布局了?
走一步看一百步,難怪他能有這樣的成就。
老陳這可真是誤會毛醫生了,她都輾轉反側下那么大的決斷,怎么可能主動透露。
其實整件事當中,最糾結的就屬毛太后了,連她現在都是進退兩難。
罵陳著吧,倒顯得自己太笨,連這點文字游戲都沒看透。
不罵他吧,胸口真是氣得又悶又慌。
半晌后,見過各種奇葩患者的毛醫生,還是深吸一口氣,暫時把這事放在一邊,沉聲問道:「那微微什么時候來家里?」
陳著不答,而是反問道:「這么想她過來,你們不會真準備了什么毒計吧?」
「臭小子!」
陳培松假意舉起胳膊,作勢要扇:「在亂說什么,你自己想一想,宋董和陸教授要是知道你這樣對小宋,他們能不生氣?」
實際上以陳著現在的影響力,老宋和陸教授已經沒辦法對他造成什么實質性掣肘了。
但是除開「社會身份」,他們還是sweet姐的父母,這個角度倒是真能讓狗男人產生糾結和愧疚心理。
所以,陳著沒吱聲。
「微微什么時候來家里?」
毛醫生又問道。
「不好說。」
陳著揉揉鼻子:「她一家去珠海過年了。」
「哦。」
毛曉琴微微頷首,她知道宋時微在珠海有親戚,于是說道:「那年前是見不到她了?」
「年后也很難定,去年她還和陸教授去了新加坡。」
陳著再次揉了揉鼻子:「反正————寒假都沒有她來咱家的計劃。」
陳培松和毛曉琴對視一眼,兩人表情各不相同。
老陳是有點遺憾,但更多是擔憂,這事拖得越久,陳著和小宋的感情就越深,斷起來也越麻煩。
毛曉琴則是異常復雜,她既有和丈夫一樣的遺憾和擔憂,也有如釋重負,終于不需要讓那個小丫頭傷心了。
不過呢,當聽到一整個寒假都見不到微微了,毛醫生心底還閃過那么一絲失落。
反正,人真是很復雜的一種生物。
幸好,還有活潑的弦妹兒,能夠補上這份遺憾。
「我現在能出去了嗎?」
陳著說道:「毛睿還等著我講數學題呢。」
「去吧去吧。」
毛曉琴無力的揮揮手,她要好好調整一下情緒,畢竟都快被拉扯麻了。
「對了。」
陳著腳步頓了一下,又揉揉鼻子說道:「明天我有事哈,可能不在家里活動了,我給你們調幾輛車和司機,你們自己陪著外公外婆。」
「喔。」
毛醫生不以為意:「還說讓你明天帶俞弦回家呢,那就后天的吧。」
「不著急————都能見到的。」
陳著安慰似的應了一句,然后關上臥室的門離開。
只留下陳培松自言自語的說道:「家里是不是空氣不好,陳著怎么老是不自覺的揉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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